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幺了?法兰用笔写在纸上。
--没事。穆岚思也写在纸上回复。
因为穆岚思和冷冰心是用中文交谈,所以法兰才会不知他们所云。
"否认得这幺快,一定有什幺秘密,快点老实招来!坦白从宽。"
"哇--真的没有啦!"他哇哇大叫。"还说我,你自己不也对婕旻......"
"别提她!"冷冰心口气冷漠地打断穆岚思的话。
"怎幺了?吵架了吗?"他吓一跳。
"没什幺。喔,对了,我可能会搬家,所以你把你的电话给我,等我一切都安顿好后,我再打电话给你,告诉你我新的电
话号码。"
"搬家?到底怎幺了?为什幺要搬家?你要和婕旻一起搬走吗?"穆岚思既着急又担心的问。
"我说过别提她!"冷冰心吼了出来。
穆岚思一阵诸愕。
法兰虽然听不懂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但听到冷冰心响亮的吼声时,他蹙紧了眉头。
冷冰心深吸几口气,吐出:"抱歉,岚思,我不是有意吼你的。"
"没关系,我也有错,我不该一直追问你你所不愿说的事。"他谅解的说。"不过不论如何,你一定要给我你的联络电话和
地址,好吗?"
"当然!我才不像某个混蛋咧!"
"好了啦,我的大小姐,你就别再挖苦我了嘛。"他求饶道。
"嗯......好吧,看你也怪可怜的,不挖苦你了。"她一副大人大量。
穆岚思受不了的笑出声。
"还有,岚思,有件事......虽然残忍,但我想......我还是必须让你知道,毕竟......你也有知道的权利。"她一改正
经。
"什幺事你得讲得这幺严重?还用残忍?"同样感受到异状,不过他故作轻松。
"仲轩他要筱筑动手术,而检查的结果成功率很高。还有......仲轩也已向筱筑求婚,筱筑也答应了,所以......他们决
定,只要动完了手术,不论成功与否,他们都决定结婚,但是婚礼......会等你回来之后才举行。"冷冰心不带一丝感情
,很平淡的说出。
电话另一端是一片静默。
此刻穆岚思的心里仅能用八个字来形容--睛天霹雳、万劫不复!
好象电话费不用付钱似的,两边都没有人吭声;冷冰心是,穆岚思就更不用说了。
法兰看出穆岚思的不对劲,也感觉到他身子的僵硬,他将双手轻压在他的肩上,给他安慰,也给他支撑。
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穆岚思好不容易勉强自己挺住欲坠的身子,强力咽了咽喉头--
"如果我这辈子都不回去,他们是不是也就一辈子都不结婚?"他粗嘎地问,声音中透露出些许藏不住的哽咽。
"岚思......"纵使不忍,这仍旧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冷冰心不禁在心里头叹了口气。
他不答话。
"岚思,你是在开玩笑的吧?"即使知道自己问的是件极为白痴、愚蠢的事,她还是得问。
穆岚思深吸口气。"对啊!被我唬到了吧?呆!刚才还敢大声骂我,笨!"
他从不晓得强颜欢笑竟是这般困难。心好痛,好苦,有如千根细针,有如万只蚂蚁,一针一针地刺,一口一口地啃噬,
流出一滴一滴的血,似无法停止地愈滴愈多,愈流愈快;想哭,却哭不出来,流不出的泪水化为血般的往心头落,滴滴
都是瓦解的爱,滴滴都是破碎的情。
"冰心,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个消息,我会挺过的,你放心--虽然好象有点困难!"他自我解嘲地说,语调凈是强装出来的
不在乎。"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结束谈话,否则‘房东'会宰死我的。如果你有了新的地址,别忘了要告诉我哦,OK?
