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 第一部————舞曳汹泠

“我们这次来是为了商谈合作的事情，而不是来找喳的。把你的枪留在这里吧，带著那麽危险的家夥，别人会认为我们没有诚意呢。”
“但是万一他们对我们动粗的话，我们怎麽办？”
“放心吧，没事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著。
没有告诉杰那斯，我不让他带枪除了是因为要显示我们的诚意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算杰那斯带上枪又能怎麽样？这里是对方的地头，如果翻起脸来，杰那斯以为单凭这小小的手枪就能突破重围吗？
“请问是萧提督和安德洛中尉吗？我是简思特助，是骆林大人派我来接两位的。”才刚下飞机，一个西装笔挺的人迎了上来。
特助？我疑惑地从上到下打量了他好久，眼前这人那里有特助的样子？说他是公司的私人助理还比较容易让人信服。特别是那副可以媲美地产经纪的职业性笑容，更加加深了我的猜想。
“请提督大人上车，骆林大人已经等候大人多时了。”
坐在车里面，我望著窗外一路没有做声，宁曼地区虽然不如普敦区（也就是帝星开发的那个城市）繁华，但是也车水马龙，十分热闹，看来骆林管治得很不错。如果真的能把他收为己用的话，我的造反大计就能提早实现了。
车子最後在一座大屋前停了下来。一排身穿深色西服、脚登白漆皮鞋、戴著名牌墨镜、一副两百年前黑社会大哥打扮的人整整齐齐地站於大屋前的通道的两旁，一见我们下车，便一起鞠躬行礼，“恭迎简思特助回来！”
我笑著打量著他们，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为了吓唬我们，给我们一个下马威才会穿成这样，因为他们看起来一副十分别扭的样子，还有的偷偷地扯了扯领带的结子──大概领带系得太紧了。
相对的，杰那斯就比较紧张了，他小声地在我耳边道，“提督，你肯定我们这次真的会没事？”
“放心吧，相信我。”重复著那毫无新意的台词，我跟著简思进入了大屋。
第六章 结盟
刚进大屋的前厅，便看到一名年约四十，军装打扮的人坐在一张沙发上。看到我们进来，他站起身来。
“你好，我是骆林。”
这个人身材高大，容貌端正而威严，正气凛然，自然而言就有其气度风采。眼神清澈明亮，目光锐利非常，但是脸上的和蔼笑容可敬可亲──怎麽看都象个正直可靠的长者。
第一眼看到这个人，我就对他产生不错的观感。
“你好，骆林先生。我是萧泠。”这个就是骆林？在国防部的资料里，这个人没有任何记录在案，也就是说，我可能是斯巴尼亚王朝中第一个有幸见到他本尊的人。
“幸会幸会，萧提督大驾光临，骆某有失远迎，实在不好意思。”说著，骆林伸出手来。
出於礼节，我也伸出手去。然而两手相握的瞬间，我却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迫感从手掌中传了过来。
要玩阴的？想不到外貌堂堂的骆林也会做如此卑劣的事情！我在心底冷笑，原本对骆林不错的观感立刻大大地打了个折扣。我萧泠虽然不是好战分子，但是如果谁把我误认为是软柿子好欺负的话，绝对会死得很难看。因为我做人的宗旨就是，别人打我左边脸，我绝对会拳打脚踢报复回来。
我在手上暗暗加了力，表面上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笑了笑说：“骆林先生真的是太客气了，竟然如此隆重地欢迎我，实在是不敢当。”
对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大概是因为我并没有象他预想的那样大出洋相。他轻松的把手抽了回去，仿佛什麽也没有发生地道，“提督你言重了。”
看来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不过我并没有打算弄僵局面，所以只是笑了笑。我这次前来是要和他们商谈而不是来找喳的，这样双方都好下台。
“萧提督，请往这边走，”骆林领著我们往大厅走去。一路上我暗自打量著四周的摆设，却发现这官邸虽然大，但是里面的摆设十分的朴素，和我的提督府比起来，这里简直就可以用简陋来形容。
“怎麽样？很惊讶吗？这里和提督大人的官邸相比，这里差得多了吧？”仿佛看透了我的想法，骆林淡淡地道。
“斯是陋室，唯吾德馨。有能有德之士，无论住在什麽地方，其光芒都不会因此而被遮盖。”虽然听起来有点象官腔，但却是我的心底话。
骆林听了，脚步停了下来。转头看了我一眼，他露出了十分古怪的表情。
怎麽了？有什麽不妥？难道我说错话了？我看向杰那斯，但他只是向我点了点头。什麽嘛！难道现在潮流打哑谜吗？为什麽没有人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
骆林沈默了一会儿，但这时间并不长，然後他露出了一丝微笑，“萧提督，如果您不是一个过於正直的人，那麽你就可说是柏格拉特以来最伟大的诡辩家了。”
