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摇头,不好意思对他道:“我……脚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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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扶到了一个做豆腐、豆花生意的摊档前坐下。坐了好一会,白马衍问我:“怎么样?觉得好点了吗?”
“嗯。”
我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只能算得上萍水相逢的人会对我这么好,但是他这满脸的关切看上去非常的真实,这让我有点无
所适从。
“还好遇到你,不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感激笑对他道:“真是谢谢你。”
“不用客气。”白马衍咧嘴笑道:“如果你没什么事了我送你回去。”
原本我想谢绝他的好意,但是想到回去说不定会撞见刚才那个疯女子,心中有些怕怕,我点头道:“好,有劳了。”
我俩一同起身,我后面突然被人猛地撞了一记,我一个不稳一头扎进了白马衍的怀里,转头看去,见一个拿着“相”字布
纺牌子的男人慌失失地对巷口伸颈张望。
“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这才发现他双手环过来搂着我,我眉头一皱,直接反应起手就把他推了开去,他一个不防往后退了两步愣在那
里看着我,我一下后悔了。
怎么说人家只是出于好心接住我,我这样好像太……
心中满是尴尬,我转身对那罪魁祸首的肩膀就是一记,那人吓得哇哇大叫跳转身来,看清是谁马上就安静了下来。
“道歉!”
我原本就不打算计较,不过现在这撞我的人就成了我尴尬之下迁怒的对象。
他疑惑地看着我,我眉一挑:“怎么,撞了人还要别人提醒你该怎么做吗?”
“哦!”他恍然大悟,也不道歉,往他手上拿着的“相”字一指,问我:“公子有兴趣吗?”
“呃?”
他呵呵一笑“你我有缘,就当是为刚才陪个不是,不用钱的。”
我拒绝道:“没兴趣。”
他也不走,依旧站在我面前挡着我,我心里觉得奇怪,抬眼瞪着他,他先是一怔,后蹙眉对我进行左右打量,末了,他掐
指一算,眉头舒展开来。
“来了有段日子了吧。”
我闻言心中一颤,满脸惊讶,他看我这般,笑道:“众里寻他啊。”
我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老神在在一笑,道:“我们这一行讲究的是以同等易同等,该说多少就是多少。”
白马衍问:“你的意思是说要想再往下听就得给钱?”
“非也。我说过,今日你我撞见就是缘。可惜啊……”他卖弄神秘对我道:“今日你我的缘份仅于此啊。”
“在那里!”
他话音未落不远处就传来叫吼声,巷口出现了四五个凶神恶煞的人。带头的那个看向这边便是一指,他倒吸一口冷气,喊
了声娘拿起东西就继续狂奔,我心中带着疑虑,看他如此狼狈不禁蹙眉道:“看他自身都难保,他说的话也不知道该相信
好还是不信好。”
“信自己最好。”
我闻言收回目光看到白马衍脸上,他扯起嘴角:“难道不是吗?”
我淡淡一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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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这缘楼里投宿?”
缘楼外,白马衍的一句问话让我眉头蹙紧。
我试探问:“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啊?”白马衍突然记起道:“对了,差点忘了问,兄台的名字是……”
我盯着他看了很久,也不答话,他眼中浮现了不解。
“怎……”
“下次吧。”看他不像在说谎,我微笑道:“下次见面,你一定会知道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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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刚踏上缘苑后院走廊我就听到酌醉在后院咆哮,我好奇走出去,发现大家都站到了一堆,连原本向我报备说相约出去逛街
的绿帘和齐洛两人也一脸着急地在那里踱着,我不解开口:“发生什么事了吗?”
大家一怔,全都齐刷刷看到我这来,看到我,他们原本绷得死死的脸部肌肉一下全松懈了下来,酌醉凶着脸冲过来瞪着我
就对我大吼:“你刚才哪里去了?”
我无辜道:“那个……白马衍……”
酌醉眼神一凌,我连忙解释道:“事实上他帮了我一个大忙。”
“呃?”
