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的意思,似乎是在说我这种人身边根本没有值得信任的人?”
“难道不是么?”唐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江庭赭针锋相对,叹了口气正打算走了,江庭赭突然说:“等等。”唐黎停住
,江庭赭又说:“过来。”唐黎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说:“你当我是你家奴隶啊!”可是话虽这么说,人还是走到了他床边
。
“你让我停止‘羽化’,真的不行。”
“这个你说服不了我,只要你敢继续炼,就等着死吧,”唐黎挑眉,弯下身子一字一顿地威胁道:“你别指望下一次我还
能心软救你。江庭赭,没有下一次。”
他没想到江庭赭居然一伸手,勾着他的脖子把他拉下来,唐黎也没站住,一下就伏在他胸前,然后他感觉到江庭赭胸膛起
伏了几下,像是笑了,然后听见他在耳边有些暧昧地说道:“唐黎,‘堕天’……不如我们两双修一下试试看?”
温热的气息灼得唐黎耳根通红。他挣了一下没挣开,反倒被江庭赭用另一只手一把捞上床,天旋地转之间就被他压在了身
下。唐黎睁大眼睛看着那双耀若晨星的眸子,张了张嘴,太荒唐,江庭赭居然也能说出那么荒唐的东西,但是他却到最后
也一言未发,没开口就理屈词穷。
知道是不对的,他是来给江庭赭治病的,还没原谅他滥杀无辜,为什么又会被他压在床上仅仅因为他的注视就四肢无力。
这家伙是魔鬼,根本就不可爱,就算偶尔有那么一点点可怜,也必有可恨之处。况且自己已经不是少年,也早已经忘了好
多年前的迷恋,为什么会……为什么会……
江庭赭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把人家拎上了床,虽然以前只要是看得顺眼的男宠他都会这样带上床,但是这个小医官又
不是特别有姿色,而且因为在他手下被整了好几次生不如死,其实江庭赭心里是有点怵唐黎的,这样把人家弄上床了也总
觉得他凌然不可侵犯。可是要他就这么把人家放回地上去,他又舍不得。
岸渚江篱墨风起16
两个人就维持这个姿势在床上坐着,唐黎躺着也还好,江庭赭横跨在他身上可不是那么好支撑这个动作,更何况身体还虚
着,撑了一会儿都忘了自己之前是在着说什么就把唐黎弄上床的,作为堡主从来没这么失败过。这时候唐黎也觉得不能总
这么躺着,只得拉回原来的话题问他:“你有‘堕天’的秘籍吗?”
“啊?”江庭赭愣了一下,唐黎看着他的傻样,眯起眼睛有点刻薄地讽刺:“堡主,你根本没有秘籍,居然还问我要不要
双修。太有点未雨绸缪了吧?”
然后唐黎觉得自己肯定是眼花了,因为江庭赭突然脸红了,之后就开始瞪他。他这次瞪人的样子一点都不可怕,大概是因
为底气不足,唐黎甚至觉得江庭赭肯定偷偷在磨牙。
江庭赭是真的无奈了,嚣张了好几年天下无敌,结果平白冒出来一个翠月殿郑天问和自己处处作对就算了,现在被这个小
医官牵着鼻子走一步一个坑,简直是对他极大的挑战。然而他发现他气不起来,这个小医官跟他说不准炼“羽化”,他居
然到现在还没有急没有想着下面要怎么办,之前日日不辍发誓要追过郑天问,现在大好的练功时间居然悠闲地在床上,被
这人堵得说不出话却还自得其乐。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不正常了,也许是之前的疼痛太过惨烈让他觉得能够逃出生天就是幸福的,所以现在才一身轻快,暂时
忘记了每日每日加诸身上的压力,反而得以呼吸得以存活。
