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现代神话 下——格蕾思琳

戴安娜纠结着：“这下怎么办，真要被他们叼走？”

赫尔墨斯笑道：“你也可以选择留下，走上三五天绕过这些山头。”

戴安娜看了看巨鹰，又望了望不知尽头的漫漫山路，只好咬了咬牙：“好吧，我跟你们就是了！”

说话间，那些巨鹰开始发动袭击了，四个人只是象征性地反抗一下，就被它们嘴衔爪抓地带走。

“55555……好丢人，堂堂大神竟然被一只鹰叼着衣服飞走。”

“别哭了，有顺风车搭就不错了，怎么也比走路强吧。”

“我警告你们，回去谁也不准提这事！”

“放心吧，我们也是要面子的……”

那些巨鹰飞得倒是快，扇动着翅膀就过了一座山头，几位大神顿时又找回了腾云驾雾的感觉。

巨鹰们飞了好一会儿，渐渐地往下降。

赫尔墨斯感觉它们的老巢就要到了：“大家准备着陆，当心不要真变成食物了！”

其他三人在赫尔墨斯的提醒下，做好了作战的准备。

只见那几只鹰越飞越低，一直把他们带到一处悬崖边的洞穴里。

四人往下一看——天哪！

洞穴里面尽是鹰巢，鹰巢里面尽是嗷嗷待哺的小鹰！

戴安娜大叫道：“赫尔墨斯！看你出的馊主意！”

赫尔墨斯也汗颜：“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多……”

阿波罗断然道：“好了，现在不是责备的时候，快想办法离开这里！”

巨鹰把他们投放在了鸟巢里头，小鹰们早就迫不及待了。

说是小鹰，那个头也有半个人高，身上是还没长齐的雏毛，扇动着还不能飞翔的翅膀，嘴巴尖尖地来吃“食物”。

“抱歉，我们还有事要做！不能在这里被你们吃了！”

戴安娜用弓箭，其他人用短剑，逼开那些向他们袭来的小鹰。

鹰爸爸鹰妈妈见“食物”顽强反抗，走过来想将他们杀死。

戴安娜弯弓搭箭，射下一只向他们伸出爪子的巨鹰。

“快往那边的缝隙跑！”

一行人边打边退，去钻那些狭小的石缝，这样至少体型大的鹰钻不进来。

但是小鹰们穷追不舍，啾啾叫地跟了上来，一扑一跳地跟着上了石缝。

四位大神动作迅速，沿着层层叠积的石块，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登。

“上面有个洞口，爬上去就得救了！大家加油！”

大家都在使劲地往上爬，爬得较慢的赫尔墨斯，屁股被鸟嘴啄了一下。

“我靠！小混蛋！竟然敢啄老子！”

赫尔墨斯把腿一伸，踢中了那只啄它的雏鸟。

可怜的小鹰还不会飞，就这样一路滚了下去。

“可恶！”

赫尔墨斯摸了摸发疼的屁股，为了不让惨剧重演，这下更是不顾三七二十一，一个劲地往上爬，竟然第一个爬上了洞口

。

其他人也跟着爬了出来，大家这下才松了口气，拍了拍沾染在身上的鹰毛。

戴安娜拍了一下赫尔墨斯受伤的屁股：“怎么样，这顺风车好搭不？”

赫尔墨斯瞪了她一眼：“一边去，大家算扯平了！”

四人终于离开了那几座光秃秃的荒山，走到了相对平稳的丘陵地带。

然而放眼望去，四周尽是草木凋零，天空也是一片灰蒙蒙的。

戴安娜奇怪地问：“这不合理啊，大地女神孕育万物，怎么说她居住的地方也应该是草木丰美才对。”

阿波罗摸了摸干枯的树杈：“我的太阳马车到不了这个地方，看来神母盖亚与世隔绝很久了。”

赫尔墨斯黯然道：“她的心灵可能已经干涸了……”

一直在他身后的雅典娜突然发问：“赫尔墨斯，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赫尔墨斯笑道：“我只是根据环境来判断，你想想看，这里是盖亚管辖的地方，一个管理者的心境，影响着这里万物的

生长。”

“赫尔墨斯说得有道理，”阿波罗赶紧过来解围，“雅典娜，你就不要再为难他了。”

雅典娜只好缄默不语。

旁边的戴安娜，则是意味不明地坏笑。

晚上休息的时候，戴安娜一个劲地怂恿哥哥：“喂，这可是个好机会！”

“什么好机会？”阿波罗装听不懂。

“把他追回来的好机会啊，别告诉我你不想啊！”

“一边去，你当我们是来郊游的呀！”

“公事私事两不误啊，笨蛋！”

“我现在没这个心情……”

