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这才放开了枪,打量着杨澄风的脸,「你不像密医。」
「那像甚么?」杨澄风抬头回瞪男人,却在这个时候半呆了一下。
刚才在巷子里还没有清楚打量男人的样貌,现在细看,才发现男人的长相十分冷峻。
一双好看的鹰眉、深遂而又冷残的眸子,直挺的鼻梁配上线条姣好的唇瓣,综合起来便成了一张极之好看的脸,,再配
上男人稳重森冷的气息,只怕走在街上,定会吸引不少女仕的青睐。
「像那些自以为是,在街上晃来晃去的无知少年。」知道杨澄风对自己不会构成危险,男人的口气也明显地放松下来。
「我哪里像了?」杨澄风白了男人一眼,然后拉起男人的手臂,用沾了药水的绵花为其擦拭伤口。
「时下的少年不都是一头金发的吗?」男人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拨了拨杨澄风及肩的金发。
「这是偏见老头」杨澄风没好气地回嘴,却没有发现自己和这个陌生的男人谈话比和任何人谈话还来得多。
「我一点也不老。」男人不满地抿嘴,「我才二十八岁。」
「可是我才二十。」换言之,于他杨澄风来说,眼前的男人便是老。
男人耸耸肩,无话可说,只得任由杨澄风替他上药。
「对了,刚才听那帮人说,你叫魏由风对不?」杨澄风瞥了男人一眼,问道。
「嗯。」男人随口应道。
「介意告诉我,你为甚么被人追吗?」不知怎的,杨澄风对眼前的男人,有一点的兴趣,大概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第一个
真正认识的『黑道人物』吧「这和你无关吧」魏由风冷冷地回绝,他和杨澄风才认识没一会儿,怎可能把自己的事告诉
他?
「是和我无关。」见对方无意说,杨澄风也不再追问,把绷带一圈一圈地包紧在魏由风的手臂处,他道:「你的刀伤不
轻,接下来的两个星期得每天上一次药。」
「哈」魏由风不屑地轻笑一声,「你认为我有那么多时间换绷带、上药吗?」
「可是………」杨澄风皱起了眉,「不好好调理,伤口是会发炎的。」
「先生,我可是在刀口下长大的,这点小伤死不了,你操心个甚么?」魏由风没好气地白了杨澄风一眼,然后站起来,
「好了,我得走了,不然兄弟们是会担心的。」
「等等。」不放心,不知怎的,杨澄风就是无法不在意眼前的人,「你今天就先睡在这里吧接下来的每一天你也来我这
里,我会替你换药,直到你的伤好了为止。」
「拜托」魏由风不耐地拧紧了眉,「你又不是我老妈,又不认识我,这么鸡婆干嘛?」
「我只是不想自己的努力白费而已。」杨澄风挑起眉,表明不许魏由风拒绝自己的帮忙。
「你真烦。」魏由风叹一口气,又坐回在沙发上,「那我要睡哪里?」
「我先拿些衣服给你换,你去洗个澡。」杨澄风看了一眼魏由风沾了血的衣服,「我把我的床让给你,你今天睡这个房
间。」杨澄风指了指自己的睡房。
「等等」魏由风突然打断了杨澄风的话,「那你睡哪里?」
「我不用睡。」他还得整理今天刚收到的笔记和数据,魏由风的事耽搁了很久,看来他今天并没有时间睡了。
「不行。」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关系害杨澄风没地方睡的魏由风连忙摇头,「既然如此,我们一起睡。」
「甚………」杨澄风惊讶地睁大眼睛,「我为甚么要跟你一起睡?」开玩笑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同床同枕过,眼前这个
陌生男人竟然说要……
「可再怎么说,我也是客人呀」魏由风搔搔头,道:「要主人让床给我睡,好象不太对。」
「你不用让了。」明白魏由风的客气,杨澄风不在乎地扬扬手,「我今天不会睡。」
