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锅里往碗里盛什么东西,嘶啦嘶啦的,又从别的碗里拿了什么粉末倒进碗里,拿起瓶子倒了什么东西就走了。
等他一走,朱星辉摸进厨房,揭开锅一看——面条。
居然是面条,而且还是只用开水煮的白面。朱星辉翻起白眼。看着宅子还挺富丽堂皇的,怎么吃得是这些东西啊?肚子
发出的咕噜想声让他勉为其难地用筷子挑出点面条拖到碗里,挑起一根面条刺溜嗅进嘴里,立刻又吐出来。
“呸呸,什么味道都没有,要我怎么吃?”朱星辉望着那碗面条干瞪眼。他是养尊处优的皇子,吃得山珍海味,穿得是
绫罗绸缎,即使文常曾经带他到京城里的一些小吃铺吃吃小吃也是名吃,而不是什么味道都没有的白面。
是什么味道酸酸的?朱星辉顺着酸味凑到醋瓶子前,酸味刺激他的味蕾口水立刻溢满他的嘴巴。咽咽口水他也不管这是
醋拿起来就到下半瓶。
他从一碗醋里挑出一根面条嗅进嘴里,嗅面条的动作定格,脸色变红,渐渐转为青,哇地吐出。“哇啊,这什么东西,
好酸啊!酸死我了!”
气死他了,从今天早上他开始看到那大冰块开始就没好事情临门。先是被枣核打得起包流血,后是吃酸面条,这一切的
一切都是那扫把星的错。
“我发誓一定要找到你!”朱星辉边从水缸里舀水喝边咬牙切齿的把所有的错归功于独眼男人。
好饿,好饿喔,哪里有吃的?只要不是酸得让他牙齿连豆腐都咬不动的酸面他什么都会吃的。
朱星辉摁住肚子才听不见咕噜的声音,像一只狗儿般四处寻找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不放过任何一处。
“好香喔。”顺着香气的来源,他伸长脖子朝前走,一不小心撞到门,推开,看到一张桌子上放着一只不怎么冒热气的
碗。他急忙跑不过去一看,脸一皱,又退出门。
又是面。他气得踢着门框又经不住香气的诱惑盯着那碗面。“好啦,我肚子饿,只要不酸就行了。”扑上去双手抓住碗
,直嗅面条。
屏风后有人皱起眉头,从浴盆走出,随意穿上件衣服遮体,悄不可闻的走出屏风,惊讶地看着吃得如狼似虎般可举手投
足间又保持优雅的朱星辉。一丝不经意的浅笑浮现在他的唇边,悄悄地退到屏风后。
不酸耶,味道刚刚好,好好吃。朱星辉瘫进椅子里,拍拍肚皮心满意足地打起饱嗝。吃饱了喝足了,劳累一天的他也困
乏了,眯起眼打起呵欠蜷在椅子里准备呼呼大睡。翻来覆去好几遍,他老是睡不着,睁着眼睛望着门外的明月叹着气。
椅子好小好硬呀,睡在这里太不舒服了。他还是知道这里不上宫中,没有大大的软床,没有服侍他的宫女太监,更没有
美食可吃,只有委屈一夜。
“小常子,快点找到我吧……唔……”朱星辉抵挡不住袭来的睡意,眼皮垂下又睁开,来回几次,再呢喃中入睡。
走出屏风,他轻轻靠近朱星辉,看着那张睡梦中不嚣张,单纯的睡脸。出于亲情,一丝怜爱涌上眼,指尖悄然落在朱星
辉的颊上。
“我真没想到你会到将军府来,这里不应该是你会来的地方吧?”
“嗯……”朱星辉睡得不舒服的嘤咛一声,令他飞快地抽回手。
他冷静地站在一旁等待,朱星辉仍没醒来,才大胆地弯下身抱起他,轻放在屏风后的床上……
梦中,很甜,笑容布满朱星辉的脸。
在做什么好梦?如此甜蜜,他不忍打扰。
皇宫大殿,他跪在老皇帝面前,“父皇,儿臣已经找到十六弟。”
“他现在在哪?”老皇帝焦急的问,已无做王者的冷静。
“在儿臣的府中,请父皇放心,明日我就送他回西陵宫。”
5.
