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形容的风流之态。我不时回头打量他,只觉得这个蛮族公子越发好看起来。
南尧月眉心微皱的任我拉着他到处乱看,既不反抗,也不出言询问。直至我拉着他走进一家专卖名刀名剑的店面,才稍
稍动容。
我指着他腰间的冶子剑问店家:“给我打造一把适合这木剑的鞘。”
经营这家古老店面的老板一看就是浸淫兵器多年的行家,他笑眯眯的搓着手,连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还请公子
将剑解下让老夫看一眼。”
“你要做什么?”南尧月没理会老板,忽然问。
我笑嘻嘻地:“不是传世之宝吗?给它做把鞘,避免风吹日晒雨淋,今后你传给后人时还能保留它原本的形态。”
他清眸中的屈辱一闪即逝。
我装没看见,热心的替他拿下冶子剑递给老板。
老板拿到手中掂了掂,面色微变,拿到鼻端仔细嗅了嗅,又一脸见鬼的表情凑到眼皮底下去看,那模样像是想一口生吞
了这把貌不惊人的木剑。犹豫道:“这……这把剑不像中原佩剑,很是稀奇……”
我道:“再稀奇的剑也能做一把合适的鞘来容纳,老板如果没那个手艺,本……我可以另找别家。”
“不不不,”老板慌忙摆手,“老夫的意思不是这把剑不能配剑鞘,而是这把剑似乎另有他用,老夫依稀记得在哪家野
史上有看到过……”
“你做就做,不做就拉倒。”南尧月打断他,口吻不善。
他用冷冷的目光圈牢那个老人,身上散发出奇特的杀气。
老板打个寒战,好像忽然间想起了别的什么,打哈哈道:“是老夫多事了,哈哈,哈哈。公子请放心将剑寄存这里,今
天日落之前一定将剑鞘锻造好。”
从兵器店出来,南尧月疾走如飞,我不得不压低了斗笠追上前去。他抿着单薄的唇,面上不见一丝喜意。
我一片好心,却不知哪里惹怒了他,未免也有些火大。但见他神情凄然,脸色苍白的样子,又不由自主放软语气:“是
本王自作主张了。你不喜欢,我们去把剑拿回来不做了就是。”
“……”他一言不发,加快了步伐。
我叹口气,看看左右无人,拉着他快速闪入一个死胡同口。把他压在石墙上,双臂围住他左右,制住他想脱身的手。南
尧月眼神中燃烧着腾腾怒火,死命咬着唇。
“听我说。”我无奈的微低了头,与臂弯中的他对视,“我是说过会对你负责,所以留你在我卿王府。但是给你们南族
木剑做把剑鞘,纯粹是想讨你欢心,并无禁锢你一辈子之意。你不要多心。”
他不回答,眼神有点动摇,唇角渐渐放松开来。
我说:“你从一开始的意图,不就是留在卿王府以伺光复南族吗?我会护你不受旁人骚扰,直至你部落的人来接走你为
止,可好?”
这番话完全是脱口而出,一个字也没经过大脑。
南族虽已兵败如山,彻底沦为大雅手下败将,贵族重臣也树倾猢狲散,但只要光复己族的斗志不死,他日收集旧部,重
振旗鼓,一样可以卷土重来,摇身变成一股不可小觑的复仇势力。这其中南尧月将会起到灵魂支柱的作用,答允放他走
不啻于纵虎归山——
这些盘算老早如数家珍的在我脑海中过了无数遍,为本国计我也知道最恰当的方式是皇上早就定夺下的处置办法——软
禁住南尧月一辈子。于情于理,于国于民,两相权衡哪边为重我自是早有分寸……
可偏生就这么心旌摇荡间,言不由衷说出了那样一番有如叛国的话语。
南尧月的眼睛发亮了,他稍稍抬高了眸,眼波流盼,孩童般急急的迫切看我,追问道:“王爷此话当真?”
罢了,谁让本王先欠他一笔。
我点点头,松开他立直身子。
他眸色又深沉下来:“……是因为之前那件事?”
你绞尽脑汁想得到的,不就是用身子来交换我卿王府中一个立足之地吗?如今虽然不尽如设想,换种方式毕竟还是遂了
你的意。我嘴边涌上一丝干涩。压低声音:“你走的那天,本王便与你两不相欠。”
他甩脱我的手,神色中又是欣喜,又是一层未知缘由的冷漠。
******
拿到剑鞘的时候,气氛有些沉闷。南尧月拿上入了鞘的冶子剑就走,也不正眼看剑鞘的做工如何。
我一声不吭拿出五锭银两丢在前台,老板笑逐颜开的去捧,叫住转背想走的我:“大人,万分感谢,不过这些银两似乎
多了点,小店……”
“算打赏。”闷闷的说。马屁拍到马腿上,看来我还是更擅长讨女人欢心一点。
老板忙不迭点头,继而神秘兮兮看一眼南尧月离去的背影,干脆一把拉住我。
“这位爷,那把剑是刚才那位公子的?”