「哩?为甚么?」魏由风问。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所以今天晚上没有时间睡。」杨澄风指指堆满茶几的医学笔记。
「怎么可以这样?」魏由风道,「不行、不行,若你不睡,只会让我觉得自己阻碍你。」
「你的确是在阻碍我。」杨澄风毫不犹豫地回道。虽说把魏由风带回家是自己多事,但对方留在自己家中,的确做成了
很多的不便。
「这就是嘛」魏由风点点头,拉起杨澄风的手,「就这么说定,待会洗完澡后你就得和我一起睡,不能拒绝。」
「甚么?」有点跟不上魏由风的头脑,杨澄风皱起了眉。
「为了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你的麻烦,我决定强逼你和我一起睡,这样我就不会感到抱歉。」魏由风很快地说出自己的结
论,然后不给杨澄风反驳的机会,很愉快地自个儿往浴室走去。
好一会儿,杨澄风才回过神来。他暗叹一口气,看来,自己的一时鸡婆实在是失策得不得了,竟然把这么一件大麻烦…
……拉进家里。
「甚么?」坐在诊所的待客沙发上,吴行惊讶地开口,手里的咖啡也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洒了一地。
「你用不着这么惊讶吧」杨澄风皱着眉,头也没抬地填写拿药的记录表,「我只是想向你要一些退烧药罢了。」
天晓得那个叫魏由风的家伙昨天强拉他上床睡觉为不止,今早还因为伤口被自己压倒而再次裂开,兼且发起高烧来。杨
澄风也只好让对方留在自己家里休息,而自己则请假不上学,到吴行这里拿药。
「不是退烧药的问题」吴行接过护士拿来的毛巾,轻轻擦拭着自己被咖啡溅倒的衣服,边道,「你竟然会把受伤的人带
回家,真是闻所未闻。」
「有那么稀奇吗?」杨澄风挑眉问。
「当然。谁也晓得我们的杨医师不爱惹麻烦,又怎会良心发现地把伤者带回家?再说,对方可是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呀」
中年护士适时插口。
「原来在你们心里,我是个这冷血的人呀。」杨澄风叹口气道。
事实上,他本人也感到惊讶。对方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而且是在黑道上打滚的危险人物,然而自己还是好心出手救他
,甚至还主动提出每天帮他包扎伤口的荒谬约定………
为甚么?杨澄风自己也不晓得。也许………魏由风身上有某些特别的气质是他所向往及羡慕的吧「不是冷血,只是有点
孤僻罢了。」吴行露出了微笑,他待杨澄风,就像是父亲和儿子相处般亲切。毕竟,杨澄风已经陪伴了他两年。「对了
,会让你好心带回家,一定是位美貌的小姐吧找天把她带来看看」
「他是男的,而且是道上的人。」杨澄风马上推翻吴行的想法。
「甚么?」中年护士更加讶异地睁大眼,「澄风,你一定是脑筋不对,不然绝对不会把陌生男人带回家的。」天呀还是
黑道的人,真令人难以置信。
「男的呀?」吴行也有点惊讶,「叫甚么名字?也许我也认识呢」
「他叫魏由风。」杨澄风回道。
「魏由风?」突然,吴行变得有点严肃,「你确定他叫魏由风?」
杨澄风点点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吴行。「你认识他吗?」
「他可是近来比较出名的年轻后辈,我可是从少看着他长大的。」吴行叹口气,笑得有点感慨,「没想到你会遇上那小
子……」
「怎么?他很特别吗?」看到吴行一反平常满脸笑容的样子,杨澄风试探般问道。
「是有一点点吧」吴行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头的街景,「那小子可说是黑道中的异类。」
「异类?」杨澄风重复着吴行所用的奇怪词语。
「嗯,不过,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像是突然中断了回忆一般,吴行转过身,又回复一贯慈祥的笑容,「好了,你快
