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这是皇上亲口之言。刹,你如今不是暗卫,却是宫廷一品护卫首领,明日便去上任吧。切记,莫要辜负皇上的一片
心意。”
刹错楞的抬头看着季凡,却未曾见得他脸上有任何戏谑之情,表情更不似在说笑。
“回去休息吧。”季凡再次拍了拍对方,举步离开。然而在背过刹的瞬间,那脸上的平静便被忧心打破。
越是平静便越觉得不安。自小就认识熙花的季凡最是明白,这一次的事,绝不会不了了之。然而熙花到底会怎么做,自
己却一点头绪也没有,无法揣摸猜测。毕竟,那个人对熙花的影响太大了啊……
同一时刻,地宫皇家花园之后。
遣退了一干随从侍卫,宫熙花默然的踱步而行,看似悠闲的身影却丝毫无法在他脸上看出平静的表情。
脚步最终在一处假山山壁前停下,忍不住沉重的闭上双眼,身体微倾、伸手撑住石壁,借此得以靠歇。
自己的担心最终还是出现了,果然面对那个人,临水就会失了分寸与判断。不过简单的一个传达,就能让临水单枪匹马
前赴沙场,甚至忘了他自己所背负的责任……沈延风,我宫熙花注定还是斗不过你吗?
手中缓缓加重起劲,指甲深深扣入石壁,在其上染上斑驳血迹。
不甘心,他好不甘心啊……然而再多的不甘却抵不过心底的忧心。
临水,他现在会在哪里呢?当初离开,是经受了多大的痛苦;那些场面,足以令他再次崩溃吧?
如今真动了心用了情,才发现自己已经做不到自私,也无法后悔。当初的自己能够用强势来挽留,可如今身处高位的自
己,却不仅仅是失去了自由,更失去了追寻他的资格。
只是……
“让我怎能放弃。你……实在不该忘了当初我临行前说的话啊……”更不该轻看了自己爱他的程度。
对,这份感情,对临水无法不爱、无法放手的感情!
骤然抬头,看向身侧。不知何时,一道身影默默的站立在那里,似乎已经很久,将他的失态尽收眼底。
熙花并没有恼怒,反而是露出了轻松的姿态,嘴角挂起一抹笑容,却无法不渗着苦涩。“你来了。”
“让你和那孩子都受苦了。”微微叹息:“我没有想到事情会至此。当初也不过是想避开与那人的交锋,也想要借此让
那孩子对我忘怀,就此走他自己的人生。不料……”
“太傅,别说这话。”
来人走出树阴,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正是那梓轩的容貌。
“虽然我已不是昔日的地宫国师,可既然你依然叫我一声太傅,我又如何能放下这些事不闻不问。况且你父皇他若不是
因我,也不会被那人害了去。”梓轩略一摇头:“这事该做个了结了。”他与那人间,定要有个了结。
当日,若非熙花的父亲挡住刺客,自己也不会获救。自己这身体日益虚弱,时日不久。他本想借此“死”于俗世,让一
切了结,却不料事态会发展自此。果然,他还是小看了临水心中的“魔”,也错看了沈延风的为人啊……
“太傅,你想去真武?”宫熙花蹙眉:“朕不允。”
“你不允?呵呵,季卿,你这孩子还是喜欢逞强。若我不出手,眼下局势,你如何收尾?难道真要就此放弃临水?怕是
你认定的人,这辈子是休想你放弃了吧?你该明白,身为君王的责任,令你无法为所欲为,那你又该如何?”
