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攻天下 第二卷——米酒

“小雪，我太了解你了。你是想离开对不对？你是想放弃皇位了对不对？你本可一走了之，但是出征之前的誓言又让你解不下身的重担。所以你才设下一个局将计就计，准备让北胡贸然出兵，你好出兵奇袭，准备一锉敌军的锐气对不对？”韩子墨在我的耳边轻轻的连问了三个对不对也完完全全的将我问楞。

我的心思果然都被他吃的死死的。不愧是一直在我身边的人，竟然比萧璧看的还要透彻。

在亲眼看到君凌夜背叛我的那一幕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过要走了。再加上萧丞相和萧璧对我做的一切，更加坚定了我要离开的信心。

我去找泰绵也是为了通知他这件事情，我要让他先行离开军营，在某处等我。等我办完这里的事情之后，我就会去找他。然后与他山长水远，再也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只是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掉。我出征之前，曾在母亲的画像之前，曾在母亲的画像之前许下诺言，一定会把我国境者得到惩罚。而君凌夜恰巧给我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这些从没跟外人道来的话，居然都被韩子墨猜到了……我只是叫他暗中送走黄老将军的儿子，并且让他传旨绍飞廉，集合数万兵马以回京复旨的名义悄然而出，绕道埋伏在关外的树林之中。

“带我一起走。”韩子墨说道，“无论你去哪里带着我一起。”

这次我缓缓的转过身来，轻轻的叹了口气，“子墨……我……”

“别说。”韩子墨苦笑了一下，轻轻的用手指点住了我的唇，“我明白，你喜欢的不是我。只是我不想亲耳听到你说这句话。我不求别的，只求你一直带着我就好。就算一辈子当你的侍卫，只要能看到你，我就很开心了……离开你的那段时间让我清楚的认识到，没有你的日子是多难受……所以，小雪，即使你当我是哥哥一样的看待，只要你不再悄无声息的消失掉，我跟你去哪里都好。”

“你这又是何苦呢？”我摇了摇头，“子墨……”

“你能接受泰绵，能接受君凌夜，甚至是绍飞廉，为什么不接受我？”

“你和他们不一样！”我的声音高了几分。

“为什么不一样？”韩子墨也有点急了，不顾身份的加重了质问的语气。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我也不知道哪里不一样，我总觉得和韩子墨在一起就如同和父兄在一起一般。就好像我不会接受赫连沐风一般，我也不会接受韩子墨对我这种异样的感情。说我固执也好，不开窍也好，反正，我敬重他们，也爱他们，但是绝对不是对泰绵和对萧璧的那种感觉。

这一点我分的很清楚。

“子墨。你今天晚上真的有点过了！”我拧起了眉头，“若不是看在你和我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我一定会很生气。而且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眼看着大战在前，我哪里有精力再去想这些呢？”

韩子墨的目光湮灭了下去，他盯着我看了半晌，这才收拾好自己的心情，重新对我行了一礼，“臣僭越了，万望陛下恕罪！”

“算了，朕会当今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我摇了摇头，示意他站起来，“朕还有事情要交给你办。子墨你能办好吗？”

“臣定当竭尽全力。”韩子墨恭敬的说道。

“恩。”我点了点头，交代了一些其他的事情给韩子墨，这才让他出去。

078.大战4

泰绵虽然还没消息，不过黄老将军却又了异动。

之前我让君凌夜前去颁布的第一道圣旨就是明日清晨与军营校场之前斩杀他儿子的消息。

他不断的求见我，不过都被我挡在了门外，之后他又寻了许多将领前来联名上书，奏章也被我扔了出去。

我甚至大发雷霆，若是有谁再帮他求情，与之同罪。门外就这么闹哄哄的折腾了几个时辰，终于在深夜时分安静了下来。

就在我做在桌案之后捧书发呆的时候，门外的侍从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启奏陛下。大事不好了。”

我的心突的跳了一下，不过脸上依然表现的十分镇定，略微抬眼瞄了他一下，“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么惊慌？”

“陛下，黄老将军率人劫狱，现在和卫兵们打起来了。”内侍的声音有点抖，“陛下，这该如何是好？”

我手中的书啪的一声滑落在地，连衣服都不及多穿，跳起来直接奔出来了门口。

抬眼看去，只见西边牢房的位置已经是灯火通明。

“萧璧呢？”我一边朝那边赶，“君凌夜呢？”

“回陛下，萧侯爷已经带了人前去，君侍君也跟去了。”身后的内侍小跑着跟在我的身后，说道。

等我赶到牢房之前的时候，只见局面已经被萧璧控制住了。

林立的火把将牢房前的空地照得如同白昼一般。牢房入口重兵把守，而黄老将军和他的数百名亲信随从被博古士兵团团围在场地的中央。这些博古士兵一看就是萧璧临时调集来的，在人数与人黄老将军所带的人旗鼓相当。

黄老将军和他的随从都没有乖乖的束手就擒，而是依然剑拔弩张。围住他们的博古士兵虽然兵器对准了老将军，不过谁也没有敢贸然的上前。双方就这么僵持在这里，虽然有些打斗过的痕迹，不过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受伤。

