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谥真喃喃道:“好孩子,好孩子!”忽然间,泪水横流而下。
容舒忍不住道:“杨将军,事关令郎一生,你……你不再考虑一下么?”
杨谥真摇了摇头,道:“皇上,进来罢!”
门小小地开了一条缝隙,又慢慢开得大了点,李知微的脑袋探进来,哼了一声,道:“肯了么?”
他方才一直躲在门外偷听,里面几人都是知道的,杨谥真站起身来,淡淡道:“皇上和臣这孩儿自己谈罢!”
他带了容舒和杨晴夕一起走出,李知微走进来,道:“你明明白白跟朕说罢,要什么?”
杨晴照道:“兵权!”
李知微道:“你们个个都跟朕说,形势已然危险无比,但这事,朕可没有收到一点消息!”
杨晴照冷冷道:“丹奴三皇子佐真数月前曾到天鹰煲,商议的,便是联手攻打龙华之事。至于皇上为何不知,只因上梁
不正下梁歪,这些年来,朝廷上能臣实在不多!”
有道是打人不打脸,李知微大怒道:“那你为何又不早说?”
杨晴照道:“说了皇上会听么?这些年来,凡我杨家所奏之事,皇上可曾听过一次?何况那时臣便是说了,皇上肯给臣
兵权,让臣领兵抗敌么?”
李知微一时语塞,片刻才尴尬地道:“朕,还是不信!”
杨晴照道:“那么如此可好,若是日后丹奴果然起兵,便请皇上给臣兵权,让臣领兵抗敌!”
李知微道:“个个都夸得你天上有地上无,朕也知道你聪明,但若是丹奴古兰天鹰煲当真联手来攻,难道凭你杨晴照一
人,就能抵挡得住?”
杨晴照摇头:“抵挡不住!”
李知微恼道:“那你们方才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杨晴照道:“硬碰硬地打,自然抵挡不住,臣会另外设法。”
李知微道:“什么法?”
杨晴照道:“一时还未想到。”
李知微嗤笑了一声。
杨晴照只淡淡地看着他。
李知微尴尬地收敛了神色,道:“那么你是答应入宫为妃了?”
杨晴照道:“只要皇上答应,丹奴起兵之日,给臣兵权。”
李知微凑到他耳边,道:“不是臣,是臣……妾!”
直起身来,道:“后宫男子品级,以曦容君为首,但曦容君之位朕是为你大哥而留,今日朕虽然舍他而取你,不过……
爱妃,朕还是封你做清仪君,但仍然赐住曦容苑。”
正月十四,大婚前夕,醉仙楼雅座里,杨晴照和燕云暮相对而坐。桌上摆满酒菜,却谁也没有去动。
燕云暮缓缓道:“我不明白!”
杨晴照道:“他答应给我兵权,让我领兵抗敌。”
燕云暮摇头道:“那有何用?龙华已经没救了!”
杨晴照道:“我想试试。”
燕云暮道:“小照,人力不可胜天!”
杨晴照道:“未必!燕大哥,今日我是来求你一事的。”
燕云暮摇头道:“你若要我放下千秋霸业,怕是不能!”
杨晴照微微笑道:“不是放下,只是要你迟上一年动手。”
燕云暮一怔。
杨晴照道:“燕大哥,若是丹奴、古兰和天鹰煲三方一起来攻,龙华确实抵挡不住,否则,那可难说得很!”
燕云暮摇头道:“我不信!”
杨晴照道:“那么我们就来做个赌如何?”
燕云暮道:“赌什么?”
杨晴照道:“给我一年时间,天鹰煲不要动手,古兰也不要动手,我会击败丹奴给你看。”
燕云暮惊讶地看着他,道:“古兰动不动手,我说了不算,我也不信一年时间,你就能击败丹奴,丹奴击败龙华还差不
多!”
杨晴照道:“古兰的事,不过一年时间,我相信你会有法子压得住。至于战事,若这样我还不能取胜,那我也无话可说
了。但我若能侥幸取胜,燕大哥,一年之后,天鹰煲也不要再攻打龙华,可好?”
燕云暮沉吟半晌,好生烦恼,道:“但我为何要这样做?你,你竟然要做昏君的妃子!”
杨晴照侧着头看他,笑了一笑,道:“燕大哥,以前的事,你是不是对不起我得很?”
燕云暮无奈点头。事实无可辩驳。
杨晴照道:“你帮我这一次,前事一笔勾销,一年之后,无论胜败,我都再不怪你,如何?”
以前的事,细算起来,这欠下的债,可真不是一星半点!燕云暮顿时大为心动,又细细想了一会,慢吞吞道:“那么为
妃之事呢?”他最在意的,还是这件。
杨晴照垂首轻笑道:“一年之后,我要做的事,便算做完了,无论胜败,我都绝不会再做昏君的妃子。”
燕云暮大喜道:“当真?”
杨晴照轻轻握住他手,道:“当真!”
燕云暮反手紧紧握住他手,道:“那么我答应!”
杨晴照反而一呆,片刻才道:“燕大哥,多谢你!”
