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哈哈哈。”梁光潜笑道:“妈的他混得比老子强,快快列队,准备迎接!”
杜老板道:“他怕死得很,所以是不会亲自露面的。自己肯定住在西安城里。”
梁光潜说:“看来,我得进城去会会他了?”
杜老板和曹万雄的计划很简单,葫芦山毕竟是梁光潜的地盘,在那里说话行事都不方便,并且目前形势很不明朗,那幅被盗的《采薇图》到底是不是他派人偷的还不确定。如果是他偷的,他自然不敢离开葫芦山到城里和曹万雄碰面,如果不是,三个人还可从长计议。而梁光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因为进城不好张扬,便只带了两个弟兄,和杜老板一起下了山,直接奔西安城里去了。
过了一夜,葫芦山越来越近,江白帆的心也吊到了嗓子眼儿上。因为旁边有铁蜈蚣在,不方便和李云飞单独交流什么,只好暗使眼色。
李云飞则会意地一笑。
过了山峦,穿过山谷,跨过小河,远远地看见一座寨子在眼前。自是比山鹰的茅草房气派得多,层层叠叠有瓦房数座,山寨大门有人把守,围墙上有岗哨,院子里有炮楼,正门口的台阶就是几十阶。
马车到了门口,站岗的遥望着,持枪大喊:“站住!是什么人?!”
铁蜈蚣探出头来骂了一句:“妈的,连老子也敢拦?!”
看门的立即开了门,满口恭敬地说:“二当家的,您回来啦!”
马车直接进了院子。江白帆和李云飞四下观望着。
旁边的客房里,莲儿闻声迎了出来,满脸笑容地跑过来,迎接着:“江大哥、李大哥,你们回来了?!”
江白帆下了车,在她头上拍了一下,笑:“你还好吗?他们没欺负你吧?”
莲儿说:“没有。我一直担心你们呢,没想到回来得这么早。”
双雄042
铁蜈蚣的跟班小土匪小三子也迎了出来,见了满车的枪支,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表示敬佩。铁蜈蚣心情大悦,吩咐手下将枪搬了去,又问:“梁爷呢?”
小三子说:“大当家的不在,进城去了,有个远道来的老朋友来了,约他过去商量事儿。”
听得这话,江白帆心里一沉。
他回头看李云飞,李云飞也是面色凝重。不用说,杜老板已经到了。那么也就意味着,《采薇图》的秘密已经浮出水面,接下来又会是什么情形呢?
两个人尽量掩饰着心里的千头万绪。铁蜈蚣说:“当家的不在,你们两个先休息吧,等他回来我再帮你们引见。”
两人跟着小三子去了客房。莲儿浑然不觉他们的心事,跟着他们去了。
而在西安城内,顺城巷文昌门的一个大宅子,门口有士兵荷枪把守,另有几个小土匪装扮成平民坐在阴凉处等候。
大厅里,曹大帅身穿便服正襟危坐,杜老板坐在他身边慢慢品茶,梁光潜也在喝茶。他们刚刚叙旧完毕,把话切入正题,梁光潜矢口否认是自己派人偷了曹大帅手里的《采薇图》。
杜老板把脸一拉,冷冷地说道:“梁爷,你这就不对了,说好了我们平分宝藏,现在搞这一手,很不厚道啊。”
梁光潜愕然说:“老杜,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曹大帅勃然摔下茶碗,骂道:“妈的、是不是你派人偷了我的藏宝图?!除了你还能有谁?!”
梁光潜也发起火来:“姓曹的,别以为你做了督军就可以对我大呼小叫!老子也是道上混的,大不了咱们真刀实枪地干一场,我还不信我这帮兄弟打不过你的狗屁军队呢!”
杜老板见势,心想闹得僵了大家也不好看,只的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消消气、消消气嘛,和气生财,不要伤了和气。”
曹大帅是一杆抢的直筒性子,说:“我呸!跟他讲和气?再和气下去,宝藏就让他给独吞了!”
