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买了新车想来献给章看。”
鹰士随口编了一个理由。当然来找他们两个的理由不是这么简单。
鹰士这次的目的是想来问问他们知不知道在“SAND ROSE”打探自己行踪的人。只是那个人绝不可能是章等人雇来的,如
果真的是,章应该也会跟自己说。更不可能是自己的父母。
鹰士怎么想也想不出来是谁特地雇请专业调查员来调查自己的行踪。
“章布在家吗?”
“他去买香烟,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不好意思,没有事先通知就突然来访。”
“没关系,反正已经习惯了。”
真澄若无其事的耸耸肩。看来他似乎经常迎接不速之客。跟解散后就各走各路的鹰士所率领的团体不一样,章像两年前
担任首领的时候一样,继续照顾着他们。
“怎么样?还好吧?”
真澄只是轻轻点头,话头就到这里中断了。鹰士偷窥者低头俯视茶杯的真澄的表情。
曾经是章所率领的团中一员的真澄,现在不但留起了长发,耳上还穿了三个耳洞。现在坐在鹰士对面的真澄已经找不到
昔日飒爽的模样。
跟气质带点狂野的章和鹰士不同,真澄在别人眼里看起来一定像个认真的大学生。他不时浮现在脸上的温柔微笑更加深
了那种印象。
真澄的天性本就温和,要不是为了青梅竹马兼恋人的章,跟飙车族是绝对无缘的。
那时的真澄虽然是副首领,但是和伙伴们总是保持距离,名义上管理在章之下的各个小组,但实际却像章身边的影子一
样。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刚开始认识他们的时候,鹰士觉得那种关系很不自然。真澄从来不会跟章在对等的立场,总是
退一步来往。而宏哉又很黏章,因此有一段时间鹰士根本没有发觉他们是恋人。
自从那次伤害事件后,宏哉开始依赖着鹰士,章尽管不太情愿也没有办法。直到鹰士失踪的那段时间他们才恢复原有的
关系吧。
鹰士心疼的看着俯首的真澄。
这时随着吵杂的声音,章回来了。
“哦,好难得的客人。”
有点别腰驼背进到客厅来的章看到鹰士吃惊得瞪大了眼睛。
“你到哪里去买香烟啊!去这么久?”
“我顺便去解决一下民生问题。”
“你是开车来的吗?”
“嗯,想不想开开看。”
“我才不开那种让人丢脸的车。”
不管是摩托车或是汽车,章都一定会选黑色。
鹰士了然的笑了,真澄也跟着噗嗤一笑。
知道自己被调侃的章作势想鹰士挥去一拳,鹰士轻快的躲开哈哈大笑。
“你来一定有事吧?”
扳着脸跟真澄要了一杯咖啡,章用手肘戳戳鹰士。
“试车顺便来坐坐。”
“试车,你不是订了很久吗?”
“我请车商把车子改造了一下。”
虽然对外表没有兴趣,但是内在可就不同了。一听到这里的章,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就像个孩子似的向鹰士问个不停。
端了咖啡过来的真澄笑意盈盈的坐在章身旁看着他。聊了一会儿后,鹰士不着痕迹的保话题转入正题。
“才离开东京两年而已,熟悉的景色都不见了。”
吃惊于鹰士会主动提起自己那空白的两年,章适度的搭着话说。
“是啊,空地和民家都改建都或公寓了。”
“前几天到‘SAND ROSE’走了一趟,还好里外都没有改变,让我松了一口气。”
“那位老板还是那么漂亮吗?”
在鹰士的带领下去过好几次得章立刻意味深长的揶揄着。
“没错。看他似乎很担心我,早知道就应该早点去了。”
“担心?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啊?不过常客一下子很久没来,会担心也是很正常的。”
“而且还有人打听我失踪的消息。”
“到那家店?”
