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影重重 第一部 凶床(出书版) by 康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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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影重重 第二部 固灵石(出书版)by 康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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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身为职业杀手,易向行所杀掉的任务对象,竟全出现在眼前……
失踪七年的姊姊,被萧慎言开车撞上,他却怎麽也找不到绕出事发现场的路……
已经被打散的未婚夫魂魄,易向心还能感觉他就在身边……
这一切是真?是假?
能使鬼魂显形的铜镜,被打破了,镜中的「它」,出来了,诡异的故事,开始了……
……
楔子
深夜无人的窄巷,两只灰黑的大老鼠爬出阴沟,像往常一样直奔垃圾堆放点。人类要等到清晨才会将那里的垃圾收走,现在正是它们寻找食物的好机会。
今天运气不错,除了找到馊掉的饭菜和几颗烂梨之外,它们还发现了一小块抹了奶油的蛋糕。吱吱地交流了一阵,它们挟定从蛋糕开始享用今天的美食,可就在奶油入嘴的前一秒,头顶传来的异响打断了它们。
那是房屋排出管断裂的声音。一个长发女人正试图从四楼的外墙往下爬,排水管无法承受她的重量,发出痛苦的哀鸣。
“砰——”
女人掉了下来。一只老鼠躲过了被她砸扁的命运,另一只却没能幸免。
一唔……一—女人躺在地上,好半天都无法动弹,摔得那麽重,她却只是轻轻地吐出一个模糊的单音,以缓解跌落的疼痛。感觉後背压住了什麽东西,鼓鼓的一团,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发现了那只被她压成肉饼的老鼠。
强忍住恶心反胃的感觉,女人把手往地上胡乱地擦了擦,然後挣扎著爬起来。
不远处,另一只幸存的老鼠,就像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怔怔地看著她的一举一动。
四目相交,一人一鼠同时看清了对方眼中的惊恐。
没时同去思考一只老鼠为什麽看上去好像拥有人类的情绪,女人迈开步子,急著离开这个倒楣的地方。
“啊!”脚下突然一滑,她再次摔在了地上,骨头折断的轻脆声响,格外令人心惊。这回她没能控制好自己的音量,让尖叫完全划破了後巷的宁静。
“唔……该死……”抱住摔折的左臂,女人缩成了一团。
恍惚中,她看清了害她滑倒的原凶,正是那具老鼠的尸体。而另一只老鼠,仍在原地直愣愣地看著她。
无法抑制心底的恶寒,女人在腰间摸索了一下,抽出一把枪,一枪打爆了那只老鼠的脑袋。枪管上的消音装置,遏止了本该尖锐的声响。
解决了那道恼人的视线,女人咬牙忍住伤痛,踉跄着往前走去,可是,没走几步,她又飞快地退了回来。在她身後,多了几个举枪追击她的人。
除了最开始有人说了句一她在这里一,之後便再也没有人说话。杀戮与逃亡都在一片沉默中进行著。
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女人拔腿狂奔。
子弹破空而来,险险地擦过她的身体,击中墙壁或地面。火星四溅中,死神彷佛近在咫尺,只等哪颗子弹穿透她,便来现身与她相会。
女人听到自己的喘息,沉重而愤怒。经过一处拐角时,她开始举枪还击。
窄巷中没有灯光,身陷黑暗便不得不最大程度地依赖自己的听觉。女人听见来人倒下了一个,但另外两个的行动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枪里的子弹很快就打空了,她开始後悔浪费了一颗去消灭老鼠。