梁光潜毫不退让:“姓曹的,今天杜老板也在这儿,我就把话讲明了。老子大小也是个人物,还不至于背信弃义。你那幅画我连影子都没见到过,那笔宝藏我也没想自己动过,你爱信不信!”
杜老板说:“梁爷,你的话我信。但是究竟是谁偷了画呢?藏宝图的事除了我们三个之外,还有谁知道?”
曹大帅气咻咻地:“妈了个巴子,老子可是守口如瓶,为了画把我大舅哥打得哭爹喊娘的,风声出去了,也是从你们这里出去的。”
杜老板沉思起来。目前的情形,梁光潜撒谎的可能性不大,如果真的是他派人偷画,意图独吞宝藏的话,应该选择先下手偷自己手里的画,因为曹大帅是点火就着的性格,他们相识多年,不可能不了解。而此刻,自己的画还好好地带在身边,梁光潜也肯过来谈话,莫非,偷画的真的另有其人?
想当年,古墓自己没打开开,是被别人打开的,画剩下了三幅没动,难保有人知道了画的秘密,况且古画藏宝的秘密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三个人一直井水不犯河水,挖宝也未必是一方可能完成,梁光潜又何必贪心不足蛇吞象?
梁光潜也黑下了脸,不再说话。
几乎和杜老板的行程相一致,甄十三也同时到了西安。他本是一路跟踪杜老板与曹大帅过来的,只是沿途他们防范甚紧根本无法下手。到了城外,见到杜老板和曹大帅分了手,一个进了山,一个进了城。他分身乏术,思量了一番,便尾随杜老板去了葫芦山寨。
没想到杜老板和梁光潜又出了山寨返回到城里。这一路来饥乏难耐,又时刻提防被人发觉,稍微放松了警惕,竟把人跟丢了。于是满怀懊丧地寻到了一个客栈准备住下。他叮嘱着伙计说:“日夜兼程赶了两天的路,人已经乏了。先把我的马牵后院喂足水料,再给我烧一大桶热水,我要好好洗个澡。”
伙计应承着说了句:“好咧。”
甄十三看客栈冷冷清清,便问:“怎么感觉西安城里这么荒凉?”
伙计说:“大爷您来得不是时候,没看人都往城外跑吗?您还往里面来,真是不怕死啊?”
甄十三奇怪地问:“怎么了?”
伙计神色紧张地说:“要打仗啦!飞机大炮都运过来了,眼看就要围城啦。要是城一围,城里的老百姓都得饿死。”
甄十三问:“那我怎么看见都是难民往城里跑呢?不是要围城了吗?”
伙计叹息道:“城外面也打仗啊,您过来没看见吗?这年头,难民就象是无头的苍蝇,也不知道往哪儿跑才好。大爷,我劝您还是快走吧,快点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甄十三敷衍着说了句:“我是来找亲戚的,找到了就走。”
伙计热心地问:“哦。亲戚在哪儿住?叫什么名儿?做哪一行的?我帮您打听打听,然后把亲戚也一道接走吧,我们也快逃了。”
甄十三故意说道:“我亲戚出了事儿,听说是惹上了土匪投资梁光潜,被抓到山上去了,我找不着,担心哪!”
伙计叹息着说:“梁光潜?哟,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您的亲戚怎么这么倒霉啊,惹上他可麻烦了。梁光潜梁光潜,抢光你的粮和钱!”
甄十三附和说:“现在是救人要紧哪。”
伙计说:“出了城,往东走,那边有个葫芦山,他们经常在那一带活动。”又说:“这城里最近来了很多军队啊,要打仗了,肯定是调兵谴将的。”
甄十三一听,问:“有没有上海来的?”
伙计说:“哪儿来的都有,现在的军队你拉一帮我拉一伙,我们老百姓哪知道谁是谁呀。”
甄十三赛给伙计一块银圆。
伙计立即笑逐颜开,说:“前天一伙当兵的在我们楼下吃了饭没给钱,我们也不敢招惹。听说他们是上海来的,不过人不多,大概也就二十来个人。”
甄十三问:“有当官的么?”
