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序胆怯了。”子闲平淡的说道,他对李序能逼出绝缘底牌不抱太多希望,只希望李序能撑的时间长点,好消耗对方
的体力,依他的想法,最先出场的应该是言翼,但这个想法李序,在这个小集团里,他是被孤立的。
艾小米大脑拼命高速运转著,想要找出绝缘的弱点,可惜绝缘所展现出的动作太少了,而且也没有主动进攻过…… 这几
个字一跳进他的大脑,所有破碎的资料连成了线,他说道:“李序会输。”
言翼惊讶的看向艾小米,虽然说他和李序总是冤家对头的吵,但他并不那种不分轻重的小孩:“他们才开始打而已!”
“李序会输,他拖的越久,体力越差,绝缘在用防守代替进攻,让时间做武器,根本不是以快速取胜来节省体力,他想
以最小的消耗磨光李序的体力,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言翼心中一阵焦虑:“也许在这之前他可以打破绝缘的防守呢。”
场中的情况并没有往言翼所期望的方向发展,李序还是不时做著试探性的攻击,全部针对绝缘立定不动的同伴,那人好
象靶子一样站著不动任由他进攻,而绝缘仅在适当的时候反击,逼退李序後即返回同伴身边,攻守双方的立场巅倒,绝
缘把敌人的战术反化作对自己有利的手段。
言翼叹了口气,坐回椅子上:“我们现在也只能等待了,我不管,我睡觉了。”
李序不敢大肆进攻,他怕两人突然联合起来对付他,但是他又不能不进攻,因为被迫反守为攻的他无法漠视自身力量的
流逝,直觉也好计算也好,他认为自己的耐力不可能超过绝缘,他每次击打到绝缘同伴身上都感觉象在打岩石,硬梆梆
的几乎震痛他的手。
焦燥从头脑中漫延到四肢,李序知道这是绝缘的战术之一,却无法袪除这种感觉,他开始後悔没有带兵器上场。
如果李序拥有艾小米的头脑,这会儿大概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走远了睡觉!
有资格跟绝缘比拼耐力的只有亚人,作为人类的他们来说应该聚集精力,一波猛烈攻击,如果不行就撤退,养精蓄锐再
来,虽然说可能打不败绝缘,可是也可以达到逼出底牌的目标,如果绝缘在我方撤退时跟进,可以尝试一拼。
但是李序已经陷入思想上的僵局,他认为逼出对方底牌就必须不断进攻,他根本没想到他也可以不进攻,会造成这种局
面,言翼一队制订的战术、李序的性格和绝缘采取的策略各占三分之一。
艾小米和言翼看出来了,可是他们不能出言提醒,他们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睡觉,把心思从必败的比赛中拉出来,保持心
理上的稳定,而子闲从头到尾心灵之海都没有泛起过一丁点小浪花,他的眼光也早已从场中飞到别的地方,对他来说,
李序的战斗是不值得关注的。
三小时过去後,李序的动作明显沈重了起来,腾挪跳跃不再有一开始的灵巧,而绝缘和他的同伴仍然稳如泰山,没有露
出任何弱点,令李序烦燥不已。
观众中有不少人离席,表示出对沈闷比赛的不满,这两队虽然受到多方关注,可是李序并非关注重点,而绝缘又明显使
用拖延战术,开始想看到精彩的画面大概是不可能了,许多人钻进服务区的咖啡厅和餐厅犒赏饥饿的肚子,幸好李序没
有精力去注意这些,不然对自信心又是一大打击。
李序眼光瞥向同伴们,却发现三个人都低垂著头打瞌睡,立刻火冒三丈:老子在下面拼命,你们倒在上面睡觉!?靠!
霍霍磨牙的李序耳中第一次听见绝缘的声音:“施主的心乱了,即使你的同伴已放弃求胜欲望,为何不放下屠刀,立地
成佛?”
“佛你个头!”绝缘的话如同火上浇油,李序决定破罐子破摔,他突然冲向敌人,嘴里大吼著,“泥佛也有三分火!不
要看不起人!”