此时我才明白，刚才我所说的话刚好对了骆林的味。不过，如果他不把我和那个可恶的死老头子相提并论的话我会更加高兴。
“我想，萧提督这次来，一定不会是为了和我来闲话家常吧？”就坐後，骆林首先开了口，开门见山，没有半点废话。
“既然骆林先生如此爽快，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知道先生和我们军方之间有点小小的误会，这次到来，就是为了要和先生修好。希望先生不记前嫌，协助我们火星的建设计划。”
“参与火星的建设一向是我们宁曼区所有居民的愿望，只是你们军方以往一直嫌弃我骆林是一介粗人，没有资格高攀而已。”骆林轻描淡写地把过错推到了我们的头上来。
“提督大人，我方虽然有错，但是如果在这种情形承认错误的话，我们待会提出合作方案的时候，我们的立场就不妙了！而且这件事，传出去可是会影响提督你的管治威信的！所以我们怎麽也不能认错！”杰拿斯小声地在我耳边提醒道。
我点了点头，明白杰拿斯的顾虑并不是没有原因的。现在我所代表的是伯格拉特王国，并不是我个人，有什麽闪失的话，影响的就是一个王国的声誉问题。
“骆林先生的睿智，在火星上的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何来没有资格参加之说？我们在很久以前便有意思和先生合作，只是当初盗贼横行，更有人打著骆林先生的旗号，严重影响了我们之间的关系，造成了我们之间的误会，才搁置了与先生合作方案。”我试图在不知不觉当中把不是推了个一干二净，同时也暗示骆林，以往的恩怨都是误会，我们可以既往不咎。
骆林定定地望了我良久，最後道，“原来都是一场误会，那麽过去的事情也只能让他过去了。不过我们参加了这个计划，对於我们又有什麽好处？”
我一听，知道对方的态度开始软化了，於是立刻抓紧时机道，“先生如果真的同意参加的话，我们当然也不会亏待先生。如果宁曼地区参与合作计划，我们会为宁曼地区的居民安排户籍登记，让他们正式成为斯巴尼亚的公民。”
宁曼地区的居民都是从别的行星逃亡过来的犯人，斯巴尼亚政府一直都不承认他们是火星的居民，不给予他们户籍，并且把他们称之为“贱民”。这些人因为没有户籍，理所当然也无法享有任何的公民福利。现在我承认他们的户籍，也就是让他们日後的安定生活得到了保障。
骆林看著我，听了我的话後哈哈一笑，说，“户籍的问题吗？提督还真的很有心呢。不过，我们现在没有户籍，还不是照样过得很开心吗？”
“得到户籍，各位都是斯巴尼亚的子民，会享有应有的权利和福利，当然也不用担心哪天会被人围剿。而且宁曼地区成为了斯巴尼亚的一个行省的话，政府必定会拨出资金和人力支持宁曼地区的发展，改善人民的生活。我想骆林先生也不想再看著宁曼地区的人民再受苦挨穷吧？”
我不紧不慢地继续道，“据我所知，宁曼地区现在的主要物质供应是靠来自其他惑星的商船走私货品来这里而维持。其他惑星距离火星远，中途没有补给站，所以来这里的都必须要是大型的商船，而这种大型的商船运作成本高，想必和他们之间的买卖也不容易。现在兰度统领已经答应让出黑尔卫星作为中转补给站，以後来火星的商船必然会大大增加。如果骆林先生你同意的话，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得到黑尔卫星的使用权，那个时候买卖的成本就会大大降低，物质的供应问题就很容易解决了。”
骆林低下了头，不再做声。半晌後，他才抬起头来，“萧提督果然厉害，几句话就把彀中的问题分析得那麽清楚。不过，能否先把你的改造计划给我，让我仔细研究一下？”
“没问题！当然可以！”我才刚开口，坐在一旁的杰拿斯就立刻把早已准备好的计划书递了过去。
“你有一个很好的副手，”骆林毫不吝啬他的赞美。
“骆先生过奖了，”杰拿斯微微地一欠身。
骆林笑笑，不再答话，只是低下头开始阅读手里的计划书。
而我则支撑著头，开始神游。两百年前，杰拿斯可是最了解我的人，虽然现在他失去了记忆，他的能力依然是无可挑剔的。不过，杰拿斯什麽时候才能恢复他的记忆？当年他出卖我，是不是真的只为了钱财这麽简单？以我对杰拿斯的认识来看，他是绝对不是那种卖友求荣的人。但是两百年前的事情，又应该如何解释呢？
“提督大人，请你不要随意走神好不好？”杰拿斯那无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我猛地从沈思中惊醒过来。
此时，骆林也刚好看完了我的计划书。
“萧提督，你的计划我们很感兴趣，不过……”骆林还没有说完，大厅的门“碰”的一声被人推开，接著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叫声……
“斯罗德你这家夥好大胆！敢穿在这里冒充我的名号！如果不是我看到简思那家夥鬼鬼祟祟的死样子，我真的不知道原来你这麽喜欢我的名字呢！”
骆林的脸立刻变得通红无比，而我和杰拿斯则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情。