唐黎本来就彻夜未眠,越躺越困,觉得不能总这样,推了推江庭赭说:“起来,我要回去休息。”
江庭赭心里一阵不爽,也不多想,反正是不想放手,直接躺下来把唐黎一把抱在怀里说:“就在这休息吧,我的床很不错
的。”
江庭赭的胸膛很宽厚温暖,靠上去会让人更想睡,唐黎明明知道他不是好人,却总觉得在他的臂弯里很安心,嘴上说着“
我要回去”,身体却自顾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而且潜意识里知道,要是江庭赭现在放他回去了才叫扫兴呢。
“乖,你也累了,快睡吧。”江庭赭说得很轻很慢,像在催眠。唐黎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好像是冰天雪地里闯进了熊冬眠
的山洞,明明知道熊很危险,却贪恋他毛皮的柔软舒适而一头钻过去不管其它,就算第二天早上起来连骨头都不剩了,起
码还有过一觉好眠。
唐黎很快沉入了梦乡,不过睡得不是很老实,一番乱动之后手还自顾自地搭上了江庭赭的腰,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什么而
嘴角挂起了一丝笑意,就是这一丝笑强烈地诱惑了江庭赭,唐黎虽然算不得非常抢眼,可是生得细致可以越看越好看,现
在两片薄唇颜色带了一抹诱人的粉,江庭赭就好像着了魔一样慢慢凑过去,轻轻碰触了它们。
就一瞬间,有什么酥酥麻麻的东西流遍身体,比虫子在血管里面钻还让人无法忍受地发起抖来。江庭赭一辈子从来没试过
仅仅是一个浅到不能再浅的吻就让他好像被上了十倍麻药一样酥软的感觉,小医官一定是在嘴唇上放药了,不然怎么会这
样?
他正想着,突然身体由内而外一阵恶寒。那种感觉又到了,那种每天一次因为“羽化”而迫切需要鲜血的感觉。江庭赭绷
起身子吞了一口口水,直觉想要挣脱唐黎,可是这人的手还死死钳着他的腰,更可怕的是现在躺在身边的医官在他眼里的
诱惑程度不只是之前那种勾得人心痒的丝丝酸甜,反而是血的香甜在刺激他的欲望,想要咬断他的动脉把他拆解入腹。
那可不行!江庭赭好歹是有神智的,要他伤害唐黎他做不出来。只能努力试图扳开他抱着自己的手好拉远距离,虽然之前
杀人喝血的时候都是有意识的,可是小医官看起来比那些人都美味多了,他怕自己失控下去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身体僵硬无力,好像有千斤重,连唐黎软软搁在身上的手都觉得好像是让人窒息的压迫。江庭赭抖了一下,咬住自己的嘴
唇,血涌出来滋润了口腔让他产生一阵晕眩随即渴求更多。别人的血也好,自己的血也罢,只要是那样热腾腾腥甜的东西
……他突然抬起手,目露寒光照着自己的手臂咬下去。
唐黎睡得很熟,甚至没有因为异动而皱一下眉。江庭赭这边则像疯了一样撕扯自己的血肉,疼痛抵不了疯狂渴求的欲望,
明明意识到自己是在自残还是甘之如饴。只是身边躺着的人不能碰,这个念头根深蒂固成了他仅有的一丝清醒的全部,只
有他,绝对不能碰。
不是因为需要他来救命,江庭赭是好了伤疤会立刻忘了疼的人,根本想不起来那档子事了。这种执念一样的珍惜如果问他
是为什么,他不会知道该怎样回答。二十五年的狂放人生里,唐黎是他遇到的唯一一个不是敌人,却能把他治得服服帖帖
的人,太特殊,太特别。
这种感情在世人眼里该怎么称呼呢?一贯高高在上却只为这一人折腰,一贯性喜猜疑却只对这一人信任有加,会莫名其妙
怕他,莫名其妙憋气,看到他的波澜不兴感到烦躁想要发火,看不到他更烦躁更想要砸东西,他躺在身边的时候,一贯的