看着章一脸不解的表情,鹰士立刻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高村所说的那个调查员果然跟章等人没有任何关系。
鹰士没有当面问出来是因为不想让章怀疑鹰士被袭击的事件不止是劫财劫物这么简单。或许他们有一天会知道,但是鹰
士尽量不想让他们卷进这场风波之中。
“是啊。刚开始我还以为是你们,后来一想如果是你们,老板应该认得出来。或许是以前的伙伴吧。”
丝毫没有表现出内心的忧虑,鹰士的轻描淡写让章等人没有在追问下去。
聊了一会儿后,鹰士就离开了真澄的房间,带着沉重的心情踏上归途。如果这个时候有摩托车就好了,可以尽情的飞驰
。
停车等红灯时,鹰士突然看到上中央高速公路的标示牌,心念一动的他硬是横跨了两线车道,把车转到右边。可能是他
那辆新车的模样实在太嚣张了吧,旁边的白色国产车乖乖的让他先走。
现在虽然是非假日的下午,但是高速公路上的车流量还是很大。在大月的分歧点开离了本线后,车子就便少了,往山中
湖方向前进的鹰士享受着沿路上的风景。鹰士以前常骑机车到这里附近,所以这里几乎等于他的庭园一样。
虽然现在的空气没有早晨时干净,但从都不太了望的到的富士山,在这里还是可以一览无遗。那雪白的山顶依旧令人感
受到那份雄壮的美。
把车开进山中湖所附设的停车场,鹰士发现已经有两辆摩托车停在旁边了。
一开车门,冷风飕地灌了进来。鹰士靠在车边点了一根烟欣赏着眼前的风景。
虽然没有都市那么明显,但是这里的改变也不小。在看到熟悉的景色和两台摩托车时,回忆又重新涌上鹰士的脑海。跟
响一第一次相遇就是在这个停车场里
在蓝天的引诱之下,鹰士骑着他那HONDA CBR600在路上奔驰。没有既定的目标,只想从城市污浊的空气中暂时脱离而已
。
通过了把王子收费站,鹰士追上了一辆跟自己一样独自奔驰的摩托车。在超越的时候,鹰士看了对方一眼,那人骑的是
蓝色SUZUKI的GSX,从头上的安全帽到脚下的鞋子都是清一色的黑。
看到鹰士追上自己却又减低速度,黑衣骑士似乎有点吃惊。这个黑衣骑士的个头看起来比鹰士小,从外观判断不出是男
是女,而且从他握把手的样子又有点生疏,反正都已经追过他了,鹰士就放慢速度观察那辆车的动静。
从后照镜中判断对方无法用固定的速度前进的鹰士,又加快速度先骑了两百公尺。不过这个行为可能让黑衣骑士不高兴
了,他陡地加速从鹰士身边飞驰而去。
如果是现在的鹰士可能只是目送对方离去而已,但是当时年轻气盛的鹰士怎么可能让一个一看就知道是生手的家伙超车
而不做任何表示呢?当然就立刻追了上去。
不用说就形成了一场追逐战。除了刚开始之外,领先的始终是鹰士。
竞逐了一阵子,鹰士发现对方的技术虽然不是很纯熟但意志力却很坚强。虽然鹰士拿到驾照也才不过半年,因为以前在
中学的时候曾经在赛车跑道练过一阵,所以在技术上可不输给那些赛车手的预备军。
黑衣骑士拼命在鹰士背后追逐。直到在大月过了中央道后,GSX仍然穷追不舍。
骑到湖畔,鹰士用右手比了一个休息的手势,两人就把车子骑到附设的停车场。直到他们互相脱下安全帽才得以知道对
方的容貌。
一个是虽然不善与人交际,却是老师们所信赖的优等生。而另一个则是成绩好也没有跟不良团体鬼混,却被老师们敬而
远之的问题学生。他们互相凝视对方的脸,最先回过神来的是鹰士。
他跨在车上放声笑了出来,接着响一也笑了。无视周围的人的怪异的眼光,两人互相指着对方的鼻子大笑。
接下来的日子,鹰士几乎都是跟响一一起度过的。
别看响一一付弱不禁风的样子,他大胆和不知恐惧为何物的程度有时真的让鹰士十分吃惊。听到响一说那次跟鹰士的竞
骑是他第一次骑车出远门的时候,鹰士不禁要开始怀疑起他的神经的构造了。
他有举一反三的机智,还有若无其事观察四周的狡猾。他的顽固即使是鹰士也无法动摇。对于与自己截然不同却拥有和
自己同等力量的响一,鹰士觉得自己越来越受吸引。
最令鹰士感到着迷的就是响一那充满意志力的眼神。从他那双褐色的瞳孔里可以看见强烈的自我主张,他不逞强也不认
输,有时看来静若处子却绝不会迷失自己。
两人虽然越来越要好,但并非做什么都在一起。有时只是交换一个眼神或几句简单的交谈就足以让两人之间的牵绊越来
越深。
身材纤细,有着漆黑发丝和中性美貌的响一。拥有颀长却强韧的身体及端正深刻轮廓的鹰士。
只有一个人就已经足够显眼了,更别说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引来多少欣赏和羡慕的眼光。用不了多久,他们那
精湛的骑技和睥睨众人的容貌迅速在摩托车的少年族群里有名了起来,人群也开始集中在他们身边。
奔驰的热情联系着不同年龄、不同学校的少年们。每到周末,他们各自跨上自己的爱车,三五成群的聚集。不管到哪里
都无所谓,只要能暂时脱离城市的束缚、呼吸新鲜的空气、尽情的奔驰、有共同的朋友,对他们来说就足够了。
被鹰士和响一外表吸引的少年们,不看他们越来越严苛的骑技训练,过不了多久纷纷脱队,只有真正喜欢奔驰的人才能
留到最后。
只是骑车就足以让他们的名气大的吓人。以东京内和横滨为据点的族群,不管哪一个都想将他们纳于旗下或干脆击溃。
但是有几个小组却已经被他们先行接收了。
不管他们再怎么主张自己只是纯粹喜欢乘风而行的快感而已,对那些人来说一点用处也没有。不和他们处于同一个立场
只会一再刺激他们的自尊心和自卑感。
除了妨碍鹰士他们的行程之外,那些人还大肆破坏摩托车和偷袭成员。为了在事件不断的状态下保护自己,他们只好挺
身而出。幸亏怯懦的成员大部分都已经退出,留下的都是凭自己的意志力决定继续的人。所以只要他们有意,筑起一道
坚强的防卫网绝对不成问题。
受到挑战书的团体没有一个不参战的。照惯例,输的那一方必须自愿纳入赢家的旗下,但鹰士等人的条件确实对方输了
之后就不能再来干涉或挑战。
鹰士的统率力和响一的头脑就是他们的实力。一边接受挑战,他们人主张自己非飙车族而是机车族。这种清新的风格吸
引了不少没有信仰,只会过着糜烂日子的少年。
除了真正有实力的人之外,谁也进不了他们的圈子。所以渐渐的,鹰士和响一的族群在渴望加入的少年眼中几乎变成一
种神圣的存在。
然而讽刺的是这种崇拜却变成把成员们逼到绝境的导火线。不管到哪里或是做什么,都逃离不了憧憬的眼光追随。甚至
还从不知名的人口中传出了连本人都不知道的各种谣言。
就在站在辉煌定点的成员们渐渐迷失了方向的同时,伙伴的死带给他们重大的打击。
一个月后,他们选择在伙伴殒命的地方解散了。
一团体的方式奔驰还不到两年的时间,然而在那灿烂的记忆之下却深藏着些许悲哀。每一个画面里,鹰士的身旁都有响
一的存在。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
那曾经灿烂的过去已经不再,留下的只是苦涩的回忆而已。
“侦探?”
