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能报仇雪恨。那种猪狗不如的男人,死一千次都不够。”丫头哀声道。
“你出手是为了报仇,她出手却是为了私利。你们是不同的。”阿楚看着豆花叹惜道。
“哼,不错。我是为了私利。他怀疑我与人私通,偷偷逼问小菊,小菊把这事告诉我。我不敢声张,也不敢出去找人。只
能靠自己,阿楚哥,我能靠的只有自己呀。他喝醉了,说等孩子生下来交给李氏养,说我就当奶娘好了。这样的人,不该
死吗?”
“他们负了你,都是该死的;你只是想要过得好一点——费尽心机换来的生活就是你该得的吗?你有别的选择,却为了现
在的地位,偏执于一条路,你还觉得自己没有错?”
“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放过自己想要的东西;阿楚哥,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她反问,冷眼看他。
阿楚轻笑着点头,“是,没错。那些个大道理,哪里说得通。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既然你告诉我想知道的,我也
告诉你一件事。你刚刚服下的药,对胎儿是极好,却会要你的命。”
“你……”豆花捂着喉咙,想吐,但哪里吐得出。
“这个是解药。”阿楚递了一颗药丸给她,“也可能是毒药。随你怎么想。”他把药塞到她手里,转身和木横离开了。
她看着手中的药丸,迟疑了许久,紧紧握在手中,带着丫头下山离去了。
“药是真的?”木横低声问他,觉得他不会故意害她。
“是真的。”阿楚勾着嘴角,“要是她觉得不是,就不是了。你也可以去告诉她,若你有这份心,不过她不一定会信,那
药只有三天效力,就看她的造化了。好了,事情办得差不多了。木头,你把这包药下到李河的食物里,要看着他服下。”
他拿出一包药粉,等木横接过后,不禁问,“你不想知道是什么药?”
“你要我做的,总不会有错。”他收好药粉,平静地说。
“木头呀……”他拍拍他的肩,拉着他一起下山。
晚上要买些酒,木横暗想,有很多事值得庆祝。他和阿楚恢复了以前的关系,发生过那样的事情,阿楚还肯接受他,是不
是表示他有希望。有时,他想试探阿楚的底线,曾有意无竟地碰到阿楚,还会在拿东西里假装不经意地碰到阿楚的手,阿
楚都没有生气,好像一点也不在意。这样无防备,更让他想入非非。他哪里知道阿楚是假装没有发现。知道了他的心意,
阿楚对这个敏感了很多,木横的表情在那夜之后,也变得更加明显。他觉得木横越来越有趣,鼓起勇气到他身边,害他紧
张一下以为木横要做什么,结果只是擦肩而过,身体轻微地碰一下。他是小孩子吗,还玩这种?阿楚暗叹。有时还是他主
动些,故意靠近阿楚身边,想看他发窘的表情。逗弄他是件有趣的事,阿楚好像着迷了。可怜的木横什么也不知道,被阿
楚耍得团团转。
阿楚给他的药,当然不会要人命。那是让人不能人道的药,这是占人妻子的惩罚。不管两人是不是情投意合,错就是错,
没有半点可动摇的,他也知道自己在做着错事,一个大夫不替人治病,却在下毒。他也不管了。也许每个人都是这样的,
只看到别人的坏,看不到自己在做相同的坏事。他不是官府的人,按自己的意愿处置官府不方便出面的事。反正也不会有
别人知道,他想,决定要多准备些毒药,将来用得着的地方一定不少。
清明节的晚餐,木横准备的特别丰盛,有鱼有肉,他还买了酒。小地方当然没有江下那么多好喝的酒,但独有这里的气息
。阿楚喝了几杯,情绪变得很放松,看木横坐在一边,又想着逗他。
“来,木头,多吃一点,前几天累着你了,你要多补补。”
木横低下头,默默接过,不敢对上他的眼。是在说那件事吗,他一直以为阿楚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若是真这样忘了,
他难免会寂寞,却好过被厌恶地记着。可是阿楚没有生气,真好,他松了一口气。
看他没有太大的反应,阿楚目光一转,“木头,你怎么吃到嘴上去了。”他伸手擦擦木横嘴边的污渍,看他整个人怔在那
里,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乐。
阿楚竟然替他擦嘴,他没有做梦吗,是那个最爱看笑话轻易不帮人的阿楚吗?他回过神,呆呆地看了他一眼,脑子里摸不
着头绪。是不是最近他做了让阿楚觉得很满意的事,阿楚才对他这样好,到底是什么事,以后他要多做。想来想去,他仍
找不到方向。一直到睡觉时,他也没想出答案。
“要是阿楚肯主动说就好了。”等阿楚睡着后,他深深地吻了他,才满足地去睡。
这些阿楚也是知道的。
