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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做这水中游鱼,自由自在。"
他说着,眼神瞟向远方。
我只笑他,人生岂有选择?
你又不是鱼,怎知鱼就自在?
"就算可以选择,我还是要做人,浑浑噩噩地活着,不是更自由自在?"
他回头笑了,眸中溢出柔情,
"酒词,你太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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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大人?!"
猛然回过神来是,却看到莫烨台一脸惊慌地唤我。当下自觉失态,只婉转地应了他一声。
"你在发呆,还是想到了什么?"
他自然而笑,眼中却透着关心。
想些什么?人生一世,要想的东西太多。想多了,也就累了,干脆什么都不去想,顺其自然而已。
我叹了口气,再抬头眼他时,已换上了往日的淡漠。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莫将军,我们回去吧。"
回到司徒府的时候,何柱急急忙忙地跑来,见我回来,忙挥退去身边的下人。
"大人!"
他脸色凝重,递过来一包娟秀包裹好的信折。
湛蓝缎绢敷面,烫金的卷边。
我一看去,心下已知道了是谁人的密信。
随手打开看着,我一边问何柱,
"何时送来的?" 自 由 自 在
"大概是酉时。......大人您一天都没有回府,我到处也找不到人,只好先搁下。"
"有没有被外人看到?"
"放心吧,我保管的东西,只大人一个,其他人甭想见到。"
我点了点头。
何柱是我一手带起的,为人精明能干,忠心不二。
也只有他,我才放得心托付这些机密。
看完了手中的密折,我把它丢进了一旁的火盆里,看着它灰飞烟灭。
"何柱。"
"在呢,大人你说吧。"
"下半个月,我都不会在府中,你妥善处理了家中的事。......还有,有什么事就叫凝脂宫的总司泉缈支会一声,他信不过,你只叫他通报了,我自会来见你。"
何柱迟疑了一下,答应下来。怕是也觉察到了事态起了变化。
我不须多言,何柱一向聪明伶俐,他跟了我这么久,自猜得出七、八分来。
我起手紧了紧衣襟,由何柱跟着向后室走去。
"今夜就要起风了,叫他们把院子里的花都搬进暖室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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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我一直住在皇宫。与皇上一并上朝,夜间同塌而眠。
今日北书房议事,几个大人进来,见我坐在皇上的膝上,衣襟凌乱。各个都是铁青了脸色。
我觉得有趣,大有赖着不走的心思。看你们能把我如何?
"皇上,关于桃花汛的事,......河南这几日已开始巩固堤防。......"
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瘦瘪老头说话。我一向不记人,也不知他是谁。
待一番回奏后,身旁的人微微鄂首。
"桃花汛的事是大,你再多派些人手加紧防汛,朕下旨从其他省份周济些粮食,以备不时。"
"臣尊旨。"
那老头低下身去。
我闻言而笑,几人看在眼里,登时恼怒。却碍于我身旁之人,不敢发话。只得狠狠地瞪了我,像是要把我瞪出千百个洞出来。
我全不在意,对于这样炽烈的目光,宁酒词早是习以为常。
身旁的人觉得有趣,看着我,柔声问道,
"爱卿有何可笑,说来朕也听听。"
"皇上," 自 由 自 在
我故作娇柔,偎在他怀里,
"臣觉的这位大人必是有先见之明,能预测桃花汛期,及时预防。我朝有此人在,实乃大幸。"
那老头不齿地冷哼一声,
"宁大人抬举了,桃花汛年年时节大约相同,下官不过是知道个期限,早做措施罢了。"
我长长地哦了一声,斜眼睨向他去,既而一笑,
"既然桃花汛年年都会犯,为何每到眼前才做措施?......‘年年桃花汛,岁岁遍地殍'。这位大人,可也听过民间的儿歌?"
他被我问得羞红了老脸,站在当场驳也不是,认也不是。
我只在心里冷笑,有你们这些无用的官吏在,怎么可能国太民安?
身旁的人对我的任性只是无奈而笑,
"罢了,酒词你这话有些伤人了,注意些好。"
下面的官员见皇上助阵,纷纷附和了,却又因为那语气中的宠溺过多,草草几句了事,倒不敢多言。
"宁大人的话也不无道理,你们回去反省反省,递个章程上来。王大人,这桃花汛的事我就交与你办了,倘若今年依旧是流民失所,我第一个要问的就是你。"
那王大人连连答是,头上已吓出了冷汗,又不敢擦去。
直到此人下了逐客令,众人才急急退了出去。
他看来心情极佳,抱着我狂吻上一通,笑谓道,
"酒词,你聪明才智,却都不用在政事上,生生了可惜。"
我一笑,不以为然。
可惜?的确可惜。
宁酒词学富古今,才汇贯通。可却比不过这具无用的皮囊来得更吸引你,岂不是可惜?