“可……”宫熙花刚说出一字便抿紧了唇,无法继续。他知道梓轩师父说的都对,可当日自己在发现他未死之时便发誓
,定要好好护着他,因为他亲眼看见临水因他而崩溃的模样啊。
“我知道你的顾虑。可你是否想过,若我想要瞒着你,我便不会主动来寻你,让你知道我尚在人世?我为何会来此,你
心底还不清楚吗。”梓轩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宫熙花:“你心底的打算我也猜到几分,若真要却寻他,那就带着这个
。”
这是一张符条,宫熙花见了一愣,随即默默的手下。他知道,这张符条上加了梓轩的术法,能提点自己寻人的方向。
“真武国之事也莫要太焦虑,若那沈延风还对临水存有一丝情意,便不会任由恃雁乱来。”他想,沈延风对地宫亦是有
感情的,断不会真如恃雁当日胁迫那般行事才对。
“还有一事。”梓轩沉吟了片刻,终于还是将那事说予对方听:“临水体内魔性已起,怕是再难收敛。每逢一段时日便
会嗜血若狂。现在他还能有理智,便是因为有一份羁绊与感情。如今在他心底,沈延风几乎必死无疑,他选择离开也是
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不想祸及他人,才打算让自己深藏至不知名处,独自面对理智日渐被侵蚀的痛苦。故而,你大可
往人烟稀少之处而去。若是寻到临水,定要小心。若是……若是他当真已无药可救,发狂成魔……那便……”
梓轩说到此处,竟是无法继续。他看了看宫熙花紧绷的下颚,心痛的感觉令他无法释怀。
“若我当初不那么急切的让他成人,若我还能考虑得更为妥当……便不会……”
“不怪太傅。”突然大声的打断,宫熙花猛地转身背对梓轩:“我先行离开,还有许多事要安排。”
看着大步离去的宫熙花,梓轩口中的叹息终还是自口中溢出:“不恨,何必如此匆忙的离开……”
怎会不恨,即便他未曾说出口。
第七十二章:情结
山中日月如梭,不辨黑夜白昼。在此间独身忍受来自内心的痛苦,还有那身体不断失控的精神压力。
临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平静下来的,只知道当自己再次恢复理智的时候,身体的余痛依然。周遭是被懒腰斩断的大树,
身后的灌木残破不堪。
默默的喘息,身体还不能移动。渐渐红光开始在身体周围萦绕,将临水整个包裹起来。当红光渐渐褪去,一头白色野兽
出现在原地。
那是一头全身纯白的白色豹子,诡异的是那双睁开的双眼……血色一样的红。
每次发狂过后,临水便会选择恢复豹子的形态。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身体的疼痛,让自己得以全身的舒缓。虽然会消耗更
多的力量,在此恢复之后有漫长了三个时辰无法动弹。
在这片密林里,临水自然不会是第一个涉足之人。那些原本住在此处的野兽,让这片密林到处都充满了危机。临水这样
毫无半点自保能力的躺在那里,三个时辰无法动弹,照例说是很危险的行为。
然而,在临水的心里。或许就这样葬送在这片密林里,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他曾经答应过很多人,会好好活着。他曾
经发誓,不会再次轻生。所以他没有自我了结,所以他一次次忍受着痛苦。可……这样的痛苦,好想要有个尽头。
只有痛苦过的人,才知道真正无法忍受的痛……到底为何。那摧残的并不知身体,更是一个人的心理与精神。
血色的猫眸缓缓合起,几乎无法感觉到呼吸的起伏。那雪白的豹子就这样静静的躺在地上,等待着漫长的时间流逝。
“沙沙”的响声并没有让他睁开双眼,因为对他来说,来者是何种猛兽都无所谓。直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气味传进鼻尖,
熟悉的感觉令他无法忽略。
临水缓缓睁开眼,几乎是迷茫的看着视野里出现的白色衣袍下摆。
会是谁?是谁来到了这里?
记忆中出现某个被自己深藏的画面。那一晚,那一个独自走在丛林里的夜晚,似乎也有这样一个人,就这么突然的闯入
自己视线。从而牵扯出之后一连串的种种……
还有那一晚,他与那人静静在屋顶,听着那人向自己戏言高谈……
“我终于找到你了。”
临水听得这话,眼前朦胧的视野才渐渐清晰起来。然而心中不知是何感觉,混杂着失落与无奈,还参杂着点点安心的感
觉。
移开视线,临水再次静静爬在地上,不发一点儿声音。
对于宫熙花的到来,临水的确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应该说,他想要见的人,并非是眼前的人才对。
“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宫熙花蹲下身子,抬手揉上临水的头。
似乎脑中又有那么些画面划过,临水享受的眯起双眼。
好熟悉的感觉,好熟悉的动作。是谁呢?是谁也像这般,曾经这样抚摸着自己,柔声的跟自己说着话?到底是谁?
“如果再敢从我身边逃走,我绝对不饶过你。”
听得这句,临水骤然瞪大双眼,可视线却没有抬起对上宫熙花。
是他吗?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那个……流有皇家血统的男子。可,他为何会在这里?为什么他在这里?他不该在那权
力的中心无法自拔吗?他不该守着他那份权力,为此而设计伤害延风吗?
那么现在,他又为了什么出现在自己面前?
