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之无愧 上——小小未然

作者:小小未然  录入:12-15

在生与死间痛苦挣扎的嫦娥,最终还是决定放弃到手的一切,义无反顾重回人间,即算那后果,是与爱人永远的阴阳相

隔,她也不愿天长地久孤独一人。

夏御霆于此时猛然站起身,脑海里原本还在来回摆荡的两个人影,因着那红至绚烂刺目的凄美色泽而彻底融合到了一起

,再也无法分离。

安宁,夏睿霖,夏睿霖,安宁……两个名字反复盘桓在耳际,记忆中那在山茶花间笑得灿烂的少年身影和他浑身浴血凄

美微笑的模样交替回闪在夏御霆眼前,令他产生了时空偏差的错觉。在这惑乱无序中,唯有一点越来越明晰,那便是他

夏御霆,绝不能就此放过台上那个舞姿魅惑的少年。

现场静默数秒,突然爆发出排山倒海的鼓掌声与喝彩声。能将一出舞跳得如此雌雄莫辩出神入化,同时还让人深刻感受

到其中愁肠百结的缱绻爱恋与毅然赴死的决绝壮烈,实在是不得不令人动容。

毫无疑问,因着这舞,T大舞蹈系新生安宁,彻底成为了全校的名人。

红色天鹅绒帷幕再度落下,被众人热切讨论着的主人公躺在泛着凉意的地板上,疲累地闭上眼,仍旧沉浸在《诀月》,

亦或是他自己的汹涌情绪中。

背负着前世今生如此厚重的情感与记忆,只怕很难做到什么也不想,就这样独活于世吧?特别是……当那个人的身影总

是不间断地出现在你的视野中时,要如何才能遗忘,这被深深刻进骨子里的恨与绝望……

“小宁,怎么了?伤着哪里了吗?”一双温热的手不知何时伸了过来,有力地架起了安宁瘫软在地上的身子,“下个节

目就要开始了,我带你去后台休息一下。”

安宁睁开眼,默默地从沈裴的怀里退出来,冲他浅浅笑了笑:“你一直都在后面看着啊?放心,我没事。”

说完,他便摇摇晃晃地往后台的休息室走去。沈裴愣在原地,盯着自己空落落的双手看了几秒,然后垂下臂膀,神色坚

定地追在了安宁身后。

“那舞,是文艺部的人帮你排的么?”来到空无一人的化妆间,沈裴疑惑地问道。

拿下戴在头上的长长假发,安宁拆开包在头上的白色绸布,甩了甩已经湿漉漉的短发,侧头望向一旁的沈裴。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觉得……一般人不可能跳出那种感觉。就我连这个什么也不懂的门外汉都可以看出,你那舞中所隐含的情绪实在太

过真实了。安宁,你以前到底……”沈裴担忧地问道。

“我的事,与你无关。”迅速打断他还未出口的问话,安宁斩钉截铁地警告。

被他这话深深刺伤,一向沉稳的沈裴也不禁激动起来:“与我无关?安宁,你明知道我有多在乎你,却还一再试探我,

如今又对我说出这样的话,玩弄人的心让你觉得很有趣是不是?”

安宁那双宛若七彩琉璃般的眸子定定地看向他,却像是结着一层冰霜:“我也说过,不要试图走入我的世界,一切到此

为止,是你不听劝,一意孤行。沈裴,我并不欠你什么。”

“你……”沈裴气结,上前一把抓住安宁的胳膊,将他扯到自己面前,目光沉痛地望进他眼中,“为什么偏偏就是我不

行?你宁可去接受一个会伤害你、折磨你的人,却不愿回头看我一眼,是否因为我与你是兄弟,所以你才……”

“沈裴,我不是你印象里的那个弱小少年,现在的我,只要是想得到的,哪怕要违背再多的道德伦常都会毫不犹豫地将

之牢牢绑在身边。所以,不要将你多到无处可用的英雄主义放到我身上来,我,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或保护。”高傲

而凉薄的话语自安宁那形状优美的薄唇间发出,宛若一把把利剑,直刺向沈裴的心头。

“那不是什么英雄主义!小宁,我只是想要好好照顾你,不让你的眼里再透出那种绝望的色彩,我只是想要你跟其他人

一样,能够肆无忌惮地在阳光下微笑,而不是躲在角落里独自舔着谁也不知的伤口!我……”本欲出口的话,最终还是

停留在了嘴边,沈裴咬紧牙,深深皱起了眉,抓着安宁胳膊的手更是用上了最大的力道。

安宁的眉头微微动了动,却还是暗自隐忍下了这份痛楚。

他抬起头,突然嗤笑了一声:“沈裴,你看,现在被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死死绑住的人,得不到解脱的人,是你自己。

比我还要怯懦的你,又凭什么说要保护我?”