就这样了,拜拜。"趁着还能自制的时候,他快速地结束和冷冰心的电话。
说完电话,他先是呆着木鸡地坐在沙发上,动也不动,连法兰从他手中拿走话筒放好,他都浑然不觉。
"蓝斯,你还好吧?"法兰轻轻拍拍他的肩。
穆岚思回过神来,苦笑了下。
"我很好,只是有点累,我想先去休息下。"他挺直背脊,笔直地走向房内。
关上门,将自己往床上用力一丢,身子便陷入柔软床垫的怀抱中,双睛直楞楞地盯着天花板,瞳中是空洞、是无神、是
茫然的,他应该大吼大叫,应该悲愤哀痛,但他没有!此刻他只觉得他是心如死灰,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受。
他不知道他躺了多久,空想了多久,他只是感到好累、双眸忍不住疲惫的慢慢合上,在失去意识之前一刻,他告诉自己
,真希望就这样的永远不要再醒来了!
门外--
法兰一脸忧心如焚地站在门口多时却又不敢贸然进去,深怕引起穆岚思更大的反感;但一颗心早已领先一步的穿过门板
飘到穆岚思的身边,和他一起心伤、哀痛。终于,他再也按捺不住地轻打开门,无声无息地走到床边,温柔地拂掠穆岚
思前额微卷的头发,轻柔的动作流露出无限的爱恋与不舍;月光倾泄人房内,照在穆岚思苍白的脸上;法兰替他盖上被
子,默默退出房门。
※ ※ ※ ※ ※
" 贝芃,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冷冰心现在已能自然地叫楼 贝芃的名字了。
上PUB、吃晚饭、聊聊天,这些都已成了冷冰心与楼
贝芃之间每天的"例行公事"。截至目前为止,她们仍停留在朋友的阶段,双方都没有人想要打破这层微妙关系。
"好啊,你说,能力可以的话我一定帮你做到。"她立刻豪爽的答应。
"帮我找一下房子,只要能让我有写稿和睡觉的地方就行了。"
"你一个人住?"她问。
"嗯,所以面积不用太大没关系,只要能睡、能写就好了。"
"那不用找了嘛,你可以搬来和我一起住。"她高兴地建议。
"不好吧,这样会造成你的不便和困扰的。"
"不会的啦,反正那栋房子也只有我一个人住而已,太大了,反而觉得冷清、空洞,没有生命的气息,所以我才每天晚上
都出来逛逛,一个人待在家里实在是有点孤寂。好啦,你就答应搬来和我住啦,还可以陪陪我这个寂寞的女人,而且我
也可以有个说话的伴啊,好不好?嗯?"楼
贝芃恳切地看着冷冰心,期盼她答应。
冷冰心淡笑。"你还是帮我找房子吧。"
"啊--"楼 贝芃失望地拉长音调。"还是不肯哪?"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还是想另外找房子。不过......
如果你愿意,也许你可以先替我预留一个房间,等到哪天我露宿街头了,恐怕还得请你尽弃前嫌,高抬贵手的收留我咧
!而到时--就怕你不肯罢了!"
现在的她,只想自己一个人独处,冷静一下自己烦躁的心情和打结的脑筋。她现在所烦恼的并不是她和尚婕旻日渐交恶
的关系,而是穆岚思的事。她不知道他是否能够熬得下去、挺得过去,她只祈望他口中的"房东"能够照顾他、安慰他,
让他的心灵至少可以得到一些慰藉,不至于整颗心碎得无法再拼凑起来;她也已能想象到当穆岚思回国的那一刻,所即
将发生的轩然大波......
"怎幺了?有心事吗?瞧你发呆的。"耳畔飘进楼 贝芃关切的声音。
冷冰心轻叹口气。"你觉得爱人是件美好的感觉。还是恼人的感觉?"她突然迸出这句,吓了楼
贝芃一大跳。
"呃?"楼 贝芃瞪大眼睛,发出惊讶声。我没听错吧?这是你问的问题?"
冷冰心失笑。"那你问的又是什幺呆问题?"
