水中央————寒月

作者:寒月  录入:01-28

  第二道菜,大将军先吃,玄宰相正举箸要挟,却听大将军呛了一声,又问了,此时已是皱眉,大将军只道说他吃太快呛到,一样没事。还没吃第三道菜,玄宰相口中含著第二道菜已是脸色大变,连忙将口中的菜吐了出来!
  脸色僵著叫了厨房的总事上来,大将军勉强笑著打圆场。
  「这些菜是怎麽回事?」玄宰相沉著声,凝著脸,是要发飙了。
  厨房总事不解道:「菜怎麽了?」
  「这菜怎麽辣得不像样?」
  总事咦了一声。「不是大人您说口味要重些,辣椒要多放些的吗?」
  「我没有这麽吩咐。」玄宰相说著,顿了顿,然後转头寻找著什麽,最後在假山後瞥见了紫色的衣角,雷声怒吼:「紫衣!」
  紫衣一惊,被发现了。连忙转身要跑,却给一双大手给捞了回来!转头一瞧,是脸色已被怒火烧得渐渐扭曲的玄宰相!
  「呃,君哥哥。」心虚的,又装作镇定地陪笑。
  玄宰相揪著紫衣上了凉亭,丢到了大将军的面前,冷冷地命令:「问好,道歉!」
  紫衣自知理亏,虽有气也乖乖地转向大将军。
  「将军好,小民叫紫衣。还有对不起,辣椒是紫衣放的。」
  大将军见此绝色,先是一愣,然後是笑起:「没关系没关系,小孩子总会恶作剧。君你也别生气了。」
  「这孩子是非不分,是该教训一下。」
  「教训归教训,可也别打他呀。」大将军甚是心疼地看著紫衣,「你看看他脸上的巴掌红肿的!教训也不是这般的呀!」
  玄宰相这才仔细一看,在书房被他打的巴掌痕迹还在,可见当时自己力道并没有放软,紫衣应该是很痛的。
  「脸颊疼吗?」玄宰相自知下手太重,终於柔了声。
  可惜被施暴的人儿不领情,瞪了他一眼兼冷哼,别过头不看他,忽地抱住了大将军。「还是大将军疼我。」
  面对这样的暖香温玉的身体投怀送抱,大将军虽然是不自然地挺直了腰杆,但心里也窃窃地享受著。然而玄宰相对这一抱可不顺眼了,抓回了紫衣将他丢出凉亭,凶恶地道:「不准无礼!回去待著,我等会儿再去教训你!」
  紫衣瘪了嘴,状似要哭。「教训教训!你就只会教训我!你果然讨厌我!」然後负气咚咚咚地跑掉了。
  「唉,君你干麻呢?那麽水灵好动的人儿,你也狠得下心骂?」大将军心生疼惜,那个娇小的背影就这样烙在他的心里。
  「孩子不骂,以後肯定要爬上我的头的。」突然想起书房里的豔福,玄宰相暗暗地红了脸。
  「算了算了,话说回来,多年不见,身边竟有了这样的可人儿,哪来的?」大将军没注意到,迳自喝起茶来。
  「捡到的。好像失去亲人,倒在府前,就将他捡回来了。」
  「喔,倒是个美人儿。」
  玄宰相看了一眼大将军有些痴迷的眼神,心里微微不悦,遂将茶当成酒猛灌浇愁了。
  02
  送走了大将军,玄宰相心情有些郁闷地本想直接回去沐浴睡觉,临又想起紫衣跑掉前的悲伤神情,心里一紧,也明白自己是太过了,於是往紫衣的房里去了。
  乌金早已西沉,紫衣房里镫光微亮,玄宰相抬手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微微一叹,开口喊道:「紫衣,是我。」
  可是里面的人儿依然没有回应,静无声息。於是玄宰相推开了门,没落锁,眼一抬就见一个在镫光里显得瘦弱的背影微微抖著,伴随著低低的抽咽声,让他好不心疼。
  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揽起了那个俏人儿,玄宰相柔声道:「对不起,脸很疼吧?」
  紫衣回眼看了他,那红肿的眼睛和颊边的泪痕诉说著委屈,那一眼似怨娇瞋,万种风情,让玄宰相心里一悸,腹下热了起来。他慌了神。
  「紫、紫衣?」曾几何时,当年拾到的人儿、自己亲手扶养的人儿竟已是出落得这般美丽动人了?曾几何时这样吸引每个人的目光?难怪乎连他的好友,那个纵横沙场看遍天下美景的将军竟也迷上了他。
  「你还知道要问我疼不疼?」挣脱玄宰相的手,赌气地靠在床角。
  「紫衣,是我不对,下手太重。可是你也不该再如此胡言了!」讨好似的靠近了点,玄宰相抹去那俏脸上的泪痕,还趁机说教了一番。
  「我说的明明是实话!」紫衣不服,为何说的一副全是他的错?明明就是事实!