用力甩开他的手,安宁走向化妆间门口:“沈裴,你是法学系的高材生,你父亲是省公安厅厅长,你应该很清楚,摆在

你面前的是一条怎样的路,又何必想要蹚我这一淌浑水?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说,到此为止吧。”

话音一落,他便毫不犹豫地打开门走了出去,独留沈裴一人在室内,深深低下头,神情纠结。

快步走到礼堂角落的洗手间,安宁猛地旋开水龙头,弯下腰闭上眼,任凭初夏冰凉的水流拍打在他的脑袋上,冷却他表

面平静无波实则混乱不堪的情绪。

是的,早在从医院醒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在心中立誓,这辈子,再也不会信任任何人的话,特别是当那个人以万

分诚恳的姿态,对你说,想要守护你的一切的时候,更是一个字都不要轻信。因为那后果……会比你所能想象到的惨烈

百倍……

已经受过一次教训,怎么可能再来第二次?这个世界,唯有自己可以信赖,可以依靠,能够保护自己的,本来也就只有

自己而已!

想到这,安宁自水下抬起头,飞扬的发丝卷裹着透明水滴甩到面前的镜子上,他直直望着镜中那因水滴的覆盖而使面孔

显出些许扭曲的另一个自己,扬起了讽意十足的笑。

“是啊,我……本来就不需要任何人……”手抚上镜面,安宁像是自我催眠般呢喃着。

“终于……让我找到你了呀……”一个鬼魅般的声音突然自耳边传来,安宁一惊,刚侧身想要闪避,颈后就感到一阵闷

痛,接着,他的视线便随着神志逐渐模糊,直至坠入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最后一眼,他所看到的,是那人空洞晦暗的双眼和嘴角扬着的狰狞微笑。

Chapter.9

T大礼堂的化妆间内,沈裴仍旧一动不动地站立在原地,脑子里回荡着的是安宁字字铿锵的逼问。

是的,他不像安宁,除了母亲,便了无牵挂。他身上背负着太多的东西,父母的期望,众人的目光,即算心中对某人有

着再怎样深厚而不可割舍的情感,他也只能端出兄长的姿态,站在亲人的立场上去名正言顺地关心他,保护他,却连最

简单的那个字也不能提及分毫。

终究,自私的还是自己,潜意识里想要保全的,也还是自己,沈裴的性格注定了他不可能做到为了一件事,一个人去放

手一搏,毫无顾忌。

“咦?沈裴,怎么是你在这里,安宁呢?”化妆间的门忽然被推开,文艺部部长走了进来,一双柳眉微蹙着,头稍稍往

一旁偏了偏,面带不解,“服装组的人还等着回收他身上那套古装,结果却到处都找不到人,连打他的手机都没人接,

究竟去哪了……”

沈裴自纷乱思绪中回过神,听到文艺部部长的话,忽而神色一凛。

他明明清楚地记得,刚刚安宁离开的时候,顺手就把放在桌上的手机一并带了出去,而且那手机的充电器还是自己今早

起床时才拔掉的。对于一个习惯一天24小时不关机的人来说,绝对不可能出现用手机联络不到的情况,除非……

想到这,沈裴没有再理会仍在兀自念叨着的文艺部部长,二话不说便抬脚走出了化妆间。

他依稀记得,在后台观看安宁的舞蹈时,台下有个熟悉的身影,也用同样迷醉的目光望着台上的人。如果安宁不见了,

最有嫌疑的人,除了夏御霆,沈裴不做第二人想。

从化妆间来到礼堂的走廊上,沈裴一边持续不断地打着安宁的手机,一边在忙着善后的人群中仔细搜寻着,却根本找不

到那个身形纤瘦的少年。于是,他又跑到舞台上向下观望了好一阵,确定安宁不在这里后,便转身走往位于角落里的洗

手间。

“安宁,你在里面吗?”刚一踏入,沈裴就刹住了脚步。

洗手间内,夏御霆正站在水池边,低头看着手中的物品,眉头轻锁。

“这是他的手机?”夏御霆将手机举到沈裴面前,那上面正显示着几十通未接来电,全都是同一个名字——“沈裴”。

“你怎么会拿着安宁的手机,他人在哪?”快步冲到夏御霆跟前,沈裴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厉声质问道。

夏御霆稍稍垂下眼,不急不缓地抬起手,握住沈裴的手腕,然后猛地一用力——

细微的“喀”的一声,沈裴的面容随即产生了一丝扭曲,骨头仿佛要碎裂开来的疼痛自手腕处传来,令他再难维持表面

的风平浪静。

“想要自己的手废掉吗?”夏御霆冷冷发问,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睨视着他。

沈裴紧咬住牙关,松开了抓住夏御霆衣领的手,对方也随即卸去了力道,一脸若无其事地再次将手垂在身侧。

“看来,他的确出事了。”夏御霆说着,将安宁的手机放进口袋中,没有再看沈裴,径自往洗手间外走去。

“真的不是你?”沈裴不甘心,又追问了一句。

脚步略停顿了一下,夏御霆没有回头:“我若要带他走,会用更加直白的方式,这种下三滥的行为,我还不屑做。”

沈裴嗤笑了一声:“哼,不屑?那当初安宁是怎样被你带去【沉寐】的?”