拿药回去吧不然由风病昏了可就糟糕。」
「也对。」见吴行不想多说,杨澄风也不打探太多,把药丸收进口袋,便向护士及吴行告别,「那我走了。今天晚上再
来。」
「慢走。」笑看着杨澄风离开,吴行才走到护士身边,轻叹一口气。
「为甚么不告诉澄风关于由风的事?」护士奇问。
「澄风是个很喜欢寻根究底的孩子。」吴行勉强地笑了起来,「我说太多的话,澄风只会更加好奇。然而,黑道的事,
特别是由风的事,像他这样的外人实在不应该知道太多,所以………」
「事实上,我倒觉得你这样做才会引起澄风的兴趣。」护士一脸不苟同地回道。
「希望不会如此。」吴行笑道,「对了,可以再泡杯咖啡给我吗?」
「嗯。」护士笑了笑,便转身往茶水间走去。
X X X X
杨澄风回到公寓,便马上倒了杯开水及拿出退烧药,走到睡房去。
「魏由风,你怎样?」杨澄风把水和药放在小几上,自己则坐到床边,伸手轻探魏由风的额。
「唔…………」也许是病得没气力,魏由风只能微微睁开眼,轻哼一声。
「先坐起来,我要喂你吃药。」杨澄风轻声道,同时扶起魏由风,对方的身子因为抱病而软绵绵的,可是体重倒不轻,
杨澄风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能把魏由风扶正,坐在床上。
「杨…澄风……」魏由风迷迷糊糊地认清眼前的人,真是丢脸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出糗过的自己现在竟然虚弱得要一
个比自己瘦弱的人搀扶,魏由风在心中骂自己没用,想拒绝杨澄风的帮忙,却无力得连话也说不多。
「来,这是退烧药。」杨澄风把药放进魏由风的口中,并递上水。
「咳………」杨澄风明显不是一个对照顾病患有经验的人,因为他一下子便把半杯水倒进魏由风的口中。魏由风马上强
烈地呛咳起来,刚进喉头的水又吐了出来。
「你真麻烦。」杨澄风皱起眉,却没发现是自己喂水的方法出现了问题。
「你……想我死么………」魏由风虚弱地瞪了杨澄风一眼。
「喂,我可是在喂药呀谁说想你死了?」杨澄风没好气地白了魏由风一眼,说道:「要不你自己拿水杯,我不喂你了。
」
魏由风似乎也很想自己吃药,然而他的手却连举起也无力。他无奈地看着杨澄风。
「麻烦」杨澄风低咒了一声,然后把水杯里的水含在口中,再喂哺给魏由风。
魏由风有点惊愕地看着对方,像是不太能意会到眼前发生了甚么事。
杨澄风把水全哺进魏由风口中后便马上移开唇,对他来说,这只是替病患喂药的方法,没有甚么特别含意。
当然,这是杨澄风头一次替人喂药,因为在诊所里,他的工作范围只在手术,照顾病人的工作都是由护士去做的。
魏由风不可思议地看着杨澄风。虽然………杨澄风是在喂药,但他的唇真的和自己的唇贴在一起………
「好了,躺下来吧」杨澄风把魏由风推回床上,并道:「晚上我会再叫你吃药,你先睡一觉。」
说罢,杨澄风便到书房去整理昨夜没有动过的笔记。魏由风怔呆了一会,最后因为抵不过退烧药的睡眠功效发挥作用,
便合眼睡去。
大学医学院的下课铃声响起,教授们向学生告别离去后,本来宁静的课室就像舒了口气般,此起彼落地发出对话的声音
。
杨澄风收拾着一桌的笔记,今天的课堂比平常少,可以先回家洗澡再到吴行那里去打工。
「澄风,你有没有空?待会一起去打电动好吗?」一只大手突然搭上杨澄风的肩膀,他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只见贾亦谊
和他的好友们都在看着自己。
「不,我还有事做。」开玩笑他连逛街的费用也没有,哪里还有闲钱去打电动?再说,他和贾亦谊这群人不熟,跟去也
是枉然。
「给点面子好嘛?大家也很想和你做朋友。」贾亦谊讨好地道。
杨澄风没有再理会贾亦谊,拿起背包便马上离去。贾亦谊向朋友们道了歉,马上跟着杨澄风。
