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乐自问不痴愚,只是有些迟钝而已。他叹息一声,忆起齐逸曾说:世间什么债都可以欠,唯情债……林峙峥饮酒笑
道:难偿啊。
千里芙蓉已然醉了,胡言乱语:你们不忍欠,可世上却又欠债不还的狠心人呢。
齐逸笑称:酒后胡言,信不得。
东方乐瞧着却觉得他们一个比一个清醒:酒后吐真言。
东方乐记得当时齐逸业已醉得一塌糊涂,在榻上同千里芙蓉闹起来。难道,那句“酒后胡言信不得”也是胡言不成?
可能东方乐不知道自己如此英明,已经领先若干个世纪,提出悖论了。
情债难偿?若有人不要欠债人还,又当何论呢?
第十九章:阴谋!!
回纥来犯。
想死早说。
天下大势已定,唐与突厥结好,回纥除非疯了才再次攻唐。
东方乐身旁正好挂着一幅大唐疆域图,他道:“第一次偷袭就是悲剧,结果还要把自己搞得彻底悲剧才甘心。”
阴谋。绝对是阴谋,赤果果的阴谋。因为不能全回纥人民都秀逗了,傻子才在这时候发动战争呢。
几天前,都护府里的以为全回纥人民秀逗了,结果最终发现,秀逗的是老天爷。
回纥大军势如破竹,又攻下大唐城池。前些时候刚丢的国土还未收复,就又丢城了。
传说,向来谦谦君子的李六合大发雷霆。据说,要是再丢城东方乐只把脑袋带回去就行了。
是故,这几天,东方乐都是茶饭不思。
“苍天啊,我、我要亲征!”终于,某天,东方乐被逼傻了,仰天长啸。
“开玩乐。”东方乐傻了,副官还没傻,急急忙忙捂住东方乐的嘴,拖回房间了。
呼延烨看着东方乐远走的身影,道:“现而今,老天爷是站在回纥一方的。”
苏卿煜冷嘲:“后悔了?天道如此,站在回纥一方,突厥将军后悔了吧。逆天而行啊。”
“突厥也不是后悔不得,不过等那时,唐就要灭了。”
两人眼神在交汇处撞击,那叫一个天雷勾地火啊。
话说,这座丢了的城就是一个天雷哗啦啦劈下来,勾动了地火。整个城墙都塌了,烧伤者不计其数。双方正交战,于是
回纥捡了个大便宜。
虽然回纥兵也给劈死不少……
这可不是老天爷都向着回纥。
于是乎,回纥打出一个华丽丽的旗号:伐无道,诛暴秦。
暴、暴、暴秦?那啥,咱们貌似身处唐代的说。
回纥国师正色道:这个秦是有讲究的。李六合以前的封号是啥?说不知道灭你哦……
炮灰大臣:不晓得。
国师:一个意思。恩师,灭了他。
恩师:孩子,要忍。
国师(咳):好吧,我来扫一下盲。李六合以前封秦王,你可知他的帝位如何得来的?合不合法?说不知道灭你哦……
不晓得也要灭。
炮灰大臣:臣无知,请赐教。
国师:一个意思的就不要说了,妈的,恩师,灭他……
恩师刚要说话,国师:我忍。再扫一下盲好了,参见第一章前六段,你们的疑问就全解开了。说不认字?我忍……
炮灰大臣:然后嘞?
国师:咱们是替大唐匡一下国么……奸笑中,天下苦秦久矣。
恩师:这个倒霉孩子,啥都说不清楚。为师来解释一下好了。就是国师这孩子一个外星人想插手地球内部事务,如此简
单而已。
讨伐檄文都已经告示天下,国师:老天爷都站在我们这边,可见李六合之登基乃忤逆天道!是天要亡他!
苏卿煜代写了一份反讨檄文,言辞犀利,语气强烈。字字珠玑,沧海月明珠;句句成谶,腹内华通天。
东方乐添了几笔:其母之,妖人,你妖言惑众!罪该万死!
