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却能够转战二万五千多里的征途,冲破重重险阻来到现在这个地方扎下根来。就像你们美国独立战争时华盛顿领导的
民兵们一样令人敬佩!”
“哇呜!”伦巴情不自禁地伸出了大拇指,史密斯很认真的点头,
听到方振皓提到美国国父华盛顿领导地独立战争,几个美国人都露出了赞同的笑容。任何人之间的交流一定要找到共同
点,否则也只能是口是心非地客套而已。
陈云峰一边听,一边路出微笑,他静了一会儿说:坦然地说道:“先生们,说实话。我原本是前国民党员,在大屠杀发
生之后,已无反顾的投身进了革命。”
“是吗?”史密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陈,谢谢你这么坦率!”要知道在西方人的眼力,投降或许有这样或那
样的理由,但背叛自己的军队却是一件非常可耻的事情。
“陈,我们认为,你做得对!”伦巴很认真的说。
“谢谢,先生们。”陈云峰很高兴这帮美国人们会这样认为,自己的坦率得到了回报。“还有一件事情,我想应该让先
生们知道的,免得到时有不必要的麻烦。”
“什么事情?”
“这个,我们红军是一支很有纪律的部队……”陈云峰顿了顿,见大家都凝神聆听便继续说了下去,“我们不是叛军,
这是对我们的一种不礼貌。”
美国人们很心虚的点头,原来是这件事情,这个面色严肃的共 产党员记性真是好。
“除了一般军队的纪律之外,我们红军还有一些特殊的纪律。最重要的就是两条,一是官兵一致,二是三大纪律八项注
意。”
“等等,陈,你说的官兵一致是什么意思,哪个军队不是等级森严的嘛。”史密斯插嘴说,“就说我见过那位东北军的
司令吧,他在东北军内部,就是权威的代表,没有人可以拒绝他的命令或者反抗他的决定。”
“这就是红军与众不同的地方。”陈云峰笑起来,不怕美国人问问题,倒是怕他们漫不经心不当回事。“这官兵一致就
是在红军这支特殊的队伍里面,只有职位和岗位的不同,没有等级和待遇上地区别。”
“难道说,就是将军和士兵拿一样的薪水,是这样的吗?”伦巴的嘴巴还真是闲不住。
“大致上是这样的,伦巴同志。在红军队伍里面,红军士兵们的伙食跟军官是一样地,穿一样的灰布军服。”方振皓笑
了,这家说得还真没错,“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怎么又错了?”伦巴瞪大眼睛。
“因为在红军队伍里面,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兵,他们都不拿一分钱的薪水。”陈云峰抿嘴,很严肃的点了点头。
三个美国人张了张嘴,奇怪的对看,这支军队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将军和士兵拿一样的薪水,莫非是要喝西北风了?这
要是在欧洲或者美国,这样的军队铁定是不到一分钟就会作鸟兽散的。
“听起来或许有些不可思议的,俗话说当兵吃粮,这在世界上哪个国家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美国人都点了点头,本来嘛,从军怎么说也是一种职业,也是一种高尚的职业。
“可是红军不一样……”方振皓想着政治教员跟他说过地话,合计着应该怎么样让美国人听懂这件事情。“红军是一支
人民军队,不是你们美国军队那样的国家军队。红军官兵参军不是为别人服务,而是为了自己的翻身解放而战斗的。从
这个意义上说,红军是一支属于工农大众的志愿军。因为这支军队的每个人都是自愿参加的。在这支军队中,没有一个
人是被强迫当兵的。”
“方,你说参军的事情,还有强迫的吗,是不是有些人不愿意服兵役?”
陈云峰大笑起来,“这不怪你这么问,因为你不是中国人。在我们中国,自古以来大多数士兵都是被强迫参加军队的。
而那些少数自愿者,也大多数因为实在没办法活下去了,才到军队里面图个填饱肚子。”
这些美国人也不是笨蛋,这回他们听懂了,大凡贫穷落后的国家都是如此情况。脑子转得快的几个人也明白了为什么类
似乞丐的红军,为什么能够在强敌面前挺下来十年之久甚至更长的时间。
这次思想无疑很成功,当方振皓送陈云峰出门的时候,几个美国人还在热火朝天的谈论什么。陈云峰回头看了一眼,同
方振皓并肩走着,说:“小方,从你谈的内容来看,基本的历史和思想你都了解的很熟练料并且融会贯通了,这点我会
给组织汇报的,你依旧安心学习吧,有什么事情,会随时通知你。”
方振皓点头,又说:“我还会努力的。”
“嗯,没事你就跟他们多转转,多看看。事实胜于雄辩,也省得国民党天天叫喊我们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他们就是很
好对外交流的渠道。但你记住,最好不好暴露你现在的身份。”
“我明白了。”
月上中天,除了个别的岗哨,四处一片寂静。
“小方,喜欢这儿吗?”