“我只是吩咐陆凛将人带来,他要用何种方式,是他的自由,与我无关。”夏御霆极其坦然地说道,仿佛这本就是一件

理所当然的事。

沈裴被他这副“这世间唯有我是真理”的态度堵到一时没了话,只能狠狠瞪着他的背影,捏紧了拳头。

“有时间在这里跟我说这些废话,你还不如赶紧去找人吧。”夏御霆说着,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沈裴的视野。

坐到车上,他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启翊,让你手下的黑客侵入T大的监控系统,调出晚上九点半左右礼堂附近的录像,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特别注

意是否有个穿着绯红色古装的人被带了出去。”

在得到对方应答后,夏御霆合上了手机。

过了几分钟,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他飞快接起,仔细听着那边人的说话,紧皱的眉头稍松开了些:“好的,多谢了。”

结束通话后,夏御霆将手机丢到一旁的副驾驶座上,转动汽车钥匙,将车驶离了T大校园。

另一边,在某个陌生的黑暗房间中,被打晕的安宁缓缓睁开了眼,黑亮的眼眸眨了眨,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他看清了

头顶上方的白色天花板,目光凝滞了一会,突然记起前一刻发生的事,于是警惕地一下子坐起身。

“呃……”没想到刚一动,就有一连串金属声响传来,而他的脖子也在同一时间感受到被紧勒住的窒息感。

因着猛然起身所带来的反作用力,他再次被链条拽着跌回原位,惊疑地伸手抚上自己的脖颈,果不其然摸到一个泛着寒

意的金属项圈正恰到好处地环在脖子上,再看看脚踝处,亦被人用铁链锁着,连接到了床尾的立柱上。

“妈的,哪个王八蛋给我戴的这玩意?”恼怒地骂着,安宁胡乱扯着那足足有一根拇指粗的项圈,想要弄断它。

“咔嚓”,随着一阵让人目眩的闪光,相机的快门声响起。安宁下意识地抬手遮住自己的眼,适应了老半天,才看清房

间门口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人。

“你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声音平静到没有一丝起伏,安宁看着那个隐没于黑暗中的身影问道。

站在门口的人将手抬了抬,好像按下了旁边的某个开关,放置在床边的一盏昏黄小灯应声而亮。

借着这光线,安宁总算看清了对方的容颜。

那是相当清隽的一张脸,温润而无害的样子,但架在鼻梁上的那副银色眼睛却泛着与其自身气质迥异的冰冷光芒,还有

隐藏在镜片之后的那双眼,更是一片空茫,仿佛丧失了灵魂一般。

这双眼……在对上那人视线的刹那,安宁忽而感到左手腕的那处旧伤传来了宛如要再度绽裂开般的强烈痛楚。

他记得这双眼,在学校礼堂里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他所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双眼,但,似乎不止于此,比起自己刚形成

的记忆,这身体似乎了解更多,关于这双眼,还有这个人的一切……

“你到底是谁?”强自压抑住手腕上那仿若要被割裂开般的疼痛,安宁再次发问。

那人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限制住安宁行动的床边坐下,倾过身子,一手轻捏住安宁的下颌,仔细端详着他的脸,绽开了

笑。

“还真是无情啊,我们才分开两年,你就已经忘记我了?亏我们当初……还相处得那么愉快,小宁……”刚说完,他就

强迫安宁抬起脑袋,将唇凑了上去。

疯狂噬咬着安宁的唇瓣,像是想把他整个人都吞下肚一般,一丝血腥味蔓延开,那人停止动作,看着他嘴角流下那一线

鲜红,再次举起了相机。

闪光灯亮起,白皙的皮肤配合上夺目的血色,还有安宁那双光华潋滟的眼,形成了一种莫名的禁欲诱惑味道。

那个男人低头盯着液晶屏中刚刚拍摄的影像,痴痴笑了起来。

“这么久不见,你还是那么美,美到……让我恨不得将你永远收藏在身边,在你身上画出更多漂亮的图案,看到你更多

可爱的表情……”

“原来是个变态。”安宁抬手擦掉唇角的血迹,云淡风轻地总结道。

没有丝毫预兆,那男人突然一把抓住安宁的头发,将他整个人往上提起了些,神情变得有些歇斯底里。

“变态么?我会这样,全都是你造成的啊!如果那天我没有去舞蹈教室,没有看见你,没有被你的身姿所吸引,我凌慊

早就会是一个享誉国际的摄影师了,可是你……因为你,我心甘情愿把所有一切都奉上,但是你回报我的是什么呢?安

宁……”

凌慊……听到这个名字,安宁的身体不自觉颤抖了一下,并非出于他本人的意愿,而是这身体原主人残留下的情感使然

原来如此……安宁,让你不惜舍弃掉所有,毅然赴死的人,就是他啊……直到现在,你还没有从他的束缚中走出来么?

光是见到他这个人,听到他的声音,你的身体就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你与他之间,看来发生了相当不愉快的事情呢…

…原来,这个世界上最悲惨的人,不止我一个……

想到这里,被铁链锁住的少年不禁轻笑出声,还真是给我留下了个烂摊子啊……安宁……

推书 20234-12-15 :阳光,渺茫+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