  「好了好了,那都是我不好。别生气了?」玄宰相无奈安抚著,曾几何时,这美丽的人儿也这般调皮捣蛋了?
  「……嗯……」见玄宰相都已低了姿态,紫衣也不好意思太咄咄逼人。
  「那睡吧,今天累了吧?」
  「那个……君哥哥……」紫衣怯生生地偎了过去,明亮的大眼闪著镫光和那张俊朗的脸庞,「我今天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
  玄宰相愣了愣,「怎麽了?都这麽大了,还要跟人一起睡?」
  「我不管!我就是要跟你一起睡!」紫衣任性道,脸颊鼓鼓的。
  看著紫衣那可爱的神情和期盼的目光,想让人拒绝都困难,於是玄宰相只好无奈地带著紫衣回自己的房里。
  紫衣开心地搂著玄宰相的手臂,一蹦一跳地跟著玄宰相走了,共度一夜。
  离去的房里,些微凌乱的锦被旁,露出半颗圆滚滚的东西。
  洋葱真好用,不愧是外来的东西,下次再跟大妈要些来。开心的紫衣心想。
  翌日,因为昨日一天的忙乱,玄宰相睡过了头,急急忙忙地穿了朝服,连脸都来不及洗就往房外冲。
  留在床上的紫衣睁开灵动的双眼,得逞什麽似的直笑著,然後也跟著溜下床了。
  急忙赶到的玄宰相趁著皇上还未到来便整整自己的衣裳,却见一朝的官员都盯著他看,就连他的好友大将军也猛瞧著他。不禁心里一跳,连忙低头检视自己的衣著……并没穿错啊……
  玄宰相迷糊了。「敢问各位大人为什麽这样瞧著在下?」
  满朝的文武百官都掩了嘴,抖动著身体,没有一个人回答。就连大将军也转过身去颤抖著虎背熊腰。
  正想追问,皇上却来了。他也只好随著小黄官的颂声低了头跪了下去向皇上请安,心里仍是介意著。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了好了,都起来,有事禀告,无事退朝。」皇上不耐烦地摆摆手,坐了龙椅,仍是东倒西歪,伸手就要往自己的鼻子探去,却见玄宰相此时抬起的脸,噗嗤一声,在大殿上狂笑起来。
  「哈哈哈!玄、玄卿、卿…你的、你的脸……」皇上一手抱著肚子狂笑,一手指著玄宰相的脸。
  玄宰相依言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却触到异感,心一惊,连忙不顾君臣之礼喊著:「镜子镜子!给我拿镜子来!」
  皇上好心的赏了玄宰相一面铜镜。小宫女掩著嘴偷笑,一面拿著镜子给玄宰相照了脸──
  深黑的墨已经乾了,在玄宰相的俊脸上盘踞著,描绘出一只花猫的脸,还有著皱纹,显然是只老花猫,脸颊两旁还画了小花朵!
