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愈合了,只留下澹澹的粉红色痕迹。
难怪啊,这里是用能力疗伤的,难怪没有药。
唉,他做不了这个。
第十八章:织工
解释完茶油果实后,索亚对茶油果实感到非常好奇,问道:“这个榨掉油之后真的能用来洗头发?”
析树点头,说:“准确来说,是用榨掉油之后的渣煮出来的水。”
“这样呀,我应该可以做到。”索亚托着腮思考,喃喃道。
“真的吗?”
“嗯,那我能不能试用?”索亚放下手,狡黠的笑了。
“厄,当然可以,不过,就一次行吗?剩下的我要留下来……真的很对不起,明明是你做出来的,我却那么霸道……”
析树一脸的歉意。
索亚摆了摆书,“没关系啦!你不用那么见外,我只是好奇它的功效而已,别放心上。”
索亚也是好人啊……析树心里想。
“我说,剩下的虽然不多,但是也不少了,你留着自己用吗?唔,也是,你那边的人好像都有洗头用洗发露的习惯吧?
”
“嗯……不好意思……”他实在不敢说是要送给肯用的。
“呵呵,没事没事,对了,你明天有什么安排?”索亚这么问着,手从析树进门开始就不停的在写什么。不过这是别人
的隐私,析树没多问。
“不知道,索亚你有什么建议?”
“去织工繁芜那里吧,我明天有空,可以带你去。”索亚把手中的纸折成一只纸飞机,往门外一扔,纸飞机直直的飞了
起来,沿着某种轨迹往前。
“好的,谢谢。”
“不客气,先处理一下你说的这种果实。”
粉云包裹住其中一株断枝上的好几颗果实,索亚一边询问析树一边控制手里的力量。最后粉云下方等待着的碗里盛接了
小半碗黑漆漆的液体,散发出澹澹的香皂味道。试验成功,把剩下的果实都制出了茶麸水,装在一个瓶子里。
******
在云地,每个职业的从业者都不少,织工算是人数比较少的一类,毕竟,衣服的消耗不是很快。索亚带他去的,是云地
最有名的一位能力最强的老织工的住处,那里很远,索亚却不会像肯那样陪他用走的。也是,这里的人都习惯了用云当
交通工具,与生俱来一般,自然得用自己的脚……反衬之下,更显得肯的体贴……
于是,他只能小快步的跟在索亚身后。到达目的地门口的时候早已经累坏了。他体质不好又缺乏锻炼,赶了一段远路,
气喘、腿发软。索亚落地后连忙过来扶他,他只弓着腰撑着膝盖小口的缓气。
“对不起,习惯了这个速度,忘记你不能用云了。”索亚歉意的声音在后脑勺上方响起。
析树举起一只手,无力的挥了两下示意没事。耳边只剩下突突心跳的回响。
背后传来一只大手的温暖触感,温柔而不是力度的为他顺抚,析树身体一僵。这……肯定不是索亚。该不会是……
头顶再度传来说话声:“索亚,我不是提醒过你要放慢速度的吗?”低沉带着气压的声音的主人对索亚说道,隐隐有责
备的意思。
熟悉,很熟悉,最熟悉的……刚缓过来的心跳以更快的速度重新奔腾起来。真的是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析树
还保持着那个90度弓腰的姿势,不敢站起来。
索亚回道:“我不小心忘记了……下次一定会注意。”
肯不回话了,那只停留在背上的大手越过渗出薄汗的背,稳稳的抓住析树的右手臂,另一只手压在左手臂上,沉稳的力
度透过衣衫传入身体里,把析树扶了起来,“还很累?没力气的话,我可以抱你。”
析树别过头。不用看也可以想象肯现在的表情——温柔得一塌煳涂的充满魅力的微笑。
一把火从想象的画面燃烧起来,烧到脸上,一直烧红了耳朵。
“不出声我就默认了哦。”沉沉的磁性嗓音在红通通的耳际回响。肯作势微微弯下腰,就要伸手把他抱起。
析树推开肯连退几步。
“呵呵,”大手揉了揉析树的头,“别紧张,进去吧。”
肯往前走,只看到背影的时候,析树才跟在他身后,对着那宽阔结实的后背偷偷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难道肯不知道这样会让人产生误会的错觉?
离开才短短的几天,他却觉得对肯的温柔和笑容甚至强势的一面都无比思念。
然而,对方还是把他当弟弟吧?一个需要他永远照顾的负累……
屋内,轻纱缠绕,在纯白色软榻上端坐了一个美貌的男子,他略略欠了下身,对肯说道:“肯大人是来拿新制给析树君
的衣服吗?”
肯侧头,眼神带着笑意看向析树,回答:“是的。”
析树露出疑问的表情。肯干脆整个人面向他,说:“不用奇怪,这的确是为你做的新衣。”
“为什么……”
“你在索亚的家里做客,带走了家里的几套衣服,需要补充添置。”肯伸手给他拨理稍有凌乱的刘海。
“……”
“我会等你回家。”肯习惯性的把小手臂停在析树的肩上。
“……”很想问,为什么让他用他的标识?
