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者,情也,琴者,禁也。月海清辉琴,原是琴中的圣物,粗鄙如我,也曾闻其名。”韩断眸光黯淡,只盯着那琴发愣。
“舜定琴为5弦,文王增一弦,武王伐纣又增一弦为七弦,而岚山公子的月海清辉琴,却有十弦。”蒙面人止住讽笑,闷声说道,“所以迄今为止,我还没有找到会弹此琴之人。”
“一弦属土为宫,用八十一丝,声沉重而尊,故曰为君。二弦属金为商,用七十二丝。能决断。故曰为臣。三弦属木为角,用六十四丝,曰为民。四弦属火为徵,用五十四丝,曰为事。五弦属水为羽,用四十八丝,曰为物。六弦文声主少宫,七弦武声主少商,此为寻常之琴。而这月海清辉琴,又增七杀、破军、贪狼三弦,呼应岚山公子旷世绝才、纵横天下之命格。”
蒙面人听韩断用低沉柔和的声音将月海清辉琴的来历娓娓道来,暗暗称奇,不禁重新打量他。先前以为他只是一介武夫,样貌上也看不到如莫舒雨那样的风雅矫饰之姿,此刻抛去成见看他,却觉有种迷人的恬淡由内而外发散出来,令人心动神怡。
“原来你也是个雅人。”蒙面人执起韩断的右手,抚摸着那手腕上的伤疤,尖尖的指甲猛然用力,竟将结好的疤生生掀了起来,“你十指骨节虽粗,细看却也修长有力,听你说得头头是道,难道你竟会抚琴?”
韩断望着血流如注的手腕,忽然笑道:“蒙面兄,你的运气很好,即使残缺如我,却刚好可以为你弹奏一曲。”
“只用一只手?”蒙面人惊怒反笑,“你真以为可以在我眼前耍花样?”
“一只手又如何,”韩断轻笑道,眉宇间露出怀念的神情,悠悠说道,“传说当年燕公子在忘川之畔,用左手抚琴,右手鼓瑟,琴瑟和鸣奏出一曲离别,直教孤雁触石自尽,白鸟泣血而死。那番景象,任谁看过,想必都会铭刻在心。”
“呵呵,竟然自己与自己琴瑟和鸣,这岚山公子也太过狂傲,难怪被天地所妒,英年早逝。”蒙面人愣了半晌,似乎被韩断描述的情景打动,愣忡许久才不无讥诮的叹道。
韩断眸光幽黯,忆起幼年时所见,燕岚山孤高的身影立于水边,宛如秋霜的黑眸中总是充满悲哀决绝之色,那拒人千里的疏离气质绝不是狂傲,而是窥知天命却无力改变的深深无奈。
“莫非,今日我有幸能听到离别?”蒙面人放开韩断,冷声嗤笑道。
韩断端坐于案前,用衣袖轻轻掸去琴上的灰尘。“即便是双手俱全之时,我也弹不得离别。”右手置于弦上轻推带起,殷红的血滴答滴答渗入琴弦,韩断左手斜斜抹过琴身,激起寥落的珠玉之音。
“你竟然将左右手指法互换,我却以为你有何过人之处,原来不过如此。”蒙面人方待出言嘲讽,可听得凌乱的琴音心头巨颤,却是再难发出一语。
“我心寞寞吞长恨,纠盘三生不思归,但使苍穹清明色,忘川一曲失魂引。”
这曲失魂引音节繁复错落,乍一听只觉嘈杂难耐,可那琴音渐渐与闻者心脏的鼓动合拍,在思绪间激起巨浪般的澎湃。卫血衣初遇燕岚山之时,二人以琴对峙,惊才绝艳的岚山公子就是折在这曲之上,却也由此引出一段孽缘。韩断右手虽残,可用掌缘劈推迭按,垂首低吟,绝世风华竟是不输于卫血衣当年。
那蒙面人的目光涣散,明明已经察觉出不妥,可还是身不由己走向停下琴声的韩断。
“你这地宫如此阴冷,叶公子未着寸缕,你去解开他的禁制,让他穿上衣服可好。”韩断抬眼望着蒙面人,轻轻说道。
“……”蒙面人怔怔的点头,柔声道:“好……”
韩断用琴声暂时摄住蒙面人的心魄,却忽视了门边一直失神的唐果。唐果自从进得这座大殿,儿时支离破碎的记忆轰的刺破脑海,整个人霎那被悲伤恐惧吞噬,哪还有闲情在意这殿中发生的事情。韩断的一曲失魂引弹毕,唐果混乱的心思被琴声所镇,竟然瞬间激醒过来。