敌人越来越近,女人不得不再次疯狂奔跑,很快便就跑到了巷子的尽头。
巷口对接马路,视野豁然开朗起来,路灯不遗馀力地大放光芒,让街道恍如白昼。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暴露在追击者的枪口之下,女人飞快搜寻可以藏身的地方,发现左手边不远处有一个地下道,她立刻用尽全力狂奔过去,却还是迟了一步。
刚看到向下的阶梯,一颗子弹射中了她的右腿。剧痛袭来,她两眼一黑,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本能驱使她用手护住了头部,但身体其他地方就关照不到了。
一路磕磕碰碰,终於滚到了最後一层。全身骨骼都像散了架一样的疼薯,女人趴在地上,感觉力气随著鲜血从腿上的伤口一点一点流走。
她不想死在这里,於是试著爬起来继续逃亡,可惜徒劳无功。
“该死的!”不甘心就此认命,她发出痛苦的咆哮。
就在这时,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出现在她面前。女人抬起头,愣愣地看著眼前穿著一袭白色婚纱的怪异女人,还有她身旁那个穿著艳红小袄,梳著包包头的小女孩。
“易向心?”女人眼中闪过欣喜,随即又有些阴郁。
“你看得见我?”穿婚纱的易向心皱起了眉头。
“救我……”强忍断臂带来的伤痛,女人艰难地爬向易向心。
易向心没有说话,看得出她在犹豫。她身旁的小女孩则是歪着头,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嘴角边浮起了两个小小的梨涡。
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後传来,越逼越近。
没有时间再等了,女人绝望地吼道:“救我!我可以帮你哥哥……”
第一章
银白的细沙钻过脚趾的缝隙,悄悄爬上脚背。易向行抬起脚,用力抖了抖,却无法完全甩掉那些小颗粒,不但甩不掉,而且每走一步,就会沾上更多。
他讨厌这种磕人的感觉,就像光滑的镜面上,被人弄出了无数划痕。
“这是什麽鬼地方?”易向行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眯起双眼。
太阳像位奢侈的金匠,将灿烂的黄金装饰在所有他能见到的地方,耀眼的同时,带来了无以伦比的热力。易向行四下看了看,除了阳光沙滩,蓝天碧海,这里什麽都没有,他找不到自己的鞋株,而且很快就会被晒成人乾。
不远处,海浪卷出了一大簇漂亮的花朵,然後欢快地扑向岸边。花朵碎了,花瓣散落在沙滩上,清凉地擦过易向行的脚背。脚趾缝里令人生厌的沙砾被带走了,易向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爽,身处不明地点的焦躁似乎也减轻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让双脚完全浸泡在海水里。
三秒钟後,他决定脱掉衣服,跳进海里游两圈。
海水的温度比想像中要低,漫过身体时,瞬间带走了燥热,他发现这里的海水又清又蓝,把头埋进水里,就能看见海底各色可爱的小生物。
一群颜色鲜红的小鱼从他身边游过,有一条还在他的手掌附近不停转悠。
易向行玩心大起,忽地收拢五指,竟然轻易擒住了它。柔软黏腻的感觉自掌心传来,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用力过度了。
就在这时,一缕红色如同烟雾一般从他的指缝中漏出来,然後迅速在水中淡开。他连忙张开手掌,发现掌中的小鱼已经变成了一团血肉模糊。
慌乱中,易向行甩了甩手,想将那条被他不小心捏成肉酱的小鱼丢开。可鱼肉随波遂流,一次又一状回到易向行的视线里,甚至差点撞到他的眼睛上。
小鱼体内的鲜血就像流不尽,不停地污染易向行周围的海水,慢慢的,他就被一片粉红笼罩。易向行急著想浮出水面,却怎麽也游不上去,头顶的光线突然暗淡下来,海水像千斤巨石一样压在他的背上,压得他不断下沉,不知不觉便堕入幽深的海底。