好色天性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看着他的睡脸就觉得很好,随便动手动脚是不大敢的。
江庭赭没在书上读到过,也没有人跟他讲过,即便如此,出于本能他也知道该怎么做。他觉得也许自己是把唐黎当成了自
己东西,就像养在后花园里的几只珍禽或者是几年前很宝贝的一些花花草草,自己的东西不能让人家随便看随便摸,自然
也要好好保护才是。
江庭赭狠狠喘息了几口,无力地垂下手臂。不能继续了,再喝下去自己要被自己弄死了。身体的渴求和失血的痛苦参杂在
一起,有一种濒死的错觉,第一次是他在郑天问的剑下,第二次,居然是如今这样荒唐。
血腥味弥漫,终于迫使唐黎睁开了眼睛。床帏上面的血迹斑斑让他一骨碌坐了起来,江庭赭意识模糊,看到他向自己凑了
过来,还扯出一抹好像是得意好像是满足的微笑。唐黎的瞳孔紧缩了一下,眼前的男人奄奄一息,嘴唇和脸颊上都是血,
左手手臂被撕扯得不成样子,还在汩汩流血。
“你笑什么?”他问,他知道那是因为“羽化”,但他觉得自己不该此刻和江庭赭诡异地有着心有灵犀觉得他是因为保护
自己才非要做成这样。这绝对不是江庭赭,这绝对不可能是江庭赭那种人做出来的事情。那为什么他笑了,为什么他状若
垂死而自己一点事也没有,为什么他要露出那么欣慰那么志得意满的样子。
很少有的情况,唐黎医者的天性没有占上风,他没有立刻去检查他的伤口没有替他包扎,只是看着江庭赭的眼睛想从里面
找出一点犹豫一点疑惑一点阴谋诡计,可是江庭赭的眼神有些涣散让他抓不住主旨,继而又好似带上一分楚楚可怜的无辜
。这是江庭赭,魔教教主,嗜杀好色无恶不作,眼神怎么可以如此纯真,如此干净?
唐黎收回了眼神,他不能又被蛊惑。抓过还在床头的药箱,收起颤颤巍巍的心专心做一名医者。他只是苍寒堡的医官而已
,一年后他就会走,堡主只是病人而已,没有任何关联。
可是手在抖,他安慰自己说只是因为江庭赭手臂的残破太让人发指。心跳得很不规整,他想啊想,没有想出任何能说服自
己的借口。
岸渚江篱墨风起17
江庭赭已经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睡过去还是昏过去,唐黎松了口气,终于镇定下来。他看他的侧脸,又明显消瘦了,只
是因为一天没有补充够鲜活的血液,“羽化”的反噬力就这么大。如果再不让他杀人,他说不定会这样死掉。
唐黎突然觉得压力很大。江庭赭的身子,仅仅蛊虫就已经很麻烦,现在还加上“羽化”以及长年累月堆积的各种沉屙旧伤
,就好像是被蛀空了心的树木,外表看起来还枝繁叶茂,亏空的地方,已经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补好。
如果一年补不好,两年,三年,就这么拖拖拉拉一辈子,该怎么办?暂时留下,他还能说服自己,可万一变成了永远,怎
么跟别人交代,怎么跟自己交代?
先别想这个,唐黎摇摇头,当务之急是压制“羽化”。江庭赭需要血,但他不能让他再杀人……唐黎有了主意,虽然这主
意连他自己也摇头叹息了一下。
“猪血……?!”当第二天气色好了很多的江庭赭暴跳如雷的时候,唐黎无奈地堵上耳朵。他就知道江庭赭会是这个反应
。
“混账!那是畜生!你居然给我……让我……你……你……”
“堡主……”唐黎耸耸肩提醒说:“那‘畜生’可算是救了您的命呀。而且……如果想要继续修‘羽化’,畜生的血,堡
主怕是以后顿顿都必须要喝了。”
江庭赭的脸气成堪比猪肝色,指着唐黎的手抖了两下,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更是七窍生烟:“我不喝!你休想以此折辱
我!”