那蒙面人心思恍惚的从怀中摸出一颗蓝色的丹药放入叶翎潇口中,正要伸指解开他的穴道,只听得耳边恶风不善,下意识的扭身出掌,将偷袭的唐果一掌拍飞。
韩断暗叫不好,正待继续抚琴,却在下一刻被暴怒的蒙面人一巴掌掀在地上。月海清辉琴掉在身旁,古朴的琴身被一脚踏成两截。
“可惜——世上再无岚山公子亲手所造之琴了。”韩断随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将断掉的琴弦攥在手中。
“你还是可怜你自己吧。”蒙面人欺身上前,狞笑道:“要不是这臭丫头多事,我险些栽在你这个废人手中。普天之下又有谁知,冥狱的杀手竟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你这曲失魂引,真真是令人失神。”见韩断身处绝境,还是一副不怒不悲的淡漠模样,蒙面人内心深处蓦地升起邪念,只想将这人掰弯揉碎,狠狠踩在脚下。
韩断的目光越过蒙面人望向叶翎潇,见叶翎潇空洞的眼神渐渐恢复明亮,知他被迷药褫夺的心智已经恢复,此刻只是穴道受制,只待一会儿他自己就可运功解开穴道,只希望在此之前,那蒙面人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千万不要想起方才被喂了解药的叶翎潇。
“我功亏一篑,原是无话可说。”韩断撑起身子,勉力笑道:“蒙面兄想将我如何处置悉听尊便,我也想见识见识这将人斩断四肢卖入娼寮的手段。”
“韩断,你可发现,”蒙面人将韩断从地上拖起来,扔到软榻上,慢慢解开他的衣带,漫声道,“面对别人恐惧的事物,你所表现出来的淡漠甚至是渴望,纵使姿色平平如你,也立时能勾起男人的火来。”狠狠撕开他的衣服,蒙面人粗糙的手掌下感觉到赤裸的肌肤上泛起的颤栗,嘿嘿笑道:“我又想到一个方法来处置你。这方法是地宫的原主人发明的,听说十几年来只用过一次,”手指一寸一寸抚摸着那白皙却伤痕累累的身体,蒙面人叹息道:“当年地宫主人为了占有心爱的女人彩云夫人,竟将那女人的孩子囚禁在肉池之中。那女人的丈夫唐斩蝶虽是唐门的长子,空长了一副好皮相,却自小病弱痴呆。”
韩断听他提到彩云夫人和唐门的唐斩蝶,顿时望向匍匐在角落的唐果,心中似有所悟。
那蒙面人继续说道:“彩云夫人本是地宫主人的妻姐,却自悲命途坎坷与自己的妹夫勾搭成奸。自古因奸成杀,你可知道,那唐斩蝶的下场?”
“只怕唐公子不会只是被杀这么便宜吧。”韩断黯然道。
“你果然冰雪聪明,”蒙面人长长的指甲从韩断的面颊一直向下游走,经过脖颈锁骨前胸,流连于那两点淡红。“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么有趣,我告诉你,地宫主人将唐斩蝶抓来,因为答应了彩云夫人不得杀他,只能将他施以宫刑,然后命人找来几个疯汉日夜轮奸,整整一年又三个月。可是唐斩蝶本是心智不全的人,经过这非人的凌辱不但未如地宫主人预想的那样发狂自尽,反而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和那些疯汉过起了夫妻般的幸福日子。”蒙面人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咯咯笑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地宫主人见一计不成,就又生一计,他在西域寻来一种奇药,只要融到水里,就可以保持活物不腐不死。你可能猜到,他做了什么?”
