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济,军事,政治诸多方面都无私的给予你们帮助。就连郭松龄叛乱,也是我们出手才得以平定。多年以来,两方一
直相安无事。张大帅生前同大日本帝国合作愉快,共同抵触南京政府,中日亲善,共建满洲,也不仅限于口头协议。这
过去的情分,可不是说没就没。”
他顿了顿,看过去又道:“当年你们两个年轻气盛,不听我们这些前辈劝阻,非要易帜投向蒋介石政府,易帜就是背叛
他的治军宗旨,杨宇霆和常荫槐这两个奉军老将因为不同意就被无情枪杀。可现在你再看看,易帜之后,你们得到了什
么好处吗?中原大战,进陕剿匪,哪一次不是损兵折将叫蒋介石得了便宜,最后他落得身陷囹圄,你独撑危局还被政府
欺压刁难。”说这就是一声喟叹,“年轻气盛,过于纵意妄为,老叔真是为你们两个不值啊!”
屋子中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邵瑞泽不说话,垂目只是搅着白玉豆腐羹,没有言语,神思仿佛已飞到千里之外。
他当然知道,在华北,汉奸殷汝耕宣布冀东二十二县自治,德王在察哈尔成立蒙古军政府,唐山新近又有亲日政权成立
。日本驻屯军东起榆关,西到丰台,沿北宁线驻扎,天津城四面被围,平津两城,已是日本驻屯军囊中之物。
“贤侄,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此等关头,唯有一条路可走,你年少血气方刚,误走一步,一错全盘输。男人要成就
事业,就不能有妇人之仁,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可是为你好!”
邵瑞泽抬起头,眼中神色复杂,嘴角边上那一道暗红伤疤似扬非扬。
气氛略略僵硬,田代皖一郎漫不经心笑问:“贤侄,为何受伤?”
“这就要去问问田代司令麾下的飞行员。”邵瑞泽微微笑,“我来北平,三架零式飞机前来迎接,把我的座机打得稀烂
,这份见面礼真是太贵重了。”
田代皖一郎一阵尴尬,转开话题,指了桌上菜肴,“来,吃菜吃菜。”
邵瑞泽放下筷子,咳嗽了一声,正色道:“田代司令,这鸿门宴,我可没胆量吃。”
他微微昂头,与田代皖一郎正面对视,眼中锋芒尽显,“田代司令应该早知道我来北平所为何事吧,土肥原君肯定全都
打探清楚了。既然这样,我也就不遮掩。”
“戏文里唱的,‘少年登科大不幸’,大帅在皇姑屯被炸上了天,少帅被他的义兄软禁起来,我就被扯上桅杆做了船帆
。怨不得谁,也谁也不能怨,吃苦受累就都认了。田代司令身为大帅生前故交,在东北时对我等也如子侄般照顾。易帜
之时,我等多有不恭之处,在这里就赔罪了。”
邵瑞泽说着拱拱手。
田代皖一郎身体一僵,目光如锥一般落在他脸上,双眸眯起,静待下文。
邵瑞泽陡然扬眉,语声拔高,“彼时在上海,我就已经拒绝得很清楚。凡事有再一再二,可没有再三再四。”
田代皖一郎目光在他面上游移片刻,脸上缓缓露出阴冷笑容,“贤侄,年轻气盛,过于纵意妄为,实在是太过冲动,凡
事要三思而后行。”
他放缓声音,“贤侄,老叔并非要你现在答应。你总归要好好想一想,你们东北军吃蒋介石的亏,已经吃得太多了,难
道你觉得会有出头之日吗?你才而立之年,大有可为,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田代皖一郎微微晃动酒杯,目光意味深
长,“东北华北,如此广阔,都是你可以一展抱负之地,何苦执迷不悟,要去吃那残羹冷炙!”
邵瑞泽挑起一丝笑容,“田代司令,狗尚且不嫌家贫,身为一个人,又怎么能连畜生都不如呢?荣华富贵也好,权势滔
天也罢,只是你还忘记了另一点,那就是,我是中国人!”