"我以为你是属于那种不知情为何物的类型的嘛!"她耸耸肩。
但却直叫人生死相许啊!冷冰心在心中默加这一句,苦笑着。
"有人觉得很幸福,有人觉得很痛苦;其实这是见仁见智,每个人的过程不同,当然就会有不同的感受,说不准的。"楼
贝芃觉得。
"世上的男男女女为了情、为了爱;是不计较一切的,正如‘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酬。
'虽然明了是痛苦的,却仍是径往里头跳,径往里头栽,唉!情哪!"冷冰心摇头。
"很傻,却傻得唯美,否则哪有那幺多的伟大爱情故事,是吧?"
"是啊,所以每个人都是傻子,傻得很呆也很真。"自己还不就正是傻子的其中一员吗?只是不真罢了。
"大作家,你又神游到哪去啦?"楼 贝芃取笑她。
"抱歉。"
"我看你最近,哦,不,是我第一次遇见你开始,你好象就一直很不开心、闷闷不乐的,到底怎幺了?说出来,或许我可
以帮你。"
"没啥,可能是最近灵感短缺,所以烦吧!"她随便找个借口搪塞。
"喔。"楼
贝芃跟着应了一声。她知道冷冰心并不是心烦此事,但她也不愿戳破,她想,或许是她的伤痛之处吧!
"惜起残红泪满衣,它生莫作有情痴,人天无地着相思。花若再开非故树,云能暂驻亦哀丝,不成消遣只成悲。"冷冰心
低喃,饮尽杯中的伏特加。
再也不做痴情人!她对自己发誓。
楼
贝芃静静凝视冷冰心漂亮而且清秀,也很有格的脸庞。脸上冷漠带点忧愁,深黑的瞳眸仿佛有如黑夜一般,让人看不透
也猜不出她的心思,犹如一头神秘、冷静且优雅的黑豹;及腰的长发总是以一条黑色发带随意束之,显得飘逸与潇洒。
此时的楼 贝芃才察觉到自己已完完全全被冷冰心所吸引住,再也无法将目光调离她身上。
"说我在神游的那个人,你神游到哪去啦?"冷冰心推推发呆且一直盯着她看的楼 贝芃。
"不告诉你。"她俏皮地说,神秘一笑。
冷冰心翻个白眼,不理她,径自喝着酒。
※ ※ ※ ※ ※
"就这间,你看看满不满意。"楼 贝芃开了门,领冷冰心进去。
自从冷冰心那晚委托她帮忙找房子之后,她便刻不容缓的开始寻找,其间还包括再转托朋友帮忙,于是就在既快速又凑
巧的情况之下,不到五天的时间便找到了这间公寓房子。
这间房子坐落在市区的一条小巷子里,四周的环境。非常清静、安宁,对于写作的冷冰心来说,的确是个非常适合的地
方;且通风和采光方面也均佳,在在的显示出这屋子的优点。
"这有三间房间,这间你可以做书房,因为它有良好的隔音设备,所以你可以在安静而不受干扰的情形下专心写作;这间
是主卧室,另一间是多出来的,就当客房好了。怎幺样?不错吧?"楼
贝芃大略的介绍一下。
冷冰心走进有隔音设备的那间房间。
" 贝芃,这间为什幺有隔音设备?"她提出疑问,这房间的地上是用木板铺成的。
"哦,那是因为我的朋友--这房子的主人是个疯狂的摇滚乐创作者,所以才加了隔音设备的。不然你想他有可能安然的活
下去吗?早就被左邻右舍五马分尸啦!"她倚在门边向冷冰心解释。
"那你朋友人呢?"
"早上就疯到美国去啦!说什幺要去进修,一年半载不会回来,还四处找人要不要租他的房子,说穿了,还不是想找个替
他打扫屋子的房客佣人。昨天他来找我,问我有没有认识的人租房子的,我马上联想到你,就跟他要了钥匙,今天带你
过来了。"
"那房租怎幺算?"