“……”有点心不在焉的点头。
老板马上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朵后面去:“果真如此,要大大恭喜大爷您了。”挤眉弄眼的拿手肘拱拱我,“您可千万
要好生待那位公子爷,这福气可是八辈子也修不来的。”
这老板眼力这么好,一眼就看出我跟南尧月有那不可告人的事?
论姿色仪容,举手投足,南族嫡系出身的南尧月的确有股天然叫人不可忽视的风情。难怪老板会觉得我艳福不浅。
我敷衍的随意点点头,懒得再跟他多说便迈出门去。
南尧月走得很快,他手中拿着装入鞘内的冶子剑,心事重重的低着头往前急行,我一度以为他会在下一个街角直接甩开
我扬长而去。而很久以后我也一直在想,南尧月选择了隐忍而非当街走掉,究竟是福是祸?如果当时我们上演一出街头
走失刻意为之的戏码,就这样擦肩而过永不重逢,会不会对他对我都比较好?
历史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站在那个节点上,那天那刻我仅有一个怎样带他出来便怎样带回去的简单念头。
此时街道上行人小贩业已不多,小杳消失后王府制定了暂时的宵禁令,黄昏时分要出城的基本都出了城区,待在城内的
百姓也各自收拾好了往家回。
南尧月没有如我般戴着斗笠遮盖面目,他本就姿容俊俏身形修长,是放在百千人中也绝不会泯然众人的打眼人物,不慎
撞上迎面过来的人继而被人纠缠寻衅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哪个朝代都有爱带着恶仆上街调戏良家少女的花花大少出没,南尧月撞到的正好是这么一位刚从外地过来的没脑纨裤子
弟。那油头粉面整个人像从脂粉里捞出来的大少爷先是怪叫一声——我亲眼见到南尧月及时刹住身形,估摸也就两人的
衣角彼此擦过,连肌肤相触都算不上——接着一阵明显大题小做大惊小怪的责难:“哟美人儿,撞了本少爷就想走?”
“……”南尧月蹙起眉峰,冷冷握紧手中冶子剑,等对方说重点。
我跟他们尚有几米距离,玩心大起,停住脚步看南尧月要如何处理。
恶少旁边两只恶仆轻车熟路帮腔:“看在这位公子花容月貌的份上,少爷您就大人大量别跟他计较嘛~~~~”
“不计较可以,”色迷迷的眼神,“美人儿总要给本少一点补偿才是,不然本少可不会这么随意就放你过去。”
这都什么时代了,威胁恐吓轻薄挑衅也用点脑子,来点有新意的东西好不好,你玩的都是本王当年玩剩下的。
我觉得南尧月应该会当场赏他面门一剑,慷慨“补偿”他不长眼的色心。正乐吱吱悠哉游哉看着热闹,南尧月忽然偏了
偏头,微微一笑:“好啊,你要我怎么补偿你?”
他这一笑,秋波横转,粉腮红润,微微展露出洁白如珠玉的一排贝齿,顿时天地失色,百媚丛生。我隔得那么远都心神
一晃差点七魂出窍,正站他面前贼眉鼠眼盯着他的恶少恶仆们更是立时就荡漾了。
恶少讲起话来已在竭力忍口水:“那,那不妨,美人儿就让我一亲芳泽……”
“可以,你过来啊。”南尧月柔柔的回答他,眸含秋水,嫣然巧笑。
有没有搞错?!
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我相信自己脸色一定铁青到极点,在那个贼小子肮脏的厚嘴巴即将碰到南尧月脸颊时一掌风横扫过
去,连人带嘴扇了一耳光偏过头去。
“谁?!!”一嘴巴血的纨裤子弟半天才回过神来,色厉内荏冲我吼。恶仆忠义挡在少爷面前,张牙舞爪。
我再压低一点斗笠,走到南尧月身边。他侧着头眼神闪烁看我,我极为不爽:“怎么,你们南族都这样应付搭讪的?”
“王爷以前也这样袖手旁观的对待与你春宵一度之人?”
我噎住。
皱着眉闪开作势扑上来要火拼的三个人,边声明:“我不过是想看看遇到这种事你会如何反应……你长这么好看,从小
到大一定遭遇过不少。”
这句话等于变相的恭维和称赞了,南尧月却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压根不放在心上,看着我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幽幽道
:“若我无力自保,王爷会一直站在尧月身旁伸出援手吗?”
心底顿时警铃大作。经验证明这话不管是女人问还是男人问都不能随便答,答了不容易摆脱。
我抓住差不多快挂了的恶少大吼:“什么时候混进这片民风纯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关西土地来的!你不知道这地方的
驻守卿王爷大人军纪严明强悍善战智勇双全博览群书才华横溢德高望重老谋深算远见卓识谈吐不凡文韬武略吗!居然胆
敢不学无术目中无主仗势欺人专横跋扈恃强凌弱!!!不要命了?”