老皇帝不惊讶,反而安心地微笑,“十六儿在你府中朕就放心了,你明日也不用送他回宫了,以后他就随你吧。”
脸上闪过稍纵即逝的错愕,“父皇何出此言?”他扯开唇问。
“你是他的兄长呀。”
这个理由让他的脸色有点难看,似在隐忍着什么。“父皇都这么说了儿臣也没有理由拒绝了。”他语调平坦的说,淡漠
地笑着,似乎刚才变了脸色的人并非是他。
“已经二更了,儿臣不打扰父皇了。”清冷的目光瞟向幕后,别有用心的微笑,屈身退下。
等他离开,老皇帝的脸上立刻布满冷汗,此时文太师从走出幕后。“太师,三儿好象发现你了,这可怎么是好呀?”他
抹着冷汗,担忧的说。
文太师摇头,“皇上,三殿下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他不会记挂这件事情。”但刚才他发觉到三殿下的视线时也吓了一
大跳,若非平日里修养到家大概也害怕得发抖了。
十个皇子之中,庸碌之辈也为数不少,聪明者也占四五层,但只有三皇子的眼神锐利无比,仿佛看透一切似的令人不寒
而栗。而他的眼神更多的时候是冰冷彻骨,再加上说话的语调一直平坦得没有起伏,让人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这是
最令人害怕的事情。
老皇帝听得出文太师口气中安慰的成分居多,无奈的叹着气。
“我舍不得十六儿受苦啊!”
天真烂漫的十六儿从出生起就为他带来不少的快乐,每次看到他无邪调皮的笑脸时,他是多么的不希望他踏入这段是非
恩怨中,尝尽苦楚。
“皇上,一切就随天意吧,老臣相信三殿下会念在兄弟情谊的份上放过十六殿下,放过大明……”
老皇帝哽咽着,硬没让自己流出一滴眼泪,却益发的心疼。文太师再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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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抱着枕头悠悠转醒的朱星辉揉着惺忪的睡眼, “啊——”手拍着嘴巴打起一个呵欠倒头继续睡,不经意看到一张
熟悉的脸。
“啊——”他仿佛见到怪物般完全清醒,一醒来就吼得那人皱紧眉头。
“既然你醒了,就去自己打水洗脸用早膳。”那人拂起袖子,眉梢抬起,提醒听到这话而愣住的朱星辉,“这里不是西
陵宫没有宫女太监,一切自便。”
没有宫女,没有太监,一切自便?那不就是说什么事都要他自己来吗?朱星辉终于消化这句话,连忙摇头。不,他可是
皇上最宠爱的十六皇子,怎么可以什么事自己来?他天生就是来给人家伺候的。既然没有宫女太监使唤,还有人可以使
唤的。
“你站住!”
