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不给对手一个喘息的机会,钧桀跃上前以肘部抵住对方的下巴,直到对方无力反击。
“三。”
钧桀放开,转而用右手探上了对方的颈项,由于紧张而突显的颈动脉在手指下仿佛昭示着顽强的生命力。
“你不杀他就得你死!”
MAX的声音冷得无情。
用手轻轻地按在那有着生命脉动的地方,微微用力。
底下的人瞪大眼睛,无法开口,眼神里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
“二。”
“妈妈为什么要杀我?我是妖怪吗?不要,我是不该出生的小孩吗?妈妈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妈妈?”
脑中突地闯进来一个声音,似乎唤起了他心中沉睡不为人知的一面。钧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幻听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会
冒出这么一个声音,但他毅然放开了手。
“一。”
枪内仅留下一发子弹,MAX略带点愠怒。
“为什么不动手杀了他?你明明可以的。”
他真是搞不懂了,怎么会有人这么傻,自己都没命了还护着别人的命?卓夜航是不是不长脑袋啊,这种人能做杀手吗?
笑死人了。他原来打算孔钧桀解决了人以后还可以进一步拉拢他过来,结果事情的发展根本超出他的预料。
孔钧桀注定留不得!
身手那么好可惜太仁慈,这样的人会是个很大的妨碍。
“他想活,所以我杀不了他。”
钧桀站起来,身体摇摇欲坠。方才的打斗已是他的极限了,现在他连转头的力气都没有。
“换言之,我不想死,所以你也杀不了我。”
金色的眸子一瞬间黯淡了颜色,他轻笑一声。他会死么?
“那可未必。”
最后一发子弹如意料中般从一团红烟中旋出,这会儿没有任何东西的阻碍。钧桀甚至感到子弹穿破了肉体,那一刻似乎
并没有想象中的痛苦,他唯一的感受是胸口的那道伤,又一次裂开了,窒息感几乎代替了疼痛让他失去了意识。
亲眼看着山头那抹身影摇晃着摔下山崖,MAX冷冷地开口:
“下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开枪那一刻他竟会觉得心痛,为什么……
痛……
心脏好痛……
身体好想要裂开了……
“咳咳咳……”
钧桀强烈的咳嗽着,在翻涌的海水中逐渐恢复意识。
我,我还能呼吸?!我还没死么?
他低头,只见黑色的上衣一片暗红,周身的海水也泛着血色。
一枪命中心脏,我竟然还活着?!
“你们,到那边找!那边,还有这边!”
几个人来到岸边打着手电筒察看着海面的动静。
“报告,那边有血!”
一个黑衣杀手背对着大海向着对岸的MAX报告新发现,未察觉一双手悄悄攀上了他的裤脚。
“另外,这里……啊!”
一个人被扯落海的尖叫立刻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身边的手下们快速抓过安放在沙堆上的武器对这声音的来源一阵扫射。
钧桀不小心扯动了伤口,吃痛地一手捂住流血的地方一手撑过方才落水的杀手的肩膀,一个跳跃翻上了岸边的一块大岩
石。
他竟然还能跳这么高?!
MAX惊诧,脱口而出:
“抓住他!”
一时间杀手们手中的枪口都对准岩石上的目标。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惊叹声中,钧桀毫不犹豫地蹲下身,借跃力一口气登上了山头,快速消失在众人视线内。
“他他……他是人吗?”
一名手下惊骇到语无伦次。
天哪,那种高度!还在负伤的情况下?!死而复生?!超人?!
“孔钧桀,到底是什么人呢?”
MAX低声自语着。
“呼呼……”
钧桀一手搭在树干上一手捂住胸口,喘气的同时还连带着咳出了血沫。
望着天上那轮依旧皎洁的明月,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动身,伤口钻心般疼遍全身,让他一口气提不上来。
今天,是满月……原来,月圆之夜吗?
摊开右手,手心处大片鲜红粘稠的液体,正随着指间的空隙缓缓滴落下来。
“我的血,还真是廉价。”
淡淡地笑一下,钧桀只觉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喉间那股熟悉的腥甜感又一次涌上,而晕眩更是一拥而上,本就无力
虚弱的身体因血的大量流失更显疲惫。
靠在树干上的身躯缓缓滑落,合上双眼,他彻底陷入无尽的黑暗深渊中……
黑暗中,一双银色的瞳眸逐步向他靠近……
“盟主您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呢,碎片有没有扎到手啊?”
一票子侍女争先恐后地收拾残余的玻璃碎片,一旁的几个还贴心地想为盟主大人包扎一下伤口。
刚刚也不知怎的,盟主手中的玻璃杯突然碎裂,真是不吉利啊!
钧桀……
夜航握紧拳头,视线投向窗外的夜空。
钧桀,我不准你有事!