韩断叹道:“我猜不到。”
蒙面人撩衣露出早就勃发的凶器,将韩断的双腿打开按在身侧,挺身刺入。那入口紧窄干涩,被他一戳之下鲜血涌出,他就着血液的润滑,一蹴到底缓慢抽动起来,见韩断咬紧牙关,生吞了痛呼,仰起的脖颈细长秀美,咽喉上一条鲜红的疤痕横亘在那里,竟是说不出的艳丽,不禁俯下头,隔着面巾伸舌舔弄那疤痕。
韩断勉强支撑,却在越来越狂暴的冲击里失了力气,被蒙面人压在身下肆意摆弄。韩断有生以来,每年为了附骨丸的解药被慕容非欺辱,慕容非防他反抗事先都会燃起毒香,引发他体内食蛊虫的反噬。残留在韩断记忆中的,每每都是食蛊虫发作的痛苦,而床第之事所带来只是心理上懵懵懂懂的耻辱而已。韩断第一次在食蛊虫没有发作的时候经历性事,第一次清楚感受到下身被撕裂的疼痛,只是这疼痛虽巨,和食蛊虫的痛苦相比却也并非不能忍受。那蒙面人持续的突刺,火热坚挺的铁棒忽然触到凸起的一点,只觉韩断猛的一抖,自己没入他体内的凶器已经被那柔软滑嫩的肉壁紧紧咬住,顿时心底得意,更加膨胀起来。加紧了抽送的速度,只是一味进攻那小小的凸起。
韩断身体被侵入本来只觉痛楚,可突然间剧烈的酥麻酸痒从尾椎窜向脚趾,青涩的身体竟从这被强迫的耻辱中得到了从未尝过的奇异感受。失神间听到蒙面人的嗤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双腿大张勾在了那正侵犯自己的人的腰上,耳边还回响着方才从自己口中溢出的低哑难耐的呻吟。
“哼,我从未与男人做过,却不知真的有人只是被插就会泄身,”蒙面人将手指伸到韩断的面前,指间沾满晶亮的液体,“还说什么不愿抱男人,原来你是喜欢被男人抱。”
得意的盯着韩断瞬间苍白的脸,蒙面人几个挺身后,将热浪射入那紧致的甬道,“如果不是你真的激怒了我,凭你这样销魂的滋味,我倒是很想将你做成没有意识的娃娃,不时拿来用用。可惜——”视线扫过一旁破碎的月海清辉琴,蒙面人从韩断的身体里撤出自己,“可惜,你外表平淡如水,心底却像深潭一样,任谁都不知你下一步将会如何,纵是不舍我却不想冒险。”
将韩断散开的衣襟拉起,蒙面人抚摸着那遍布在白皙肌肤上的齿痕,由衷的叹道:“可惜,这身皮是如此美丽,却被这些伤痕生生毁了。不然,我倒是可以效法以前的地宫主人,将你的皮活活剥下来,做成蝶羽霓裳送给叶翎潇穿穿。”
唐果被蒙面人一掌打昏,此时才堪堪醒来,没想到进入耳中的第一句话就是“将你的皮活活剥下来,做成蝶羽霓裳”,当下惨叫一声,状若疯狂的飞身上前,扑到蒙面人的身上,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
“彩云,你看,我并未违背誓约。对了,”那个中年人手抚着三缕胡须,笑的可怕,“这件蝶羽霓裳很漂亮吧,你看他洁白无暇,如雾似纱,是我特意命人为你做的。你快穿上试试吧,我想看你穿着他,为我跳一曲蝶舞。”
“不要……”唐果拼命咬着口中的血肉,心中狂叫。
“彩云,你为何不信我,我应承你不伤害你的丈夫女儿自是说到做到。你的女儿在肉池中以血肉为食,已经长得好高了。来来来,你看——这缸中所泡的,可不正是你的丈夫。”那个中年人捂着胸口,一把长剑透体而过,“你问他为何变成这般模样?呵呵,他虽然没了皮,可不是还活的好好的。你问他的皮为何没了?彩云啊彩云,你看看自己身上所穿,你最爱的这件蝶羽霓裳,可不正是用唐斩蝶的皮做的么。”
“不要……不要再说了!”唐果泪如泉涌,口中的血肉混合着苦涩的泪水,将她的心腐蚀的千疮百孔。
蒙面人被唐果突袭,一时间竟吓得呆了,肩上剧痛之下,猛力将唐果一推,不料却被韩断死命抱住了手臂。
“彩云……彩云……彩云……”唐果蓦地松开口,双手抱住头,仰天嘶喊道:“李白驹!我杀了你!”