"你那句‘年年桃花汛,岁岁遍地殍'是从何听来的?"
他有趣地问道。
我微红了脸,小声地开口,
"是臣自己瞎编的。"
他却高兴地笑起来,"编得甚好,你可是帮了朕一个大忙。"
说话间,有宦官通报,说长京九门督统莫烨台求见。
我心下猛然一紧,有些不知所措。
--他......见到这样的我,会怎样想?
见到此刻不知廉耻的偎在男人怀里的我,还是这天下至高无上的男人。他会怎样想?
我不敢再去猜测,越想心就越乱。
思绪麻乱中,一人已拾步进了书房,屈膝跪下,护钾磕在地砖上的声音清脆响起。
"臣,莫烨台,叩见皇上!"
他的声音仍旧洪亮,气势未减。
"起来说话吧。"
莫烨台尊旨站了起来,看到我时,表情依旧从容。
全当我是空气,又像根本不认识一般。
我心里不是滋味,不知是失望还是气恼。
心下混乱,他们的对话我没听去半分。
直到莫烨台离开,我才渐渐回神。
我不想再去放心他的事,于是转问身边的人,
"皇上打算如何安排张宪?" 自 由 自 在
这才是我如今最关心的,当下他的事,比任何都重要。
万一有个闪失,可不止他一人,我与苏恒显都得玩完。
"朕打算叫他充御林军统领之职,你看如何?"
我有些吃惊,
"叫他担此重任,有些不妥吧。"
我不知该如何解释。御林军时在御前,离皇上最近。
万一他......
"你觉得有何不妥?"
他看着我,我微微思索了下暂时保全的法子。
"他是一直在边关打仗的将士,还不太熟悉皇城里的繁务。叫他充个九门司职,倒是可以。"
想来,如此这般,对恒显倒是有利。
他一笑,"那你叫莫烨台怎么办?"
"把他调做御林军督统,岂不更好?"
他想来点了点头,"那也好,就按你说的办。"
待吩咐了宫人备善,便与我走出了北书房。
随驾行至御花园,他停了下来,专注地欣赏满圆春色。
"酒词,我记得你最喜欢梨花了。朕去年又叫他们多种了几株,再过些月,就能看到了。"
他说着,我有些感动。难为你还有心惦念着。
转头看去,却见一株还未败去的梅花,如今已显得孱弱不堪。
姐姐最喜欢梅花的。在细雪铺地的园子里,我的姐姐,美得像下凡的仙子。
撇过头去,已有一只大手轻抚我的脸颊。
他也是面带伤感,情绪悲凉。
"你又想起月华了?"
"姐姐从小最疼我,如今她不在了,我又如何能不伤感?"
"朕知道。"
他张开双臂搂住我,声音温柔,
"朕又何尝不是。......在这个世上,朕第一个对不起的是你,第二个就是她。"
对不起吗?
是啊,你对不起我们姐弟。你对不起的人太多了,你对不起天下苍生,对不起先皇重望。
只是这些,欠下的多了,也就乏了。
他轻抚着我的背,柔声劝慰。
我也不再多想,安心地靠在他怀里。
"不如去书院接洛儿一同进善了吧,你也有很久没去看他了。"
他说道,我点点头。
是有好久没去看他了,最近琐事繁忙,倒也忘了见他。
第六章
穿过御花园的时候,后宫的长司太监匆匆忙忙地跑来,见了我身边的人就像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皇上,可找到您了。西北六百里加急。诸位大人已在北书房侯着呢,就等着皇上您了。"
他听了脸色微变,片刻之后,回头望我。
"你先同洛儿回清和宫吧,......朕处理完事就来。"
我点了点头,目送他与那太监离去。
刚要转身走人的时候,却被一人叫住,回头看去,竟是泉缈。
"宁大人请留步。" 自 由 自 在
他很快地跑近,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说道,
"司徒府的总管何柱来了,说要见您。"
这么快?
我听来皱起了眉,没想到他的速度如此之快。
"我知道了。"
我点点头,跟他一起出了御花园,向凝脂宫的方向走去。
何柱见了我,脸上焦急的神色顿时减去大半。
待我挥退了左右,便迫不及待地从怀中拿出一本与那天相同的缎蓝信折来。
"大人!这次是......"
