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列宗蒙羞。从此之後,曹斐会紧守臣子本分,不会再有半分逾越。”
?
高苹的唇动了动,想要说什麽,但最後还是没有说出来,行了礼,转身打算离开,走了几步,耳边传来了曹斐的声音。
“你也是,还是只做一个臣子吧。其他的,做了,只会伤了自己。”
一轮新月挂在枝头,流泻了一地月光,春末夏初的时节,夜里少了几分寒冷,多了一些凉爽。
御书房内,苻阳看着手中的奏章,英挺的眉轻轻的皱了起来,搭在桌上的右手不由得握成了拳。
侍立在他身後的高苹看到苻阳的异样,心中暗叹,看来接下来的日子又要不怎麽平静了。
“高苹。”
“是。”收起心思,高苹垂首站好。
“过些日子就是朕的生辰了,这次生辰可要好好办。”说着,苻阳站了起来,嘴角微微勾起,“有贵客驾到,可别输了
嘲风的面子。”
语毕,将手中的奏章扔到地上,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高苹赶忙跟上,临出门时暗中向一个小太监打了个手势。
待到伺候完苻阳就寝,高苹回到御书房,那份惹得苻阳发怒的奏章端端正正的房子桌上。犹豫了一下,高苹伸手翻开了
那份奏章?
轻轻合上手中的奏章,高苹露出一个笑容,只是这个笑让人觉得分外的苍凉?果然,有些事情不是你一直去忽视他,无
视他,他就会慢慢的随着时间消逝?时间,并不是万能的,总有一些东西是可以逃过时间,永远的,永远的留在这个世
上,留在一些人的心里。
放飞手中的信鸽,直到确定它消失在黑夜里,曹斐才慢慢展开刚刚收到密信──淑图国内,几支分散在各地的军队近日
同时秘密的向嘲风与淑图的边境调动,动机不明。
若是平日,这种消息应当是立刻呈给皇上,但现在,曹斐面无表情的走到灯前,让跳跃的烛火吞噬掉了手中的密信,看
着那橙黄色的烛光,曹斐的心中一丝丝的痛蔓延开来──
那日,他站在高苹暗地里为凌岁昕立的墓前。看着那座小小的坟墓,他便知道了,从此以後,曹斐再也无法忠於那个处
死了凌岁昕的皇上,他只能让自己不要背叛嘲风,这就是他能做到的全部?
消息,皇上是一定会知道的,不过是几日之後从边境那里传来,而不是从暗卫之处得知。
凌岁昕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在眼前,曹斐无奈的吹熄了蜡烛,平躺在床上,却没有半点睡意──今夜,大概又是一个不眠
之夜,又是一个不停的回忆这往昔的夜晚。
半夜无法入眠的不止曹斐一人,寝宫中的苻阳也是如此。翻来覆去都无法入眠,苻阳索性用迷香弄昏了寝宫里的宫人,
一身劲装跳出了窗外,融入到夜色中。
漫无目的的在宫中走着,不同於以往,一个人在夜色里走在平日再熟悉不过的路上有一种难得的平静。不知从什麽时候
起,他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心里烦躁的不堪之时便会一人在宫中闲逛,直到烦躁的心完全恢复宁静为止。
算起来,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闲逛过了,今日不过是看了一份奏章,竟然就愤怒到需要这样来消火,
还真是有些丢脸了。
这样想着,苻阳自嘲的笑了笑,心中感到稍稍平静了几分,刚好觉得有些累了,便停下了脚步,细细的打量起了四周,
看看自己究竟走到了那里。
不看还好,这一看,刚刚平静下的心又开始纠结──漫无目的的走竟然走到了寒昭宫後面。
深吸口气,苻阳转身准备离开,眼不见为净。可就在这时,隐约有一个人向这边走来,苻阳眸子一暗,飞身躲到一棵大
树上,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深更半夜的到这寒昭宫来。
人停到了寒昭宫後一面长满杂草的墙边,一闪身,便已消失不见了。苻阳飞身到了那人消失的地方,拨开层层杂草,一
个大小刚够一人通过的洞出现在了眼前。
哼,没想到这里还是“别有洞天”啊!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苻阳转身向正门走去──堂堂一国之君,自然要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进去。
第二十章
寒昭宫的正厅里,脸上略带倦容的云砚池眼角含笑的看着那个吃的满脸渣滓的凌岁昕,心中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给
他吃的太少了,不然怎麽每次雨桐送东西来时,他都像是饿死鬼投胎一般。
“喂,凌公子,你别全吃了啊,这可是专门给殿下做的诶~”黏在云砚池身旁的雨桐忍不住皱着眉头唠叨道,“又不是
给你做的,每次都吃那麽多,害的殿下都只能是一点点,平时也要抢殿下的饭吃?你看看,殿下都瘦成什麽样了,在看
你,都胖了一圈多了,你是不是打算把自己吃成?”