  玄宰相一见,是那个气呀,暴跳如雷,在朝殿上就嘶吼出那正在府中纳凉、吃著甜糕的小人儿的名──
  「紫衣!」
  府中的紫衣疑惑地抬头望了望天空,是晴朗的,又摇著小头颅地低头吃起秋大厨给他做的小甜糕。
  朝中一阵狂笑完毕,玄宰相的脸已经黑到不能再黑,依稀还可听见他嘴里喀喀喀的磨牙声音。
  「玄卿府中的那个小人儿还真是捣蛋呢!好了,想来今日是无大事,退朝吧。」临去前,皇上还刻意看了玄宰相一眼,又哈哈大笑起来,心情甚是愉快地回去了。
  而府中的紫衣算了一下,下朝的时间也到了。於是拍拍身上的糕屑,兴冲冲地叫人备了轿子往皇宫去了。
  轿子刚停在华美还站著守卫的皇宫前,玄宰相和一干朝臣已经鱼贯而出。大臣们一面毫不留言地笑著,一面还好心的安抚著脸色铁青的玄宰相。
  这时,紫衣一见,心里窃笑了几声,然後噗噗的衣袂飘动地奔了过去。
  「君哥哥,我来接你回家了。」一张小脸笑得无邪,那笑容是让在场所有的人看了都甜到心坎里去了,一时都忘了他是那张老花猫脸和小花朵儿的始作俑者。
  只有玄宰相恶狠狠地瞪著他,大步向前便是恶狠狠地怒骂:「你看你做的好事!再怎麽不知分寸也不能这样胡乱来!要不是皇上心情好,你知道这样会被砍头的吗!」
  紫衣的笑容一僵,身子往後踉跄了几步,最後跌在地上,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揪了一把心,好不心疼。
  「你……」紫衣一张小脸垮了下来,眼眶开始泛泪,然後咬著不知从哪来的桃红色小手巾,咬了咬,那模样是委屈至极。「你昨夜那样粗暴,弄得人家生疼,人家只不过兴头一起,在你脸上作画几笔,你就要砍我头了?」
  梨花带泪,那声声的控诉撕疼了所有人的心,莫不对玄宰相纷纷说道:
  「玄宰相,您怎麽狠得下心对您这麽美丽的娘子粗鲁呢?男人嘛,总是要温柔多情些才得女人心啊!」
  「是啊,玄宰相。您的娘子也不过稍稍出一下气,何必说得这麽难听呢?」
  「快去扶您的娘子起来吧。那样的美人儿怕是跌疼了!」
  「玄宰相……」
  「宰相大人……」
  「大人……」
  「……」
  玄宰相越听越怒,瞪著眼前哭得伤心的紫衣,却是对大臣们咬牙切齿说:「你们瞎了眼吗?!他是男的!」
  此话一出,一时轰轰然,不过很快的又有人说:
  「宰相大人,快去扶您的娘子起来吧。您怎麽可以因为他是男的就嫌弃他!」
  「……」啪的,是理智断掉的声音。玄宰相缓缓地转过身,双眼射出熊熊燃烧的火花,被他一看的朝臣吓住了,正想陪笑,却听见一向斯文有礼的玄宰相在皇宫前就张开了口──
  「啊──!」
  雷吼震天,一干朝臣吓得一动也不动,反观地上竟出现了赌博三人组!
  本来哭得凄凄惨惨的紫衣,已经拍净了身上的灰尘蹲起,小脸上早已恢复平静,哪还有方才的凄惨劲。
  「来来来,猜猜君哥哥明天会不会上京城头条!会的在左边,不会的在右边。」紫衣在地上画了两个圈圈,让其他两人下注。自己的银子则放在中间作庄。
  其他两人相视一眼,一个放左边,一个放右边。反正一定有一个是对的,只要赢了紫衣的银子,他们再私底下分分就好。
  「押好就离手。阿牛押左边,阿华押右边,我记起了,银子先放我这儿,明天一早我们就去街头转角的书院去看他们印出来的头条。」然後抱起银子,咚咚上轿。他坐在轿子里晃著脚,很是悠閒。
  结果隔天一早,三人结伴而行,两个下人空手回来,紫衣却是满载而归。
  头条上写著:昨日皇宫传出阵阵龙啸,似祥兆,铁定是上天保佑皇朝更加兴盛!