他的攻击目标不再是那个木头一样的绝缘同伴,而是顶著闪亮亮光头的主将,推向心脏的一拳被绝缘正面拦下,虽然如
此,绝缘整个人仍然被推著往後面蹬蹬蹬倒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脚跟,他惊异於李序突然爆发的力量,但仍然没有令他慌
乱分毫,他不会输,从一开始李序落入他圈套开始已经是稳操胜券,对他来说,现在的紧要目标是,怎样赢的漂亮。
几瞬的起落间,他已经拦下李序左手好几下进攻,然後令他没想到的是,李序的右腿突然爆起踢向他的左腹,反射性的
,他抬起右脚踩向李序保持平衡的左膝。
最终的结果是李序击中了绝缘柔软的右腹,连同阻挡的左手,胳膊扭不过大腿,绝缘感到腹部一阵窒息,钝钝的疼痛感
扩散开来,同时他的目的也达到了,李序左腿被扫,整个人失去重心摔倒在地上,绝缘忍住疼痛,右膝跪向李序的腹部
──这一下几乎可以成为结束战斗的一击──也只是几乎,李序承受住了这强烈的一击,他努力保持著头脑的清醒,脱
出绝缘的攻击范围,在几米外像只受伤的老虎一样气喘吁吁的瞪著绝缘。
绝缘的同伴仍然泥塑一般站在原先的地方,即使敌人背对著他也没有作出任何反应,现在李序总算明白那一身坚硬如铁
的肌肉哪里来的了,西藏佛教的野史中曾经存在过的传说武功,“天元壳”,发功时全身刀枪不入,人却进入定禅境界
,外界之事不能扰其六根,施术者本人也无法移动,这个功夫李序当初是当笑话来听的,现在却被绝缘巧妙的利用,生
生磨去他三小时精力,可怜他在这段时间里就傻乎乎的冲著一个石头打来打去,而人家灯泡和尚却不紧不慢的时而虚张
声势一番,他就忙不迭的窜来窜去躲避,一想到这里,李序几乎气的吐血,拳势如风的向著绝缘招呼了过去。
李序和绝缘的战斗是最普通的拳脚功夫,即不花俏也不出彩,仅仅只是拳脚间的互击,比起秦炜夏守护骑士华丽的剑术
斗气,又或者魔法师超现实的魔法攻击,要枯燥无味的多,耐力和力量成为最主要的比拼因素,如同海礁一般坚硬的战
斗风格虽然也赢得了不少人的赞赏,但是,每个人的心里都已经为这场战斗定下了胜负,李序的再多攻击也只能当作徒
劳的挣扎,缩短他落败的时刻。
比赛场上方的计时跳到第七格,七小时三十一分,李序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气,他的衣服早已湿透,汗水浸的眼睛一阵刺
痛,他缓缓抬头看向屹立在眼前的绝缘:身上干净的僧袍秩序不乱,脚下穿著的草鞋轻巧的立在泥土上──他知道那是
因为绝缘认为万事皆有灵,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伤害任何活物,包括草木,甚至吃饭也是能不吃就不吃──但就是这样
一个人,阻挡在他面前,如同青藏高原上永恒的青海湖一样接受了他这麽长时间的攻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不仅仅是体力上,在心理上,李序遭受到极大的打击,这个静静伫立在他面前的和尚,谦卑的合什低头,却对他产生了
珠穆朗玛峰一般的压力,他就是站立在高耸山峰下的凡人,蚍蜉撼树一般做著没有结果的事。
宽阔的看台一度变成空场,随著比赛接近尾声,又陆续回归,所有人都静待著李序输掉比赛的那一刻,而显然,有些人
觉得还不够。
绝缘盘膝而座,双手结出佛印,低不可闻的颂经声从他口中传来,起伏变幻的声调渐渐变大,漫漫细雨般覆盖过全场的
声音,机械声、人声、湖水浪声,都不及他虔心颂佛的圣言。
李序的眼中流下泪来,他好象看到小时候被师傅牵著手走过昏暗的寺间,师傅粗大的手掌握著他幼小的手,含著慈祥的
笑容为他讲解佛经,笑著抱起他去碰佛堂里佛之金身的鼻子。
绝缘的声音在李序耳中听来无比舒适,没有什麽比这更能触动他心灵的了,那个化为师傅的温和声音说道:“李序,你
可认输?”