“噢啦,噢啦。”觉得已经吃的八分饱的凌岁昕带着满嘴的食物开口打断了她的唠叨,每次送东西来都要这麽唠叨一次
,这个女人的话果然有够多。“噢劈死动词不到波一,赌鬼你地大喜刘子啦”(我平时都吃不太饱诶,都给你的殿下留
着了)
这麽说着,被食物塞的圆圆的脸上满是委屈,再配上凌岁昕那双闪着光的大眼睛看上去真是好生可怜。不过也是,肖将
军把他这个“死人”藏在了寒昭宫,却没有派人来给他送饭,於是,他就只能和云大哥两人共吃一份饭了。虽然看不出
云大哥有什麽不满,但他可受不了啊,每到半夜就饿的肚子咕咕叫,睡觉都睡不着?看出他在为肚子发愁,云大哥不知
道从哪里弄来了好多点心,追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一个宫女送来的。好奇心使然,他藏在一边想要看看这位“衣食父母
”究竟是谁,没想到竟然就是雨桐,这才知道,原来雨桐口中的殿下便是云大哥,云大哥便是雨桐第一个主子,缘分这
种东西,不信都不行啊!
“咕咚~”终於把嘴里的食物咽干净了,凌岁昕一抹嘴,开始正式和雨桐“斗法”,“怎麽说我也算是当过你的主子吧
,给我送点吃的怎麽了?每次来都唠唠叨叨的,有你这麽当宫女的吗,嗯?”
“那个能住在华阳宫里的凌公子才是我的主子,这个藏在寒昭宫抢人饭吃的凌公子我可不熟,没事不要乱攀交情哦。”
嘴角一撇,雨桐一副撇清关系的样子。
“差别待遇,对着云大哥是只小绵羊,对着我就成了大灰狼。”凌岁昕仰着头,运用身高优势,充分表示了对她的鄙视
。
“殿下!要叫殿下!!”抬手送了凌岁昕一拳,雨桐再次纠正凌岁昕的对云砚池的称呼,“不知深浅的家夥,就算殿下
不和你计较,也不能和殿下称兄道弟啊!”
“嘶~~~”捂着自己可怜的下巴,凌岁昕眼中怒火开始燃烧,心中默念了好几遍“好男不跟女斗”才压下了揍人的冲
动,“为什麽,云大哥不介意,我又乐意,你管什麽?!”
“我不能让你降低了殿下的格调。”双手叉腰,雨桐说的理直气壮。
“你这个女人?”
“怎样?!”
“小人得志!”
“那又如何?寄人篱下的家夥!”
“你?”
t?