  紫衣领著两个垂头丧气的人走回宰相府,一边喃喃地道:「龙啸?见君哥哥喊那麽久也没半颗龙珠掉下,还龙啸勒!」
  那天猫脸事件後,紫衣被下令禁足三天兹以反省。那个好动的小人儿怎麽可能任人摆布三天,於是用了一根鸡骨头诱惑了负责看守他的小狗小黄,然後是脚底抹油一溜烟的又不知溜到哪了。
  玄宰相办完公事好心来探视却是人去楼空,不禁挖走了负责看守的小黄埋在第九棵桃树下的所有食粮──鸡骨头,连紫衣诱惑它的也一并抢走,以小黄的名义送给了隔壁的母狗小白。
  不料,却使隔壁的母狗小白对小黄情愫渐生,天天藉散步之机来与小黄天雷勾动地火,於是日後珠胎暗结,弄得小黄只好含泪向它暗恋的小红说再见。
  话说回来,玄宰相在府中找不到紫衣,猜想可能又跑哪儿捣蛋去了,便也无力去找,於是找来大将军,说要补偿他辣椒事件的那一天洗尘宴,地点随他挑。大将军说要去丽春园,他们的芙蓉鸡可好吃了。两人说定便一起往丽春园去了。
  丽春园是妓院,可是里头的大厨可也不怠慢,他做的菜是人人称绝,尤其是他自个儿发明的芙蓉鸡更是绝味啊!瞧哪,来丽春园的客人总是点了好几样菜呢!所谓“饱暖思淫欲”,吃饱也才好云雨一番,所以说大厨的菜还是不容错过的。
  大将军和玄宰相是名人,远远而来,都还没踏进丽春园,就一堆秋香、牡丹的涌了上去,娇声娇气地偎在他们的胸前。春香早暗恋玄宰相,只是因为出身青楼不好告白,因此只能看著好姐妹的眼波流转吃醋嫉妒。
  大将军爽朗笑声不断,对於众女人的投怀送抱倒也大方,只是苦了玄宰相羞了一张脸,极不自然。虽然来过,但都是十五岁少年事,也是被诱拐去的,如今事隔多年,他自然是极不习惯了。
  名人被众花拥著进丽春园,大厨的好菜自然一道一道上。大将军吃的心安,玄宰相吃的别扭,食之无味。
  於是只能跟大将军在风花雪月之地谈论公事,自然又是南蛮之事了。正说到一半,眼角却瞥见一个紫色身影,寒毛竖起,头皮发麻,不禁用力眨了眨眼、捏了捏大将军的大腿,来证明是否幻觉了。
  「哎哟!君你干麻捏我呢?」大将军揉著大腿,虽然他纵横杀场、皮粗肉厚,但也不代表他不疼。
  「很痛吗?」玄宰相凝了脸。
  「当然,你的手劲也不小。」
  闻言,玄宰相倏地站起,脸色铁青,牙齿摩得喀喀作响,以开天辟地之势重重踏了过去──紫色身影的所在地。
  大手一揪,将毫无防备的小人儿给揪到了他面前。
  「紫衣!你在这里做什麽?!」沉著声音,咬牙切齿,凶狠地瞪著那个一脸无辜的人儿。
  紫衣见了玄宰相,神色先是欣喜,又疾速大变,摇身一变成为一头利牙小狮子,对著玄宰相怒吼著。
  「你才是!你来妓院干麻?!又来喔喔哈哈?!」
  「我在问你!给我回答!」
  「我也在问你!你先说!」
  两人都要对方先说,於是僵持不下。一时妓院里围观人潮纷纷,等著又可成为明天京城头条或茶馀饭後的八卦话题。
  大将军一见两人火花四溅,连忙赶了过去分开两人,劝说道:「君你别这样。」後又向紫衣亲切笑道:「紫衣,我们只是来这里吃东西,没其他意思的。」
  紫衣哼了一声,「城里那麽多家饭馆,要吃东西不去那里吃,偏偏来丽春园,分明就醉翁之意不在酒!说!你们是不是来嫖妓的?!」
  「紫衣!」玄宰相气极了。
  「不是不是!」大将军为难,连忙安抚两人。「真的只是来这儿吃东西!君说要补偿我那天洗尘宴的,是我提议要来,不关君的事!」
  缓了脸色,紫衣是相信了,毕竟那天错还在他。
  「你呢?府里好好不待,小小年纪跑来这里做什麽?!」换玄宰相兴师问罪了。
  「什麽叫小小年纪?!我都十八岁了!哪像你在十五岁时就来找春香喔喔哈哈了!」说著,怒地瞪了被说得羞红脸蛋儿的春香一眼。
  「闭嘴!」
  「我偏不!」挣脱了玄宰相气到颤抖的手,紫衣跑到春香身边,挺胸面对玄宰相和一干众人。「说!我是不是比她美多了!看看我的脸、我的手、我的腰,哪一样不比她好!你居然要她不要我?!」
  紫衣的美色是众所皆知的,因此众人给的答案当然是肯定的,这却让春香给唰白了小脸,暗自心惊花魁之位不保。於是扬袖掩面,低低的抽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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