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无漪咬了咬牙,道:“好个小没良心的,我算是白疼你了!”
游逸哼了一声没跟他继续抬杠,话题一转问道:“说正经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去泰山?”
水无漪学着游逸的模样翻了翻眼,道:“不就这几天嘛,怎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才多久就急着要上泰山见人家去
了?”
游逸恶劣的一笑,道:“我是怕你和君二爷两地相思的太久,一见面会忍不住继续欲火焚身欲罢不能。”
又被踩到痛处,水无漪气的脸通红,凤眼瞪圆柳眉倒竖,游逸打了个哈欠撩着衣摆起身,迈着八字步往门外走,“所以
啊,还是早些动身的好啊,省的耽误了赶路,我可没你们那么好的身体,小爷我晕船。”话音落人已经出去了,屋里就
剩下连着被罢了两道的水无漪,气的一巴掌拍碎了桌上茶杯。
“游逸,你给我等着!”
还没等水无漪报复回来,当日傍晚,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那时候游逸还拉着落影在屋里下象棋,楼里的佣人来报,说是外面有人求见副楼主。
游逸还有些纳闷,便问了一句:“谁啊?”
那佣人说:“是位姑娘,说是副楼主的熟人。”
熟人?姑娘?游逸眉一皱眼珠子转了几转,手里的棋子吧嗒一声掉了下来。
“归舞!!!!”
第七十三章
说出来不怕人笑话,游逸对归舞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没想到今日居然给她找上门来了,一想到安庆酒宴上自己险些给她
掐死心里就直打突突,如果有可能,他是决计不想去见她的。
不过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归舞绝不会是来走亲访友串门子的,所以见与不见还需从长计议。
拾起掉落的棋子,游逸说:“先请那位姑娘到偏厅奉茶,告诉她我正在忙,忙完便去见她,请她稍等片刻。若她等不下
去要走就随她,若她要硬闯也不必客气,只要不伤了人即可。”归舞不是个有耐性的人,如果她能老老实实的等待,那
就说明她是受命而来,而且必定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对着桌对面儿的小孩儿招招手,游逸说:“落影呀,有个任务交给你。”
小孩儿立刻抱拳道:“请副楼主吩咐!”
游逸把玩着掌中的棋子,说:“你去偏厅帮着盯着那丫头的一举一动,不能让她发现,明白吗?”
“落影明白!”
“去吧。”言罢一挥手,落影随即领命而去。
游逸将棋子丢回棋盘,背着手也出了门,朝着水无漪的阁楼去了。
屈指在雕花木门上敲了两下,也不等人应就直接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居然是妖孽掌灯伏案奋笔疾书的倩影。
“你怎么来了?”水无漪抬起头问。
游逸咧嘴一笑毒舌道:“难得呀难得,你居然没有花天酒地,这是怎么了?给君二爷上过之后连脾性都改了?那可真是
千古奇闻!”
水无漪柳眉微挑,笑问:“你是特意到我这儿毒舌来的?”
“当然不是。”游逸踱到椅子上坐下,道:“只是极少看见你在桌后而不是床上,有些惊讶罢了。”
“你这张毒嘴就会逞口舌之快,下回见了七少一定要让他好好管教管教你。”
游逸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侧了个身对水无漪说:“说正经的,你到底什么意思?”
水无漪眨眨眼,反问:“什么什么意思?”
游逸手一挥,道:“少他娘的装蒜,我问你,归舞来杭州的事情为什么我事先一点儿消息也没有收到?”
以归舞的身份,只要她一出剑阁的大门,聆风听雨楼的眼线就必定会有消息来报,然而事实却是人已经到了总楼,游逸
却是丝毫不知。
“你敢说不是你将消息隐瞒了下来?”游逸质问道。
水无漪点头一笑,道:“没错,是我让人将关于剑阁的消息直接送到我这里来,没有经过你的手。”
游逸挑着眼道:“你倒答的痛快。”
“你来问我,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嘛。”妖孽笑的谄媚。
“少给我来这套!”游逸白他一眼,“给我个理由,为什么剑阁的消息要瞒着我?”
“其实也不是瞒着,”水无漪道:“你该知道剑阁的归老太君想要拉拢你。”
游逸说:“这我当然知道。”在安庆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郎中,那时那老太太就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招
他为婿不成就要收他为孙,再不成就送块令牌美其名曰‘交朋友’,实际上目的只有一个,想借游逸和卓不凡君既晴的
关系为归氏一族重夺剑阁大权服务。
“那时她图的是你和卓七少君庄主的特殊关系,现在,他图的可是我聆风听雨楼的力量。”水无漪说。
“你说的我自然明白。”游逸说,“我问的是,你明知道剑阁这滩浑水不好趟,为什么还要掺和一脚?”