那一瞬,目光雪亮如刃。
良久沉寂,田代皖一郎脸色由红变白,眉心微蹙,唇角浮现出冷冷笑意,“贤侄,这可真是太遗憾!”
邵瑞泽慢悠悠起身,弹弹长衫下摆,举止从容,“田代司令,这一声‘贤侄’,太重了,我可担待不起。”
田代皖一郎面色阴沉,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顿,花厅侧门就被砰的撞开,冲出了四个彪形大汉,一个个手握着双枪,而
一同前来的五个侍从飞快拔枪,顿时僵持在一起。
邵瑞泽站定,眸子里冷冷有迫人的光,拱拱手说:“衍之谢过了!人各有志!”
他冷笑两声转身快步走出花厅,五个侍从平手举枪,缓步后退。
田代皖一郎望着那个背影在那五个荷枪侍卫的护卫下,转过大影壁,向大门外走去,脸色阵阵青白,一口恶气涌上来,
还有自取其辱的羞愤,一扬手,砰的就将上好净瓷碗摔在地下,砸个了粉碎。
他站起来,恶狠狠骂道:“臭小子,看在张作霖的份上想拉你一把,还不识抬举!”
静默了一会,田代皖一郎拿起手边电话,接通了华北驻屯军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
由于公事拖延,直到第二日下午,关于五十三军移防出保定的商讨才在平津卫戍司令部开始,会议上东北军代司令,平
津卫戍司令,北平市市长三者相争不下。眼下华北局势吃紧,日本驻屯军围困平津,十分不满意华北现状,咄咄逼人,
要求平津卫戍司令即刻通电全国,宣布华北独立,成立自治政府。宋哲元身上压力繁重,又只有二十九军驻防平津,十
分不愿意五十三军撤出华北。
眼下局势邵瑞泽不能再清楚了,华北即将不保,落入敌手只是个时间问题,他不想白白把五十三军赔进去。如果开战,
南京下令他参战,为国效忠责无旁贷,但是此刻南京对华北局势暧昧不清,对策只是与日本人拖延,任其一天天恶化,
让五十三军因为政治原因而沦为战场炮灰,他说什么也不肯答应。
宋哲元自负为冯玉祥老西北军的五虎将之一,在中原大战也曾与他交手,中原大战冯玉祥败走,老西北军一度还被张学
良改编,二十九军与东北军矛盾不能说没有,各为各打算之下,即便有北平市长秦德纯从中周旋劝和,也一次次闹得面
红耳赤。
“华北问题经南京批准,拟作地方事件解决,邵司令你未免太心急了!”
“地方事件解决!你也说得出口,现在北平东南北三面被围,只西面凭平汉线经芦沟桥于保定相通,残留着最后一口气
,一旦日本人出其不意,马上就会牵扯到保定驻军!我的士兵我不心急谁心急!”
“我的二十九军,四个师,部署分散,以控制地方为主,维护平津安全实在吃力!身为同僚,只顾自己保存实力不顾党
国利益,邵司令,你实在可耻!”
“宋军长,你少用大帽子扣人!你的二十九军将统税、盐税、关税、铁路一概接管,南京拨给华北建筑国防工事线的专
款全部被挪用,计划中的国防工事一概未行。你才是只顾自己保存实力不顾党国利益!”
“不要血口喷人!东北军当年不放一枪一弹就让出东三省,土地接连沦陷日寇铁蹄下,三千万同胞成了亡国奴,甚至危
及到了华北!国内民怨沸腾,被千夫所指为民贼,侮辱为不抵抗将军的名声好听吗?你还想再来一次九一八吗!你有什
么立场指责我!”
“两位不要再吵了,我们来谈事情……”
“一码归一码!自从长城抗战以来,二十九军扩编为四个步兵师、一个骑兵师、八个独立旅和一个特务旅,总兵力约十
万人,你的一个师就有机枪700挺,超过中央整编师三倍。老子的东北军被南京硬生生咬掉几块肉,满打满算也只有十万
人!到底是谁保存实力!”