四周的红色越来越浓。无所不在的海水闭锁了呼吸的通路,心肺持续叫嚣著对空气的渴望,易向行有些坚持不住了。他强迫自己冷静,拼出全身力气去对抗水压,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不停向上游。
没时间去思考为什麽一条小鱼的血能染红整个海域,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游上去。游出海面,他才会有活路。
就在易向行为了求生,奋力拼搏的时候,有什麽东西挡在了他的面前。
是鱼群,红色的鱼群。
它们的身体几乎与鲜红的海水融为一体,若不是那些直勾勾瞪著易向行的眼睛,那些带著一圈金环的乌黑眼珠,易向行也许无法发现它们的存在。
那只是一群鱼。他试图用理智说服自己。但第六感告诉他,那不是一群普通的鱼。
它们静止不动,就像是为了阻截易向行而存在,定在那里,完全不受海流的影响。它们的眼神太冷、太狠,如同围堵猎物的野兽,不,是选中屠宰对象的屠夫。
恐惧迅速钻入易向行的皮肤,在他的血管里游走扩散。将心一横,他闭上眼,赶在自己彻底失控之前,用力挥手蹬腿,直冲鱼群而去。
他不想死,也不能死!闭眼之後的黑暗助长了易向行的勇气,他专心地控制自己的四肢,以媲美世界冠军的速度向前猛游。
很快,黑暗不再浓重,有微光自紧闭的眼皮外透过来,易向行终於有了破水而出的希望。不过,那希望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在易向行的双手伸出出面的同时,他的左脚被什麽东西扣住了。紧接著一股巨大的力量,硬生生地将他重新拖了回去。
不!绝对不能死在这里!求生本能支撑著易向行拼命蹬踹左脚,以甩掉脚躁上的阻力。
可是,所有努力都是徒劳的,他就像那被抛入水中的船锚,不可避免地直沉海底。
是被水草缠住了吗?千钧一发之际,易向行想到了这种可能,於是他立刻弯身去摸自己的脚踝。如果是水草,只要扯断它,就能活命。
闭气时间太长,缺氧的痛苦已经开始折磨他了。他告诉自己不可以松懈,挣扎着,用已然模糊的视线努力察看脚踝处。
什麽也看不见,入目一片暗红。易向行只能靠双手摸索著,不一会儿,他就发现缠住他的并不是水草,它们不硬不软,根根分明,就像是人的手指。
真的是人的手指!
易向行想要退缩已经来不及了,他的两只手腕都被人同时抓住。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易向行数不过来,不知道有多少只手在抓著他,然後齐齐用力,将他拖向海底深处。
为什麽?!易向行绝望的呐喊被成腥的海水吞没了,它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全数灌入他的喉头。他剧烈地抽搐著,就像被高压电击中。
没多久,身体为生存所做的努力,便全线停止了。那些来历不明的手指放开了易向行,他憬一块废弃物一样漂浮在水中,全身僵直,双目暴突。
慢慢的,腥红的海水由浓转淡,冷眼旁观的红色小鱼们开始有秩序地撤离。
一切重归平静,只剩下易向行随波逐流。他的身体在浮力作用下不断向上漂升,不一会儿,穿透海面的阳光终於落在了他的身上。
就像太阳能装置,皮肤吸收了阳光,身体就突然有了能量。本该无知无觉的易向行,眼睛猛地眨了一下,然後便成功重启了所有身体机能,卯足力气向上游去。
他需要阳光、空气,还有活下去!
求生的意志支撑著易向行,就像一架动力强劲的马达,帮助他顺利破水而出。贪婪地呼吸著,尽可能让氧气附上自己的血液,易向行一刻也不敢停留,迅速游向岸边。
可是,明明已经游了很久,海岸却还是那麽遥远,海水越来越冷,连太阳也躲到了云层後面。易向行感觉四肢变得像灌了铅一般沉重,他开始怀疑,自己看到的海岸也许只是海市蜃楼。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曾经踩在那片沙滩上,亲身感受过那些恼人的沙砾。它们夹在他的脚趾缝里,怎麽甩都甩不掉!