蒙面人甩开双臂的钳制,狂怒的抡起双掌,向韩断胸膛猛击。
就在此时,叶翎潇挣开锁链飞身暴起,在蒙面人击中韩断同时,也打中了蒙面人的后背。
韩断陡然间承受了两股力道,身子撞飞到墙上,一口血喷了出来。
叶翎潇冲破穴道,出手时只求一击必中,此时见误伤韩断,心中竟然一恸,只觉说不出的烦躁痛恨,只想挥拳杀人,才能舒解胸中的郁结。
那蒙面人受伤颇重,此时见叶翎潇突破禁制,知道大势已去,疾走到墙壁角落扣动机关,闪身潜进了一道暗门逃走了。
方才韩断被蒙面人侮辱之时,叶翎潇三观端正闭目运功,可还是听到一些动静,此时见韩断衣衫不整的倒在地上,想要举步上前查看他的伤势,耳畔却回想起那时韩断迷离沙哑的呻吟,脚步不由迟疑。
韩断吐尽胸中淤血,挣扎爬起,见叶翎潇并不近前只是皱眉盯着自己,料他目睹自己被男人干到失神,心下定是狠狠鄙夷自己,不禁低声道,“叶公子,我知你嫌我肮脏,你不用管我,先去看看果儿可好。”
叶翎潇闻言一愣,他虽然心中翻腾,其实却并没觉得韩断肮脏。此时的韩断额上布满冷汗,面色异常苍白,只有嘴唇被血染得殷红,一双眼睛遮在睫毛的阴影下,透出羞辱和自嘲的隐忍神色。叶翎潇本就不近女色只喜欢莫舒雨,自然和莫舒雨试过个中滋味。此时见韩断这样,心底竟涌起了陌生的冲动。那不同于和莫舒雨的心心相印水乳交融,反而像极雄性骨子里的嗜血征服的欲望。
此时的韩断,直教人想压在身下狠狠贯穿……
蓦然被自己冒出来的荒唐想法吓了一跳,叶翎潇后退一步,急忙去检视一旁的唐果伤势如何。
唐果呆坐在地上,口中兀自还含着自蒙面人肩上扯下的皮肉。叶翎潇叫她几声见得不到回应,忙拉过她的手腕把脉,只觉心脉混乱,情况不妙。
“她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此间不宜久留,还是回到地面再做打算。”叶翎潇沉吟片刻,瞥了韩断一眼问道,“你,你可还能行动?”
韩断整好衣服,扶着墙壁缓缓站起,低垂的视线扫到叶翎潇拉了唐果想走,只得抬首叫道:“叶翎潇……叶公子,你还是先,找件衣裳穿吧。”
叶翎潇闻言呆愣,这才惊觉自己一直是浑身赤裸的。走动间腿间晃动,因为方才的莫名冲动那巨物竟然半抬起头,颤颤巍巍的指向韩断。
脑中轰然作响,叶翎潇脸上发烧,惊觉自己的丑态都落入那人眼中,情急之下竟施展了轻功蹿到纱幔之后,脚下一滑,险险摔倒。
“你,你莫要过来!”叶翎潇尴尬欲死,张口结舌喊道。
韩断倚墙不语,远远望见叶翎潇张皇失措的样子,如果不是此时情景极度危急凄惨,几乎要笑出声来。
唐果已经忆起幼时的恐怖经历,再没了往日跳脱跋扈的样子,宛如受惊的小兔子般被韩断搂在怀中,还兀自瑟瑟发抖。叶翎潇找来衣服收拾停当,来到蒙面人消失的角门前,用尽力气也推不开那门。
“这门的机簧已经卡死,你不要白白浪费力气。”韩断将唐果交给叶翎潇,脚步虚浮的踱到墙边,手抚墙壁,遍寻几面墙壁,也找不到其他出口。
叶翎潇见韩断竟然懂得消息机簧之术,目中透出惊讶之色。
“这角门的机关只要被开启一次就会自动破坏,想来不是日常出入之所,应该只是蒙面人预备用来逃跑的。”韩断思忖道:“我和果儿进入的石门,却是通到肉池的,进来容易,要想返回地面却是困难无比。”
“所以?”叶翎潇眸光一闪,只觉此时全神贯注思考问题的韩断,竟是有种令人安心的魔力,一颗七上八下愤怒惶恐的心竟慢慢平静下来。
“所以,这个屋子里,定然有蒙面人日常出入的路径。”韩断一笑,目光漫过叶翎潇,停在那个曾经放置月海清辉琴的长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