我打断了他的话,没有叫他继续说下去。
这里虽没有旁人,但也难保安全。在宫中,还是少说为秒。
况且,即使他不说,我也已经猜到了是什么。
打开信折,里面轻洒的字迹已经说得一目了然。
我看完后,把它丢给一旁的何柱。他知道该如何做。
看着他仔细地把信折在火盆里焚烧干净,我坐在一旁没有言语。
"大人......"
何柱看着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没事。"
我叫他安下心来,同时也叫自己安心。
"你回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想要说什么,却又畏惧着开不了口。
良久,方转身退了出去。
何柱扶在门扉上,光线从背后照进殿中,看不清此刻他的表情。
他说,大人,不要再逼自己了。
殿门关闭,关住了无休无止的寂落,隔了我曾经享有过的柔光。
不要逼自己?
呵呵......
我在空荡的宫殿中嘲笑着自己的软弱。
不逼自己,行吗?
如果不是这样......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如何活得下去?
何柱,你那任性的少爷已经再也不会作弄你了,再也不会无理取闹、乱发脾气。
他的心死了,被那个人掏空了,扯碎了,拼不回来,补不回来。
我除了继续地作践自己,已经再也想不出任何办法让那个人再像以前一样看我了。
我不干净了,我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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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词,你这傻孩子,不要再逼自己了。
我的姐姐笑着,在她临死前,紧握着我的手这样说道。
曾几何时,所有的人都在对我说:我们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不再是只活在无忧无虑的年纪,只凭着自己的一意孤行的小孩子了。
--酒词,为什么只有你不愿意面对现实呢?
现实?现实是什么?你教我如何面对它。
--酒词,你何必执着于过去呢。 自 由 自 在
我不执着,这世间还有什么能值得我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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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萧萧,我缓步走到窗前。
没有下鱼,只是窗外婆娑的枝叶在风中颤动的声音让我以为下了一场雨。
一场梦中下了几千年的菲雨,而一觉醒来,不过是空醉了一场。
如果一切能够随愿,我宁愿自己没有生在这个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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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天的时候,天开始下雾。
我悄悄地摸索着下了床,那个人还没有回来。
从晌午过后,一群朝中能臣,就汇聚在北书房没有出来,只里面单单缺了当朝的大司徒而已。
我叫泉缈准备马车送我出宫,他没有多言语。相信自何柱来过,他也猜到我一定会离开,只是不知何事罢了。
离了皇宫,一直向西走,出城五十余里,我叫他们在一个矮丘附近停下。
这里本是荒芜,长京城这样繁华的地方,属它看来最冷清。
附近极少人家,过往的人也都不从这里进城。可以说,它是再好不过的私会地点。
走到山丘上时,就已经看到风亭里有人负手站在那里。
他背对着我,挺拔的腰背,一动不动。
我走上前去,在亭中的石凳上坐下。
"怎么来得这么慢?"
生硬的汉语和冷如钝铁的语调从头顶传来。我抬眼看去,他已转过了身面对我。
明明已是年近四十的人了,多年的战场上萧杀之气却铸成他眉宇之间永远藏着冷漠和孤傲,看去一点柔韧都没有。
我淡淡地一笑,
"我脱不开身。"
"脱不开身吗?哼!看来汉家的皇帝对你看管得紧呢。"
他只冷冷地扯起嘴角,算是笑了。
我不屑地哼一声,
"听闻萧大将军要来拜访,酒词自当是千方百计,也要想办法出来付约。"
他沉默地看了我半晌,坐了下来。
"我也不绕圈子,你帮不帮我?"
我看着他,一挑眉,
"给我个理由。"
"你没有选择。"
他说得坚定,仿佛已经切断了我所有的后路,只有跟他一起发疯。
"是吗?"
我撇撇嘴,敛下眼睫。
"萧将军你有给过我选择吗?"
"别跟我卖关子,"
他的眸中瞬时转冷,
"你只要回答我。"
晚风扬起路旁的飞沙,淡淡的凉意飘来。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敛了笑容。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意思跟你合作。"
他闻言霍地站了起来,眯着双眼看我,已带了怒意。
"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我笑,起手示意他坐下。
他也笑了起来,冷酷嗜血,
"宁酒词,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倒是挺有胆量。"
"过奖过奖,酒词胆量再大,也比不过萧将军。"
我故作谦卑地看着他眼中的不屑和鄙夷,扬唇而笑,
"在这长京之中,敢如此同当朝的大司徒说话,萧将军果然有战场上叱咤风云的气魄。"
他冷哼一声,
"我即能安然而来,也定有把握全身而退。不怕留下一具死尸,供那皇帝悼惜。"
"是,将军足智多谋,无人能比。"
他忽然很认真地看着我,审视的眼光似乎要连我皮囊下的灵魂也一并看个彻彻底底。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