燕云暮凝视着他,道:“小照,我为大业苦心积虑多年,本以为世上绝无任何人、任何事能令我放弃,但那日,你……
我见着你血淋淋地倒在我面前,那时我心里,什么千秋霸业,什么天鹰煲,我通通都给忘了!我心里想,只要你能活过
来,就是要我拿命去换,那也没什么不可以!”
杨晴照这才明白他为何竟会轻易答应,大为感动,低声叫道:“燕大哥……”
燕云暮道:“小照,我不信事到如今,龙华还有生路可走,但我知道这是你的心愿,所以我答应你!我曾两次向你许诺
,第一个是要护着你,我没能做到,第二个是无论什么事,只要你说出来,我都照办,这一个,你不曾给我机会让我做
到,所以今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他低头在杨晴照手上重重一吻,站起身来,道:“一年之后,我来接你!”
杨晴照微笑不语,看着他转身大步离去,心中默默念道:燕大哥,善自珍重!
他回到皇帝寝宫,见张德禄正忙着指挥几名内侍收拾,自寝宫里搬了许多的物事出来,奇道:“张公公,这是做什么?
”
张德禄小跑过来,眉花眼笑地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明日是皇上和娘娘的大喜之日,这里自然要好好收拾过,以
前的东西,该收的都收出去!”
杨晴照撇嘴道:“他的大喜之日多得很!妃子也不知立了多少个了,每回都这么折腾不成?”
张德禄连连摆手:“不同的,这一回,不同的!”
杨晴照懒得问他有什么不同,正要出去另寻歇息之处,忽听啪地一声,一名小太监一个不慎,手上滑下一卷画轴,落在
地上半展了开来。
他随意一眼瞥过,惊咦了一声,道:“是我大哥的画像?”
张德禄道:“不是国舅爷的,是……”杨晴照为妃,杨晴夕自然就成了国舅爷,他话说到一半,倏然住口,忙忙奔过去
拾起画像塞入一个箱子里,一边狠狠瞪了边上的小太监一眼。小太监惶恐无已,知道等下只怕有自己的苦头吃了!
杨晴照看那画像已然泛黄,似是十分陈旧模样,而里面少年劲装带刀,确实不会是大哥,心念一动,脱口道:“萧离?
”心下讶然,心想这人竟果然跟大哥长得一模一样!
张德禄陪笑道:“原来娘娘知道他!”
杨晴照点头,低声道:“张公公,有一事,我始终不明。皇上对我大哥没有情意,却纠缠了这许多年,无论如何不肯放
手,我想来想去,都是想不通。”
张德禄唉声叹气,迟疑片刻,对正收拾的那几名内侍道:“都出去!”候几人退出,这才道:“娘娘此时问及,其实便
是想通了!”
杨晴照道:“果然跟……那位有关么?”
张德禄道:“有关,也无关。太后当年一心倾慕先皇,可是先皇却为了当年的曦容君,就是画像里的这位,对后宫诸人
弃之不顾,不单只对后宫诸人弃之不顾,连千辛万苦打下来的江山都弃之不顾啦!那时后宫里,人人痛恨曦容君,后来
先皇驾崩,大家就更恨了!除了恨曦容君,也免不了有恨先皇的,太后便恨先皇得很!心里的恨深了,对皇上自然也就
不会太好。娘娘,皇上年幼时,日子不好过!后来皇上知道了些当年的事,难免就对先皇和曦容君有些怨恨!”
杨晴照吃惊地道:“所以他对大哥纠缠不休,其实是因为迁怒?这昏君!”
张德禄连连摆手:“不是,不是,唉!这个老奴也不知道怎么说,但总之,不是……”心下叫苦,他本意是要为李知微
辩解开脱,结果却似乎越描越黑了!
门口有人道:“也不能说完全不是,不过,不是只有这一个原因。”
张德禄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杨晴照转身瞥了一眼,才跪下道:“见过皇上。”
李知微走进来,踢了张德禄一脚,骂道:“多嘴的老奴才,还不快滚出去?”
张德禄连声应是,磕了个头,慌慌张张地退出了。
李知微牵起杨晴照,道:“另一个原因,朕也不妨告诉你。朕的死鬼父皇,太后当年对着朕的时候,一半时间在骂他,
另一半时间,却是在夸他!所以朕对那个死鬼父皇实在是又恨又不服气,后来见到你大哥,看你大哥和萧离生得一模一
样,心里确实便有些将他当作了那人的化身,就想,那个人,朕那个死鬼父皇最终是求而不得,朕如今若能好好地得了
你大哥,岂不便是胜过他了么?”
原来如此!杨晴照点头道:“那么江山社稷呢?也是一样?”
江山社稷?李知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顿时脸色一沈。有些事,是不能被人看透的,何况是他这样的身份!
过得一会,他才冷笑道:“不错!他辛苦打下的江山,又被他自个随手扔了,那朕又何必替他珍惜?”
杨晴照侧头看着他良久,哦了一声。
李知微反而皱眉道:“你不乘机笑话朕?”
杨晴照悠悠道:“臣心里想的什么,皇上一定已经很清楚,那臣又何必再说出来?”