“日军第十六师团等增援部队一旦被调来之后,日军在平津的主要兵力将达到十二万,总人数超过了二十九军。何况二
十九军的十万部队由于分布于平津附近的的重要区域中,在局部能够集中的数量有限。何况我也不要求五十三军进入一
线,留在保定驻地做预备队就行了!”
“预备队,说得好听!喜峰口之战后,二十九军就像被阉割了地太监一样,一点也不像爷们了。我理解你想为冯玉祥将
军的老西北军留点底子,不愿轻易拉出去开打,可我也一样!东北军是大帅一生心血所建,将近二十万人只剩下区区十
万,这点底子,我得给他保留着。我一定要带走五十三军!原本五十三军就要回防陕西,我带走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
“你敢!你敢带走五十三军,我就向委座上书!不顾大义只顾自己!可耻!”
“你去啊!你去啊!我照样要给委座上书,你宋哲元克扣五十三军军饷,挪用华北建筑国防工事线专款!党国的蛀虫!
不知廉耻!”
拍桌子瞪眼,最后不欢而散。
晚上时分,在府邸里消遣的田代皖一郎就接到了特务机关的报告,看完了会议室里的争吵,他合上文件簿,嘲讽笑,“
中国人,只会窝里斗,支那,亡矣!”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天色早已暗了下来,远近灯火次第升起,映照王府的雕梁画栋。
青藤贵妃榻上邵瑞泽斜倚锦靠,手枕在脑后翘起腿,看着外面景物自顾自出神。
花园里湖石青苔,花草斜枝,衬着彩绘鲜朗的雕梁画栋。王府大宅静谧幽深,富丽一如往昔,只是人去楼空,江山易主
。偶有归巢的倦鸟一声啾啾鸣叫,千回百转,似乎在缅怀逝去的昔日繁华。
周副官走过来,坐在旁边红木凳上,递一杯水过去,犹豫好久小心翼翼挤出来两个字:“司令……”
邵瑞泽闭上眼,“有话快说,有屁就放。”
他现在心烦的要命,晚饭前给西安挂电话,想跟南光说会儿话,但是才想起他去了边区。
那个地方,联系都联系不到!
周副官看见上峰脸色愈加铁青,不安的搓手。
知道司令还在因为之前的商议不欢而散而生气,更知道南京刚下来命令不许五十三军擅自举动,司令现在的情绪已经坏
的不能再坏了。正在气头上的上峰是被拔了须的老虎,谁惹上去便该自认倒霉,但是他还不能像其他人一样躲得远远地
……
命苦哇……
“这事儿还不是在商量吗,您别上火。”周副官小心的斟酌了一下用词,“要不,咱带几个人出去逛逛,散散心。”
邵瑞泽一掀眼皮,“就知道你小子玩心重。”
熙熙攘攘的闹市间,眼前灯红酒绿,耳边是嘈杂人声,反觉得空气是那么自由清新。瞅着着两侧琳琅的店铺招牌,吸着
大街上小吃的香味儿,走在带了千百年历史的街道上,周副官真是觉得老皇城名不虚传。想说些插科打诨的让上峰开心
,上峰却一个劲的朝前走,他一挥手叫侍从们紧跟着,又问上峰想去哪里。
邵瑞泽拉了拉领带,瞟他一眼,“你不是想玩吗?今晚上,我就带你去见识一下京城的八大胡同。”
周副官圆圆脸上双目圆睁,倒吸一口气,不知是惊是喜,“八大胡同?”
“对啊。”邵瑞泽似笑非笑,“就是当年蔡锷将军巧识小凤仙的地方。”
“啊!司……这不太好吧?”
邵瑞泽回身站定,眼光掠过离他们一行人不远的三个黑衣鸭舌帽男子,对了周副官微笑,“怎么,不想去吗?”
周副官摇头,又使劲点头,“我,我听您的!”