恶少白着一张脸,气若游丝,眼皮往上翻。
我怏怏扔开他衣领,手搭凉棚状看天:“丫,快下雨了。我们且回府吧。”
南尧月自始至终旁观看戏,看我岔开话题间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无比娴熟,不知点中那根笑神经,就那么掩着口
大笑起来,笑着笑着都快弯下腰去,双瞳似剪水,盈盈盛着遮也遮不住的畅快笑意,一边笑,一边说:“王爷,还真是
在不遗余力的胡说八道……”
他是第一次在我面前这样坦荡荡的,没有任何心机谋略的笑出声音来。我心头猛地一跳,有那么一点血液凝固无法流通
的窒息感,一霎时间就恍了神。
他好不容易笑完,撑着腿站直身子,忍着笑意瞧着我说:“我们回去吧。”
第十七章
府门前立着一个人,牵着一匹高头大马转来转去,我府门前的守卫也目不转睛跟着他转来转去,满面戒备和不耐烦。其
中一人看见我和南尧月,兴奋地朝里嚷:“王爷回府了!”
那原地打转的人便回过头来,目光和南尧月对上,又惊又喜,高大身躯嗫嚅着的声音低如蚊纳:“公子……”
我还以为我会像秦沾一般为了救这人一命跟南尧月大打出手,南尧月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地从他旁边走过。摘下斗笠,
我对那失望至极的人道:“南侍卫有何贵干?”
南衅口气极其恶劣:“秉王爷,南衅不是侍卫,蒙圣上恩赏南衅乃延津郡堂堂都尉。”
我似笑非笑,抬起下巴朝南尧月背影点了点:“既然是自己非常珍贵的东西,当初就该拼了性命守护,而不是任之在人
前展示。”
“你懂什么!”
“哦?”
“像你这种拥有强盛国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王爷,你懂什么叫尽忠死难!!!”两眼血红的蛮族男人握紧手中
缰绳,瞪视我的目光睚眦欲裂。
我道:“是本王误会了,现在叛族投敌其实和精忠报国等同。”
“雅少慕,”男人急速逼近两步,呼吸急促,手指头捏得吱嘎作响,“雅少慕,你不要得意,我告诉你总有一天——”
“南衅,你还不滚,是想逼我出手?”南尧月冷如寒冰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南衅浑身一抖,痛苦的垂下手去。
落日余晖里,南尧月苍白的脸似冰封了千年。
我忽然很怀念一个时辰前那令一切都黯然失色的灿若星光笑靥。那个时候的南尧月是有血有肉的人,而非一个压抑着七
情六欲的木偶。
“南衅奉秦将军之命,前来卿王府奏请王爷移驾皇上关西行宫视察。”男人终于说出此行目的,眼神话语都像死过去一
样。
“可以,请转告将军本王明日一早准时到访。”我笑笑说,“今晚本王要和南二公子再享鱼水之欢——”南衅脸色急遽
变黑,我拍拍他肩膀道:“让本王有幸领略这种巫山云雨的极品滋味,找个时间好好感谢你啊。”
他绝望地冲我揽住南尧月的背影喊:“雅少慕!!!”
******
“不是他做的。”南尧月道,“那天打昏我的人不是他,用的是中原的武功。”
我气定神闲端坐在饭桌上,夹菜到他碗里。
南尧月没动筷箸,皱着眉又重复一遍:“王爷,我可以肯定,南衅自幼习我族武艺,为人堂堂正正,他不会做背后偷袭
的小人。”
“尧月意思是南衅不会卑鄙到暗算一个人,但是却可以心平气和的外通敌将?”我笑,“这样前后矛盾的品性还真让人
难于揣摩,又或者你其实还在对他心生偏袒?”
他一窒:“这是两码事……”
“一个人所作所为都有蛛丝马迹可循,不是想掩饰就能掩饰得了。排兵布阵,谋略布局,一盘棋一旦打开,不管棋手的
意图如何改变,也势必会下到底。”我打断他,“你走一天也累了,先吃饭。”
散发着浓郁鲜味的鱼肉汤端上来,和盛满新鲜牛羊肉的盘子放在一起,满桌香味弥漫全室,闻着便叫人食指大动。
他依然坐着不动,像是还有话说,我不由分说又舀了一碗鱼汤放到他面前,用命令的语气:“喝了它。”
我没有兴趣听他为了南衅辩解,是真是假我自会查个分明,他这么急切忧心的为他开脱作甚?
浓烈的鱼肉香味冲入他鼻翼,南尧月白了一张脸,举起袖子捂住鼻子,厌恶的说:“我不喝。”
我冷笑:“只是见旧情人一面,就食不下咽了?”
他抬了潋滟的眸,探究地与我目光相遇,继而眉眼舒展微微笑:“王爷说得如此郑重其事……尧月可以奢望王爷是在吃
醋么?”
我手中的碗一个没抓稳,差点直接砸到脚上。
南尧月趣味盎然的盯着我,他又拾回他初来时的冷静,涉及到勾引和被勾引时我总是在他手下败得一塌糊涂。
南族是海外仙山上另外一个种族么,色诱之术炉火纯青,我这种金刚不坏之身都招架不住。
雅少慕你镇定点,欧阳谨已经去收集江湖上所有关于南族的传言了,不久就能知己知彼攻无不胜!
在心里自我催眠,为了不显得被一语中的,我色厉内荏的把鱼汤又朝他推近了点:“你受伤刚好,鱼汤补身子的,快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