萧璧一身戎装站在牢房之前，“老将军，若是您就此回去休息，萧某可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自然不会向陛下禀告。”

“萧璧侯爷，老夫戎马一生，对大金鞠躬尽瘁，儿子们也相继为国捐躯，就留下这独子，原本指望他可以养老送终，谁知道现在却要反过来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可能理解老夫的心情？”黄老将军横刀而立，怒目圆瞪，“黄家就剩这一子，他若死了，老夫便再无指望。你说老夫要不要救他？”

“黄老将军，救人的办法有许多种，你又何必铤而走险呢？”萧璧依然在规劝他。

“萧侯爷，你站着说话不腰痛，你怎么知道老夫没有去找陛下求情？”黄老将军怒道，“那陛下丝毫不通人情，不仅不见老夫，就连联名上书的走着亦被陛下甩出，你叫老夫还怎么去求陛下！”

就在萧璧还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内侍朗声喊道，“陛下驾到！”

我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见我脸色不好，忙垂下了头去。

因为他这一嗓子，牢房前面的所有人纷纷朝我这个方向看了过去。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阔步走出。

萧璧见我前来，忙过来行礼，我的目光大致扫了一下，却没见君凌夜的身影。

“陛下，请恕老臣兵刃在手，不便行礼了。”黄老将军动都没有动，只是傲然的说了这么一句。

“黄老将军这是唱的哪一出？”我一边让萧璧平身，一边笑呵呵的看着黄老将军，“这大半夜的，老将军真是有雅兴带着自己的随从演戏给朕看。”我拍手笑道，“老将军这身扮相真是不错，颇有英雄之气。不过夜也深了，大家都需要休息，所以老将军就此散了吧。若是老将军还是兴致不减的话，不如去朕那里继续演？”

“哼。你是真傻还是装疯卖傻？”黄老将军重重的哼了一声，“世人都说你昏庸无能，荒淫无道。今日看来，一点不假。老夫这实在演戏吗？昏君，你要杀老夫亲子，老夫不干这个劳什子的将军了！”

“黄老将军！”萧璧一声断喝，“陛下在此，不得胡言乱语！”

“陛下在此？”黄老将军冷笑了一下，“窃国之贼吧！若不是当年武氏在他背后撑腰，就以他的资质能登基为帝？笑话！当年的太子爷英明神武，文韬武略，若是天下在他的手中只怕大金会比现在强威一百倍。哪里还轮得到北胡小儿欺压到我们大金的头上？老夫呸！”

“你……”我用手一指黄老将军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次！”

“哈哈，老夫没种？老夫今日敢站在这里，就是公然反了你了！你以为你那群奴隶士兵有用？你以为你靠着那个当过你男宠的萧璧就能擒下老夫了吗？”黄老将军仰天一笑，从怀里抽出了一枚信号，抬手放到了天上。

信号腾空而起，在空中绽放出一道刺眼的红色光芒，随后湮灭在黑暗之中。

“这是什么？”我大惊失色，就连萧璧的脸色都有点微微的发白。

“昏君！一会你就知道了。老夫今日要替天行道，铲除你这个昏君！拥立摄政王，也就是原来的皇太子殿下为帝！老夫不会背叛大金，只是老夫不再为你这个小王八蛋卖命！”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外围城墙与内侧城墙之间炮声轰响。

我脚下的土地亦震了几震。

随后耳边就传来了士兵们的吼声，我仔细的听了听，内容是，“杀昏君，立新主！”

“黄老将军！你居然敢公然率众造反！”我怒道，“你可知道对面就是北胡在虎视眈眈！若是他们趁此机会前来夜袭，大金则岌岌可危！”

“哈哈，老夫打你个措手不及，你说这么短的时间北胡怎么可能反映的过来？即便听到了炮声也不会知道关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会贸然出兵。除非咱们这里出现了内贼！否则等他们知晓关内动荡的消息，恐怕要等到明日。可惜明日天一亮，关内局势就已经稳定下来。老夫戎马一生，倒叫你这个黄口小儿指教了。笑话！绍飞廉不在，你这个昏君手中无兵，老夫倒要看看陛下怎么镇压老夫！”

“给朕拿下他！”我对萧璧吼道。

“是！陛下！”萧璧不再犹豫，抽出了腰间的宝剑，冲入了人群。

079.大战5

就在城内乱成一团的时候，城内忽然亮起了一片火光，橘红色的火焰舔舐着黑暗的夜空，呈现出一种妖异的亮色。

“陛下，北城城门不知道被什么人打开，大批北胡军队从北城涌入。”有侍卫前来禀告。

我的心头微微一动，将早就别在腰间的信号放出，在我放出信号之后不一会，关内东西南三处各腾起一枚红色的信号。

牢房前的所有人顿时停止了打斗，萧璧和黄老将军相视一笑，同时撤销了自己的兵器。

“果然不出陛下所料。我军之中有内奸。”黄老将军朝我一抱拳，“传令下去，暂时不要管北门涌入的北胡官兵，命内城之人撤到了南城脚下，打开南城城门！”