“这儿感觉上很明朗,朝气蓬勃的,我很喜欢。”
两个人走出红军总医院的大门,慢慢踱着步,然后坐下来,看着眼前的月色。
“不管怎样,打土豪分田地以后,陕北的农民比过去日子好过。我相信,等新中国成立了,他们的日子会更好。”陈云
峰的目光掠过黄土坡,“我们走在通向一个梦想的路上,哪怕这个梦想太疯狂,但一定会走到最后一天的,不管是等着
我们的是成功还是失败。”
陈云峰扭头,对了方振皓微笑,“还有,欢迎你加入。未来的路无疑会很艰苦,坚持你所坚持的,不管遇到什么,坚持
下去。”
“我会的。”
方振皓看着夜色月光下是一个一个的黄土坡子,稀稀落落的树木生长在高原上,坡下绕着白色的弯弯的山路,绵延不远
,就消失到下一个山丘后了。
文工团就在不远处的村子里,常常在山坡上练嗓子排话剧,不断编新段子来配合形势的需要,有时候夜色深了,还能听
到他们在半山腰里咿咿呀呀地唱。两个人听见有个女声唱起了一首老掉牙的小调。
那是陕北古老的情歌,声音回荡在黄土高原上,婉转清亮。
鬼使神差的,方振皓没忍住,忽然问陈云峰,“你结婚了吗?”
“我结过婚了。”陈云峰抱着膝盖,远远的看,慢慢的说道:“她也是共 产党员,四一二的时候,她在南方被国民党杀
死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陈云峰转头,有些好奇的问他:“那你呢?”
女声还在唱着,高而细的歌声婉转的诠释着古老的情歌,回荡在夜色下的高原间。
高高那个山上——一树槐哎——,
妹子儿在那个树下——望郎来——。
娘问女儿望什么?
哎——望那个槐花儿——几时开哎——
方振皓不自觉的笑了笑,也远远的望着夜色,轻轻说:“没结婚。”
他在心里默默的说,但是我有喜欢的人,他在西安,还在等着我,等着我回去。
方振皓想着想着就笑,出神的看着大片大片的银色月光。
月华皎洁,也不知他如今所在之处,是否也有一样的月光。
第一百五十二章
雕窗外,一轮冰魄,清光照彻。
天津法租界的富人区的灯火已经寥寥无几,只剩街道上昏黄的路灯,一幢法式小楼临街的洋房隐匿在夜色里。房间暗沉
沉的,极为安静,只有一成不变的钟表滴答,邵瑞泽有些疲倦的倚在沙发里,眉目漠然,看不清喜怒。
鼻端有清远微涩的香气,静静袭入肺腑心窍。
门被小心翼翼的推开,进来一个短衫长裤的使唤丫头,浓鬓如云,乌黑长辫垂下肩头,捧着粥碗怯生生说:“司令……
太太吩咐给您热了碗粥,叫您吃下去然后去好好休息……”
邵瑞泽并不抬眼,只是很随便的挥挥手,嗓音有些哑,“我没事,你伺候五太太去睡,我一个人静静。”
丫头走近前来放下碗,犹豫着说:“司令……太太已经睡下了,吩咐我看着您吃完,不然她就起床过来,亲自看您吃下
去。”
邵瑞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看着那一碗散发清香的米粥。
丫头捏着宽大的月白色丝帕,呼吸微微起浮,细着嗓音说:“司令,太太说,您是大富大贵的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就宽宽心,吃了粥休息吧……”
一句话未完,她就看见沙发上的人目光锐利一闪,丫头蓦地顿住话语,自悔言多,惴惴窥看他神色,不敢再说什么。
邵瑞泽拿起碗,脸色平静,“好了,我吃就是了,别去打搅五太太。你也下去吧。”
丫头得了赦免,赶忙回身出去关上房门。
邵瑞泽埋头一勺勺往嘴里吞,却一下呛住了,剧烈咳嗽了许久才缓过气。
忽然一下力气全部消失了,他全身靠在沙发上,缓缓闭上眼,似睡着一般。
白天的事情,那千钧一发的生死,此刻还历历在目。
北平的事情不管好坏勉强算是解决,第二天下午,一行人驱车前往天津,去探望居住在天津法租界的大帅遗孀五太太和
六太太。
早上忙忙碌碌,车开出北平上了大路又一直在颠簸,除了司机之外都是昏昏欲睡,邵瑞泽也疲倦不堪。
他睡得迷迷糊糊,一歪头就枕在周副官肩膀上,周副官顿时不敢乱动,腰背坐的挺直,姿势标准表情坚毅,认真程度堪
比训练站军姿。偷眼瞧见上峰睡着的姿势很是别扭,于是小心翼翼伸手,把上峰的肩膀扳过来,弄到一个他认为非常舒
服的姿势,给上峰拉拉衣服整整头发,又把黑色大氅盖在上峰身上,这下才算大功告成。
不料上峰的头又挨过来枕在他肩上,而且非常不耐烦的打开他的手。
周副官圆圆的脸蛋上都是泄气的表情,撇嘴却再也不敢造次,小心翼翼的坐直身体,自觉地充当人肉枕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周副官觉得自己半个身体都麻了,上峰才打着哈欠,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我说怎么梦见躺在羽绒枕头上睡得那么舒服,原来是小子你的肩膀。”邵瑞泽揉着眼睛,“看起来应该是胖了些吧,
听老刘说,他好几次抓住你半夜偷吃?”