不,不是他,他不会是这般面容。他那脸上的面具,才是他最好的象征啊。
想到此处,临水又缓下全身的绷紧的神经。
他不知道来者何人,可他却不想搭理。无论对方要做什么,若是要把自己当野兽,就这么捕杀也无所谓。
宫熙花双眉紧皱,看着临水的表现,他不难猜测出现在临水的状态。只是,他还是需要确定下才行……
“无。”如果他没有猜测,那个人应该始终在临水身侧,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该是不离不弃。
果然,不多久,一个黑色的身影在宫熙花身侧的树影旁出现,很好的与这片密林合为一体难以辨析。
“我知道你会一直在这里。”宫熙花侧目看向那抹黑影:“告诉我,他是怎么回事。”
黑影沉默了许久,那略带沙哑的声音才缓缓道:“心魔,无法控制,流逝的记忆。”
宫熙花只觉喉头一紧,鼻尖竟然瞬间泛起酸涩。沉痛的闭眼,他控制着手部的颤抖,不想让自己的情绪传达出更多。
从无沙哑的喉咙中,宫熙花不难看出对方的感情。他并非不知情,事实上他猜测过很多种可能,到底无是谁……然而最
终得到的结果,也从太傅口中得以证实。
情之一字……能有多伤人。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份痛。就如自己尝过个中滋味,才能明白对方心中的想法一般。
心中有个地方,犹如大石忽然放下,眼前豁然开朗。罢了,若这是自己命中注定,那自己这一次就顺了天意。只要临水
在自己身边就好……
“无,你喜欢他是吗。”这看似疑问的话,实则是那么的肯定。
“是。”这一次,无没有丝毫的隐瞒。他从阴影中走出,抬手摘下自己的面具。那露出半边的完好面容,并非是令人陌
生的面容。
“果然是你。”
无,也就是梵焰点了点头,不想再有所隐瞒。
宫熙花突然转身,在临水面前盘膝坐下。这样一点防备也没有的姿势令他身后的梵焰一愣,随即垂下双眼。
“辛苦你了,一直守在他身边。”宫熙花再次抚摸上临水的皮毛。那原本黑亮的皮毛,如今已经成为一片雪白。心里滋
生出阵阵钝痛,却无法阻止它的蔓延。
“你……”梵焰不知该说什么,总觉得此刻眼前的人,并非过往自己所知的那个心高气傲之人,更非如今地宫君王所该
表现的姿态。
“今后,也请你陪我一起,守在临水身边。”宫熙花侧目,定定的看着梵焰,等待着他的回应。
梵焰无法相信,然而此刻的自己是真真确确听见了这样一句话,从宫熙花的口中说出。这一刻,他终于能放下心中的芥
蒂,终于能明白宫熙花对临水的感情……那份不亚于自己的感情。
“你有你的、责任。”
“我知道,若定要我付了一方,那家国天下何尝抵过一人……”他的决定已下,便不会回头。“我想陪着他,不想再失
去离开。”
梵焰无法给予回应,自己何尝不是能为临水放弃一切。当日在战场自己多次差点死于那边关。若非为了一份执着,他也
不会坚持到最后,并找到临水离去的方向一路相随。
而临水却不知,自己发狂过后,之所以没有野兽靠近,并非是因为侥幸,而正因为有一人默默在身侧守候。
第七十三章:如烟
因为在乎,从而挂怀;因为无欲,故而释怀。
无论是人或是其他,但凡有生命之物,都会以此作为一种习性。
记忆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就算因种种缘由而渐渐淡忘,然而心底最深处,只要有一份羁绊,就会令你记住一个人、一件
事。而反言之,从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或一件事的态度,便能够判断那个人或那件事在此人心中的地位、产生的影响。
就如同而今的宫熙花,放下了一切、只为守在临水身边。他做得无怨无悔,却在临水每一点一滴的反应中,明白了自己
在他心中的地位--或许永远也比不上另一个人。
待在临水身边的日子,从开始的陌生到如今的熟悉。每天每天,都循环着同样的事。他知道临水在渐渐淡忘自己,也知
道临水从自己出现的那刻起就没有认出自己。看着临水被心魔困扰,一日比一日更长的忍受着痛苦,原本打算就此陪伴
他在山间度日的男人,心中不免又起了出世的念头。
他不想放弃!即便只有一丝的机会,他也不想放弃救回临水的念头。因为,若是成魔……若是成魔,他就别无选择,哪
怕亲手了结对方的生命。
“季卿,你在做什么?”
正在林中砍柴的熙花从自我的思绪中回神,正巧对上前来探视的临水。
对了,如今在临水的记忆中,自己不过是当日恰巧迷路在山间,又恰巧帮他击退猛兽、助他逃过一劫的恩人。他甚至不
在乎暴露自己身为豹子的真身,就这样直言不讳的自称妖魔。
宫熙花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能让临水突变至此。然而,他却能从这种转变中感受到深深的心痛。
“砍柴。”站起身的同时,大滴的汗水沿着额头滑落。自小权倾一方的男人,何时做过此等生计之活?如今却为了眼前
人,不仅放弃了高贵的身份,更放弃下了引以为傲的尊严。
“我说了我是豹子,茹毛饮血不足为奇。”临水双眉紧蹙,不满的看着男人。
一个月前,在自己克制魔性后最虚弱的时刻,这个男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并替他击退了一头猛虎。故而他才放下戒心,
任由此人留在山间。
本是看此人身着不凡,气度尔雅,定然非富即贵。这般人物来到此深山老林,不外乎是失了方向。临水当是报恩,早早
便将此处地形告诉对方,想他几日后无趣定然会自行离去。却不料,此人一待便是一月,且如今非但样样事都盯着自己
,还没有丝毫准备离去之势。
不可否认,自己对他并不讨厌。在这每一天都清晰的知道自己逐渐丧失理智的日子里,这样一个人的闯入,或多或少都
减轻了自己紧绷的弦,也缓解了自己不少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