听到身后音量不小,甚至可以说是命令的声音,他平静的面容浮现一丝丝的不耐。“你还有什么事?”口气冷冽得足以
冻死一个人,却吓不住初生不怕虎的牛犊,只见他理所当然地指着空空如也的洗脸盆,命令他:“去给我打洗脸水,要
热点,我不喜欢用凉水洗脸。”
不动,还是不动,像定在那里面无表情的僵硬雕像,然后拂袖而去。
“喂,你给我站住,你没听到我要你打洗脸水吗!”朱星辉不死心的囔囔:“喂,大冰块,我叫你站住。”
他站住了,却不是因为朱星辉自以为的他的声音震慑住他,而是“大冰块”这称呼。没有表情的脸确实像块万年不化的
寒冰,此刻正以零点冰度面对着朱星辉。朱星辉不由自主的吞下一口口水。
“叫三哥。”冰冷的声音几乎是低吼是从他的嘴里低吼出来。
“嗯?”朱星辉错愕愣住,忽而指着他的鼻尖,捧腹大笑, “你也配做我哥哥?哈哈,我才没有瞎子皇兄呢!”轻视的
语气加重“瞎子”两字,正好刺重独眼男人的要害,只见他扬起手,毫不留情地甩下。
朱星辉一下子惊呆了。独眼男人抿紧嘴唇,勾起嘴角,重复道:“叫三哥。”
脸颊的痛楚瞬间化为怒气在朱星辉的胸口翻涌。从来……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这样,每个人都宠着他哄着他顺着他,他要
月亮也不会有人摘星星给他。就连父皇也一切迁就他,更没人敢碰他一根毫毛。皇子天生的尊贵使朱星辉忍受不了这如
羞辱般的一巴掌,用着他一双怒气腾腾的眼睛瞪着没有半点悔意的独眼男人。
“你居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朱星辉像只随时都要跳出来咬人的恶犬,挥舞着拳头。
“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十六皇子——朱星辉。”独眼男人丝毫不含糊的回答。
“你都知道还敢打我,我要砍了你,你等着!来人,来人——”被怒火冲昏头的朱星辉跳下床跺脚大叫平日里帮他作威
作福的太监们,“来人,把他拖出去先仍大牢,快来……”
“这里是我的将军府,不是你的西陵宫。”独眼男人慢条斯理的提醒。
朱星辉一呆,才想起自己这里是什么地方,而且还是他“踏破铁靴无觅处”的将军府。他转而摆起皇子的脸谱,用傲慢
的透着怒火的眼神盯着独眼男人。
“你是将军,我是皇子,还不行拜?”
等来等去,朱星辉等得想撕破脸皮不顾面子的痛骂他,独眼男人还是纹丝不动,根本不吃他这套。“喂,我说了我是皇
子,你怎么还不行礼!”他气得直跳脚的吼道。
独眼男人突觉好笑,这一笑笑得朱星辉这小霸王倍觉沮丧。这是什么天下呀?都没人教过他有人不大他这皇子时要怎么
扳回他生为皇子的优越。
“你知道我是谁吗?”独眼男人突然问。
“谁知道你是谁。”朱星辉厥起嘴来小声嘀咕,“不就是瞎了一只眼的独眼龙嘛!还将军呢,都不向我行礼。”
“你说什么?”太小声了,独眼男人只听见几个字,感觉他说的不是好话,口气便有点不善。
“啊,我刚才有说什么吗?”朱星辉装傻反问。
既然他没听清楚,朱星辉又不承认,他也不追求了,却又听——
“凶什么凶,我知道你很凶,惹不起你还躲不起你吗?等我回宫看我怎么整死你,让你变成无眼龙将军。”
独眼男人把他的话听得明明白白一个字不差,回头,冷冷的目光射来,朱星辉冲他吐吐舌头,倒是批评起独眼男人来了
。“我不过说你几句你就生气了,没度量,小气死了!”
独眼男人微敛双眉,决定转移话题。“你知道你的兄长中有名为尘霄的吗?”
朱星辉想了想,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男人颇觉奇怪。
“我有九个哥哥,六个姐姐,我天天玩的时间都还不够呢,哪有空记那么多的名字?”朱星辉理所当然的解释,神情颇
为得意。
一阵沉默。
独眼男人不想再于他谈论这个问题,决定公开身份。
“我是你的三哥——朱尘霄。”
“哦……”朱星辉先是呆呆的点头。原来他是他三哥呀,早说嘛,那一巴掌就算是见面礼了他就不追究……唔……停!
他好象说他是他的三哥耶。
朱星辉吞着口水,怀疑的问:“你真的是我三哥吗?”呜呜……千万不要是他三哥呀!
“是的。”朱尘霄怕他不相信又添了一句,“你如果怀疑可以去问父皇。”
“啊——”
又是一声惨烈的尖叫传出将军府,外加因为逃跑不慎撞倒桌椅的剧烈响声,以及绊到门槛跌倒的扑通声。
6.