云砚池坐在轮椅上,右手托着下巴看着他们二人的斗嘴,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这两个孩子,真是一对开心果。
雨桐是当年自己进宫时要来的一个侍女。那时,她还只是个刚刚失去唯一的亲人的小女孩,小小的个子,小小的脸,连
说话的声音都是小小的?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恍若隔世啊。
小凌,一个心思纯净的孩子,不慎被卷入了这个深不见底的宫中,还险些丢了性命。可即使这样,他还是如初见时一般
乐观,单纯,真是难得。
或许真的是上天有意的安排,这两个孩子竟然相识,而且彼此间的情分还不浅。还记得那天躲在门後的小凌看到雨桐时
,不顾危险的冲出来。受自己所托来送点心的雨桐,看到冲出来的小凌,先是震惊,之後便是抱着小凌又哭又笑,连句
话都说不出来?
寒昭宫内,虽然是吵闹声不断,但那欢快的气氛却是如何也遮不住的。门口的人,看着屋内热闹欢乐的场景,眼中升起
了一片阴郁,手一抬,推开了门。
“这里,还真是热闹啊。”
一切欢乐,戛然而止。
正在打闹的凌岁昕和雨桐愣了一下,随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纤瘦的身子瑟瑟的发抖,头低的深深的,不敢看苻阳一眼
。
云砚池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眸子里没有半点温度,“在下无法行礼,还望陛下恕罪,不知陛
下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眼睛盯着云砚池,苻阳走到桌边坐下,还顺手拿起了一块点心,“不知是不是朕的眼睛出了毛病,怎麽在这里见到了一
些不该出现的人,云殿下,你说这是为何?”
“陛下乃是一国之君,英明神武,圣明贤德,连陛下都不清楚,在下怎会知道。”双眼看着前方被黑暗笼罩的院子,云
砚池淡淡的答道。
“连云殿下都不清楚啊,看来这一定是不知何处出了问题。”把手中的点心扔回盘中,苻阳嘴角一挑,“今天,朕就帮
云殿下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话音刚落,就见苻阳一跃而起,手中是不知从何处抽出的剑,直直的向凌岁昕刺去。
“不!!!”
没想到苻阳会这样,云砚池脸色大变,叫了出来。已经吓傻了的凌岁昕听到叫声,猛的醒过神来,下意识的向旁边闪了
一下──正对着眉心刺来的剑在他的脸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从眉角一直延伸到耳边,一瞬间,凌岁昕已是满脸
鲜血。
“果然是太久没有练习,真是退步了不少啊。”收回剑,苻阳皱着眉说道,语气里满是遗憾。
“陛下,陛下,陛下恕罪。”吓得嘴唇惨白的雨桐慌忙拉着满脸是血的凌岁昕磕头请罪,只希望能够留下凌岁昕一条命
。
“真是疏忽了,差点就把这个擅闯禁宫的小丫头忘了。”脸上带笑,苻阳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这宫中真是越来越没
规矩了,今天朕就来好好整顿一下吧。”说话间,握着剑的手多了几分力?
“陛下!”云砚池大叫了一声,让苻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扑通一声,云砚池从轮椅上摔倒地上,双手用力撑起身子,
整个人跪在了苻阳面前。
“云,砚,池,求,陛。下,停,手!”
“停手。”苻阳收起了剑,看着跪在地上的云砚池,脸上多了一抹玩味的笑,“你自己都是戴罪之身,有什麽资格要朕
停手?”
听到苻阳的话,云砚池微微垂下了头,不过很快,便又抬了起来,一向平静无波的眼中带上了一份坚强,“云砚池虽是
质子,但仍是淑图皇子。除了淑图的帝王,天下之间再无第二人可以定在下的罪。”
听到这话,苻阳皱起了眉头,脸上已经看得出怒气了。
“这寒昭宫是陛下赐给在下的,圣旨上写的明明白白。陛下要在在下的地方杀人,恕在下无法答应。”
苻阳狠狠的握起拳,脸上的表情已然有些让人不寒而栗了。
“淑图皇子,只怕淑图早就忘了还有你这个皇子吧。”说完,苻阳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云砚池的下巴,并在手上暗暗
用力,直到看到云砚池眼中泛起的泪花才心满意足的放开。
“你说这里是你的地方,可你别忘了,自己是靠什麽得到的这里?更何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云殿下不会忘了吧?