游逸很明白,水无漪不会平白无故如此关心剑阁的事情,唯一的理由就是他对剑阁内斗感兴趣,很可能会帮助其中一方
推翻另一方,而他所关注的,正是归老太太为首的归氏一族。
“你倒是真明白我的心。”水无漪笑着从书桌后走了出来,坐在游逸身旁的椅子上说:“没错,我是想插上一脚掺和掺
和,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那自然是因为有利可图了。”
“我不觉得有什么利,归老太君的确有手段,但是归舞却不是能撑的起剑阁的人,归氏一门仅剩下这两个人,就算给她
们夺回阁主之位又怎样?难保老太太死后归舞还能控制得住局面不被推下台去。”游逸说。
水无漪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道:“这可不一定,归舞不行,还有别人呐,谁说归氏一门仅剩下两个人了?”
游逸愕然,“你是说……”
“本宗排斥旁系,嫡出压制庶出,”水无漪瞧了游逸一眼,说:“这其中的缘由门道,你不应该是最清楚的么?”
游逸与他对视,扬了扬眉道:“归舞是本宗嫡出……也就是说归有农还有个不为人知的庶出子嗣?”
水无漪点点头,说:“准确的说,是私生子。”
“如此说来,你已经知道这个私生子是谁了?”
“这人你见过,说起来他与你有些相似,”水无漪说,“不仅是出身,还有性格脾气。”
游逸眯起眼沉吟片刻,道:“剑阁弟子,陈啸峰。”
水无漪但笑不语。
“没想到……是他……”游逸对陈啸峰的印象不算太深,只记得他代表沈放在安庆码头接他去酒楼赴宴,却又替归老太
君送令牌给他,说不出他到底是谁的人,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正如水无漪所说,他和自己有相似之处,那就是在
外人眼里,都是平凡的可有可无之人。
“归舞是个只会得罪人的主儿,可这个陈啸峰可不一般,他即是沈放的人也是归老太君的人,剑阁内斗若是沈放胜出,
他顶多算是个功臣,却无论如何也不会是心腹,更不可能做阁主,但相反若是归老太君胜出,他做阁主的可能性可就大
得多,毕竟他是归氏子孙,论人品武功都在归舞之上,只要老太君支持他,坐上阁主之位便不在话下。”
听完水无漪的话,游逸长眉一蹙,问:“即是说,你要支持陈啸峰登上剑阁阁主之位?”
“我是有这个意思,”水无漪说,“不过还要看老太君答不答应了。眼下看来老太君或许还不知道陈啸峰是归氏子孙这
件事,否则她不会动君家和你的念头,我想归舞此番前来,应该是老太君让她过来和你套近乎拉关系的。”
游逸说:“若我是老太君,肯定会让归舞先来道歉。既然想要交朋友,如果做不到冰释前嫌,这个朋友交的也绝不会诚
心。”
水无漪笑道:“我就说你的心眼儿不必我少。”
“别拿我和你比,”游逸再白他一眼,说:“我哪有你精明?剑阁的浑水是你自己自愿要趟的,现在倒弄的好像是我拖
累了你一样。”
“话不能这么说嘛,归老太君和归舞可都是冲着你来的,日后事儿要是说开了,他们要感激的是你,可不是我。”
游逸嘴一撇,道:“我可不想被他们感激。”
水无漪笑起来,拍拍游逸的手说:“行了行了,我错了还不行么?你也知道剑阁虽然乱了可势力还在,江湖上拉帮结派
的事情还少么?我也是为了聆风听雨楼的将来考虑嘛,陈啸峰人品还不错,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你说是不是
,我的副楼主?”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属下我也只能听命照办。”说着起身,对着水无漪抱了一拳,道:“楼主若没什么事,那属下
这就去见归大小姐了。”头也不回的走了。
水无漪听着他下楼的脚步声,呶呶嘴叹道:“唉~~~又生气了。”眼里却是笑嘻嘻的。
游逸听不见,只掉着脸快步朝偏厅走去,他倒不是生气水无漪要和归氏一族结盟,纯粹是因为对归舞心有余悸进而心生
不满,都说了对归舞他是避之唯恐不及的,一旦双方结了盟,那和归舞见面就是避免不了的常事儿了,你叫他如何不生
气?
苦着脸来到偏厅外,刚一站定落影就跳了出来,向他汇报观察的结果。
“她一直坐着喝茶吃点心,偶尔会起身看看字画盆景,和上茶的姐姐说过几句话,问的都是关于副楼主的事情。”
“关于我的?”游逸问,“她怎么问的?”
落影说:“就是问您的长相脾性,还问过卓七爷的事情。”落影成君非然为二爷,卓不凡人称七少,落影便称他七爷,
“她问您和七爷的关系,还问七爷有没有来过。”
游逸眼角一抽,心想这丫头难倒是不死心还想着要逼婚?