写完之后,东方乐通体舒泰,也不嚷嚷着亲征了。孩子终于恢复正常了。
天下人都是迷信的。尤其是李六合愚民政策搞得这么好、文字狱如火如荼的情况下,结果大家都很愚昧。这下好了,自
食其果。
虽然苏卿煜的反讨檄文很振奋人心,仅限于文人秀才一类而已,市井小民不得知不得知……让你看不起布衣、让你看不
起布衣……
回纥弄这么个玩意来就是来惑众的,再加上那么一道惊雷,更加扰乱人心了。
传说,皇帝嘴上起了不少燎泡,整天大骂:被丫气死了。
东方乐听了传说,更加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冰破了可以再结,脑袋掉了可不能再缝回去……据说,这孩子燎泡起得比皇
帝还多。
其结果就是:回纥和大唐整天在阵前打嘴仗。
回纥兵(出阵):胆小鬼,来战。怕老天爷再一道雷劈死你个无道秦王!等着你们的城全给劈焦了才好。
背景音:孩子,这诅咒太狠了吧。那个谁啊,外文说的不孬啊,有前途,别忘了哥啊。……以下省略
唐兵(冒头顶钢盔):整天秦王秦王的叫,有个屁意思啊。再给爷放屁,小心、小心爷用锅盔砸你!
背景音(东方乐友情客串):鉴于这几天老天爷秀逗,弟兄们,咱们就必须戴锅盔以度日了。每人必备锅盔一只,枪可
以丢,锅盔不可弃!
此起彼伏的叫骂声,刚听还有些新鲜。不几日,两方直接开战。
实际上一方出战另一方被动迎战。唐兵开始扔锅盔,直到锅盔都把护城河填满了,砸死回纥兵不计其数。
回纥主将嘿嘿笑:兄弟们,给我冲上这锅盔山!
这下连云梯都不用了。这令唐兵们相当懊悔:这下,咱东方头的脑袋算是直接上达天听了……
天不遂人愿。
天降暴雨,护城河泛滥的河水淹死回纥兵不计其数。
东方乐苦尽甘来,终于恶狠狠出了一口气。欢呼声直上云霄。
苏卿煜一只剑飞来:老子整天听你们骂来骂去都快神经衰弱了,N天没睡,你小子想死早说。
第二十章:情债难偿A
一场荒唐的战争结束。
苏卿煜幺蛾子又出来了,他怎么想怎么不对劲。那天跟呼延烨的对视,让苏某一颗无波无澜的心荡漾起来。
简单的说,就是苏卿煜发春了。
这孩子郁闷了一阵,他本以为自己无心无情。结果,一对上呼延烨的眼睛,黄色的想法就哗啦啦倾泻而出。
苏卿煜有才,天下人都不能否认,人家有文采斐然政绩又漂亮,年纪轻轻已是宰相。苏卿煜有心计,天下人也断断不敢
否认,那些个消散了的传说,仍昭示着这个人在匡国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苏某人生的那叫一个倾国倾城,平生未追过什么人,除了那一个。而且还是那人先栽进去的。苏卿煜自问对他应该没剩
什么念想了,毕竟是他苏卿煜手刃了一切可能。
现而今,苏某人对上呼延烨的眸子,心里就一阵震颤。
是聪明人反被聪明误呢,还是苏某人别的地方太突出结果就是感情的事上不开窍呢。
反正,人家笨就笨在这上面了。
“这厮,生的这么好感情脑子有问题。”呼延烨扒开苏卿煜攥在他衣襟上的手,道:“咱们也不熟,你见面老扒人衣裳
干嘛,还是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感情私底下就行了……
“看你伤好了没,究竟是我打的。”这理由,您早干嘛来着。
“你不用深感歉意,要是实在过意不去,让我抽回来也成。”
“我没说我深感歉意,我就打开看看而已,最近迷上医术了。”