“父皇,我恨你!”
抓狂的嚎叫声从上头传来,一抬头便可看见站在凉亭顶上朝天长啸的朱星辉,引得将军府中的三个家奴频频停驻观看,
就怕他想不开从上面跳下来。“大冰块,我讨厌你!”
“殿下,不好了!”柱子连爬带跑的冲到准备去校场点兵的朱尘霄。
“什么事让你这么惊慌?”府中只有王伯、王嫂、柱子这三个家奴,他们都是为人敦厚的老实人,从来不会招惹什么麻
烦,也知道他忙得没有时间处理这些麻烦事。不过他差点忘了家中还有一个……嘴角稍抬,他已经猜出是什么事了。
“十六殿下他……他……”柱子指着前方后花园凉亭,好半天才说出完整的话, “他要自杀。”
后花园与朱尘霄的住处只有一墙之格,由于那凉亭建在花园最里面的偏僻角,因此也是喜静的他习武之地,今天却成了
孩子玩闹的场地,这令朱尘霄不悦。
“啊——我要回宫,我不要住这烂地方!”没伺候他的宫女太监他还可以看在父皇的面子上忍受,当作是出来游玩散心
,但要他每天早上吃王嫂煮的白面条他情愿从这里一头扎进凉亭下的水池里。
只受了一个早上苦的朱星辉不敢想象往后的日子还有多苦,一个劲儿吵着闹着要回宫。他本以为站得高看得远就能让自
己的声音传出将军府传进还不知在哪个方向的皇宫让老皇帝听见,可是叫了半个时辰,凉亭下只有三个……他仔细瞧,
咦,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居然是朱尘霄。他还敢来?
“哼。”他从鼻子里冲朱尘霄哼出一口气,翻起白眼,然后坐下抱住双膝脸朝天继续哼着,把朱尘霄当隐形人。
朱尘霄一身戎装,腰间配有一把宝剑,因皱起眉头而微眯的右眼射出凌厉的冰寒目光,英气的眉宇纠结。朱星辉下意识
的打起哆嗦,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奇怪天还没转凉怎么他浑身直打颤呢。
“你下来。”朱尘霄足以冻死人的口气让王伯一家人悄悄退后,显然朱尘霄是真正的发怒了。
“十六殿下,您就快下来吧。”好心的柱子哀求还不知暴风雨就要来临的朱星辉。因为相处久了,他们早就习惯殿下的
冷漠,殿下也一直以礼相待他们。
朱星辉吐吐舌头扮扮鬼脸,“我偏不下来,你这冰块脸敢把我怎么办?”自持老皇帝对他的宠爱,朱星辉的气焰越发的
嚣张,柱子惋惜的闭上嘴由他去。
“你确定你真的不下来吗?”怒气突然消失在朱尘霄平静的语气中。
朱星辉跃起,拍拍手跺跺脚,手足舞蹈起来,挑衅道:“我就是不下来,你能把我怎么办?”
“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朱尘霄扯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冷笑,扬声命令家奴:“柱子,去撤下梯子;王伯,你去叫几个木匠来。”
柱子依言撤下朱星辉一大早命他搬来架在凉亭上的梯子,王伯找来的木匠低头站在朱尘霄面前待命。
朱尘霄又问了声站在凉亭顶上又跳又蹦也不怕摔下来的朱星辉:“你真的不肯下来?”
“你好象我家的那老头耶,废话那么多,我都说不下来了,你还问什么?无聊。”不知死活的朱星辉挖挖耳朵翻起白眼
,王伯一家人却为他捏了把冷汗,直使眼色要他快点下来。殿下都叫来木匠了,傻瓜都看得出他想干什么呀。
“很好。”朱尘霄转过身,命令木匠:“你们去拆了凉亭,先把四根柱子锯了。”一得令,木匠忙不迭拿起工具开始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