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醒+番外——言外之音

第八章

这个点没什么能让彭家略觉得感兴趣的节目，当然平常他本来也不喜欢看电视这种消遣。他比较喜欢作运动，各式各样

的体育运动。

在这个时间段各个电视台正在播出的除了无聊的一百多集的肥皂剧，就是少儿节目和动画片，或者一看就假得不得了的

夸张的推销广告，以及重播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综艺节目。

彭家略苦恼地想难道就没点儿正经东西可看吗？那些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再好看的小品，也架不住各个电视台翻来

覆去的轮番轰炸，笑点再低也有麻木一说吧。这可就不叫捧人了，简直就是在毁人啊。

广告也特莫名其妙，即使不是黄金档，电视台也要收钱才管播放吧？会有人买这些被吹嘘得天花乱坠无所不能的商品吗

？不过也难说，要是真没人买，估计人家也不作广告了。市场就是这样，有需求才会有供应嘛。要淡定淡定，这个还轮

不到自己操心。

还有那热播的肥皂剧，彭家略想起来有一天他老老实实在家里陪妈妈看了一会儿，那会儿好像还没演到一百集呢吧？可

是看看今天明明已经到了一百二十多集，怎么剧情桥段和那一天的也没什么不同——男的都在打打杀杀，女的就会哭哭

啼啼。真的，这也……太傻了吧。谁编的剧本啊？还真有人豁得出去舍得自己去演啊！

彭家略忽然意识到现在的自己也够傻了，不想想一会儿的措辞，还有功夫在这儿替那些破节目操的什么心啊！

现在他应该考虑的是一会儿将要进行的事，先不说自己是费了多大力气才鼓足的勇气来真心告白，眼下这正在发生的绝

对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想想看吧——这可是顾海洋自己的家，哦，刚才他一本正经的说是“咱家”。尽管他是在随口开玩笑，可是彭家略还是

很自豪很幸福很陶醉。

一切的一切都象是直接指向幸福的伏笔，暗示着今天表白是一件多么有意义的事！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可是彭家略觉得很好，比早就带顾海洋去玩过的自己的那个小窝要舒服得多，没一丝一毫多余的

东西。如同在沉默的时光中慢慢积累过滤沉淀了十多年的感情——对顾海洋的感情。

那是单纯的，单纯到他期望这个人对自己就象是空气，水，阳光，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可却是生活里的必需品，没

了他自己就真的活不下去。同时又是复杂的，复杂到连自己也没有勇气没有能力来形容顾海洋的态度对于自已究竟意味

着什么。

显然彭家略这二十多年对感情的认知是远远不够的，在衡量和辨别自己与顾海洋的关系的这个问题上，他清清楚楚的看

得见两人之间有一座无法逾越的鸿沟，或者说是一堵无法飞跃的高墙电网。至于今天能狠下心来放手一博，实际上已经

超过了彭家略原本以为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

对于将要面对的结果，他其实并没有任何的把握。但是又不能说他是盲目的盲动或者盲从，他只是不想再自己欺骗自己

了。

在彭家略看来，就算是在那无底深渊里坠落粉碎成泥，或者在电网上被火光烫得七零八落，也好过一天一天在小心翼翼

的试探中，忍受着不停徘徊在求不得与舍不得这完全相反的两极之间的可怕折磨。

那确实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可是彭家略想明白了，要死就要个痛快点儿的，零敲碎打的滋味更难过。

现在他侧耳听听卫生间里传出来的水声，想着顾海洋一时半会儿应该还出不来。

于是彭家略在那张再普通再朴素不过的双人床上仰面躺下，想要好好放松一下自己过于紧张的情绪。他使劲呼吸了一下

，觉得那是一种干爽诱人的太阳味，还有记忆里曾经非常熟悉的顾海洋的味道，一如既往地清新，还混合了一丝淡淡的

烟草味道，很好闻。

彭家略贪婪地呼吸着，心里却在想：这床可真舒服，嗯，关键是也够大，要知道这可是一张双人床啊……不过，为什么

是双人床？

巨大的问号在怀疑的空气里不停的绕着圈低空盘旋，显得很暧昧，似乎是在含糊地提示着些什么。好在很快彭家略对这

个疑问就释然了：因为他想起来顾海洋从小睡觉就特别不老实，小时候偶尔被两家家长带着出去玩和他睡在一起，每一

次彭家略都被挤得连被子都不剩……彭家略知道顾海洋上学那会儿对于不得不睡在宿舍里的单人床有着巨大心理障碍，

那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一件非常非常痛苦的折磨。那时候彭家略总是一本正经的对那个总也睡不踏实的可怜家伙深表同情

，很严肃的说我这就叫爱莫能助啊。

所以说还是有自己的小窝比较幸福，用自由自在来形容都不够，应该说那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是啊，在这里应该是

他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正在彭家略准备继续一些不太纯洁的联想的时候，顾海洋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彭家略犹豫了一下，不太情愿地坐起来走过去看，屏幕上的号码也是保密的军线。彭家略本来不想接，可是忽然想起来

