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围圈的六处制高点,并且以这六处为突破口,正以潮水般的速度推进……
义朝这边一路常胜至此,导致轻敌的致命伤,此刻敌人一旦反击这边竟乱了手脚!
等红朝煜冷静下来,着手派人领兵去前方救援,以期亡羊补牢的时候,已是次日天明,而此时,仇随青已拿下了凤都周
边除决胜镇以外的十一处镇府,这一局,仇随青大获全胜,义朝方面虽然伤亡不是很厉害,但颜面尽失。
回朝复命的十数名将领被良王当众训斥,而后以郭潭为首的六名最初失守的守将被削职罚俸,勒令戴罪立功。
在这样的情况下,原本打算去策反的甄灿,只能静候指示,不敢贸然前往敌营。
接下来的日子,前线传来的都是令人堪忧的消息,红朝煜已无瑕考虑劝降之事,事实上,以目前的战绩而言,义朝已没
有全胜的把握,也就谈不上劝降的条件了。
仇随青在用兵方面确实是尽得莫武的真传,时而狡诈,时而刚猛,让人摸不清他的套路,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往往以
少胜多,好打突袭战,令人猝不及防,义朝军面对他带的这只不按常理打仗的部队很是头疼。
甄灿这时显得没有什么用,毕竟他不是武将,一介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正是百无一用。
虽说红朝煜给他安了个“参事”的头衔,可事实上,关于打仗,他能提出的建议实在不多,无奈萧兆诚虽然上知天文下
知地理,可对于军事方面的知识却所知甚少,这不能怪萧兆诚,同苍朝统一天下达千年之久,除了对龙族的战争和一般
的剿匪之外,几乎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事,尤其最近几十年,连龙族都不打了,举国平静,军事便显得可有可无,重
文轻武的观念日深,毕竟谁也没有想到战争会发生在内部……
而甄灿自己则更是无法提出什么有效意见,他只是个演员,电影里的战争场面都是做戏,即使他能表演一个军人该有的
任何一种气节神态,也无法演出其真实的内涵——战斗!挑明了说就是虚有其表……正因为知道这一点,甄灿并没有试
图去左右这场战争,他不擅战,就不去添乱了,闭嘴听话,幸好此时大家都忙于战事,没空去探究这位之前嚣张跋扈得
很的年轻尚书此刻为什么忽然低调了。
由于身在后方,除了每日开不完的“战术讨论会”,甄灿几乎感觉不到战争的紧迫感,甚至感到有些无聊。为了打发时
间,甄灿向杂事官要来了《通史文库》的印本,居然慢慢的又开始修起书来。
这日下工略晚,招了顶行轿回官舍,却在半路被拦了下来,探头出去一看,竟是熟人——黄琥。
第八十六章:流水帐之兆诚拜相
黄琥将轿子拦下,只不过瞬间的功夫,轿夫只觉得过了阵风,甄灿却被他拉出了轿子,眼角余光看到轿中有个跟自己一
模一样的人随着行轿一颠一颠的去远,甄灿还以为自己被招魂了,低头一看自己还是萧兆诚的装束,正纳闷,黄琥轻拍
了他一下,道:“那替偶会坐着轿子回义朝的官舍去,现在旁人看不到你我。”
甄灿这几日正想去找黄琥,却不想他竟自己先找来了,连忙笑脸相迎:“黄兄,上源兄可好?”
黄琥苦着一张脸叹气:“不好,他被皇帝派去做仇随青的参军,已有数日不曾回家了。”
甄灿一怔,苦笑:“哦……上源兄在重父那里啊……”忽然看着黄琥,“以黄兄的法力,要去见上源兄也不是难事吧?
何故如此沮丧?”
黄琥目光一黯:“我等修真者不能参与他们凡人的世事,我若去见他,定会忍不住要帮他做些什么,可是……天命与同
苍皇不利,我又不能逆天而行,所以……”
“哦?黄兄原来竟也知道天命之事?”甄灿好奇,难道是个修真的仙魔都能掐算出人间天命这种事?