「澄风,我只是想帮你罢了你在我们班都没有朋友,大家都说你又冷又自以为是,我知道你是好人,所以才想帮你介绍
些朋友罢了。」亦步亦趋地紧跟着杨澄风,贾亦谊说道。
「真是感谢你的鸡婆,可就如他们所说,我自以为是得很,根本不想跟他们交朋友。」杨澄风冷冷地回绝,学校对他来
说只是求知识的地方,朋友甚么的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算了吧谊,人家是高材生,不是我们能高攀得起的。」从后追上来的贾亦谊的朋友带着不悦的口气道。
「对嘛人家才不屑我们」另一位朋友也附和道。
「你们不要这样说其实澄风他只是、只是不太懂和别人亲近而已。」贾亦谊急忙辩解道,在他心中,杨澄风是个不错的
人,只少做实验时,自己若有困难,杨澄风也会帮忙解决,平常的报告也会借他参考呀「别再说了。」受不了贾亦谊把
自己渲染得像是个想交朋友又交不到的可怜虫,杨澄风主动转身道:「你的朋友§o没错,我是不屑和你们当朋友。所以
你也不要太自以为是,以为把你的朋友介绍给我就是为我好。」
「甚……」贾亦谊的朋友首先发难:「谊,他这么不知好歹你就别管他好了」
「就是说嘛」另一位朋友拍了拍贾亦谊,走上前怒视着杨澄风,「姓杨的,你可别以为自己课业好就可以自以为是像你
这样的人,我们也不屑和你做朋友」
杨澄风冷笑了起来,正当他想回嘴的时候,身后一阵低沉的声音取代了他的发言权。
「澄风,我来找你了。」男人的声音有点哑,但不知怎的就是很有魅力。杨澄风回过头,发现来者是根本不可能出现在
这里的人。
「魏由风…?」杨澄风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一个黑道的危险人物出现在校风良好的医学院里,怎样看还是有点突兀
。
「澄、澄风,这个男人是………」贾亦谊看到魏由风便马上支吾起来,因为魏由风的外表十分凶恶,加上那高大威猛的
身形,一看便晓得他不是善良的人。
「你们这群家伙是在干甚么?」现在才发现贾亦谊一干人等,魏由风挑起了眉,「没想到大学也有『围堵』这种事呀我
念国中的时候也被人这样围过,然后就拿着水管和他们搏斗,结果就被退学了。我本来以为这种玩意儿只有中学有,没
想到在大学也能看到哩」
贾亦谊等人听了魏由风的话,不由得退后一步,心中更加认定魏由风不是善类。
「我没空听你吹嘘。」没有了贾亦谊等人的阻挠,杨澄风倒乐得轻松,因此他马上自顾自地离开。
「呀等等我,我要去你家上药哩」魏由风也边嚷边吵地跟着杨澄风离去,独留下贾亦谊和他的朋友们看着眼前二人的身
影渐行渐远。
「真令人难以置信,难怪他不需要我们这些朋友。原来他的朋友都是这些不良少年。」其中一位朋友道。
「不、是不良男人,那人看起来铁定比我们大上好几岁。」另一位朋友道。
「谊,我们还是不要接近杨澄风比较好。他能认识那些人,自身的品格也不可能端正。」其中一位朋友拍着贾亦谊的肩
道。
贾亦谊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杨澄风和魏由风渐远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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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的伤已经差不多愈合了。」收起绷带,杨澄风紧蹙的眉却没有舒展,「不过,新增的伤口倒也不少。」
和魏由风认识已经有半个月了,每一天,魏由风也会来找杨澄风换药,闲暇的时话则来聊聊天。若然遇着杨澄风早下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