!”
?
低下头,云砚池紧紧的咬住自己的唇,浑然不觉那泛白的唇已被自己咬破。很快,云砚池抬起了头,与苻阳四目相对,
“在下靠什麽得到的寒昭宫,陛下应是再清楚不过了,何必多此一问。至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下自然不会忘记,
但陛下是不是忘了另一句话──‘君无戏言’?!”
一时之间,寒昭宫内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屋外风吹树叶留下的沙沙声。屋内的四人,两人屏住呼吸等着上天的安排,两
人紧紧的盯着对方,不肯移开视线。
“啪啪~”两声打破了屋内的沈默,放下手,苻阳开口了,脸上又一次挂上了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云砚池,我果然又低估你了。不过这次,我不会在让你耍得团团转了。他们两个的命就先留下了,不过,最後,我会
让你後悔今天救下他们,绝对!!!”
说完,苻阳转身离开,云砚池绷着脸盯着他的背影,直到那抹牙白色彻底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才费力的坐上轮椅转身
向内室摇去。凌岁昕和小丫头面面相觑,眼中是同样的恐惧,担忧,还有愧疚?
第二十一章
清晨,啾啾的鸟叫声唤醒了沈睡中的凌岁昕。不愿睁开眼睛,还没清醒的凌岁昕只觉得身上有些酸痛,而且腿还有点麻
,迷迷糊糊的翻个身打算继续睡,可是却触到了一片冰凉。一瞬间,昨夜发生的种种都涌入了脑海,凌岁昕彻底清醒了
。
坐在大厅的地上,凌岁昕双手抱膝,下巴放在膝盖上,脑子里一片茫然。昨夜发生的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皇上走後,
雨桐帮他简单的处理的一下伤口,之後他们两个脑子里一团乱麻的家夥就一直呆呆地跪坐在地上,不知怎的竟然睡着了
?
看看一旁抱着棉被睡的正香雨桐,凌岁昕真不知是该哭该笑。自己到底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可是昨夜,自己竟然怕
到脑子完全木掉,看着云大哥为了自己和皇上争吵,自己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真是,丢脸啊?这条命,已经算
是捡回来了的,可为什麽,自己却那麽害怕失去,那日喝下毒酒时的勇气竟然消失的一干二净,自己只会害怕的发抖,
不敢说一句话,不敢说一句“要杀就杀”,不敢丢掉自己这条捡来的命?自己果然,是个胆小鬼,是个没用的家夥?
“你快把自己捂死了。”
一个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已经把头完全埋到自己怀里的凌岁昕吓得猛的抬起了头,眼前正是自己现在不知如何面对
的云砚池。
凌岁昕想要说些什麽,可又不知该怎麽说,纠结了半天,最後忽然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这是做甚,快起来!“瞪大了眼睛,云砚池被凌岁昕的动作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赶忙让他起身。
不过,凌岁昕却没动,额头紧紧的贴在地上,一言不发。
“快起来,有什麽话起来好好说。”看到他不动,云砚池有些着急的伸手要扶起他,只是因为坐在轮椅上,动作有些困
难。碰到凌岁昕时,云砚池愣了一下,他清楚的感觉到这个身子在微微的颤抖。
停了一下,云砚池放开了凌岁昕,坐直了身子,“雨桐还在睡,到院子里去吧,咱们聊聊。”说完,就摇着轮椅向院子
去了。跪着的凌岁昕迟疑了一下,站了起来,低着头,跟了上去。
云砚池停在角落的石桌处,清晨的阳光洒在地上,没有炎热的感觉,只有淡淡的温暖,夹杂着青草味的微风吹过,吹乱
了树上层层叠叠绿叶,吹走了心头的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