第三章:子夜
高楼上大钟的指针徐徐指向12点,将近午夜的街道空无一人,静得可怕。就连不夜城的霓虹也早早失去了昔日的妖魅,
与这无尽的黑暗融为一体。
满月的效力过了午夜便沦为普通的白光,华丽不足,恬淡一如往昔,狰狞的冷笑隐藏在温柔的外表下,仿佛还欲破空而
出。
一个颀长的身影在微弱的灯光下拖起一道诡异的影子。
身影几乎无声地缓缓走过了路灯,那微乎极微的光线勉强勾勒出了来人的轮廓。
一张俊美的面孔,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气,他只这么静静地走着,却连空气都仿佛被其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气势和
压迫感而束缚,瞬间停滞了流动。
年轻的男子有着一双比月光更纯粹的银色瞳眸,妖异的眸子却有着令一切冻伤的冷漠眼神。
此刻,他的怀中正抱着一个不知是人是兽的东西,黑色的外套正不断向下滴血,一路上绽开无数朵令人心惊的绯色花朵
。
“就是这儿么?”
年轻男子站在一栋豪华的房宅大楼前,向上抬头眯着眼打量,轻声开口,却不知是对何人发问。
几乎同时,银色的眸子感应到什么似的嚯的一紧,似近似远的狼嚎响彻夜空,仿佛愤怒的诅咒。
毫不犹豫地,年轻男子轻松跳至第10层的阳台。
阳台里面是一个宽敞的大厅,落地窗紧锁,还专门设有防盗系统。
阳台旁边开了一户小窗,窗户没锁,里头的人睡得正香,估计是太累了忘了锁。
年轻男子转而跃上窗户,入内不禁吃一惊。这是个少年的房间,房间内只有一个足球,一张单人床,一张电脑桌,一挂
吊灯?!只不过,整个房间都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金色的墙壁,金色的床板,金色的桌面,金制的吊灯……
床上的男孩还不知晓已有陌生人闯入,他恬然安睡着,扯起笑容的脸上却泪光点点。
“就是他么?您要守护的人?”
年轻男子的唇边意外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他将怀中的东西轻轻的放下在地上,随后念了几串咒文,接着又做了什么就不得而知。
远处的狼嚎凄厉得可怕,催命似的回响在天空。
年轻男子站起身,走近窗户,回头轻声开口:
“忘了一切,做回一个普通人吧,永远,别再回来了,王……”
飘忽的声音隐在风里,衣衫一翻,一切又归于平静……
“叮铃铃铃!懒猪起床!叮铃铃铃!懒猪起床!……”
“啪!”
一只手迅速从被中伸出,一掌下去,正叫得欢的闹钟瞬间消了音。
“嗯呜啊……”
睡眼惺忪的少年夸张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一瞥闹钟上的指针。
“哇啊啊啊!迟到了啦!”
接着便是一如往常的一阵“乒乒乓乓”“叮铃咚咙”。
早已优雅的端坐在高椅上正美美地享用着丰盛早餐的彭乙辰对此见怪不怪地轻挑下眉,继续啜饮着那杯热乎乎的维多利
亚咖啡。
待楼上的迷糊身影神速完成各项洗漱工作,飞奔至餐桌旁抓过两片面包正欲夺门而出时,端坐一边的人终于不冷不热地
丢过来一句:
“难得的周末还要赶去学校,学习精神实在可嘉啊!祝你成功。”
“当然!”
孔君少快速的接口,一脚正要跨上山地车,突又觉得哪里不对似的维持着跨车的姿势。
“你说今天是周末?!”
君少僵硬地回头,不确定地看了一眼里头欠扁的大哥。
“啊哈,我可没说过,你听错了。早去早回啊!”
一脸微笑的彭乙辰。
呜……狐狸般的奸笑。
“是啊,我这不就‘早回’了嘛。”
君少向自个儿的大哥做个大大的鬼脸,一连不甘心地坐回餐桌边的高椅。
又被他耍了,可恶!
愤愤地想着,君少将面前的煎蛋想象成彭乙辰引以为傲的俊脸,用刀叉使劲在上面“毁容”。
“对了,哥,你在我房里放了什么啊?黑乎乎的,我差点当是垃圾呢!”
君少随口说道,一边奋力抢夺彭乙辰盘中的培根。
“垃圾?NO,我要放也会放一枚小型炸弹,看看我风化绝代的弟弟变成黑人的模样。”
乙辰一脸欠扁的认真表情,令君少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他这个活宝老哥啊!就只会欺负他,哼哼!
等等,那那个是什么啊?看老哥不像说谎的样子耶,呜……
君少心中有不祥的预感。
昨天晚上,他正喝着牛奶,却不知为何心突地一紧,杯子碎了一地。这是,在预兆什么吗?
“哥,我上楼一下。”
匆忙撂下一句话,君少紧张地跑上楼。
乙辰一脸莫明其妙,不知道这个迷糊的小鬼又在搞什么玩意。
“啊!…”
楼上传来高分贝的尖叫,几乎响彻整幢大楼。乙辰脸色一变,立马冲至楼上。
开启的大门内,君少两手是血,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谋杀案?!