“是啊。你失踪的那一段时间有个人曾经来调查过你的事。”
用抹布擦拭着被机油弄脏的手,跟鹰士老交情的车行老板说道。
“什么样的人?知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两年前的事已经记不清楚了。”
“是不是叫冢田?”
“我不知道。……只记得是个三十来岁的高高的男人,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除了在高村的酒吧和这家车行之外,鹰士也在自己常去的咖啡屋和其它商店听到那个男人曾经去过的事。
他们被问到的几乎都是一样的问题。像是最后见到鹰士是什么时候、那时跟谁在一起、他的样子又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等三个基本内容。
来访的都是年过三十的长身男子,也只会留下写着姓名电话的名片。但是那个电话号码已经是空号,因此无从得知那个
叫冢田的男人是被谁雇佣,更找不到本人。
“在那个男人来之前,哲也也很急着要跟你联络。”
“哲也?”
“是啊,他好像有什么事要拜托你。还说怎么找都找不到你,急得要死。”
“……谢谢你。要是有谁再来问你什么的话记得跟我联络。”
把自己手机的号码写给老板,鹰士离开了这家小车行。座进车里,他皱起了眉头。
哲也是以前组团时代的好友,除了响一之外,跟鹰士最要好的就是他。解散之后,偶尔还会一起喝酒聊天,不知道他会
有什么事。鹰士歪着头回忆两年前跟哲也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形。
虽然想不出什么头绪,但是想到还是得跟他联络不可,鹰士就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把自己回到东京的消息告诉昔日的伙伴们。不过就像刚才在车行一样,只要到过河他们共通的地方,相信用不了
多久他们就会知道鹰士已经归来的消息。然而虽然自己回来已经有一阵子了,在从别人的口里听到之前,还是由本人主
动联络比较好吧!
鹰士会拖延和他们见面的时间是为了不想在他们之间看到响一的影子。自从宏哉的事件后,他们没有人问起响一为什么
会突然消失。就像忘了响一的存在似的,像以前一样和鹰士相处。
然而那种刻意的不在意反而让鹰士清楚的意识到他们的心情而无法自处。明知道是妄想,鹰士还是觉得他们好像责备着
自己居然会舍响一而选宏哉。
不过,没有跟章等人同样担心的他们联络,明显的错在鹰士。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鹰士下定决心不管经过多久,发生过什么事,这些信赖鹰士而难以替代的伙伴都是鹰士不愿失去的
人。
在厨房收拾掉晚餐的碗盘后,鹰士望了望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发呆的宏哉。
自从学校放假之后,宏哉几乎每天都混在鹰士家。就象是要弥补两年间的空白般,鹰士尽可能的温柔对待宏哉。不时出
现在宏哉眼中的那一抹不安的神色也令他怜惜。
“宏哉……”
抱着靠垫的宏哉听到鹰士的声音有点不自然起来。鹰士边准备饮料边语气轻松的调侃他。
“小孩子该睡觉了吧?”
“我才不是小孩。”
听到鹰士的揶揄,宏哉不悦的嘟起了嘴,随即发现这种行为就跟鹰士所说的小孩子一样,赶紧调整过表情。
“好,那不是小孩的宏哉要喝咖啡还是红茶?”
“咖啡。”
宏哉扳着脸回答鹰士含笑的问话。不过他的不悦维持不了多久,一看到鹰士手上的托盘除了红茶之外还有蛋糕的时候,
脸上的线条立刻柔软了下来。
“鹰士哥哥,我想去打工。”
吃了半块蛋糕,宏哉窥视着鹰士的脸色说话。
“打工?什么样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