言翼跳了起来,绝缘看样子不仅仅想淘汰李序,更是想直接淘汰掉言翼和子闲这两个大敌,如果李序说出“认输”这两
个字,绝缘就可以不战而胜。
言翼扭曲的表情和艾小米同时大叫,想要挽回李序迷失的心智,子闲脸色难看却没有任何动作,关闭他们的地方可以屏
蔽一切声音,更别说沈浸在颂佛声中的李序根本不会向同伴处看一眼。
“我认……”全场人都屏住了呼吸,听著李序破碎的声音,”我认…… 师傅……”
绝缘稳住心神,靠近敌人再度开口:“李序,认输即可离去。”
“我…… 师…… 我认……”李序揉揉眼睛,茫然的抬起头来,”呜呜,师傅…… 我认……”
绝缘离的更近,场中机械把飘浮微型摄像机更加靠近李序,以捕捉到微弱的关键话语,他的队友们紧张的握住手下的扶
把,座位上的观众纷纷定格,子海溪虽然保持著平和的表情,僵硬而没有变化的坐姿也泄露出他的关注。
王源在本部里丢下屏幕上破口大骂的前线人员,张献木躲在翘班的地方,他们都盯著转播画面。
整个养成所A区在难熬的几秒等待後,被李序这个无名小辈沙哑难听的嗓音震撼了每个人的耳朵:“我认你妹──!!”
伴随著这句话是李序聚集起全身力气的一拳,狠狠的击中了距离过近而没有防备的绝缘右脸,之後,李序重重的倒进了
青草里,而绝缘则带著脸上的拳印,双手合什行礼。
李序被判失去战斗力,比赛结束了。
历时七小时三十三分,没有任何水份的,纯粹依靠人类的肉体力量进行的比赛,以没有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的方式结束
了,李序以他的方式证明了他的存在,并且给许多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他倒下後迷糊中的喃喃自语和直直竖起
的中指,更是被高灵敏度的机械传播到了宇宙中的许多角落。
“我认你妹…… 想冒充我师傅,把牙拔了先…… 靠!”
不远处,毗卢寺里小小的庭院,有著善良表情的老和尚坐在摇椅上,初秋的暖阳照得他眯起眼睛,手边的老式收音机冒
出李序的咕哝,老和尚嘿嘿一笑,哼哧著坐起来,给自己泡了壶香茶,抿一口在嘴里,心满意足的摇晃著和他年纪一样
大的椅子,继续收听另一个世界的广播了。
李序象死狗一样被抬了下去,言翼、子闲二人的战斗开始了,绝缘聪明的留下同伴迎战,虽然言翼对裁判高声抗议,认
为绝缘的同伴已经等於失去战斗力,但混合的机械声仍然宣布比赛照常进行。
显然绝缘是希望同伴的这种状态拖延更多的时间,好让他的体力得到恢复,李序一战他并不是毫发无伤的。
言翼和子闲一开始并没有动手,他们应该能击破绝缘同伴的防守,可是露的底牌越多,对後面的战斗越不利,这才仅仅
是第一轮。
言翼眼角瞟向子闲,正好对上同伴双眸余光,两人的视线一触即分,已经定下了计划,他瞄了眼在看台上打坐的绝缘,
比起他们来,绝缘对於同伴的胜负更加漠不关心,真是一付铁石心肠。
“我去试试,闲闲你呆著。”
言翼对於闲闲这个称呼非常满意,虽然子闲从来没有应过,他走过去,围著石男奇景绕了一圈,注意到对方的呼吸非常
平缓规律,用力推了一下敌人,石男如同雕塑一般往旁边移了几厘米,在泥地上拖出几道印子,他嘴角溢出一个诡笑,
计上心头。
退後几步,来个小小的助跑,言翼的靴底狠狠撞上裸男肩膀,後者划著漂亮的弧线飞了出去,扑通一声落入青海湖里,
立刻没入水面。
几分锺後,湖面的平静被道道波纹打破,那个刀枪不入的石男无法抵过不呼吸的欲望,踩著水冒了出来,不用言翼再多
说什麽,子闲的脚从天而降,准确的砸向石男的脑袋,让这名男子结束了做靶子的使命。
整场比赛持续不到十分锺,绝缘重新踏上散发出青翠芳香的草地,这次他只剩孤身一人。
场中观众发出唧唧喳喳的声音,虽然前面的战斗也有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精彩,可是重头戏毕竟更受人关注,绝缘深吸
一口气,双膝跪上草地,脸虔诚的贴著地面,双手伸展往前,手心由向下变为往上,泥土的芬芳窜进他的鼻子,这块熟
悉的土地让他的精神振奋,他喃喃说著什麽,保持著跪拜的姿势,工作人员运走他昏迷的同伴,他才立起身,双手合什
站起来。
在绝缘几步开外,两名拥有亚人血统,几乎是整个运动会所有人视为强敌的少年,正虎视眈眈的盯著他,战栗的兴奋感
窜过他的血液,嘴角不自觉的咧开,瞳孔收缩起来,一反他平静的常态,低沈的话语混合著粗重的呼吸喷出他的嗓子:
“来吧。”
苦行的僧侣瞬间化为出笼的猛兽!