这似乎还没到下班的点儿，顾海洋今天可是早退了。他怕是有人有急事找他，顺手拿了手机去拍卫生间的门，顾海洋在

里面闷声答道：“怎么啦？就让你自己呆这么一会儿你就等不及了？”

彭家略这次反映比较快，大笑着还嘴：“我倒是等得及，这不有人急着找你，电话响这么半天都舍不得挂呢，你接不接

。”

顾海洋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断定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找他，一边在花洒下冲洗着满身的浴液泡泡一边回答：“你帮我接一

下吧，估计不是什么要紧的正经事，都这个点儿了。”

彭家略无奈地应了一声，按下了接听键接通了这个执着之至的电话，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一个清脆甜美的声音在耳畔

响起来：“海洋，你去哪儿了？是回家了吗害得我到处找！” 彭家略一时之间有点儿发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方却

自顾自的继续说着：“不是说好剩下的活儿我跟你一起干嘛，你怎么这么心急也不等等我？”

这个，这个……这究竟是谁？

彭家略懵了，听这语气，这姑娘想必跟顾海洋的交情不一般。难怪先前那么些美女他都看不上，合着他自己已经找到中

意的姑娘了啊！

天哪，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我，我，我错了。

彭家略有点儿慌，他终于结结巴巴地拦住了那个姑娘的话：“等等等等，我不是顾海洋，我，我是他朋友……啊不，是

同学。请问你是？”

对方显然没料到接电话的不是顾海洋，也有些窘迫，声音一下子低了下来：“对不起啊，我还以为你是海洋……我叫潘

明明，那海洋在干嘛呢？”

“他，他在洗澡……哦，应该很快就出来了，我给你叫他去。”彭家略已经镇静了下来，他如梦初醒般地庆幸着，幸好

这个电话这么及时。要不，等自己向那个家伙冒失地表白，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还没等他的手再拍到门上，顾海洋就拉开门走出来，他身上只穿了在家的衣服，随便得很。他用一条大毛巾在头发上不

住地擦着，可是还是有晶莹的水滴从发际缓缓流下来，顺着优美流畅的肌肉一路向下。

彭家略无声地叹气——这家伙身材真好，挺拔匀称，极其性感。真的不敢多看啊，真怕再多看两眼就会忍不住……彭家

略只有故作镇静，沉默的把手机朝茫然无知的顾海洋递了过去，同时强行说服自己及时转开了胶着着舍不得挪开的视线

。

顾海洋疑惑地接过来，不明白为什么彭家略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有些落寞：“谁呀？”

一旦听清了对方是谁，顾海洋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他心里有些焦躁起来，看着彭家略的背影，语气里开始有些不耐烦：“

不用，真的不是跟你客气……真的，我这来朋友了，明天也没功夫……啊，周末也不行，要不就下星期吧。嗯，到时候

再说吧，那就这样，拜拜。”

彭家略的心里又酸又涩，望着窗外的景色，想听不想听的话一句都没落的钻进了耳朵里。他想这家伙还和从前一样对女

孩子那么不上心，看来又是一个上赶着追他的。可是前后一联系，这一个和以往的那些个分明还是不太一样。听人家前

面那意思，这房子只怕也是那女孩帮忙收拾的，我说怎么这么利落呢。

天还亮得很，太阳还没下山呢。

现在是五点了，外面传来放音乐广播的声音，这是军区大院里特有的待遇：正点放广播，提示大家上班、休息、下班、

熄灯，彭家略早就习惯了。这时听到的应该是一首曾经很熟悉的歌，可是大概是因为离得远了，隐隐约约的听不太清，

所以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歌。

彭家略忧郁的从窗外收回了视线，心想这回可踏实了，还没来得及说的话也就不用说了，倒也省事。不错不错，这也算

早死早托生吧。再说了，这不比知道人家有女朋友还来纠缠他强太多了。要真是那样，还真是丢人现眼得到家了。而且

照着顾海洋的倔脾气，恐怕以后跟他连朋友也作不成了。

顾海洋放下手机，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抬头看见彭家略在望着电视发呆，困惑地看看那个无聊之至的访谈居然能让

他看得那么专注，伸手到彭家略面前晃晃：“哎哎，我说你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哦，没什么好节目。”彭家略回过神来，心里想自己得稳住别让他看出自己不在状态，站起来跟着顾海洋再次走进厨

房。

顾海洋看他沉默，也没再吭声，很快就把几样熟食切好装盘，还炒了一大盘西红柿炒鸡蛋，作了一个拍黄瓜，米饭眼看

着也得了。

满屋都是饭菜的香气，很有居家过日子的味道——令人羡慕迷恋的味道。

吃饭的时候面对彭家略的真心称赞，顾海洋居然有些惭愧的笑了：“什么菜也没有，冰箱里就这么几个西红柿黄瓜啊，

你凑合吃吧。下次我多给你做点儿好吃的。”