“其实猪血人血没有什么天差地别,堡主不用如此动怒,”唐黎被江庭赭气急败坏的样子弄得心里非常想笑,表面却仍旧
一副良医的模样:“况且用了人血,人身只能丢往乱葬岗;而专程为了堡主宰的三头猪,猪肉还卖了不少银两。所谓物尽
其用……”
他说着,偷看了江庭赭一眼,果然堡主大人的脸完全黑了,牙磨得咯咯响。虽然看江庭赭的表情千变万化很好玩,唐黎也
知道应该有个限度,今天的诊疗也已经结束,他就收拾东西躬身告辞,江庭赭眼睛眯了一下问道:“你要去干嘛?”
“回去。”唐黎很不情愿地回头,他怎么觉得最近江庭赭越来越难缠,什么都要过问。果然江庭赭跟他发难道:“回哪去
?留下!”
留下干嘛,继续气你?唐黎觉得江庭赭真是没事找事,哼了一声径自走了。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才坐下片刻,就有敲门声
响起,这么毛躁又气势汹汹的声音,一下就能猜出来是谁。唐黎深吸了一口气,拉开门就喝道:“江庭赭,你知不知道你
还不能下床!”
江庭赭撇撇嘴,也学会了唐黎对着他目中无人的一套,挤进唐黎的房间就抢了人家的药箱,再把床头几件衣服往怀里一抱
就走。现在换唐黎开始磨牙了,敢情堂堂苍寒堡堡主大白天到贫穷的医官这里打劫呢,立刻追上去。不料江庭赭仍旧可以
走得很快,他一直追到主殿的卧房,看江庭赭把自己那些东西统统扔在床上然后坐下好像还在生闷气,唐黎心说我没生气
就算了你居然气起来了,站在门口非常无奈。
“从今往后,你住这。”江庭赭说。
“谢谢,消受不起。”唐黎翻了个白眼就走过去收拾自己的东西,被江庭赭一把拉住手腕又一次压倒在床上。江庭赭是长
得好看,明明是比较粗犷张扬的五官,却又细致到就算离这么近也挑不出毛病,唐黎咽了口口水,觉得自己是艳福不浅,
多少后院男宠堡外闺秀期待着堡主大人能看他们一眼就不错了,何况此等暧昧一压。
不过唐黎是注定不解风情了,虽说心跳还是有一点点不稳,虽说满脑子想得都是抓紧时间占点便宜,说出来的却是:“堡
主,你床有点太软,对身体不好,有空换一张吧。”
他预料中江庭赭该又是一张气呼呼的脸,就算免疫了不那么容易动怒了,也不敢有什么惊人之举。令他完全没想到的是堡
主大人居然笑了,继而低头,额头就这么亲密地贴在他额头上,嘴唇几乎要碰触到。唐黎的身子骤然僵硬,江庭赭的声音
则充满了诱惑深情款款地传来。
“唐黎,做我男宠吧。”
这句话让唐黎没有任何犹豫就提膝往堡主的重要部位攻击过去。江庭赭躲得及时,伸手惩罚性地敲了唐黎的头。唐黎看着
他不满又委屈的表情无话可说,江庭赭太不一般了,简直是人间极品,难不成他真的自大到以为全天下男女都能为之疯狂
,被他看上眼带上床给个“男宠”的封号还要感激涕零?
他瞪他,江庭赭也回瞪他,瞪了一会儿唐黎觉得自己和这种自大狂拿劲纯粹是白费力气,而且一口恶气出不来。他翻身下
床,意料中被江庭赭拉住,回头毫不客气道:“给你当男宠?你给我当我还看不上你,没处发泄找你后宫去,别烦我。”
“喂!”江庭赭拉住他皱眉说:“算我说错了,不是顺口惯了么。不是男宠,我想说的是做我情人吧。”
音调仍旧很认真,唐黎闻言回头,看到的也是一张貌似真心诚意的脸,当即就想掐死江庭赭。这样一副理所当然甚至好像
是施舍恩惠一般的表白,和笃定人家一定就会答应般的一脸天真和认真,自大到匪夷所思的地步,简直是人都能被他气死
。
“没兴趣,放手。”唐黎甩甩手,却被江庭赭从后面拦腰抱着,动作温柔又霸道,唐黎更是怒了,心道你这个不知所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