黄琥道:“天界、地府、人间这三界之中,人间的天命之数是最容易卜算的,我自然知道此世将如何变迁。”
甄灿点头算是明白,接着便问:“那,黄兄将萧某拉到此境地中,是何目的呢?”
黄琥道:“小源儿太耿直,非要跟随仇随青与义朝一决生死……我劝不动他,只怕他日义朝得了天下,会牵连到小源儿
,你与他有同僚之谊,不若我送你去劝劝他?你替我跟他说,我不要他高官厚禄,只要他平安便好,我本是想等家母过
世之后,便带着他离开尘世,隐居深山之中过逍遥日子,如今他身在险境,却不肯信我……所以……”虎精边说边叹。
甄灿想了想,笑道:“黄兄若想与江兄长相厮守,不如助我一臂之力?”
仇随青的大军在凤都围困十二日后突围成功,并且在之后的短短数日间,反过来将义朝的大本营决胜镇团团围住!
就在凤都城内一片欢腾,准备庆祝平乱成功之际,包围圈内开始诡异的下起雨来,之所以说是“诡异”是因为,下雨前
的一刻还晴空万里,可是却突然变了天,乌云象是凭空变出来的一样,几乎是在一瞬间布满了天空,顷刻间大雨倾盆,
而有人竟看到在云层中,隐约有一条碧玉般的巨龙在扭动着……
由于这场大雨,令仇随青将原本准备进攻义朝大本营的作战计划推迟,可他却万万没想到,只是这一个推迟,江山竟易
了主!
凤都城沐浴在一场前所未见的大雨中,雨点大而密集,竟却数尺之内便已看不清人影,而就在这时,一只翼军和羽人混
合的部队从浓厚的云层上方飞入了皇城,朝烯帝在后宫被生擒活捉,良王红朝煜随后坐天轿入宫,夺得帝印,宣布登基
。
一切是那么突然,且顺利,而甄灿看着面前的龙族小孩和他身后的人们,有些哭笑不得……
穆英瑜抱着穆坚,红贞华则与红朝焕并肩而来……这组合怎么看怎么别扭!
良王登基即位,成为朝煜帝后不久,封被生擒的废帝红朝烯为应悔候,赐了一座简宅在凤都城外,名为赐宅实则便是软
禁。
太后莫氏被赐了三尺白绫,自缢于栖凰宫中,朝煜帝令人将其薄葬于皇陵之外,同时将自己生母怡妃追封为怡德太后,
并应瑾王红朝焕之请,将老瑾王红盛慈的尸骨从皇陵起出,送回明州与瑾王妃合葬,而原来空出来的侧墓穴则正好将怡
德太后葬了进去,与盛丰帝合葬,算是全了帝后合墓的祖制。
对于死者的安排便如此落幕,而对于生者的安排则刚刚开始……
仇随青一招错,满盘输,如今敌人做了皇帝,他被投诚的部下绑上金殿向皇帝邀功,红朝煜为平众怒,将其打入天牢,
然后自然是穆家出面求情,穆天怀以一封请辞书换回了仇随青,两人相携离京,之后甄灿再也没见过他们……只是偶尔
听说有人在艳羽湾见到过他们。
穆术师府一夕之间没落,穆英瑜接手的穆家没了昔日的光鲜,不过好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底还是有,皇帝做得总算
不是太绝,只是收回了熵山的那座山庄,穆英瑜带着妻儿重人又搬回了凤都城内的穆府,从此,穆家的掌术是穆英瑜了
。
做为前往唐州引小龙李畅至凤都降雨的黄琥本是一大功臣,却在封赏之前和他的重人及老母一家三口神秘消失,与他们
一同消失的还有穆家的少主穆坚。
穆家为此大费周章的找寻了他们一段时日,后来实在找不到丝毫线索只能无奈放弃了,等甄灿再次见到他们时已是许多