言翼先攻,子闲後定,这已经成了他们之间不用言明的默契,言翼一蹬地面,身子如同离弦的箭一般窜了出去,快速靠
近的矫健身躯在许多人眼中只留下一段残影,绝缘已经看过他蹬飞了同伴,仍然伏低身子,以橄榄球运动员抱击的姿势
撞上了言翼的腰,虽然冲击力把他带的在泥土地上後退滑行了好几米,但他的力量让言翼吃了一惊。
环抱言翼腰部的双臂肌肉鼓起,蓦的收紧如铁箍,他急忙瞬间移动到空中,绝缘抱了一个空,身子向前倾去,迎接他的
是子闲的膝盖,这种程度的配合他们已经运用的熟练之极。
绝缘双手挡住面门,正好接住子闲膝盖的一击,他失算的是,看起来比言翼壮不了多少的子闲,力量却比言翼强了几倍
不止,本以为信心满满可以承受的攻击,却被横的踹飞了出去。
绝缘一路翻滚出十几米倒在地上,浑身象散了架一样,还没反应过来,子闲身影如鬼魅般的从天而降,拳头狠狠砸上绝
缘的鼻子,那瞬间,真是鼻血与草泥齐飞,光头与拳头一色啊!
看台上爆发出一阵喝采,经过近八小时沈闷的比赛後,终於有了精彩的看点,看台前出现数个小型悬浮屏幕,闪现回放
著子闲把绝缘打入草地的慢动作,言翼和子闲这对最受关注的亚人组合终於打出配合。
绝缘的头被按进柔软的草地里,大字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子闲和言翼浮在空中,互相对视一眼,奇怪於裁判为什麽还
不宣布胜利,几分锺後,绝缘的手动了几下,试图把沈重的身子撑出地面,裁判屏上显示出“比赛继续”的字样。
言翼皱皱眉头,瞬移到绝缘上空,解除亚人天赋,直接自由落体,绝缘的腰部被踩陷进泥地里,狂吼著坐了起来,一手
抓向言翼踩下的腿,想要瞬移逃开的言翼却发现四处飞散的泥土成了阻碍,他来不及做出反应,天地就在眼中倒转起来
,绝缘抓著措手不及敌人的腿把他掼在了地上,不巧是这一块不是柔软的泥土,而是一片湖边的碎石地,後脑著地让他
眼前金星直冒,绝缘想要抡“大风车”〈──这个是俺看了碧水里的雷文一文後淡定不能的产物,以後修文再改。 的计
划被另一个敌人打破了,子闲制止了绝缘的连续攻击,抢过言翼的後领瞬移离开敌人的攻击范围。
言翼喷出一股粗气摸摸後脑,几下攻防互守看起来轻巧迅速,会消耗多少体力,从敌我双方汗流浃背的情况就能看出来
,唯一还能保持外表清爽的只有子闲这个怪物,张献木盯著屏幕上拍到的纯血亚人平静表情特写,冷笑著揉扁了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