“迷上医术?您找军医去啊,找我干嘛来着。”
苏某人实在不是有耐性的人,冷冷道:“敞不敞。”这疑似陈述疑似疑问的句子愣是一命令语气。
呼延烨貌似耐性很好的样子:“就明说来干嘛的吧,要是发春了,我倒是不介意跟美人来一发。”
正中下怀。虽然这语气听着很不友善,但是对苏大人来说都一样:“先把衣裳扒了再说。”撕扯间,已经露肉了。
苏卿煜眯着眼睛看着呼延烨那一块白花花还带花纹的肉,呼延烨被盯毛了:“大人,您找回忆来的吧。”
此言一出,苏卿煜立刻僵了一会。他承认,看见那块皮肤,他超有感觉。
苏某人立马炸了:“本官所识的人中没有这么丑的。”违心了。
说完,苏卿煜冷冷一甩头,连毛都不碰一下,立马就撤了。留下呼延烨同学在风中瑟缩。
要是呼延烨是个姑娘,这就算苏卿煜轻薄人家,男的也是;要是呼延烨有节操,早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要告官了。可是,
人家吃得好睡得好,伤也在愈合中。完全没有被骚扰的样子。
说来,苏卿煜也不是个东西……
两人半斤八两。差不多得了。
从此以后,两人再也不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了。
只不过,苏某人只要碰上呼延烨,调脸就走。呼延烨一人留在原地,秋风吹过,相当萧瑟。
剧情是要发展的,两个人腻歪过来腻歪过去也没有啥大发展。
于是发展剧情的人立马就来了。
“将军,不好了,白止公主要、要……”该人脑袋一歪,冒出个词来:“要造反!”
哗然。
呼延烨一阵头痛,立马拜别东方乐等人,也不用收拾行李,本来就没有么。匆匆着,就这么走了。
别说,都护府里少了这个人,还真冷清了不少。起码就没有苏卿煜和这人的对手戏可以看。
“我记得她不是死了么。”东方乐觉得怪不得最近咋这么冷呢,阴风阵阵。
苏卿煜冷冷道:“你还说自己不痴愚。这摆明是呼延烨的诡计。突厥公主刚到唐境,被窝还未捂热乎,人就呜呼了。怎
么看都是唐的不是,他再将咱们的公主设计去,正大光明天经地义。引着咱们送亲,丢了公主也不光他一个人的事。还
不知道这厮跟那厮做了什么不要脸的勾当!”
东方乐觉得寒冬腊月也未及今日冷,他硬着头皮问道:“那啥,恕我痴愚,那厮是谁啊。”
苏卿煜斜睨他一眼,甩袖留下一句“果然”又留下一句“当然是龙椅上那厮”。
东方乐怎么都觉得嘴角抽搐,冻得。
呼延烨快马加鞭,两天,就到了灵武都。
迎他的人赶上去,悲道:“大汉已经将公主下了大狱了。”
呼延烨闭目,事情大条了。他决定先去看看白止璃鸢,结果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将军,公主不愿见您。”狱卒为难道。他心知将军向来疼爱公主,大约是不会强迫的。
“我知道了。这几天不要饿着她,她愿意闹就好好陪着,别太过就行。”白止璃鸢坐牢不是一次了,呼延烨倒也放心她
在牢里蹲着。就是这下狱的理由比较大条。
“您放心,也不是一次。”
“麻烦你了。”银子塞过去,人再怎么好说话,银子总是王道。
“这、您客气了。”推开。
“贴补家用也是好的。”推回去。
“谢谢将军了。”收下。
呼延烨放下心来,白止璃鸢终究坐的是天牢,得吃不少苦。
案情很简单也很复杂。
目击者A:公主怒气冲冲地拿剑冲到可汗的房内,一阵打斗声。
问:公主衣衫姿容如何?