李知微顿时脸色铁青。
杨晴照道:“臣要去找臣的父亲和大哥,一家子团团圆圆、和和美美地吃饭喝酒,皇上,臣……失陪了!”
他施施然出门而去,李知微暴跳如雷,在他身后大叫道:“杨晴照,你好,你好!”
门外不知何时,立了一抹白色身影,听着里面动静,哑然失笑,又忍不住叹了一声,心道,原来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可是这个孩子这些年做过的事,即便是情有可原,却其罪难饶!
次日,元宵佳节,皇家有喜,皇帝立杨家次子杨晴照为清仪君,赐住曦容苑。立的虽只是个妃子,仪式却盛大得令人吃
惊,更同时大赦天下。
此时的李知微,同当年其父李长空一样,也未立东西二宫,荣宠过甚,令人疑心是否亦有令其为后宫之首之意。
但最令人惊奇的,是杨家。杨家素以忠烈着称,今日竟送子入宫,虽然大受封赏,世人眼光却只会更加异样。
当夜寝宫之中,李知微层层解开杨晴照身上繁琐礼服,含笑问道:“爱妃此时心境如何?”
杨晴照淡淡道:“不过公平交易!”
李知微脸上的笑顿时有些挂不住,过得片刻才恶狠狠道:“说的是!那朕便不客气了!”推他倒在龙床上,上下扫视,
道:“爱妃模样生得好,身子更好!”
杨晴照道:“皇上,我既答应了入宫为妃,皇上想怎样,怎样便了!何须多言?”
日间受封之时,文武百官脸上异样他看得清清楚楚,背后耻笑料来更不会少,但他心里既有决断,哪会将些须羞辱难堪
放在心上?李知微几句调笑言语,更加不在眼里。
李知微登时没了说下去的兴味,悻悻道:“哼!爱妃……倒是性急!”
恼羞成了怒,分开他双腿,一指直接探入他体内,在里面摸索玩弄。此处早有尚礼监的太监给做了清洗和润滑,方便皇
帝享用。
杨晴照一动不动,任他动作。
李知微盯着他,弄了好一阵,抽出手指,让他跪伏在床上,性器在他蜜处轻轻顶了几下,往上滑入他臀缝里,一下一下
地磨蹭。
许久,他才猛地痉挛了一下,瘫软下来,喘息片刻,伸手抱住杨晴照,低头在他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舔吻。
杨晴照回过头,迷惑地看着他。
李知微只龇了牙,对着他嘿嘿一笑。
回到寝宫之前,尚礼监的总管跟他说道,清仪君后庭紧窄,皇上定要宠幸,不是不能,只是清仪君免不了要受伤。
二月初一,杨晴照入宫半个月之后,容舒来访。“我收到消息,丹奴兵马已有所动,最多一个月,大军便会赶到两国边
境。”
杨晴照点头:“我昨日接到燕大哥的信,说古兰的事,他已设法解决了。既如此,我们也可以开始了。”
容舒道:“你要抽调冀州兵马?”
杨晴照微笑道:“还有猛虎关的兵马!你不是说西林绝不会来攻打我龙华的么?丹奴此番必是倾力来犯,龙华如今将熊
兵弱,若只靠平州十万兵马,无异于螳臂挡车。”猛虎关是龙华西面边界,平州则是龙华和丹奴交界处。
容舒道:“那也多不过三十万,总不能当真不留一兵一卒给猛虎关和冀州。但丹奴此番,大军却恐怕会有五十万之众。
”此时猛虎关和平州一样,都有十万大军,而冀州因正和古兰开战之故,驻有二十万大军。
杨晴照道:“京中还可以凑出五万兵马来,三十五万兵马,足矣!”
当日黄昏时分,两骑快马带着圣旨分赴猛虎关和冀州,分别调度大军五万和十五万赶赴平州。
又过半个月,京中兵马备妥,当日,杨晴照受封征东大将军,挂帅出征。
出征前夜,李知微因一生从未见过战场,兴致勃勃,欲往一游,自然挂的是御驾亲征的名头。其实他还另有个心思。这
一个月来,被他每日用手指勾弄,杨晴照私处略松软了些,要承恩却还不能,如今他人还没吃到,哪里舍得就这么放他
离去?
杨晴照微微一笑:“战场上血肉纷飞,怕惊着皇上!”李知微略有迟疑。杨晴照道:“刀枪无眼,万一臣守护不周,怕
会伤及皇上!”李知微道:“朕是极想亲自会会那些蛮族的,只是国事繁忙,抽不得空,就由爱妃代驾出征罢!”于是
连夜加制大旗,绣上龙飞凤舞的“代驾出征”四个大字,另赐尚方宝剑,以示恩宠。
出征之时,五万兵马浩荡前行,一路激起漫天尘沙,镫亮的刀剑反射出点点寒光,将士们战歌激昂。而京中兀自歌舞升
平,多数官员都没将出征一事放在心上,李知微站在城楼上,悠然目送杨晴照的车驾远去,心里也只当自己烽火戏诸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