“是。”一名传令官得了之后飞快的跑了出去。

“陛下，适才老夫口出轻狂之言，多有得罪，还望陛下恕罪。”老将军这就要朝我跪下来，被我一把拦住，“老将军演戏演的还真好……”我呵呵的笑了起来，“朕可是被你给骂惨了……”

老将军面色一赧，“臣有罪。”

“唉，你有什么罪，只是按照朕的圣旨办事而已。”我的脸上虽然在笑，不过心里却是益发的苦涩。君凌夜背叛了我，若不是他及时的通传消息，北胡军队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回陛下，二位元帅，埋伏在城门之上的士兵回报，北胡军队好像察觉到了点什么，已经不再进城了。”

“关城门。”萧璧说道，随后马上放出了一枚紫色的信号。信号腾空而起，北城门处响起了剧烈的爆炸声。而南城门亦呼应了起来。一时间关里关外炸成了一片。“陛下，臣带五万博古士兵前去肃清城内的敌军。”

我点了点头，萧璧朝我一抱拳，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就转身离去。

“陛下，臣带十万大军从西门出发，支援绍飞廉将军。”黄老将军也朝我一抱拳。

“多加小心。”我叮嘱了一句，目送他们悉数离开，自己则回到了中军大帐之中。

“陛下，张将军已经率兵绕到城门之外，切断了敌军的后路，将敌方大军断成两截，首位不能呼应。”

“陛下，邵已经已经与黄老将军汇合率兵卡主了敌军的城门！”

“陛下，萧侯爷已经基本肃清涌入内城的敌军，初步估计大概有十万人左右。”

随着时间的推移，好消息不断的传来，外面喊杀之声不绝于耳，这场仗一直从深夜打到了第二日的黄昏。

我坐在龙椅之中几乎没有挪过敌方，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原本我诱敌之计得逞，心里应该高兴才是。可是随着战事的推移，胜利的临近，我却越来越失落起来。

绍飞廉和黄老将军不断的有捷报传来，北胡这次贸然轻信了君凌夜损失巨大。相信经过这次战役之后，他们应该会退回自己的城池固守。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内都不会轻易的出兵。

这场原本以为要拖到冬天的仗居然这么快就因为一个君凌夜而就要结束了……我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空荡荡的中军大帐之中就我一个人窝坐在龙椅之内。

外面的喧闹衬托的这里益发的安静，静的甚至让人感觉到一种孤寂。

我的手缓缓的抚摸过雕刻着龙头的椅子，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个位置终究还是孤独的。

有很多我在匆忙之间不曾想明白的事情，在这一天一夜漫长的等待之中倒像了个透彻。我之前不明白为什么萧璧会轻易的暴露出萧丞相在我的身边安插了许多眼线，我现在明白了。萧丞相不亏是我那死去的父皇看中的人才。心思之深，实在似乎我不能及。他算准了我的所有心思和举动。

就如同下棋一般，他猜透了我所有的步骤……

首先，他猜到了君凌夜既然有所图就必须先和北胡之人联络。他也知道君凌夜与北胡王爷之间的关系，君凌夜既然有反叛之心，那与他联系之人肯定不会是什么虾兵蟹将，那北胡的王爷是最好的人选。以他们之间的关系，碰到一起，干柴烈火是必然的。

而让我亲眼看到他们干柴烈火也是必然的了。

萧璧起到的就是这个作用。

萧丞相猜到我见到那样的状况之后不会马上杀掉君凌夜，以我的性格，下不去那个手，也狠不下那个心。但是我又是个相当小气的人，有仇肯定要报，这么多年在宫里养成的习惯必定是反过来利用他！

在利用君凌夜的时候，我需要有心腹之人，而带我看到那一幕的萧璧自然而然的就成了最好的人选。再加上我对萧璧的感情，没有道理再去找别人实施我的计划。而萧璧则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重新拿到兵权。

兵权若是在萧家人的手中，那就等于让赫连沐风如虎添翼。原本他就有一道我下的诏书，若是我真的在这里出点什么意外，那赫连沐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帝位。萧璧手中有兵，就算绍飞廉对我的死感到有点什么不对的话，亦不能造次，贸然的起兵为我报仇。

我不由得仰天长叹，萧丞相啊萧丞相，为了赫连沐风和萧家，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将我算的死死地，将你弟弟也利用的死死的。

长叹过后，我冷笑了起来。狡兔死，走狗烹，棋都下到这一步了，下面的局面应该就是我死在混乱之中了吧？

不知道领命前来杀我的人是谁？不过无论是谁，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因为现在有个很好的借口可以将我的死推脱到北胡人的头上，北胡人昨夜进了城，现在战斗也到了尾声，我这个皇帝现在死了也不会动摇到军心，战局已定。现在我死，还能落个为国捐躯的美名，想来在祭奠我的墓碑之上应该有称赞我英勇的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