"一个月五千块,包括水电,便宜吧?哦,对了,房租交给我就行了。"
"五千块?这幺大的一间房子,而且家俱什幺都有......只要五千块?你该不会是在打折大优待吧?"最后一句虽说得轻
松而有趣,但其中的不悦仍可隐约的听出。
"不,当然不是。"楼
贝芃赶紧否认。"这是我朋友说的价钱,他说有人住就会有人打扫,所以他才会收这个价钱;而且不管今天我是转租给谁
,我都会说这个数目字的,你别生气。"
冷冰心见楼 贝芃说得如此真切,也就不再不快。
"抱歉,我太冲动了。"
楼 贝芃笑笑。"能第一次看见冷大小姐发火,这可是我的荣幸哦!"
冷冰心似笑非笑的斜睨她。"那你想不想再获得更大的殊荣?譬如说--被我扁啦,被我踹啦等等之类的,嗯?"
如果冷冰心是个大吸盘,那楼
贝芃便是块小磁铁。她差点就被冷冰心的神情整个吸引过去,幸好及时紧急煞车,才没失控的造成一场"车祸"。
她甩甩头,让脑筋清醒点。"我想......人不可以太贪心,所以"......我还是敬谢不敏好了。"
冷冰心丢给她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你准备什幺时候搬过来?"
冷冰心叹口气,一丝愁绪又飘然浮上她如黑夜的瞳眸。
其实这只是时间上的早或晚而已。
现在就看她何时和尚婕旻完完全全的摊牌罢了!
但照目前她们已互不说话、互不干涉、互不往来。互不打招呼的情形来看,好象随时都可以......
也许......彼此都在等某个小小的事端、某个芝麻绿豆的鸡毛小事发生,而以此作为双方正式摊牌的借口。
"我还没决定,不过......或许就快了......也说不定。"语调中有着好浓的伤感,眉宇间有着好浓的愁思。
楼 贝芃见冷冰心如此,真想伸出手为她抹去眉间的浓烈忧郁。
但她知道她不能,所以她只能在心底担忧。
"这样吧,我把钥匙给你,哪天你想搬过来就搬过来,快速又方便,你也不用还要再跑来找我拿钥匙,OK?"她愉快地说
,希望能淡化冷冰心的悲伤。
"也好。"她不反对的接过钥匙。
她们一同走向阳台,伏在栏杆上。
傍晚的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火红,伴随微灰的夜,更加耀眼。
夕阳的光晖洒在冷冰心乌黑的直发上,映照在她幽思的脸庞上,更加显得光彩夺目。犹如背后有着一双如天使般雪白无
瑕的羽翼,但脸孔却有着似恶魔般的冰冷、寒峻。
她们沉默着,不再言语。
她们一直到夕阳西沉,月色照地,才离开那房子。
※ ※ ※ ※ ※
以"行尸走肉"四个字来形容穆岚思真是一点都不为过。
自从上次和冷冰心通过电话后,穆岚思整个人就变了。他变得沉默寡言、郁郁寡欢,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劲--除了工作。
他对于公事的"热衷",简直是无人能比。一天当成四十八小时在用,"忙碌"到连吃饭都经常忘记,着实让那些底下的外
国职员真正的大开眼界,见识到什幺是"中国人的勤奋"了!
但是,几天下来的结果,他日渐憔悴,原本就瘦削的身子也更加消瘦,双颊微陷,美丽的蓝眸也像死水般的不复光采;
整个人就宛如一个折了翼的断翼天使,一只濒临死亡的待死天鹅。
这个样子,连法兰也莫可奈何。他曾试着强迫穆岚思吃些东西,但过没多久,穆岚思便觉得恶心反胃的又全吐了出来;
法兰把所有的一切看在眼底,却是束手无策。他焦急,他心痛,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蓝斯一点一点的憔悴,有如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