就在易向行逐渐混乱的时候,海水变红的把戏又开始卷土重来。不过一瞬间,他的四周再度化为一片血海。
恐惧慢慢抬头,企图侵蚀易向行的理智。他顽强抵抗著,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继续奋力游向岸边。他将手脚想像成单纯的求生工具,靠它们超负荷的运转逃离这个地方。
突然间,他的右腿不能动弹了,接著是左腿,再来便是双手。有什麽东西在水下卡住了它们。易向行再次面临没顶的危机。
“阿——”他大声嘶吼,拼尽全力仰起头,如同垂死挣扎的猛兽一般,不让腥红的海水再次将他吞没。
这时,一只手从海水中冒了出来,狠狠捂住了他的嘴巴,同时强迫他回过头。
易向行这才发现,原来有很多人与他一起在海中沉浮。
他们的脸让易向行感觉既熟悉又陌生。所有人的表情都出奇的一致,全部挂著那种冷酷中带著一丝嘲讽的笑容。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几乎所有人的咽喉处,都被割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正从那里汩汩地冒出来,轻易染红了全部的海水。
没有人在这样大量失血的情况下还能活著,没有人能在喉管被割破之後还保持笑容。易向行心惊胆寒,试图分辨这些人的来历。
为什麽他会觉得这些人眼熟?易向行将视线落在离他最近的那个人脸上。他是唯一一个脖子上没有伤的人。
男人年近六甸,脸型削瘦,头顶微秃,狭长双眼透著狡诈的光芒。易向行认识这个人,他曾经差点死在他的手上,最後为了自救,不得不将他杀死。
邢中天!脑子里刚闲过这个名字,易向行的头就马上被邢中天用力按进了水里。腥咸的海水一下子涌进他的嘴,带著鲜血特有的金属气味,它们无孔不入,灌进易向行的身体,将他的五脏六腑撑至极限。
虽然求生欲望强烈,但他已经没有体力抗争了,抓住他的力量远远超过他能挑战的极限。易向行认命了。他只是不明白,为什麽会死在邢中天的手上?
邢中天明明已经死了,还有那些在海里的人,他们不可能是活的!
为什麽?!
彷佛感受到易向行的冲天怨气,海水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就像一锅被勺子搅得天翻地覆的红色威汤。
“哥,哥!”
突然听到妹妹的声音,易向行不由倒抽一口气。他死不要紧,千万不能连累妹妹。
不,不要过来!
“哥?”
不!易向行无声地嘶吼著,拼尽全身力气突破了将他围困的鲜红颜色。
“哥!”
恍惚间,易向行拼了命去推开妹妹,却发现周围的一切瞬间交了模样。他居然逃离了冰冷的海水,回到了家中的卧室。
一哥,你没事吧?一妹妹易向心就在眼前,正一脸关切地看著他。暖暖的灯光落在她的头顶,晕染出淡黄的光圈。
“我……”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任何危险,易向行微微呆滞了两秒。
“做恶梦了吧?”
“好像是。”
不想让妹妹担心,易向行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然後撑起双臂,靠在床头。
“梦见什麽了?你脸上全是汗。—易向心抬手擦了擦哥哥的额头。
她的手太冷,就像刚从冰窖里拿出来似的。易向行打了个寒噤,不自觉地联想到梦中的海水。“我去洗个脸,你回房去睡吧!”急着想摆脱残留在心头的恐惧,易向行起身下床,直奔浴室。
想用热水驱赶来自身体内部的冰凉,可他站在洗手台前,却迟迟无法拧开近在咫尺的水龙头。记忆里被海水吞没的情景挥之不去,他担心哪怕是让流水盖过手背,自己都会忍不住尖叫出声+洗手台的上方有一面很大的镜子,它不遗馀力地映照出易向行的苍白。
颧骨高耸,眼窝深陷,脸颊和嘴唇全然没有一丝颜色,仿佛揭开皮肉也看不到血管。易向行对著自己这副宛如骷髅的面相,不禁哑然失笑。
不过是一个梦而已,居然被吓成这样。他为自己的怯懦而汗颜。
不再犹豫,易向行打开了热水。管道中的冷水被放空之後,温暖的水流便带著氤氩的水气跑了出来,面前的镜子一下子模糊了,让他再也看不清自己的苍白。
双手在热水的帮助下慢慢回温,他捧著水,痛痛快快地洗了一把脸。
突然间,脸颊上传来刺痛,易向行下意识用手摸了摸,掌中竟是鲜红一片,他赶紧擦乾镜子,细看自己的脸。从下巴到耳旁,不知被什麽割了一条细长的血口子,不是很深,却流血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