阿波罗抱起一堆干柴，到那边生火去了，气得戴安娜在那里干着急。

远处，赫尔墨斯带来了水和食物，欢快的笑容挂在了脸上。

阿波罗的心里，还是不可抑制地泛起了一丝涟漪。

睡觉的时候，四个人轮流守夜。

戴安娜守完了第一轮，轮到赫尔墨斯来看守。

此时正是午夜，夜色最深最浓的时候，也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

赫尔墨斯往火堆里头加了干柴，然后坐到一块大青石上，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四周一片静悄悄的，连一阵风都没有。

也就在这种时候，赫尔墨斯才敢流露出白天不敢表现出来的脆弱和落寞。

只有自己一个人，孤独地背负着……

“赫尔墨斯！”

安静的耳际，突然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呼唤，赫尔墨斯心里头一紧。

他又来了……！！！

“赫尔墨斯，把那个叫阿波罗的家伙杀了！”

“为什么……不是说等到任务完成后才动手的么？”赫尔墨斯惊恐地问。

“因为我讨厌他！我讨厌他看着你的眼神，我讨厌他碰你的手！”

“可是我们需要他，需要他帮助我们寻找盖亚……”

“没有他我们照样可以！我已经受不了他了！”

“不，求求你……他对我们有用……”

那把声音冷冷问道：“怎么？你看上他了？”

赫尔墨斯拼命安抚暴怒的克罗诺斯：“不，怎么可能……只是有他的话，我们的胜算会大一些……只是再留他几天而已

……”

“不用狡辩了！他今天就得死！你下不了手，我去！”

话音刚落，赫尔墨斯就觉得心里涌出一股强悍的力量，霸道地将他的身体占据了。

他的意识还在，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轻轻地抽出了戴在腰间的短剑……

“不……不要……”

赫尔墨斯被强迫着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向熟睡中的阿波罗……

身体放纵，是一种多么无助的痛苦，赫尔墨斯挣扎着，却完全被压制，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

阿波罗，快逃，快逃啊！

“赫尔墨斯！你在干什么！”

就在赫尔墨斯举剑之际，听见有人厉声一喝。

下一秒，那人向他扑了过来，将他一把按在了地上，抽出剑抵住了他的喉咙。

原来是雅典娜……

太好了，终于有人阻止了他！

赫尔墨斯松了一口气，似乎心里头的影子退散了，他又能够掌控身体。

这么大的动静，把另外两人也惊醒了。

“住手！”阿波罗看见雅典娜用剑抵住赫尔墨斯，跑过来一把就将她推开了，“雅典娜，你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雅典娜冷笑一声，把剑指向了赫尔墨斯，“你问问他在干什么！他刚刚想要杀你！”

“不可能！”阿波罗断然否定，“赫尔墨斯绝不会这么做！”

“以前的赫尔墨斯或许不会，但是现在的就难说了……”雅典娜冷眼盯着他，“我刚才还看到他坐在那里自言自语，像

是被什么控制住了一样。”

阿波罗把赫尔墨斯从地上扶了起来：“是真的么，赫尔墨斯？”

赫尔墨斯却把头撇向一边：“不要问了……”

阿波罗焦虑地看着他：“赫尔墨斯，有什么事要说出来，大家只是想帮你。”

“不要问了！”

你们帮不了我的，帮不了……

“你不说出实情，那就只能把你留下了。”雅典娜漠然道，“阿波罗，我绝不能容忍一个有问题的家伙混入我们的队伍

里面。”

“什么是有问题的家伙？”阿波罗也怒了，“赫尔墨斯是我们的同伴，是同伴就不能丢下！”

“哼，阿波罗，你已经被私情冲昏了理智！这家伙分明就是克罗诺斯派来的奸细！如果他刚刚把你杀了，你也会这么维

护他吗！”

阿波罗只是坚定地说了一句：“我相信赫尔墨斯。”

戴安娜见他们两人僵持不下，连忙过来解围：“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以后赫尔墨斯由我看着，如果有什么异常情况

，我会第一时间向你们报告的，这样总行了吧？我们现在可是齐心协力地要去寻找‘斩神’，可不能在这里分开了。走

，赫尔墨斯，跟姐姐睡觉去。”

戴安娜说着，把神情哀伤的赫尔墨斯拉走了。

“你们全都烧昏脑袋了！要是哪天被他杀了，我可不管你们！”

雅典娜说了句气话，也回去睡了。

赫尔墨斯捂着脸，无声地痛哭着。

如果有一天，他真对自己的同伴下手，那他会反剑一挥，一起结束自己的性命！

第四十七章：神母盖亚

第二天，一行四人继续启程。

队伍里头笼罩着一股压抑的气氛，没有了昨天轻松的说笑声。

走在后面的雅典娜一直在注视着赫尔墨斯，赫尔墨斯则是刻意地和他们保持距离，埋头走自己的路。

阿波罗忍不住了，走过去把他拉回了队伍：“别垂头丧气的嘛，这可不像你。”