说话间,就已拐进了前门大栅栏附近的陕西巷,上林仙馆的朱漆大门前,悬了两盏明角大灯笼。流苏灯彩洒下暧昧昏黄
的光,远近杂沓的歌声人语忽远忽近的游弋。周围窑姐儿们拉客、打情骂俏的甜声腻语仿佛要把男人的骨头化掉酥掉,
纸醉金迷的热闹场面,不亚于南京秦淮河岸花船歌姬,也不低于上海十里风月洋场。
“姑娘们,赶快接客呀!”鸨母看见贵客到了,扭着肥硕的身子,挥舞着手绢欣喜的叫人出来,“这是财神爷来啦。”
在乱哄哄的嘈杂声中,花枝招展的女人们立刻拥了上来,嬉笑着拉住了男人打情骂俏,一个身材高挑,身着桃红旗袍的
女子眼力活,顺势就倚进邵瑞泽怀里,不住媚笑着腻乎。周副官被个俊俏姐儿拉住了,姐儿拿了手绢在他脸上又擦又摸
,带着浓烈的胭脂味儿,弄得他好一阵的不自在。
松软的金蜜色丝枕,满屋散着甜腻的晚香玉花香。一群人搂了姑娘坐定,老妈子献茶,邵瑞泽在鸨母耳边说了什么,鸨
母挥着小手绢谄媚笑:“一看就知道先生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翠玉,来,快来,唱拿手的曲子给先
生听!”
被女人劝着喝茶吃水果,周副官浑身都不自在,微蹙眉头望了眼上峰,上峰却坐在主座上,搂着那个姐儿有说有笑。他
暗自揣测:上峰这个花花公子,才有了司令太太,就趁办公事在外偷吃,不行!回去他一定要告状!
一位拖着乌黑发辫,水红色斜襟小衫儿的女孩子,怀抱琵琶低头坐在正中,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轻拢慢捻。
顿时一片娇声浪气,周副官心神不定,死活凑到上峰身边小声问:“来真的呀?”邵瑞泽弹了他脑门一记,悠悠喝茶,
又咬了一口身边姑娘剥好的水果,把鸨母叫来:“麻烦一趟,把楼下戴鸭舌帽的三位先生请上来。”
鸨母愣了一下,堆起笑叫了几个姑娘扭动着身子赶紧下楼,不一会儿,嬉笑着的女人们就推了三个男子上来。邵瑞泽翘
起二郎腿,笑了说:“三位,都是土肥原君的人吧?”
为首的男子把头一扭,不答话,身后那两个却面面相觑,眼里显现出吃惊的目光来。
邵瑞泽一扣茶盖,“土肥原君也是我的故友,你们既然是他的人,我也就不多难为。何况这风流之地,闹出是非也会被
传为笑谈。”罢了一点头,“三位坐下说。”
女子们立即拥着将三个人按下坐了,一左一右靠在侧,为首男子眼中锋芒稍敛,用带了日本口音的生硬中文发问:“邵
司令想做什么?”
“如你所见,寻欢作乐嘛。”邵瑞泽说着,将女子一把拽入怀中,在白皙如玉的颈侧啄了一吻,女子嗔怪一声,佯怒的
捶着他肩膀。几个日本人眼中立即显出不屑的目光来,哼笑一声。邵瑞泽一边抚摸着女子脸蛋,一边嘴角勾起笑,“既
然遇到了,又是土肥原君的部下,礼尚往来,我也是要招待的,各位,就给我个薄面吧。”
月上中宵,酒宴正酣,座中一片喧闹。三个日本人喝得舌头打结,带了醉意丑态十足,往姐儿小袄里摸下手没了轻重,
捏得姐儿哎哟叫着乱捶,挣脱开在席间咯咯咯笑了躲避,肚兜露了大半,那日本人领带抛在地下,笑了去追,顿时就是
一片莺声浪语。
邵瑞泽一仰脖美酒下肚,那窑姐儿丰满身体腻在他身上,旗袍里若隐若现的修长白玉般的大腿,靠过去上上下下磨蹭。
她又拿了一杯酒,像个小野猫般一俯身扑了,笑闹着在面颊上亲了一口,轻声娇笑说:“司令,司令……”
邵瑞泽眼睛眯着,手指挑了她下巴,手指在那红唇上摩挲来摸索去,女子立即伏在怀里,手攀上他颈项,试探着解开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