早上,离开山阳镇时,有好些人来送,连县令也来了。阿楚笑着行理,等没有注意时,轻声在县令耳边说:“李家只有些
女流,日后怕会有麻烦。要是豆花生了孩子撑不起这个家,家里还得有个厉害的主母当家才是。”
县令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虽然不解,但仍点头应了。
木横远远听到,对阿楚的印象又好了一分。在他心中,阿楚一直是最好的,相处久了,当然也知道了一些他的毛病,他仍
偏执地觉得阿楚最好。现在,证明他没有看错。阿楚也对他印象很好,因为出门时,马鞍上多了一层垫子,他知道阿楚来
时受过苦,特别加了一层免得阿楚磨破皮。这么细心对他,阿楚怎么会再气他。
赶了几天路,等回到江下城时,熟悉的热闹和拥挤迎面而来。阿楚心情大好,赶忙回家。小云也正好回来,一见到他,就
气得上前捶了他一拳。
“怎么去得这么久,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能有什么事,有我的聪明和木头的武功,会有事难倒我们吗?”阿楚打趣道。
小云对他的得意报以白眼,“好了,好了,你们是绝配,行了吧。我跟你说,前几天我演了主角,因为戏里的主角得了急
症,没有别人顶替,就由我上了。结果,大家都说好看,还加演了一场。以后,我就能演主角了。哪怕只出演几次,我也
开心。”
“下次是什么时候,我一定去看。”
小云目光一转,似笑非笑地冲他挑眉,“也要你有空。明天到了回春堂,应该有你忙的。”
“什么事?”阿楚好奇地问。
“不可说,不可说……”小云故作神秘地摇头,留下阿楚在院中空想,明天回春堂,一定会很热闹吧。
第四十五章:野草
在阿楚离开江下这段日子,江下发生了一件不小的新闻。金重大夫的女儿金惜美怀孕了,未婚先孕这样的事着实在民风开
放的江下也是了不得的新闻,他们更好奇的是惜美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金大夫这次是动了真火,关着女儿逼她讲出那个
人,要是不说,就准备随便找个上门女婿把她嫁了。难得惜美这次对他的决定不吵不闹,直言全凭他作主了,把金大夫又
气了一回。上门女婿的人选不多,惜美这次哪怕是作妾也得嫁了,当然要是有好人家他自然往好的选,阿楚就是最好的人
选。江下好事之人都想看着阿楚回来后被逼婚的场景。等阿楚收到消息时,人已经快到回春堂了。
“木头,我好像有点没睡饱,你替我去告假。”他说完就想溜。
木横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知道他一沾了床就睡着了哪里会没睡饱,不过这种状况,他也不想阿楚参与,当即点头。可惜
两人还是晚了一步,金大夫已经知道他们回来,跑出店前相迎。
“阿楚,你回来了。”金大夫笑得灿烂,简直称得上神采飞扬。
“是的。”阿楚马上换上一个夸张的笑,到他前面拱手行礼,“金大夫,几日不见,你的精神更加好了。这样的我就放心
。我正好把重要的东西忘在江下,要回去取,药铺还得你多照看几天。就这样,您不用送了。”他挥手退了几步,想要离
开。
“别急别急,”金大夫一把拉住他的手,把他拖进药铺,“我有件小事跟你谈,很快的。”
木横想阻止,但是金大夫并不是敌人,他一直以来很照顾阿楚,要是阿楚一时心软答应当孩子的便宜老爹怎么办。他着急
地跟了两人进了内堂。金大夫别具深意地看了木横一眼,眯着眼笑了笑。
“你们想要个孩子吗?”
阿楚没想到金大夫会问得这么直接,而且为什么不是问他一个,难道木横也是他的后选之一,说起来,木横看上去的确比
他好说服,但是,不好吧……他想,不愿意木横去做这件事。
“你们将来有什么打算,各自成亲掩人耳目,还是一直这样在一起。如果你们中有一个人要找个女子假装成亲,趁现在可
以选惜美。其实惜美的身体弱,阿楚你也是知道的,我怕她撑不过生产这一关。孩子有亲爹疼当然最好,要是没有,我这
个外公也不会苦着他。惜美也说了,这次让我做主,找个人假装成亲,反正她现在除了孩子什么都肯做。这孩子,好像觉
得自己活不长,想让生命继承下去一样。”金大夫红着眼眶,叹息地说道。
在这个感人的时刻,阿楚想的却是另一件事,金大夫的意思好像是把他和木头当成是一对,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在这样
的误会。木横看他深思,暗暗着急,是他故意造成印象,让别人觉得两人在一起,就算没有他,阿楚和小云常在街上闹,
别人以为他们是一对。在旁人眼中,阿楚是喜欢男人,就算有大胆的女子上前,也都让木横想办法吓走了。
“难道是我弄错了,”金大夫见阿楚尴尬地不说话,略一思索,“难道传闻是真的,你和你的义弟云霁公子才是一对?”