面对大家询问的目光我扯扯嘴角:“事实上看到你们这样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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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寿辰,普天同庆一个月,在行宫里最热闹的其实就是当天的那一夜。
炎莨大宴群臣,露天而席。
坐在最高的席位上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祝愿,看到大家献上来的那些用尽心思极尽奢华的贺礼,炎莨龙心大悦,眼睛几乎
眯成了一条线。
“太子,寡人今天收到的贺礼中最合心意的是你送给寡人的那一份。”
蝶妃一听,连忙道:“皇上,上次皇上和太子去打猎随口一句就让太子记到心里了,太子为皇上花尽心思,孝心可嘉可表
啊。”
记到心里的怕是默佳和酌醉吧。
我淡淡一笑,道:“只要父皇喜欢,花多大的功夫儿臣都愿意。”
“好!好!”炎莨哈哈大笑,蝶妃更是笑脸如花,眼看这边笑意融融,坐在炎莨另一边的皇后和樊伐脸色却是成反比的。
身边缺了一名猛降,樊伐从一开始就一直臭着脸瞪着我,而皇后则在一边一直陪着假笑,还时不时收起笑容瞪向樊伐,似
乎对他在喜庆之日露出的讨债样颇为埋怨。
我扯了扯嘴角,忽闻宦官报上白马魄和白马衍的名字,我看过去,见白马魄手捧贺礼,白马衍紧跟其后,他们两父子恭谨
地低着头走了过来。
来到座前,白马衍抬头看到我,愣住了。
我对他玩味一笑,白马魄眉一蹙,轻咳一声,他这才醒悟过来跟着白马魄单膝跪地,白马魄打开贺礼的盒子,里面的宝物
散发出璀璨的光,让包括我在内的一众哗然。
那是一对浑圆的南珠,每一颗都有鸡蛋这么大,虽然只有两颗,但是在月光的辉映下闪出夺目摄魄的耀眼光芒。
南珠难得是所有的人都知道的,就是这份光芒在全场引起了骚动,大家为了能看清这双南珠都伸颈张望,白马魄把贺礼捧
至额头的高度,高声道:“愿吾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嗯。好!好!”一辈子见过稀世珍宝无数的炎莨此刻也已经被白马魄手中的那两颗南珠深深吸引,他眼睛直直地看着那
两颗珠子,开声道:“就坐。”
“谢皇上。”
宦官在白马魄手中接过贺礼后直接献到了炎莨手上,白马衍见状微微一笑,跪拜后起身他还不忘瞄我一眼,发现我正看着
他时,他视线马上转向地面,跟在白马魄身后退到一边就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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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官阶次序,群臣不断上前献礼祝贺,我觉得无聊,随便找个借口对蝶妃报备了一下便溜了出去,上到清静的宫廊上正
想大声抱怨宴会无趣,不想刚开口就看到了白马衍。
他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宫廊石栏边,眉头紧蹙,眼中无神,看样子是在想着什么,我脚步放轻悄然走过去,整了整自己的喉
咙,道:“世子。”
他闻声收回思绪抬头,看到我和默佳马上就拱手对我道:“见过太子殿下。”
我微笑开来:“我说过的,再见面你一定会知道我是谁。”
“是。没想到自己所识之人竟是太子殿下,臣惶恐。”
客套得不能再客套的话虚伪到不行,我扯扯嘴角道:“冀王的贺礼真是有够分量,那璀璨耀眼的光让大家献上的重礼皆黯
然失色啊。”
“太子过奖了。”
“你之前说要和我交朋友……”
“臣冒犯……”
“白马衍。”我打断他的话,走上去与他并排站着抬头仰望明月,问:“做朋友贵乎坦诚,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不知道你
是否愿意解答?”
“哦?太子殿下请讲。”
“你……”我对上他的眼睛:“和樊伐有交情?”
“没有。”
他的干脆让我眉头一展。
“那你去找莫怀作甚么?”
白马衍一听,露出了然的模样,他笑笑道:“太子殿下,请赎白马衍无礼,不能回答太子殿下这个问题,不过我白马衍可
以立誓,此事并不是太子忧虑之事,太子殿下大可放心。”
“是吗?那就好。”我扬起嘴角:“那我也该回去了。”
说完我便转身要走,白马衍唤了我一声,我停下脚步回头,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心翼翼地问我,道:“我们……真的能
做朋友吗?”
我闻言微笑开来,道:“嗯!事实上,按照约定,你我今天树下见面之时就已经是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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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宫廊,我沿着宫梯缓步走下,马上就要下到一个缓步的地方,我抬头看到樊伐站在那定定地盯着我,我眼珠子一转,
对他微微一笑便从他身边走过,他突然开口道:“是你干的。”
“呃?”我止步回头,他移步到我面前瞪着我,我明白过来,笑了。
“什么?”我明知故问道:“你说的是莫怀?”
“我听说了。留连欢场,送去性命……”我呵呵一笑,耽着他道:“连主子的脸都给丢光了啊。”
樊伐闻言目中凶光立现,可是他眼睛往上一瞥,眼中的凶狠马上被隐去,我回头往上看去,见白马衍正站在宫梯最上面的
地方居高临下看着我们。
原来如此。
我回过头来,阴侧侧一笑凑到樊伐的耳边道:“一只狗而已,输不起吗?”