答:整齐,干净。
呼延烨思虑一阵,说:保持随叫随到。(说被摄了魂未尝不可)
答:是。
目击者B:老臣当时正在进言,结果公主冲进来,一剑砍翻老臣的奏折。然后,剑指可汗,怒道:你个骗子,你们欺瞒了
我十年!你们都是狼,野心勃勃!可笑我是那个揣狼在怀的东郭先生!之后,公主骂的十分难听……
问:你们?可曾指名道姓。
咬牙答:不曾。
问:哦?老者健忘,或可原谅。你现在可想得起来。
咬牙答:将军说笑,老臣所言句句属实。
呼延烨盯着看了一会,说:我知道了。
问了若干个在庭的目击者,大都跟这个老头一样。
奔波几日未曾安眠,呼延烨长舒一口气。两眼一闭,晕过去了。
呼延烨睡得挺香的,因为他知道突厥可汗被气着了,到别宫消气去了。
白天呼延烨确实睡得挺香的,一到晚上就不安稳了。宫里伺候的仆人也都明白这位将军的习惯了:只要可汗不在就会做
噩梦。
因呼延烨嘱咐过:此时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同他相好的女婢曾问过为什么,呼延烨狡诈道:“本将军梦里会斩人。”
可惜那位女婢赐婚出宫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呼延烨抽剑,相当精准地指着来人的脖颈。
剑尖被轻轻弹开,月光如水,来人似乎比月光还冷得不近人情。
“苏大人,你就这么想念我,咱们才区区三日不见。”
“如隔九秋。”苏卿煜难得开玩笑。
“拐弯抹角也没意思,苏大人你为何而来?”
“为你。”
“我确实不信,恐怕连苏大人你自己也不信吧。”
“不,我是有一分信的。”
“不如,我猜猜?”
“貌似你跟东方猜枚都是你赢,苏某不跟你赌。”难得地服软。
“不是貌似,是每次。”呼延烨轻声道:“既然说到猜枚了,共饮几杯如何。”
“我可是听说你的光荣事迹了,刚到王宫就晕过去了。喝酒伤身。”
“苏大人你难得关心人。不过不必了,我不过紧张所致,毕竟造反是大罪。”
“没想到,你竟会担心一个女子。”有酸气。
呼延烨未可置否,道:“苏大人怕喝酒伤身还是酒量不过人,若是后者,呼延烨不勉强。”
“笑话。”声音阴冷。
仆人沉默着将酒具、菜品端上,垂手站在一旁。呼延烨微笑着屏退。
华丽丽的二人世界。
饮到痛处,竟是沉默。两人比着酒量,谁也不放过谁。
苏卿煜觉得这竟是自己近几十年的人生里极少数的痛饮,喝到心痛的地步也不容易了。
“苏某恨酒。多年前,苏某滴酒不沾。”若干个酒坛子或摔碎或侧歪。
呼延烨笑道:“难为苏大人好酒量。”
“天生酒者。”苏卿煜一勾眉眼,桃花灼灼,叫人甘心醉在风流的漩涡里。
“那为何又喝酒,苏大人向来固执。”
“……”就在呼延烨以为他要跳过这个问题的时候,勾人的眉眼凑近,苏卿煜展了一个笑颜:“为一个故人。”
呼延烨手一抖,晃出几滴香冽的酒。他看着苏卿煜,竟看得痴了。因为苏卿煜正在笑,却愣愣地流下泪来。
“我猜的果然没错,你来这里果然是为他的。”呼延烨凑近苏卿煜的脸,喃喃道:“你心里居然真的住着个人。”
泪也从呼延烨凤目中滑落,他将唇舌伸进苏卿煜口中,去索那酒香。
苏卿煜迷蒙着眼眸,道:“是你先惹我的。”
“嗯。”
究竟是喝醉酒还是情动,却没有人细细去想。
首先,是呼延烨提出一个重要的问题:咱们是在这里就搞定了呢,还是直奔房内。举手声明,这里有第三双眼睛,有第
五只耳朵……
苏卿煜怒道:傻子才在这里呢!
于是两个人相挟相扶,跌跌撞撞摔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