彭家略呵呵笑起来：“用最简单的材料做出好吃的菜才叫真本事呢！也不知道以后谁又福气能跟了你，真幸福啊！”

“你真这么羡慕啊？那不如你跟了我吧，我保证天天给你做好吃的不重样，让别人都羡慕死。”顾海洋也笑着望着彭家

略，心里却在打鼓：别这样，别这样，我干嘛要招他？一会儿给招急了我还得哄，哄人我可不在行。

“得了吧你就知道贫，”彭家略脸上在笑，心里却很难受：“我跟着你算什么？我倒想跟了你呢，你女朋友干吗？”

“你说刚才那个？那，那不是我女朋友。”顾海洋考虑着该怎么解释，可是又气恼地想我为什么要向他解释？

对于潘明明顾海洋其实早就用言语暗示过自己并不希望和她开始交往。之所以没好明说，完全也是由于看在那是领导好

心好意特意给介绍的份上。前一阵儿潘明明知道自己分了这套房，自然是想来帮忙来着，可是顾海洋根本就没同意，只

是简单的敷衍着说以后再请她帮忙。

顾海洋有些恼火，他很想知道刚才潘明明在电话里和彭家略说了些什么，他觉得从接完电话起原本轻松的气氛就开始明

显地变得不对劲，想问吧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彭家略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低级的错误——当初就应该和以往一样痛痛快快干脆点儿跟这个自来熟的女孩明说不行。

虽然显得无情了些，却会少了许多尴尬和麻烦，比如说现在。

而现在，顾海洋同学只能暗暗咬牙切齿地追悔莫及：我怎么越活越回去了？我就不应该看这个那个的面子——归根结底

，我就不应该心软。

顾海洋的脸上阴晴不定，彭家略也不好意思问，只好在心里揣摩着：不是女朋友？莫非已经……那该如何称呼，未婚妻

？人这可是军婚，开不得玩笑的。哦，难怪他不声不响的忽然分到房，还准备了双人床，现在仔细想来这房子里的一切

家居用品全都是新的，而且清新淡雅，品味实在是很合自己的心意啊……又来了，又来了，不合时宜的幻想又来了，合

自己的心意算什么呀？又不是自己跟他过日子，彭家略在自怨自艾的过程中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该不是……他们

准备近期结婚了吧？！

这，这，就不能让自己缓缓……虽然全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可是说实话彭家略确实需要些时间来冷静冷静，好让自己转

过这个大弯儿来——当然，前提是如果可能的话。

正在各自存了心思互相猜测的时候，彭家略的手机又响起来，来电话的是田野。彭家略听他在电话里问：“家略，你在

哪儿呢？”

“外面，嗯，一个朋友家，正吃饭呢，有事吗？”

“有事，你一会儿还回公司吗？白筱雯辞职了。”田野的声音有些忧虑，他当然知道作为公司第一设计师的白筱雯这个

时候辞职对公司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是人家的理由很充分——人家怀孕了，本来还想再坚持上一阵子班，奈何她下午去

邵千帆那儿取回资料一看，这设计方案要求高，时间紧，肯定要连轴转的加班，白筱雯跟她老公商量了一下，立刻按照

老公的要求提出辞职了——还有什么比宝宝的健康更重要的呀！

彭家略听完田野简单的叙述也有点儿急，这时候赶得，唉……

“那怎么办？对了，咱们前一阵不是在晚报上登过招聘广告吗？有没有合适的，能立刻上手的？这事怨不着小白，可是

咱可真耽误不起！”

“就是想让你回来定一下啊！我看过了，有两个还不错，可是有优势就有缺陷，大主意还得你回来拿。”

“你拿也行啊，你品味也好得很嘛我信任你！”

“看跟谁比了——得了别贫了，赶紧的吧啊，我等你！”

“好，我一会儿回去。哦，正堵车的点儿，要不你先自己出去吃点儿饭？”

“行了别罗嗦了，你快点儿回来就行了！急也是你，磨蹭也是你。”

彭家略打电话的时候顾海洋一直时不时地看他，一边吃饭一边想：我可不就是自作多情吗？还以为他今天忽然来看我，

从一见面起他那眼神就好像不太对头，似乎是犹豫着想跟我说些什么。能说什么呢？居然会让自己这么期待，原来却是

自己想歪了。真够幼稚的！可是看起来他和那个田野关系还真够好，对人家比对我可耐心多了，什么都顾着，连嘴皮子

也比和自己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利落得多。

等等等等，我现在这是什么心理？嫉妒吗？居然因为一个电话吃醋了……是吃醋吧？应该这么定义吧？我对这个概念似

乎没怎么体验过……不不，这可不行！

顾海洋几乎惶恐起来，心里开始慌，越不想胡思乱想就越是忍不住更加不着边际的继续胡思乱想——还有，上次回家听

妈妈例行唠叨的时候说见彭家略带着一个漂亮女孩逛商场，老妈简直羡慕的不行，觉得干儿子比亲生的儿子还能干还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