伙计说:“不可能有嘛!哪有当官的只带二十来个兵的。他们呀,就住在顺城巷文昌门的一个大宅子里面,不过平常深入简出的,好象是跟守城的打过招呼,是过路的兵,谁也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
甄十三说了句:“谢谢你啊,我住一夜就走。”
伙计出去了,甄十三不禁想,西安重地也正是军阀混战的必争之地,眼下确实战火气息很浓,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封城开战,自己还是早些下手为好。不过所幸的是,积极能够染无意打听到了曹万雄所住的地点,想必杜老板和梁光潜与他碰面也在此处。想得再多,不如亲身一试,先好好睡上一觉,晚上打探再说。
夜色昏暗,门灯惨淡,打更的刚刚沿城墙巡视而过,甄十三便轻装出来,一直寻到了顺城巷文昌门附近,打量着有个一个大宅子门前有两个持枪护卫兵在站岗,猜想就是曹万雄落脚之地。趁着卫兵打呵欠,他借着大树掩护,悄悄靠近,飞身上房。
悄悄地飞檐走壁,他寻到有灯光透过的房间,轻轻拨开瓦片向下探望。
杜老板正坐在灯下,瘌痢朱坐在他身边。
杜老板问:“你打探得怎么样了?”
瘌痢朱说:“老板……我找不到啊。”
杜老板发狠说:“找不到就要想办法,一定要找到。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上海那边我三天不在就会人仰马翻,你务必在两天内找到!”
瘌痢朱为难地说:“老板,我……”
杜老板说:“我平常待你不薄,这次也是对你寄托了很大的希望。事成之后回上海,赌场就是你的了。”
瘌痢朱立即说:“谢谢、谢谢杜老板!”
杜老板说:“现在老梁和曹大头正在喝酒,葫芦山上没什么人,今天晚上你再去一趟山寨,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画给我挖出来。”
瘌痢朱无奈地说:“那些土匪晚上比白天还精神,我找不到机会啊。”
杜老板怒道:“你就不会动动脑子?”
陈三恍然大悟,心领神会,说:“是,是老板,我这就去。”
甄十三在房顶看得真切,知道这是杜老板背着曹万雄在暗使诡计,趁现在梁光潜不在山寨,想派瘌痢朱去摸底。他又见杜老板把随身带的行李箱紧紧守护着,塞到了床头,又用被子蒙上,心想,杜义峰啊杜义峰,你难道不知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么?你想吞了梁光潜的画,殊不知我在盯着你的画,你把瘌痢朱派了出去,现在又有谁来保护你呢?我断了一指冒充齐慕天追到上海投靠你,目的就是你的画,现在看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眼见杜老板关了房门,出去找曹大帅和梁光潜喝酒,甄十三轻松下房,潜入卧室,直奔床头,掀开被子,直接把行李箱拿到手中,用力打开……
双雄043
果不其然,行李箱的衣服底下放着一只油布包裹,里面包着的正是那幅仿制的古画《采薇图》,已经被油泡过,上面隐约有红色的线条。甄十三心中大喜,立即拿了包裹揣到怀里,又把行李箱放回床上。
没想到自己能这么轻松拿到两幅画,眼下只剩梁光潜手里的那幅了。甄十三想,此刻瘌痢朱已经奉了杜老板的差遣趁夜潜到葫芦山去寻画,自己不如跟踪前往,说不定能有收获。想到这里,他翻身上墙,迅速离开宅子,一切做得无声无息。
甄十三耽误的时间并不多,回客栈牵了马,一路扬鞭飞驰,因为事先已尾随着杜老板去过一次山寨,路线已经记下,因此马不停蹄,渐渐地在入山口看到月光下有人骑马前去,辨认出衣服是瘌痢朱。
他悄然跟着,不紧不慢,那瘌痢朱根本没有提防午夜赶路也会有人跟踪,心里有想着如何到山寨下手,不觉间葫芦山已经到了。
在山寨口上,瘌痢朱下马,从马背上搬下酒肉,将马掩藏,栓在树丛里,然后慢慢靠近山寨。
甄十三也下了马,将马拴到树林里,仍旧悄然尾随。
看到瘌痢朱鬼鬼祟祟打开酒坛,往里面撒了一些白色药粉,然后摇晃酒坛,重新盖好盖子。然后扛着酒坛,拎着羊腿,阔步走向山寨大门。
门口守卫看到了瘌痢朱,叫了声:“喂!干什么的?!”仔细一看,认识来者,就打招呼:“原来是杜老爷手下的朱爷啊,这么晚上来干什么?”
