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好白玉堂躲的及时干净,恰巧这马厩棚顶间的空隙又刚好将他遮蔽,从地上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半点儿破绽的。
哼!这帮草包当然搜不到爷,爷进皇宫盗宝的时候你们这伙小喽啰还不知在哪个庙里烧香求签呢!
可能是闹得出了些响动,没过多久白玉堂就看到那个耶律小子风风火火的带人跑来。
“二弟,你这三更半夜天寒地冻的不歇息,劳师动众要干什么?”耶律元洪环顾四周一片狼藉,“不要再胡闹了,惊扰
了父皇圣驾你可吃罪不起!”
耶律尧音狠狠的瞟了他这个兄长一眼说道:“皇兄你弄错了吧,我是在护驾!”
“什么,又有刺客?!这可不是儿戏,你敢肯定?”
“哼,肯不肯定你随我走一趟就知道了!”谁知耶律尧音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弄得太子迟疑一下也只得跟上,但还没
走过十顶毡帐,他就升起不详的预感!
果然不出所料,重兵把守的地方就是展昭的帐篷。耶律元洪心里咯噔一下跳的那叫一个狠!展小猫啊展小猫,这是什么
地方什么时候?你不会又玩了什么新花样让尧音抓住了把柄吧?
耶律元洪一进门就看见大帐之内满是严阵以待的禁卫,而展昭表情严肃正襟危坐,目光犀利。见众人进来,他轻蔑一笑
。
“这深更半夜的太子与二皇子屈尊来找展某有何赐教?”
耶律尧音阴着眼上下打量这个沉着的宋人,奸佞的回道:“哼,有人看见从你帐里跑出个人去!”
“呵呵,原来外面风雪连天都挡不住二皇子的眼线?可惜展某人缘颇差,从不待客!”
“是吗?”耶律尧音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慢慢在帐内踱步一圈然后笑道,“事关我父皇的圣驾平安,你既然没做亏心
事,应该不怕我们查看一下吧?”
见展昭脸色有变,耶律元洪心中暗叫不妙!莫非你真的又作了什么出格的事?他见状立刻上来解围道:“二弟,这又何
必?展昭很快就是天玺的驸马,一家人犯不着这样!”
“哼,只怕皇兄你当他是一家人,人家还憋着劲儿背后捅刀子呢!”他说的阴郁莫测,让展昭更加担心玉堂行踪是否败
露。不过反正帐内又没留下蛛丝马迹,展某倒要看看你如何能明眼栽赃!
“二皇子请便!”
展昭说罢把脸一撇不看来人,耶律元洪见他没有坚持倒是稍稍放心一些,一通翻找过后,的确没有找到什么特别之物,
这个忠厚的太子才暗暗长舒口气。原本以为尧音和他那肥满的岳父会偃旗息鼓赶紧撤退,可谁知那个矮冬瓜似的王爷突
然挂满奸笑的上前一步!
“驸马爷,恕本王直言,这大婚未到,您怎么就把喜服给弄丢了?”
展昭听了心里陡然一颤!这个老狐狸,眼怎么那么尖?!哪是丢了,根本就是让白玉堂穿走御寒的啊!他那乌黑油亮的
眸子里闪现的瞬间惊愕虽然极短,但还是足以让等待狩猎的禽兽抓住破绽!
“王爷说的对啊,这一黑一白的天地喜服怎么才穿了一日就不全了?”耶律尧音手指轻轻挑起只剩下绣着金丝团锦的白
色华服阴笑的质问,“那件雪貂外袍呢?”
在旁边的耶律元洪一见此景顿时脑袋里‘轰’的一股热血直冲门庭!乖乖,难道你私见的是那只白老鼠?!?他心跳骤
剧,脖颈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白玉堂……你难道压根就没走?!?
展昭完全没有防备被逮个正着,加上不善词谎,一时嘴唇翕动两下居然没能马上笼络出个说得圆满的借口!在两个处心
积虑的阴谋家再三逼问下,只得推说不知所踪。
“呵,那么说驸马爷这里闹贼了?你功夫了得都没发觉,或者说闹鬼更合适吧?”西南王皮笑肉不笑,令一向恭顺温和
的展昭都恨不得狠狠给他一拳!