推门而进的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夥子，个子中等，精神的平头发型，浅棕色的皮肤，非常的英俊，不过再一看就发现他浑身都充满了纨！子弟流里流气的散漫气息，让人对他的观感大打折扣。
“大人，你……你怎麽来了？”骆林慌张地站起身来。
“你当然是不想我来了！怕我来坏你好事？斯罗德你什麽时候开始变得那麽鸡婆了？连我的工作也抢做了？”那年轻人劈里啪啦劈头就骂，看得我和杰拿斯傻了眼。到底这少年是谁？为什麽他会称呼骆林为“斯罗德”？而且骆林还一副必恭必敬的样子，任他骂也不知道回嘴？
骂了一轮以後，那青年终於转头看向了我们，“真是对不起，我的属下很喜欢开玩笑的。我来再次介绍一下，这个是我的副官──斯罗德，而我，是宁曼地区的头头，也就是你们要找的骆林。”
“什麽？！你是骆林？！！”这次真的是大出我的意料，定力再好的人都会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没错，我就是骆林。哎呀，你们不要这样反应好不好？你们这样可是很伤我的心的！”骆林托著腮，装出了一个“我是纯情可爱的小孩子”的POSE。
“提督，我看我们还是离开吧！”杰拿斯拉了拉我的衣袖，低声地说。
“萧提督，实在是很对不起，你远道而来，我的属下却闹了个如此的笑话出来，请你的多多见谅！”骆林跑到我们面前，一把抓住了杰拿斯的手，一边怪叫道，“真想不到萧提督竟然是个如此年轻的美人呢！怪不得斯罗德那老家夥要跑出来冒充我了！原来有那麽好康A滴事情！”
“骆林先生，请你自重点！”
我好笑地看著杰拿斯一脸尴尬地想把手抽出来，但是却被对方抓得无法动弹的瘪样子，心里坏心地猜想著杰拿斯会不会一枪轰了那家夥的头。
“萧提督你不要这麽见外，叫我骆林就可以了，或者你可以直接称呼我为‘林’。”说著，骆林还轻佻地往杰拿斯眨了眨眼。
天哪！这个不知所谓的家夥就是那个击退军方多次围剿的骆林？！我不禁在心里盘算著到底要不要和他合作下去。
“大人……大人，你搞错了！那边的那个才是萧提督！”斯罗德急得满头是汗，连忙走上前去想把骆林拉离杰拿斯。
“哦，这样吗？不过不要紧，美人，告诉我你叫什麽名字？”骆林挣脱了斯罗德的钳制，仍旧是死皮赖脸地缠住杰拿斯。
“骆林先生，你再这样下去别怪我不客气了！”杰拿斯脸如寒霜，火气而且已经到达了濒临爆发的边缘，看上去大有想杀人的冲动。
“骆林先生，请你不要再戏弄我的副官了。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和你们谈谈以後的合作方案的，如果你们没有诚意谈下去的话，我们现在就先行告辞。”我走上前去，出手扣住了骆林的手腕，把杰拿斯救出了骆林的“魔爪”。
“什麽嘛，只不过是合作的事情也要搞那麽久吗？这个就是计划书？”骆林伸手把桌面上的计划书拿了起来，哗啦哗啦地快速翻了一次，然後拿出钢笔大笔一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大人你怎麽能这麽草率地签名？！”斯罗德唉叫。
骆林把计划书往桌面上一扔，“这份计划能解决我们宁曼区居民的户籍的问题，以後我们也不用怕被官方围剿，而且还可以享受应有的福利。有了黑尔卫星作为中途补给站，我们就可以减低营商成本，赚大把大把的钞票了！这样的条件你还嫌什麽？你还有什麽不满的？”
我一愣，想不到骆林竟然随便翻了翻就能把我的计划重点点了出来，难道这个人并非如他表面那样吊儿郎当，而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提督！我们宁曼区决定参加火星开发的计划了！以後就请提督你多多指教了！”骆林笑得十分灿烂地看向了我，并伸出了手。
我也伸出了手和他交握，“请多多指教。”
“为了显示我方的诚意，我决定跟随提督左右！”骆林的左手也伸了过来握住了我来不及抽走的手。
我立刻感觉到杰拿斯正在那可以用来杀人的眼光狠狠地瞪著我。天啊，如果我真的答应这牛皮糖的话，杰拿斯可是会一枪把我给毙了的！“呃……那个……我相信骆林先生你的诚意，所以骆林先生无须……”
“大人你不要为难萧提督了！”斯罗德满头是汗，“你这样实在太失礼了！”
“斯罗德你这家夥给我闭嘴！提督，你那样可不行呢！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看斯罗德那家夥活象狐狸再世，你如果不抓个人质回去，哪天他要反悔的话，提督大人你就算气得把牙齿咬碎也无补於事，而我，就是最适合充当人质的人选！”骆林一脸严肃地看著我。我简直是哭笑不得了，哪里有人会叫别人把自己抓回去当人质的？这个骆林简直就是异类中的异类。
“我相信你们，所以……”
“提督，你不用多说了！请让我跟随你的左右吧！如果你不同意的话，也就说明提督你根本没有诚意和我们合作，那麽我就立刻把刚才的合作计划书给撕了！”
我怎麽也想不到骆林竟然会用这种条件来相要挟，无奈之下，只好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