年以后,世事皆非。
红朝焕回到了瑾王府,受封焕瑾王,兼太傅之职;寒氏一门丹师再次被推到皇朝的风头浪尖,重振雄风,朝煜帝重新启
用了镇国一职,授于太师寒琦。
朝煜帝即位第二年,册封程疏影为睿重妃,而在册妃后不久,朝煜帝便因劳累过度,大病了一场,于是刚刚恢复平静不
久的朝堂上再次掀起了波澜——皇帝还没有继承人,虽说活着的王爷还有好几位,但经过了之前数年的争夺之后,如今
都对皇位敬而远之,唯今之计便是千方百计的要求皇帝立后纳妃,以期尽早留下后代……
甄灿的官职依旧是刑部尚书,如今的他在百官眼中成了仇随青第二,他是同苍朝有史以来将文官之职做到最高的重人,
甚至有人编了个打油诗:穆家无能主,只得贵重人,武有仇随青,文有萧兆诚。
朝煜帝并不在意旁人对萧兆诚的看法如何,他将自己对萧兆诚的看重表达得很明显,甚至多次召他入内殿议事。
由于徐相遇难之后,同苍朝中便一直没有再拜相,丞相之位便一直悬空,因此六部尚书之职已可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
之上,本来召尚书单独议事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但是单独召到内殿议事就有些……那啥了!因此人们看萧尚书的眼神总
是莫名的带着些颜色。
而在内殿里的某人却丝毫没有被人猜忌的不安,他面前的是红朝煜,而红朝煜身边站着的是睿重妃程疏影,和过去一样
,程疏影就如他的名字一样,在红朝煜身边如影随形,虽然如此,却并不令人讨厌,除了对萧兆诚的那些许莫名的醋意
之外,他几乎从来不表达自己的意见,也从来不会试图去影响红朝煜的决定,只是默默的服侍着红朝煜。
“兆诚,朕想拜你为相,如何?”红朝煜问道。
甄灿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程疏影,后者的神色平淡,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似的。甄灿心里苦笑,做了重妃的程
疏影在心里胜过了萧兆诚……只是他又怎么明白萧兆诚压根就对他的男人没意思呢?
“兆诚?”皇帝又叫了他一句。
甄灿一醒,低头道:“臣自问才学尚浅,资历也远不及朝中元老,不敢妄受陛下之托!”
红朝煜笑:“这一番梳理下来,朝中哪里还有什么元老?就是有也只是些爬不动了的老古董,朕想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丞
相,年轻,点子多,有干劲,这样朕这个皇帝才能做得有滋有味,同苍该有点变化了。”
甄灿看着他,想了想后道:“陛下确定以后不会后悔么?”
红朝煜抿了抿唇,淡淡道:“以后的事,朕现在无法确定,后不后悔现在也不会知道,但朕知道,若是现在不拜你为相
,以后我是一定会后悔的。”
甄灿闭了嘴。
同苍朝一七三三年,萧兆诚以二十五岁之龄拜相,成为同苍史上最年轻的丞相,同时也是第一位重人丞相。
第八十七章:命数可改否?