周副官真觉得自己半边身体都麻了,一边默默地揉肩膀,一边抬眼无声的控诉,还小声说:“司令您只梦见枕头?没在
梦里吃红烧肉?”
“又顶嘴。”邵瑞泽弹了下他脑门儿,又敛住笑正经道:“你小子就知道吃,要是梦到吃红烧肉,你的大腿就遭殃了。
”
“哼。”周副官眼珠一转,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哼了声,以表达不满。
邵瑞泽没再理他,伸了个懒腰,叫司机停车。
午后太阳渐渐出来了,不出来还好,一出来这正午的太阳白花花就耀人眼。四五个配枪随从来来回回的踱警戒着,邵瑞
泽舒展了胳膊,来回走着活动身体,又随口问:“还有多久?”
周副官在一边站的笔直,回答说:“快了,再走一会就进了天津城。”
司机也在一旁插嘴,“就剩下百十来里地。”
“好。待会儿进程直接去法租界张公馆,不要去别处。”
周副官想了想,突然有些担心,不由得问:“司令,你说,要是五太太问起来少帅怎么办?”
邵瑞泽头也没回,背对了他活动筋骨,语声平淡,“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再上车时,邵瑞泽忽然把司机推到一边去,把黑色大氅扔给周副官,自己跳上驾驶座。
司机吓得不轻,连连叫:“司令,这这……”
周副官抱着大氅想把他拽下来,“司令,许副官说过了,在外面不许放你胡闹!”
邵瑞泽板起脸,冲他俩打了个响指,命令道:“上车,我开开过一下手瘾。小周,刚才把你弄得累了,去,上后面盖了
大氅睡觉去!这是军令!”
司机眼疾手快上了副驾驶,周副官只好不情愿的去了后座,壮着胆子摊开大氅披在自己身上,一连敬了好几个军礼,脸
上是美滋滋的表情。
邵瑞泽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打量他,笑骂说:“好玩吗?”
“好玩。”
“想当将军吗?”
“想!”
“还算有点出息,不过想当将军就要去扛枪打仗,想去前线吗?”
“……前线?”
“是啊,你以为我们都是会投胎吗?我第一场仗就是去佳木斯兴师剿匪,深山老林,天寒地冻,跟土匪打来打去。硬的
不行来软的,软的不行继续来硬的,前前后后闹了两个多月才收拾干净。要不是那一仗大帅觉得我打得漂亮收拾的干净
利落,能有今天吗?”
周副官心虚的缩了缩肩膀,用商量的口气说:“我跟着司令,也算扛枪打仗。”
“小周,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邵瑞泽笑,顺手一打方向盘,“绝对是懒死的!”
邵瑞泽专注开车,过了一会儿开始评论着南京那些形形色色的大员们,还有非常难伺候的委员长以及孔家二小姐。
现在平津局势算不得很安稳,平头老百姓除了必要不怎么出门,路上比平时冷清了许多。不过天津好歹还是繁华之地,
快接近城,路上的行人和车辆也稍稍多了起来,车辆速递一下子慢了,开道车滴滴的按喇叭,催促着前面几辆颤巍巍的
驴车。
驴车非但不躲开,大摇大摆的挤在大道正中,一下子又停住了卡在道路中间,几个农民模样的人打成一团,驴子在一边
嗯啊嗯啊的乱叫,不管开道的车如何按喇叭,驴车也不让道。
瞧见上峰脸色不太好,周副官赶紧说:“我去看看。”
还不等他开门下车,门边就挤过来两个人,戴了当地农民的圆毡帽手很奇怪的拢在袖子里,凑在后座窗户外,冷不丁大
喊一声:“呔!”
紧接着就是一声枪响。
周副官大喊了一声“有刺客!”
道路上顷刻间乱成一团,枪声和惊叫声吸引了众人地视线,邵瑞泽与周副官都掏枪在手,一脚踹开车门,将那两人撞出
几米远,同时推门翻滚下车,举枪砰砰还击。
人群惊叫奔走,四下里零星枪声起伏,最激烈的交战却在这汽车跟前。玻璃碎渣顿时飞溅,来路不明的刺客不及防之下
,当场身中数弹,挣扎之际,被前后赶来的侍从一枪毙命,血溅黄土。
不远处又有七八人拔枪还击,悍然往车前冲来。
道路上登时陷入混乱,风声混杂着枪声,人喊马嘶,更有中弹负伤者的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但到底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在片刻的混乱过后,侍从便就地卧倒或寻找掩体隐蔽还击。抢弹齐发,当场将一个个刺客击毙。几名刺客见势不妙,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