“副楼主,”落影犹豫了片刻道:“落影觉得,那姑娘好像很害怕。”
“害怕?”游逸险些怪叫出来,嚣张跋扈到敢用剑指着斗剑山庄庄主的疯丫头会害怕?
落影说归舞问道关于他和卓不凡的事情的时候总显得很不安,游逸这就纳闷儿了,他和卓不凡哪里让他觉得不安?说是
愤怒或许还可以理解,这个不安嘛……啧……真有些匪夷所思,不过女人心海底针,游逸摇摇头,到底怎么个不安又为
什么不安,还是见了面再说吧。
于是拉了落影,游逸迈步进了偏厅。
第七十四章
一进门,归舞正百无聊赖的盯着墙上挂着的一副平湖秋月图。
为她添茶的丫鬟一见游逸,便对归舞道:“姑娘,副楼主来了。”
归舞闻言回头,游逸上前一步抱拳道:“不知剑阁大小姐到访,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你……”归舞指着游逸,似有不信的眨着眼,秀眉微蹙将人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方才出声问道:“你当真是聆风听
雨楼的副楼主?”
游逸笑了笑,道:“眼见为实,大小姐难道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么?”
“可你以前说你只是个普通的郎中!”归舞盯着游逸道,“郎中又怎么会成了聆风听雨楼的副楼主?”
“大小姐没听过此一时彼一时这句话么?”游逸笑着反问,“游某自小学医,如今不过是换了个营生罢了,大小姐不必
深究,还是先坐下说话吧。”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归舞退回椅子上坐下,游逸则走到正对大门的主座坐下,落影紧跟
在他身侧站着。
这丫头疯起来着实剽悍的很,游逸心有余悸,所以还是离远些好,安全。
“敢问大小姐来杭州找游某有何赐教?”游逸问。
归舞觉着距离太远不好说话,干脆起身挪到距离游逸最近的那张椅子上,游逸眉尾一跳,不动声色的往凳子里面缩了缩
。
“是姑奶奶叫我来的。”归舞脸上现出几分不情愿,“她说上次在安庆我太失礼了,弄伤了你,所以让我登门道歉。”
果然不出他所料,游逸心想,让归舞来最好的借口就是道歉,若是换了个别的理由反倒显得不够诚意了。
“道歉?”游逸做惊讶状,“老太君这是何意?安庆之事游某早已不放在心上,况且她老人家曾经亲自赔过礼道过歉,
为何还要劳烦大小姐再道一次歉呢?”
归舞小嘴一撅,怏怏的道:“因为姑奶奶说,失礼伤人的是我,我若不亲自上门道歉实在有失礼数,所以要我无论如何
一定要亲自登门道歉,若能取得你的原谅便好,若是不能……就要逐我出家门,再也不认我这个侄孙女儿了!”归舞说
着一拍桌子,吓得游逸险些摔掉手里的茶杯。
定了定神,游逸装模作样的叹道:“这……这实在是折煞游某了,游某何德何能竟得老太君如此厚爱?”
归舞抬起头,似有不甘的道:“我知道你喜欢男人不喜欢我,但我是真心诚意来给你道歉的,就算你不喜欢我,你也要
原谅我!”
我是不喜欢你但我也没说我喜欢男人好不好?再说了,你这是给人道歉求人原谅的态度么?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游逸
说:“既然大小姐千里迢迢而来亲自登门道歉,游某又岂能无动于衷?请大小姐放心,游某方才就说过了,安庆之事早
已事过境迁,游某不会再怪罪大小姐的。”
“当真?你真的不怪我?”归舞睁大眼问:“我骂过你,还出手伤了你,你真的都不怪我?”
游逸清浅一笑,道:“千真万确,游某只当是一场误会,不打不相识嘛。”
归舞一听立即面露喜色,唇一弯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看着的确是娇俏可人的好姑娘,只是一发疯就没了人样,实在是
让人感慨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呐!
游逸大叹一番,端着杯子抿了一口香茶,还未下咽便听归舞又问一句:“那……我弄坏了你的扇子,你也不怪我?”
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游逸不解的眨眨眼,扇子?
“就是……就是卓七少送给你的扇子……”归舞垂着眼面露苦相,“让我给撕坏了……”
哦,是那把扇子啊!游逸恍然大悟,想起那把卓不凡在凤岭镇画给他的扇子,心里还有那么一丁丁的心痛的,好好的一
把扇子,还没用几天就壮烈牺牲了,不过也多亏了那扇子,让归舞误以为他喜欢男人,进而牵扯到送他扇子的卓不凡,
将计就计这才断了沈放要招他为婿的念头。
“那扇子不是你……你和卓七少的……定情之物么?”归舞越说声音越小,也不知是羞于开口还是心有惭愧。
喝下的茶一般含在口里一般才刚下咽,听到话的一瞬悉数被喷了出去,游逸一边咳嗽一边表情抽搐的看着归舞,这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