“怎么样展昭,是现在说还是我带你到父皇面前说去?”耶律尧音更是直截了当的嚣张,步步紧逼。
“展昭!”耶律元洪大声叫道,一把上来揪住展昭的腕子将他拉到近前呵斥道,“你到底是怎么把袍子弄丢的还不赶快
说清楚?!”
展昭很明显的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力道,自是明了他逼问是假,暗通是真,恐怕是已猜到白玉堂来过。但事到如今除了
满眼肯定的心领神会,他什么也给不了这个忠厚的太子,唯一清楚的是不能再牵连到他!
于是展昭一把甩开太子的手眉峰树立的大声说:“只不过是一件袍子,丢就丢了,谁会记得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结果三更半夜的辽王大帐内异常热闹。两个儿子一个亲家押着即将完婚的女婿悉数到场。
耶律彦和阴云密布的听完西南王添油加醋从头至尾描绘一遍,盯着展昭那张稀世罕有的俊朗面容半天不发一语,很长一
段时间帐内只听得火焰偶起的劈啪作响。
“既然他们问不出来,那只好朕来试试。”终于,耶律彦和沉着嗓音说道,缓慢集聚的愠色更胜寒冷的湿气,瘆人骨髓
。“袍子呢?”
展昭抬头对上那双能看透一切的犀利目光,冷静的说:“丢失了陛下的赏赐,展某无话可说。”
“哼,无话可说?你是说不清楚,不想说清楚,还是不能说清楚?”耶律彦和蹙着眉头紧跟一句,瞪得展昭心里难以抑
制的慌乱!难道这个运筹帷幄无往不利的男人已经查出了蛛丝马迹?还是他故伎重演,像上次在宫里一样诱骗自己招认
?
“回陛下,展某的确不知!”事到如今就是死也不能松口,否着简直就是场无法预计的灾难!
“父皇,他明明就是胡说八道!光天化日之下谁敢偷盗大婚的喜服,就是偷了又有何用?一定是他私通宋贼,将袍子与
人御寒取暖!”
“父皇!展昭虽是宋人,却已经是列入典籍的大辽驸马!二弟这般没有凭据的胡乱猜忌,信口雌黄有失检点,还望父皇
明察!”情急之下,耶律元洪也顾不得什么一母同胞,破天荒公然责难起这个穷追猛打,铁了心要致展昭于死地的弟弟
来!
此情此景之下还能有他的临危救难着实令展昭心里又喜又忧。身为太子的你与这群虎视眈眈的奸佞小人相比实在是太过
善良。可曾想过你自己现在的处境都不甚太妙,还挺身而出的加护着展某,对你而言到底会有多危险?眼前之人处心积
虑的夺你嫡位已非一两日,你的这份情展某心领了,但可千万不要再来淌展昭的浑水!
“陛下!今日之事既是展某的罪过,要打要罚展某都认了,与旁人无关!”想到这儿他把心一横,咬牙说的坚决,断然
拒绝太子的援手。
是吗?江山易改本性难易,你果然还是这么一副执拗刚烈的倔强性子,朕的鞭子到底还是没把你抽疼!
耶律彦和冷眼观望这个毫无悔意的男人,如今都已入了典籍,你居然还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做出这等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
事来!朕若是再放纵你,岂不是会更加胆大包天?!
“……既然你不说实话,那就别怪朕心狠!”耶律彦和说罢一掌击在龙案上,可以清晰的听到木裂之声。
“来人,将展昭拿下!!”
“且慢!”
千钧一发之际,大帐外走进一个人来。众人一看,原来是此时早该安睡的天玺。
“陛下,他马上就是天玺的夫君了,您要抓他至少也要告诉我他犯了什么天条吧?”
“展昭里通外鬼,放跑了刺客!这个罪名还轻吗?!”耶律尧音抢先一步叫道,气焰嚣张。
“可有证据?”