当乙辰好不容易从混沌的意识状态中搜索出这三个大字时,他已坐在了手术室外廊的长椅上了,肩头还靠着一脸惊魂未
定的君少。
“我说,到底现在是什么状况?”
乙辰轻推一下君少,眉头纠结在一起。
“我,我也不晓得啊!我一拉开门,地上一团乌漆抹黑的,我就去碰了碰嘛,结果那家伙的手动了动,我才发现他是个
人,……然后我再不小心滑了一跤,才知道地板上有血,然后然后,你就进来啦,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稍稍吓了一
吓嘛……”
君少边嘟囔着边低下头,声音到后来细得跟蚊子叫似的。
喝!“稍微吓了一吓”就喊得整栋楼差点掀掉房顶盖,那“大大吓一吓”岂不要山崩地裂?!
乙辰作势翻了个白眼,忽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
“君君哪,怎么会有人凭空掉到我们家,还是在你的房间。那儿可是10楼耶,他是超人吗?或者,换个说法,他怎么偏
偏谁家都不掉就出现在我们家还刚巧生死不明?你说他会不会是通缉犯啊?”
砰!”
君少拳头毫不客气地往自家想象力丰富的老哥头上招呼去,一个热腾腾的“小笼包”新鲜出炉。
“别乱说,现在最要紧的是救人。救人!懂不懂!他能掉到我们家也是一种缘分,也许是命中注定的呢!”
八成小鬼看八点档肥皂剧中毒太深了,他身为警署最高司令一眼就能看出那小子中的是很严重的枪伤,而且如果判断无
误,那应该是一击命中心脏,这都没死真是个奇迹。
“唉,要是个负伤的美女就好了,我这英雄就可以适时出现,拐个神秘女朋友回家也好啊!”
君少正犹豫着该不该再赏自个儿的白痴大哥一个“小笼包”时,手术室的灯突地暗了。
二人忙奔至门口,正撞上出来解着大口罩的主任医师——杭葵。
“咳,病人情况……”
正欲开口说明的杭医师被乙辰一把拽过肩膀。
“葵啊,我们私底下谈。君君,你坐在这里别乱跑!”
扔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乙辰与杭葵的身影立马一阵风似的消失不见,只留下呆愣原地的君少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的神情。
手术室徐徐走出几个推着医护用品车的年轻护士。
“这孩子长得真俊!就像从画里走出来似的。我要再小个几岁,铁定嫁他做老婆!”
“得了,就你这年纪了还犯什么花痴啊!这孩子命也真不好,留了那么多血,脑袋也坏掉了,真不知道他家里人干什么
的,让个孩子受这么重的伤。”
“唉呀呀,我说是有古怪哦!你们想杭医师说的话。一击命中心脏耶,这都能活不是很稀奇么?依我看这孩子八成,哼
哼,有问题!”
……
听着那一大串叽叽喳喳从自己面前走过,君少不禁也好奇了。
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我就去偷看一下下,没关系的。
打定主意,他做贼似的四处张望一下,确定没人注意到这里后,他飞速潜进门里,轻轻扣上门,走近床边。
小心地移动脚步,君少心虚地偷偷打量病房:一片纯粹的白色,冷寂中透着股透人心肺的寒气,直让人从脚底冷到心底
。
犹豫了一下,君少小心翼翼地掀开覆在病人额上的薄被。
看见那张脸的刹那,心里有什么地方被狠狠揪了一下,痛得叫人撕心裂肺,仿佛很久以前便有过这种锥心刺骨般的疼痛
……
“来,开始吧,他到底受了什么伤?是枪伤没错吧,嗯嗯,真的是一击命中?嗯,其他外伤呢?有内伤吗?有命案的可
能性吗?……”
面对着犯警察职业病正飞速写着笔录边写还边喋喋不休的彭乙辰,杭葵两眼一翻倒在办公椅上,食指一按,电脑屏幕立
刻显现出一幅幅诡异的照片。
“咚咚!”
指关节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使乙辰快速恢复到了正常人。
“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在手术过程中,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而这个现象足以轰动整个医学界,甚至它根本不可能
发生,那是不可能的奇迹。你过来看这些对比照片。”
乙辰凑过来,对这两幅图不像图照片不像照片的东西一阵冷汗。这么深奥的东东,他一介武夫怎会晓得。
“有……什么问题啊?”
晕!吐血!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
一向好脾气的杭葵一改平日温文儒雅的性子,对着小时候还一起同穿一条开裆裤的死党一阵暴吼:
“你看不到么?你竟然看不出来么?”
见面前的据说是国际警署最高指挥官的乙辰一脸白痴的傻笑,杭葵不禁开始为国家竟培养出这种“人才”感到哀悼了。
“伤口啊!伤口消失了!本来应该一击射穿心脏一招毙命的,现在伤口竟消失了,就像没被命中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