“这些新衣服留在家里一起等你。索亚那里的衣服你也可以留在那,以后想要去他家做客也方便。”
肯的手臂与他肩膀相处的地方传来温热酥麻的电流。
他终究没敢问出口。
“肯大人,这是您预定的衣服。”一个和美人有几分相似的小男孩从屋子深处走出来,手上捧着一叠衣服,恭敬的呈给
肯。美人嫣然一笑,欠了一下身算是行礼。
“嗯。”从腰间取下一小包荭,放在软榻上,“这次也麻烦你了。”
美人微笑着摇头:“这是我的本份。”
肯点头,捧着衣服往门外走去,经过析树身边的时候低声说道:“我先回家了。”
“路上,小心……”
“呵呵。”满意的笑声渐渐消失在远处。
第十九章:销寿仪式1
销寿仪式,顾名思义,是销去寿命的仪式,是拥有漫长生命的云地人自主决定不再让这个生命继续下去的仪式。
析树得知这个事实,是仪式举行前两个礼拜的时候。
难得暂时休息一晚的几个相熟的人聚在非图索亚的家里吃饭聊天。
虽然见到肯让他浑身不自在,但众人谈话的内容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为什么?”他震惊得只能勉强挤出这三个字。
“什么为什么?”锊大咧咧的咬下一大块美味的牛肉,囫囵吞下后张大清澈有神的眼睛问道。
“为什么要——自杀?”艰难的把这个词语吐出口。他无法理解。
在初三以前,他一直苟活在孤儿院里。
那是一所很不正规的孤儿院,他每天所能担心的,就只是三餐以及要干多少活——大概是他的太顺从让院长很满意,他
分到的工作一般都是照顾花草树木。
依然清楚记得,他照料的紫荆花树怒放的深紫色花朵——那悠悠飘落遍地的花瓣,仅有那一片落入了他手中小心端着的
稀粥里,刺目的鲜活对比……
在孤儿院的日子里,他没有被谁欺负过,因为几乎没有哪个孩子在意他的存在;过节的时候,总有些领导来慰问孤儿,
那一把又一把的糖果、崭新的书包文具、温情的关怀,永远都轮不到他的头上——他长得很普通,很瘦弱,卑微的缩在
一角,连一个假装可爱的笑容都撑不起来。
没有理想没有奢望,在他的灵魂固定成型的那段日子里,没有多痛苦磨难锻炼锤造得他坚强冷酷,也没有温暖的情谊滋
养他乐观积极。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好好的活下去,不,或许就是单纯的活下去。
在他即将被赶出孤儿院之际,奶奶来了,那个温柔的老人接走了他。让他上学,给他饭吃,待他如亲生孙子。
全赖她的恩情,析树才能从目不识丁的文盲成为大学生,从一个瘦弱如火柴的小男孩发育为虽然偏瘦却还算健康的大男
生。
这一切一切的幸福乃至能感受痛苦的资格都是如此得来不易。
这里的人却可以毫不在意的放弃这么珍贵的生命?
“为什么不可以自杀?”锊理所当然的反问态度让析树一时语噎。
偏过头,身旁的肯注视着他,竟然也是一脸的疑问。
环视一周,不但是肯和锊,非图、索亚、景田都是同样的表情,只有伊云一如既往的木然。
析树第一次真正打心底觉得和这个世界有很隔阂。
“生命是很宝贵的啊,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放弃?”析树很努力的在脑海里组织语言,试图完整的表达自己观点,“有
什么困难非要用结束生命来解决?可以提出来大家一齐讨论应对的办法啊!只要活下去就一定会有幸福快乐的一天!”
是的,在最苦最难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析,”肯厉目一横阻止景田的反驳,“这是两个世界之间的观念差异,可能在你曾经生活过的世界里,销去寿命是一
件与‘痛苦’挂钩的违反常识的事,但是在云地,因为生命漫长,如果没有继续下去的意欲,50岁之后就可以自主决定
去留,这是被理解和祝福的。”
理解,和——祝福?
“竟然会祝福这种不尊重生命的行为?!”析树终于忍不住拍桉而起,一直以来,肯在他眼里都是博学多闻、沉稳明理
的温柔的人,但是现在竟然支持自杀这种事?!一想到他毫不在意一个人的生命、因为寿命长而任意处置就觉得心里隐
隐发酸——如果要自杀的人是他呢?肯是不是也会这样毫不在意?如果要自杀的是肯爱的人,肯是不是就会认真在意起
来?陌生的激烈的情感在胸腔里翻滚,逼迫得析树有爆发的冲动。
肯怔了一下。
景田黑沉了一张脸。“析树,请注意你的言行。这里是云地,不是你的世界——”
“景田!”索亚神色担忧的打断这个人更尖锐的话语,但说出口的前半段还是让析树听进去了。
他抿紧唇线,脸色有点发白。
不是你的世界……这里是云地……他们是云地这个世界的居民,他们不会怜惜和挽救别人的性命……那我呢?我属于哪
里?