“哼,他的喜服遗失,还不算证据?!”西南王立刻补上一句。
谁知天玺听了咯咯直笑,一脸的轻蔑回敬道:“就凭这个?王爷你们也未必太小题大做了吧?”她说完一转脸盯着展昭
难看至极的脸色埋怨道,“和我聊天当真如此难以启齿吗?”
“公主……?”展昭一愣,心想你这到底在说什么啊?
天玺撅了撅嘴把脸一扭,对着辽王不满的说道:“陛下,不就是他那件貂裘么?您怎么不问问我就大动干戈?”说着回
身一招呼,一个宫人立刻捧着叠得整齐的包裹进来,打开一看,果然是展昭那件白色貂裘。
一时间连辽王在内所有人都沉默起来。
天玺冷笑着白了西南王耶律克一眼,一把挽上也是暗自惊讶的展昭挑衅的说道:“王爷,您是哪只眼见天玺我里通外鬼
,还是压根就一直把我当做鬼呀?”
“这……”西南王的冷汗顿时就冒了出来,回头偷望,耶律尧音也是死死瞪着他。
“哼!陛下,今日天玺只不过是高兴与展昭多聊了一会儿,夜深临走的时候他见我衣衫单薄才顺手把这袍子给我披着!
谁知这么点儿小事都能被人说成天大的罪过!”
她一边说一边拽住展昭数落道:“你也真是,又不是在中原,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我去了就是去了,有什么可遮遮
掩掩的?用不了几日天玺都可以搬进你帐里住了,到时候看还有谁在背后没事找事嚼舌头!”
且不管她到底如何拿到这件本该给了玉堂的貂裘,眼下至少要先过了这关再说!想到这展昭赶紧蹙眉苦笑着应和:“公
主教训的是,是展某太没气度!”
耶律元洪自然也是一头雾水,但既然已经柳暗花明又一村,自当顺水推舟助他过了此劫,于是便出来圆场道:“原来如
此,都是为了对方着想,误会,误会!”说着走过来在背后撞了一下耶律尧音小声道,“走了走了,人家小两口的事儿
,我们犯不着掺合!”
一百二十三、地裂天崩
即使数九寒天,为了去掉那一身的马粪味儿,白玉堂硬是拿冰里里外外的擦了身子!等耶律元洪端着热乎乎的奶茶进帐
的时候,他依然裹在厚厚的羊毛毯子里哆哩哆嗦。
因为加派了大批的禁军,他在马厩一躲就是近一个时辰,要不是有真气护体御寒,早就冻成冰坨子了!好不容易捱到有
个纰漏,赶紧飞身逃逸,但才走两步就暗叫不妙!
那两个气势汹汹的契丹蛮子显然是冲着爷来的,找不到自然是掉头寻猫儿的麻烦!虽然爷这次没敢惹事,但马勺碰锅沿
儿还怕敲不出个响儿来?他越想越担心,可眼看能说得上话的太子又被缠住,左思右想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摸进了那个救
过自己一命的赤发公主帐里!
“慢点儿,有点儿烫。”耶律元洪小心翼翼的将杯盏递给他,然后静静的坐在白玉堂身边看着他满脸不甘的深深自责。
“……猫儿呢?”白玉堂抬起头来看着那对和善的眼眸,无精打采的问道。
耶律元洪撇撇嘴:“还在天玺帐外站着呢。”
等了半天都没见白玉堂再吭气,他终于忍不住主动安慰起来:“这不怪你们,我这妹妹随心所欲惯了,偶尔发发脾气,
过几日就会好起来。”
白玉堂敷衍着点点头,心里依旧使劲儿的把自己骂的通透!因为隐瞒了那份被天玺当场烧掉的忠言表,这个忠厚的太子
至今还不知道公主与猫儿到底为何大动肝火。
爷算是栽在这小丫头身上了!唉,昨晚爷要是再多长个心眼儿,多沉住口气该有多好?都怪爷这一副心急火燎的臭脾气
,惹祸上身自不必说,被那人精似的公主一唬居然什么都招了!!