樊伐一怔,杀气更甚,料定他不敢在宫内放肆,我冷冷一笑,提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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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坐下乐声便悠扬响起,舞姬们翩然而至,在舞台之上为众人献上丽舞。
舞将半,听曲子音韵上扬,一个身穿粉桃色云裳的女子飞入舞池,她手拿着一只很大的桃子,身姿婀娜,步态轻曼,如同
仙子随着乐声翩然舞动,大家被她优美的舞姿吸引,看得目不转睛连连赞叹。
一曲过后,舞姬们全都行礼退下,跳舞的女子捧着大桃上前祝寿,我看清她的脸很是意外。
是她?
我开始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可是细看之后更加肯定这个就是我在缘楼后巷遇到的那个女子。
她看到我也非常惊讶,可是瞥到坐在我旁边的蝶妃她再看了看我,眼睑垂下去了。
她跪倒地上道:“莫祺祝愿吾王万寿无疆。”
“好,好。”
炎莨笑着点点头,皇后凑近炎莨问:“皇上,你还记得她吗?”
“呃?”炎莨听皇后这么一问,皱起眉头对莫祺打量后问:“她是……”
“她是我妹夫三房生的女儿,她小时候你曾经见过的,那时候你还抱过她称赞过她呢。”
炎莨眼睛一亮:“哦……是她。”
“皇上。”皇后笑得如莲子蓉般甜蜜喜气道:“你看,当初的小女娃如今已经亭亭玉立,可惜婆家方面一直都还没有着落
,今日是皇上您的喜日,不如皇上今日就为莫祺做个主让这喜上加喜如何?”
我瞥了皇后一眼。
这女人不会是想顺势把这女的献给皇上吧?
“喜上加喜?莫非皇后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皇上圣明。”
“莫非是哪位世子?”
皇后呵呵一笑:“不是世子。皇上,不是哀家眼光尖刻,莫祺她为人聪颖,样子娇俏,得天独厚,为她选择夫婿,一般世
子或侯爵哀家都不会放在眼中。”
“哦?”炎莨笑问:“那皇后说的是……”
“太子殿下。”皇后瞥向我:“皇上认为如何?”
我和蝶妃闻言皆一怔。
不知道皇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和蝶妃互看了一眼,我瞥向莫祺,她垂着眼睑站在那,好像皇后所说的事完全与她无
关似的,脸上尽是漠然。
她们是预先商量好了的?
我紧张地看向蝶妃,蝶妃和我对上眼后刚想对皇上开口,不想炎莨先一步蹙眉开口道:“雅纶吗?”
“是啊,我这外甥识大体,知书识理,品貌皆全,和太子站在一起眼看就是一对璧人。这么好条件的一个女子,难道不是
做太子妃的最佳人选吗?”
他看向莫祺,蹙眉盯着她看了很久,可能是觉得莫祺真的不错,他的眉头舒展开来了,问我道:“太子,你觉得呢?”
“呃……”我心念一转,笑道:“今日是父皇的寿辰,怎么扯我身上了呢。”
“不是说了吗?喜上加喜。”皇后一脸和蔼道:“太子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成家了。这两年你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外
面的人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我眼一眯,皇后道:“还是说太子一脸不愿是因为嫌弃她是庶出?”
听到“庶出”二字莫祺的眼睛动了一下,但是眼睛依然低垂看着地面,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有变。
我不满皇后把看不起人的罪名扣到我头上,正要开口理论,蝶妃给我打了个眼色,我看向炎莨,他正颇为期待地看着我,
看样子是真的觉得莫祺不错。我知道蝶妃怕的是话多难免起冲突,时间地点都不合适,我只好悻悻地别过脸去,默不作声
。
看到我这般,知道我没有较劲的意思,蝶妃的眉头一下舒展开来。
得不到答案炎莨也没有再问,他让莫祺退了去,我硬是压下心里的话心里很不舒坦,猛地灌了口酒,呛了一下,无意中的
一瞥看到白马衍也在给自己拼命灌酒,不免心中疑惑。
突然被蝶妃拍了一下,我收回目光看向她,炎莨对我道:“今天晚上不要赶着回去,就留在宫里歇息吧。”
我点头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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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同庆,宴会上个个是喝得东歪西倒,我冷眼看着,觉得宴会也差不多了,便向炎莨说我不胜酒力退下了。
原本在外面对着一大堆人的时候还挺精神的,但是回到行宫太子苑里卸下心防之后我整个人感觉就像散了架一样,我坐到
前殿的主位上座上,打了个呵欠,对殿里的人道:“清场,都给我散了吧。”
众人行礼后退了出去,默佳和齐洛走上前来,齐洛道:“殿下想休息的话是不是移步寝宫比较好。”
我摆摆手:“我不是困,是累,你们也出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