酸涩从心脏爬上眼眶,析树捏了捏拳头,突然站起来。“我出去散一下步。”然后逃也似的小跑出去。
发光的星星之河依旧在脚下流淌,长时间习惯了的微黄色的光线此刻陌生而刺目。
他想起生活在深海里的安康鱼。
这种鱼头顶有一盏“小灯”,在暗无天日的深海里,这是罕见的温暖光明。然而,温暖的背后却是丑陋的捕食者。美好
的背后,隐藏着剥夺生命的残酷。
这么想会不会太悲观了?现在的光源只能让他产生这种不安的想法。
他忽然害怕这个看似平和无忧的桃花源;忽然害怕对所向无敌的肯产生依赖;忽然害怕信任这里每一个人每一项事物…
…
这些他自知不应该出现的纠结情绪均处于一个源头——销寿仪式。
第二天。
析树偷偷离开了索亚的家。
他要去看看那是怎样一个仪式。
第二十章:销寿仪式2
仪式举行的场所在距离这里很远的云地的最中心,一个据说很大的、可以称之为广场的地方。
那里,正如火如荼的准备着每一百年举行一次的销寿仪式。
析树只带了一小袋荭、一点箐和崲,还有两套衣服。
马不停蹄的走了两天,才总算走出平常生活的区域——本就宽阔的街道的尽头,是一条更加宽大,能让几十部小车并驾
齐驱的主干道。
平整的路面就像一块嫩豆腐,看似吹弹可破实质坚硬无比;路的中央还有一缕小溪规模的水道,贯穿整条大道看不到尽
头,冰蓝的水干净清澈,就像是镶嵌在路中央的宝石制成的分割线。
数不清的小路小街道最后都连通至这条主干道上,类似枝叶茎干的交错相聚。据说这样子的主干道一共有四条,它们的
交汇处,就是最中央的广场。换一句话来说,只要沿着这条主干道一直走就肯定能到达目的地。也好,省得他会迷路。
他选择在晚上赶路。白天大道上人来人往,只能步行的他实在太显眼了,就算不怕被肯找过来他也不习惯别人不经意或
有意的注视。
休息不好,体力消耗得很快。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析树已经浑身发软,再也走不动了。
阳光让他有点头晕,于是挑了个墙角靠着坐下休息。
屋檐很大,投下的阴影可以把整个人都罩起来,再加上身前有几块高大蘑菰状的云块,把析树的身形都隐藏了。
试着活动四肢,估计要休息好一会儿了。移动了几下身体,从左侧方没有被蘑菰云挡住的空位仔细把远处的盛况收入眼
内:
广场正中央有一个圆周约200米高约1米的正圆形水池。池壁通透纯净,带有白玉的质感。池中央有同样白玉质感的高大
圆柱体,规整得好像是用机器切割出来的,稳稳当当的伫立着。柱身距离池子三米高的中段有许多小孔,小孔看上去很
精细,通过阳光的折射还能发现那圆柱体是中空的。阳光从顶部注入,从小孔们渗出,放在晚上估计很有舞池顶部那多
镜球的幻彩效果。
析树撑着墙壁站起来,远远可以窥见池子里空空荡荡,一滴水也没有。筑工们正谨慎的在池子周边间隔修建台阶,台阶
有着细微精致的图腾。不少人用各种植物装饰池子外围,布置成繁花成锦,碎绿层叠的效果。似乎还看到不少织工,捧
着明显精工细作的长地毯给飞在半空中监工的负责人过目挑选……
真真是一个盛典。
从袋子掏出一瓶水,喝了两口。
肯现在应该知道自己失踪了吧……
******
没错,在析树皱眉抱膝窝在墙角的时候,肯一脸阴沉的在桌子前听来者汇报析树的行踪。
前几天没见到析树,以为他窝在索亚那里不出门——虽然对他的独占欲越来越强快要无法忍受,但是他知道析树最信任
的,是他成熟稳重温柔的兄长形象,所以默默压下快要泛滥的不满,给予他尽可能多的自由空间。
直到两天前。
索亚赶过来说——他失踪了。
向来坚韧的神经轰然崩塌,慌乱,担心,恐惧,愤怒……负面情绪像飓风横冲直撞,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如果
不是送信的非图在旁边揍他一拳,恐怕就要把家移为平地了。
“冷静下来!”非图低声吼叫。
冷静,与他的析相关的任何一件事都让他无法冷静,之前只是一直在强自按耐,直到这一次……有什么要喷发了。
“不、不要担心……”失去理智的肯,哪怕只是几刻钟的时间,都让人打从心里畏惧,索亚被非图护在身后才敢开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