不经意的一个侧目,白玉堂乌黑眸子就对上了耶律元洪带满温柔的笑脸,还如同在太子府疗伤一般,毫无责备之意。他
眉头一拧:“你就不问问爷为何没走?”
“那还用问么,除了那只‘御猫’,我大辽还有什么能留得住你堂堂锦毛鼠?”他安然一笑,似是理所当然,又异常辛
酸,搅得他心里莫名翻涌。
不过若不是今日玉儿气急说漏了嘴,还不知天玺这丫头要瞒到何时!难怪她一直护着展昭,没想到在王陵那一夜就是用
那么个破釜沉舟的法子将他救回来的!唉,我这个任意妄为的妹妹啊!
见他脸色沉重的轻声叹气,白玉堂紧蹙眉峰也是沉默。
该叹气的是爷才对吧?这个辽国公主还真是对猫儿一见钟情,居然在他命垂一线之际肯用体温为他暖身!一个女孩子家
的,怎么看都算是不折不扣的以身相许了呀!现在这只重情重义死心眼儿的猫儿知道了实情,别说带他走,恐怕就是打
都打不走了!
思绪之间,一只手突然拂上白玉堂还潮湿的额头,惊得他一窜。
“你干嘛?”白皙的脸孔一看就知道防备森严,脱口而出完全不加思考,随即英目圆睁盯着耶律元洪。
你果然还是像防贼一样戒备着我!耶律元洪心里使劲疼了一下,生死患难,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那么久,对你而言原来
并非值得珍惜的记忆……
“没有发烧,比我想象的好!”他勉强自己面无异状,甚至挂上戏谑的笑,“我担心你在这节骨眼上再急出个好歹,那
可就更是天下大乱了!”
白玉堂自然知道他并无恶意,满眼无奈的瞥他一眼,脑子里却不自觉的飘过在西夏和太子府时,得这温儒憨厚的男人悉
心照料的点点滴滴。都说虎父无犬子,可是你们爷俩儿也实在是天差地别太多了呀!但你跟爷的情意不是都该算清了吗
,大宋契丹迟早还是敌人,何必呢?
“按你们契丹的风俗,猫儿已经算是驸马了吗?”他问的心虚,装出来的漫不经心根本不像。
“明日回朝接连三日的大婚,然后就名副其实!”白玉堂的不安这个心细的男人一眼就能洞察,心间一颤的嘀咕道,你
果然是不死心,还想带他逃走?
“白兄,你可别乱来!现在是风口浪尖,就算你俩武功盖世逃得出茫茫千里的路程,以我父皇的脾气,搞不好真会兴兵
问罪!到时候两边兵戎相见不说,万一大宋皇帝为了息事宁人把展昭给押送回来,你可就是彻底害死他了!”
谁知白玉堂这次并不烦躁,只是自顾自点点头,搂着温热的铜杯再也没说什么,不过心里的暗自盘算自是没写在脸上。
如今爷这弄巧成拙是好是坏还真说不准,要是那公主真的与猫反目坚持不原谅他,猫儿岂不就能从此脱身了么?
就在他们正沉默的谁也不知接着该说该做些什么的时候,猛地听见太子帐外兵枪剑甲的往来之声山响,夹杂着慌乱的叫
嚷以及人来人往的奔跑!
糟了!被人发现了?!?
做贼心虚的两人自然比平时敏感上百倍,此时各自是毫不遮掩的惊慌与心悸!白玉堂提了佩剑一个翻身从被窝里窜了起
来,耶律元洪更是几步冲出帐去,企图挡在即将闯进来的禁军前面!但是出他意料的是,密集调动的军士似乎并不是朝
着自己的毡帐而来。
“出了何事如此慌张?!”他见不远处策马经过的是禁军的一个副都统便立刻张口喝住了他。
那人也不下马的草草一揖答道:“禀太子,皇上和三皇子出事了,现在下落不明!!”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