萧兆诚拜相之后,穆家便面临了一种尴尬的境地。
按同苍律法,凡四品以上官员,朝廷会赐典宅,何为典宅呢?就是说,宅子是给你住着的,什么时候你告老还乡了,这
宅子朝廷还是要收回去的;而凡从一品以上,是由皇帝亲自赐宅的,也就是说做到从一品以上的官,那就包住房分配了
。
然而,同样是按同苍律法,重人不得拥有私宅……
恐怕当初立法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千百年之后竟会有一个重人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因此,到底是按律给丞
相赐宅,还是按律,萧丞相依旧住在穆府?成了件棘手的事。
在皇帝还没有做出反应之前,最纠结的人自然就是穆家现任掌术穆英瑜。
专门为丞相配置的六人轿宽敞舒适,甄灿坐着它回到家,下轿准备进门,心情有几分激动,毕竟人生路他走了两回,坐
到今天这个位子是他以往想也不曾想到过的结果。
刚出轿,到门口,便见凌超走了过来。凌超之前因为剿匪有功,被授了一个九品的虚职,红朝煜登基后居然很爽快的给
补封了个八品的散伍,编入禁军做了一名教官,与穆家的契约也被皇帝下令以半价偿还的方式付了违契金,还了自由身
,做官去了,之后凌超便带着妻儿离开穆府在凤都城西部借了一处宅子居住。
甄灿见他便笑,早在当初带他离京的时候便已不再将他当家仆对待,两人始终都是以朋友身份往来,因此凌超偶尔还是
会回来看望他们。
“凌兄怎么得瑕过来?”甄灿笑道。
凌超亦是笑道:“正巧收队回家,想到前些日子公子拜相,一直不曾有瑕来祝贺,便过来敬个吉言。”
甄灿打了个哈哈:“凌兄这是笑话我呢?”停了一下,微微正了色询问,“拜托凌兄的事如何了?”
凌超收了笑容,叹气:“惭愧,我已调动了所有与我有交情的江湖人士去查找,依然找不到他们,江大人的老家也没有
消息,他们便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甄灿皱眉,不语,穆家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穆坚,只是从光明正大的搜寻,转成了低调的查找,毕竟如今的穆家已非当日
,太张扬反而容易被人利用。
凌超道:“公子何不让老爷算一算少爷的所在?”在他的理解中,既然穆英瑜是术师,掐算占卜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才
对啊!
甄灿苦笑:“凌兄不知,修行之人算不出与自己有关的事的,莫说坚儿是他的亲生儿子,就是我,他也算不到。”
凌超呆了呆,这才明白,只能再度叹气。
其实甄灿心里是觉得不必太过担心,黄琥之所以带走穆坚多半是因为收了他做徒弟,以他那种魔域的精怪来说,自然是
不懂太多人间礼仪,大约在他看来带自己的徒弟走乃是天经地义的事,只是苦了穆英瑜,突然失了爱子,焦急万分。
“对了,老爷不是差人去纯青宫了么?或许灵晁真人能帮忙找到少爷。”凌超说道,他与穆英瑜一样并不知道黄琥的真
实身份。
甄灿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喃喃自语:“这才是最麻烦的事啊!”想到若是穆英瑜得知纯青宫压根没有黄琥这么一号
人的时候会是怎样一副情形,就觉得头大如斗。
本想凌超多聊几句,便邀他进府,凌超却摇头笑称还要回家照看妻儿,甄灿知他妻子近来身子越发不好,便也不留,任
他离去。
转头进门时,先前的好心情去了大半,穆府现在的管家是新买的长契,一个四十多岁的书生姓刘,人是穆英瑜挑的,挺
和善,见他进来便迎上前笑道:“公子回来了……”停了一下,忽然有些尴尬的改口:“罪过罪过,应该是丞相……”
甄灿看着比自己大了许多的男人一脸讨好的笑,心里怎么也觉得别扭,连忙摆手道:“自己家里,还是按以往的叫法吧
。”刘管家应着声,甄灿这才注意到他手中端着茶盏,便问道:“怎么,家中有客么?”
刘管家点头回道:“是焕瑾王爷来了,老爷和夫人正在正厅款待。”
甄灿一怔,红朝焕来做什么?挥手让刘管家忙,自己从侧厅转到后院自己的院子,将官服换下,穿了一身重人的常服,
到正厅去了。
因为穆家掌术有在家焚香祭天,占卜吉凶的需要,所以正厅造得相当宽敞,如今则传出阵阵丝竹声,那是红贞华养的乐
师班子。
“焕哥哥,还记得这曲儿么?”红贞华的声音听起来有种压抑的亢奋感。
“哦……记得,当初借四哥的扇子给你跳扇舞的曲子,想不到你还记得。”红朝焕的语声轻漫,有点心不在焉,“英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