瘌痢朱拍着扛在肩膀上的酒肉,笑着说:“来看望兄弟们!”
匪众将门打开,放他进去。
瘌痢朱进了门,左右观察着,三五个匪众在院子里点燃一堆篝火,围坐在火堆旁边无聊地唱着小曲儿。另外的三五个匪众躺在门口的稻草上睡觉,枪杆子压在脑袋底下。
铁蜈蚣正坐在门槛上抽烟,斜着眼看了瘌痢朱一眼。瘌痢朱把酒坛子和羊腿肉放在地上:“二当家的,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铁蜈蚣说:“朱爷不也没休息吗?我们当家的在城里还好吧?”
瘌痢朱说:“好,正喝酒呢。杜老板看兄弟们在山上太苦了,所以让我带上来一些酒菜,大家乐呵乐呵。”
匪众一听到有酒肉,立即爬起,围了过来。
铁蜈蚣站了起来,走到瘌痢朱面前,冷笑了一下。“难为你们杜老板了,这么为兄弟们着想。酒是什么酒,肉又是什么肉啊?”
瘌痢朱说:“这酒是宝鸡凤翔产的地道西凤老酒,肉是正宗的老童家腊羊腿肉,花了不少钱呢。”
铁蜈蚣见他说得滴水不漏,看不出什么破绽,又问:“你对兄弟们太客气了……老童家的掌柜的还好吧?”
瘌痢朱说:“好什么好?听说老掌柜的死了,我今天去换了他女儿做新掌柜的,我还以为是个潘金莲呢,一看,妈的是个孙二娘!”
众匪徒哈哈大笑。
瘌痢朱白天确实光顾过老童家的腊羊肉店,所以所说的情况也属实情,但铁蜈蚣仍是不放心,便说:“这么好的酒,我们也不能独吞啊,朱爷先来一碗!”
瘌痢朱心知道是铁蜈蚣对自己有所防备,只恨自己下药的时候没留出一碗让自己解围,眼下只好硬着头皮拿起酒坛子,拔去塞子,倒了满满一碗酒,端起来。
瘌痢朱说:“弟兄们,我先干为敬!”一仰头将酒饮尽。
铁蜈蚣哈哈大笑,叫:“兄弟们,还等什么呢,谢谢朱爷关照啊,喝!”
土匪们如狼似虎争抢着酒肉,你一碗我一碗贪婪地吃喝起来。
瘌痢朱见大家都来喝酒吃肉,心下欢喜,心想不消片刻里面的蒙汗药就会发作,然后自己就可以动手了。但自己被迫先喝了一碗酒,希望药效轻微,不要发作。还没想完,突然摇摇晃晃稳住身子,眼前模糊,他狠狠地警告着自己,不要晕不要晕,但药力和酒劲发作,他撑了一下,便一头栽倒在地。
旁边匪众接二连三昏倒。
铁蜈蚣看他倒下,猛然醒悟这酒里是药,但压根没想到瘌痢朱自己也敢喝,现在后悔已来不及了。只好趁着最后一丝清醒爬到门口,扶着门框想站起来,但没站起来,也翻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