赫尔墨斯苦笑道：“你还靠我这么近，小心我真的杀了你……”

“你有多少斤两我能不知道么，就凭你也想杀我？”阿波罗说笑道，“就算我把脖子伸给你，你能把我怎么样？所以呀

，别操这个心了，把腰杆挺起来！”

阿波罗伸手拍了拍他的腰，赫尔墨斯却像触电一样弹开了。

“你干什么！别碰我！”

赫尔墨斯朝阿波罗吼了一声，加快步伐朝前走去。

阿波罗看着他的背影，眼睛里充满了担忧。

雅典娜走到他旁边：“我说过了，他很奇怪。”

“别说了……”

赫尔墨斯卯足了劲往前走，甚至不敢回头。

他怕惊动了潜伏在心里的那道黑影，任何一个细微的举动，都可能成为他发怒的理由。

更何况阿波罗，那么信任的眼神……

即使自己破绽百出，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相信自己。

叫他怎么承载得起他的这份信任？自己确确实实就是个奸细！

赫尔墨斯只觉得身上背负着千斤大石，快被压得喘不过气。

心里那根弦崩得紧紧的，不是什么时候就会崩溃……

到底还要走多远？真是好累好累……

就这样一直走着，突然停下了脚步——发现前面已是无路可走。

前面是道悬崖，赫尔墨斯走过去，向下一望——

放眼望去，是一片黑森森的，像是被火烧过的枯木。

枯黑的枝干错综嶙峋，已经失去了生命，透露出一股绝望的气息。

他肯定自己没来过这里，却又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在哪儿见过呢？赫尔墨斯搜寻着记忆……

终于找到了一些线索，却被震在了那里！

这里难道……就是梦里见到的那个仙境般的森林？！

要多深沉的绝望和悲伤，才会使这里的草木都不生长……

赫尔墨斯心里，顿时更加沉重。

“赫尔墨斯，怎么了？”

后面的人，终于跟了上来。

赫尔墨斯望着远方喃喃道：“盖亚……就在那里。”

一行人走下了山坡，进入了已经干枯的树林。

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简直比地狱还要阴森。

抬头望去，尽是姿态怪异的枯木，像是魔鬼伸出了长长的黑爪。

灰色的天空，被错综复杂的枝杈，切割成无数碎片。

或许，这也代表了神母盖亚的心情……

以她这样的心境，真的还愿意出借“斩神”么？

这样的疑问，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踏进这片土地之后，赫尔墨斯心里的直觉更加强烈，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一直牵引着他往前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

什么……

“赫尔墨斯，你要带我们走去哪里？”

“前面……就在前面……”

雅典娜往前一看，是一条铺满了枯枝的绝路。

“那里已经没有路了，回来吧。”

“不，这里已经很近了。”

赫尔墨斯没有往回走，而是凭感觉向前……

刚走了几步，突然，像是踩到了某一个开关，地面发生了剧烈的震颤。

“怎么回事？”

“地震！”

大地的颤抖让人寸步难行，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众人只好抱住身边的大树。

然而，地面的震动却更加激烈了，很快就演变成令人天旋地转的摇晃！

这下连大树也自身难保，在一声声脆响之下轰然倒塌。

几位大神在这样的威力下变得微弱渺小，只好匍匐在地上，艰难地避开那些塌下的树木。

神母盖亚似乎愤怒了，震晃变得更加疯狂！

大地开始分崩离析，裂开一条条深深的长缝，有些地方甚至凹陷了进去！

“啊！”

“戴安娜！”

戴安娜所处的地面猛地往下塌，幸亏阿波罗眼疾手快抓住了她。

借住阿波罗的力量，戴安娜一点一点地往上爬，两人齐心协力，终于爬了上来。

阿波罗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赫尔墨斯那边也有塌陷的危险！

“雅典娜，帮他一把！”

一直在旁边观望的雅典娜，被阿波罗这么一喊，才慢慢地向他伸出了手。

“爬过来吧，我接住你。”

虽然雅典娜向自己伸出了手，但赫尔墨斯却从她的眼里分明地看出，她希望自己放弃。

赫尔墨斯啊，离开吧！

是的，雅典娜，你这么做是对的。

换作是我，也不会留一个明显是奸细的家伙在队伍里头。

只有阿波罗，才会那么傻……

对不起了各位，我要先走一步了。

赫尔墨斯微笑着，望向那黑漆漆的地缝，纵身一跃。

“赫尔墨斯！！！”

眼前的一幕让阿波罗几近疯狂，不顾一切地扑向赫尔墨斯坠落的地方，跟着他一起跳了下去……

黑暗，满眼都是黑暗。

有那么一阵，分不清是死了还是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