“不是,我和他的传闻都是误会。”阿楚连忙解释。
“哦,那就没错,你和木横才是一对。老夫行医多年,这点怎么会看不出。”
阿楚一头黑线,现在这个状况,还是不要解释的好,免得让他真娶了惜美。他想了想,一脸真诚地说:“金大夫,恕我等
不能答应。我和木头说好了的,哪怕是做假,也不会跟女子成亲,所以……”他朝木横挤挤眼,想让他帮忙说几句,一看
他愣在那里又惊又喜的样子,就知道他完全派不上用处了。
“如果是这样说没办法了。”金重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我可以当孩子的干爹,如果将来真有什么万一,我会把他当自己的孩子看待,如果他要学医,我也会像金大夫教导我一
样教导他。如何?”
“如此,我也就放心了。算了,惜美也不知能不能顺利生产,若就这样去了,还会害了娶她的人。”金大夫眼眶含泪,想
到自己的女儿心都乱了。
“金大夫不要操心,她自有她的服气。我最近新想出一个方子,可以让她试试。从现在开始加倍小心,总能够让她挺过那
道关。”
金大夫对女儿的疼爱没得说,他对小辈也都关照,阿楚敬佩他,受过他许多照顾,也想着回报。当然,这不表示他会答应
娶惜美,这是两回事,惜美也不会答应。他现在好奇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如果是能娶她的人,早就该站出来了,怎么
会到了现在还没有消息,难道那人有什么苦衷,还是惜美吃了亏,赌气不说出来。
“木头,你能想办法找出惜美孩子的父亲吗?”阿楚吩咐道。
“我会尽力。”他答道,着手去查这事。
阿楚在医馆里忙,到了傍晚才回家。医馆关门前,木横一定会回来接他一起回去。如果有事来不了,他会主动跟他说,除
非他接了私活忙得脱不开身,其余时间都会准时来接他。回家的路上,是木横珍惜的时刻,能够和他并肩走在一走,就是
一种幸福。
“这是木爷吗?”擦肩而过的男子忽然回头叫住他。那人仔细打量木横的模样,笑着招呼,“真的是木爷,当年一别,都
四年了。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水澜。爷真是无情,破了人家的身子,竟一种印象也没有吗?不过算了,爷现在是在江下
吗,我也到了江下,就在芳草阁挂牌,爷有空一定要来捧场呀。”
他挑了挑眉,施了礼像才看到阿楚的存在,掩着笑走开了。阿楚皱起眉,芳草阁不就是江下的小倌店,木横竟还认识那里
的人,听语气,木横曾是那人的恩客。他只看了一眼,那个叫水澜的眉清目秀,长得没有小云好,却有一番风情。阿楚斜
眼瞟了木横一眼,冷笑着顾自走。
“阿楚,那人……”木横想解释,却说不出别的。当年,他的确买下水澜的第一次,后来两人就再没有见过,没想到会在
街上遇到。
见他说不下去,阿楚就知水澜说的是真的,懒懒扔下一句,“我没兴趣。”他便再不看木横。
木横心下着急,也没想阿楚为什么会生气,就想着如何哄他,却又想不出什么话来。直到快到家里,他脑中一闪,急切地
说,“我现在喜欢的就你一个。”
阿楚一愣,瞪了他一眼,更是加快了脚步,“谁让你说这个。”
木横也傻了,他竟然说了,本来打算在心里藏一辈子的话,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脱口而出了。他曾想过,就算要说,也要
多试探几次阿楚的态度,再找一个特别的日子跟他说清楚,绝对不是在这样的仓促之下。阿楚在山阳镇时刚说过,他喜欢
的是女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转变过来喜欢他呢。
到了晚上,小云一回来就觉得家里气氛怪怪的。他拉过何义小声问:“他们两个怎么了,吵架了?”在他的念头里,两人
今天会吵架多半是因为金家招阿楚为婿的事,“那木头发飙了?”
何义摇摇头,“我看不像,像是阿楚公子在生气,好像木横公子做了什么错事。今天的晚饭也是木横公子准备的,全是阿
楚公子喜欢的菜。”
“这样……”小云有些不解。走到阿楚身后,亲热地搂着他的脖子,“哥哥,怎么了,在生气吗?”
“生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阿楚不悦地反问。
“还说没有。”小云笑笑,“是不是推不掉金家的婚事?”
“没有。这件事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小云想不出其他还有什么事值得阿楚烦恼的,“是在山阳镇发生了什么事吗,你从那里回来后就一直怪怪的
。”
“有吗?”阿楚微一皱眉,想起和木横发生的事,讪笑地转过头。
“绝对有。”都这个表情了,一定是发生了特别的事。小云兴味盎然,拉了拉他的袖子,“哥哥,说来听听,说不定我会
帮到你。”
阿楚看了他一眼,要说这个事,小云算过来人,一定帮到忙,可他现在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让阿楚不想开口。伸手一弹小
云的额头,阿楚笑道:“还不快去洗手,要开饭了。”
“好吧。”小云委屈地摸着额头,走了几步,恶作剧地回头说:“今天是饭是木头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