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当家立时点头哈腰:“可以可以,整死都不要紧,留着也没什么用。”
到了晚上,一干人众在三合镇青旗门分坛别院中安营扎寨了,孙寿自然挑了最好的房间住,待安顿住后,他挑三拣四地用饭,细致讲究地沐浴,等这一系列功课做完,恰好二更天,他把蓝旗门的三当家叫进来,道:“外面怎么样?”
三当家道:“那澜沧四废的同伙正在找他两个,已经在咱门外转来转去了,用不用打发了他们?”
孙寿道:“不用,你过来,我告诉你。”三当家依言颠颠地靠近,孙寿在他耳边低语片刻,道:‘就这么办。”
三当家诧异地看着他,却不敢有异议,退出房间自去安排。
孙寿随便穿了一身红色的细绸衣服,披散着头发气定神闲地坐在一张高背软椅中,看到颜淮月被一把推进房来,心中高兴万分,对着两个专职伺候他起居的属下吩咐道:“给他打水,好好洗一洗,瞧这脏的,恶心!”
两个人拖了颜淮月就往那边屏风后的桐木浴盆里去,颜淮月这下子张皇失措起来,口气也没有那么强硬了:“我有伤,不能沾水的!”
孙寿冷笑:“管你有伤没伤,洗!”然后属下打来了水,然后“扑通”一声,颜淮月被扔进了盆里。
他大惊,在盆里挣扎了几下,水花四溅。隔着半透明的绢丝屏风,孙寿看到那两个属下很不温柔地按住了他,接着一阵哗啦啦的水声,难得地颜淮月竟然开始默不作声,也不说自己有伤了,任由他们折腾了一番,给拎出水来,又包扎了伤口,换了衣服,推搡到了他的脸前。
孙寿看着颜淮月那干净的脸,忽然间就愣住了,半天转不开眼珠。
怪不得他骄傲,原来他长得相当漂亮,眉眼清明秀雅,瞧起来温良端正,一看就是出身良好的孩子。
两人面面相觑僵持了片刻,嫉妒在孙小爷的心里一寸寸滋生,而后膨胀壮大,于是他站起身,上去就给了颜淮月一个耳光,下手很重很利索,颜淮月的半边脸登时红肿,唇角沁出一丝鲜血,成了个歪瓜裂枣,没有那么好看了。
颜淮月被打得一个踉跄,怒道:“你为什么打我?”
孙寿蛮不讲理:“不为什么,想打!”然后吩咐两个属下:“你们出去!”
两个属下知趣地滚了出去,孙寿毫不客气地道:“你到床上去,把衣服脱了!”
颜淮月呆住,片刻后道:“不行,我是男的!”
孙寿冷笑:“我也不是女的!你知道我是谁吗?”
颜淮月懵懵懂懂地看着他,半晌后摇了摇头。孙寿微笑道:“你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告诉你,我叫孙寿,在十三旗总坛做护法。”他早已是声名狼藉,想着颜淮月一定听说过。
颜淮月果然听说过,很显然地震惊了一下,接着又往后瑟缩了一下,而后又视死如归地把身子挺直了一下,片刻后点点头:“听说过,刚才也想到了,只是不太相信你会来蜀中这个小地方。”
孙寿嘻嘻笑:“蜀中算小地方?藏龙卧虎啊!我们的青旗门摆不平你们这些闲杂人,我才屈尊迂贵过来一趟的。你在讽刺我,讽刺我是什么下场,你可知道?“
颜淮月想了想,郑重地道:“死。”
孙寿好整以暇地摇头:“错了,我一般不杀人的,杀人的事让他们干去。咱玩点风雅的,你还是先把衣服脱了吧,你这张脸长的还凑合,让我瞧瞧你的身子和你的脸是否配套,若是不配套,我就把他们分开,让他们各走各的。”
颜淮月脊背上“嗖”地窜起一股凉气,拧眉道:“孙寿,我又没有得罪你,你放我们走吧,好不好?姚蜘蛛他不能动,你抓了我们没什么用的。”
孙寿道:“你怎么没得罪我?而且我觉得你挺有用的。我今天在酒楼里本来是想勾引那君子府的小公子君茹泽的,结果让你给搅得功亏一篑,你得代替他陪我上床。赶快脱衣服!”说罢伸手去扯他的衣服,颜淮月吓得往后直躲,边躲便战战兢兢地道:“不是,我都没有见他,如何搅合了?”
孙寿挑眉,冷笑,逼近他道:“你在那哑巴乞儿的碗底写了字给他看,结果他起来就走!颜淮月,你以为我是傻子?”
颜淮月侧头不语,片刻后却忽然承认了:“他是我的朋友,我提醒他一声有什么不可以?”
孙寿说:“也没什么不可以,只是坏了我的好事而已。小爷我早就看上他了,好不容易打听出来他要来这里吃饭,专程等了这半天,还和他勾搭了半天,如今功夫都白费了。颜淮月,你就别和我啰嗦了,拖延时间也没用,你的同伙一时半会儿是来不了的。你再给我磨蹭,我就让属下把姚蜘蛛给杀了。”
颜淮月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孙寿,你,从来没有见过君小公子,如何就看上他了?况且人是可以随随便便杀的吗?”
孙寿心中甚是不屑,暗道:“那也算个人?”当下不客气地道:“那种废物,死了和活着有什么区别?我那些属下也可怜啊,平常杀人杀惯了,这次却憋了有几天,一个个手痒的很,说不定到时候抢着动手呢!不过这样,你脱衣服,我看得高兴,我就饶他不死。”
颜淮月迟疑了片刻,还是摇头嗫嚅道:“我做不来的,我……不喜欢男人,我……我不行……我是说我自己真的不行……”
他唧唧歪歪,磨磨蹭蹭,适才宁死不屈的铮铮气骨也在两人一来一往的拉锯战中荡然无存,孙寿却终于忍无可忍:“颜淮月!我让你干什么了你不行?你白长了这么一副皮相,真是糟践了!我做行不行?你只要躺着不动就行,你给我过来!”上去揪住他衣襟扯了过来,颜淮月果然没有一点内力,被他扯得一个踉跄扑到了他的怀中,孙寿大乐:“你看你都主动投怀送抱了,急不可待了是吗?”顺手把他衣服扯开了,然后推到了床上。
颜淮月愣愣地看着他,满脸惊讶委屈,而后又道:“你……你不是那个……那个吗?我都说了我不行了,你……你会不满意的。”
孙寿却忽然看着他大笑起来,这孩子还真是老实啊!他知道他啥意思,话说孙寿天生尤物,祸害无比,因此传出一副让人极其震撼的好名声,以色侍人的名声,曾经被多少人当小倌使唤的名声,如今是十三旗总门主专职陪床的名声,江湖中绰号“香草美人”,也算名动天下了,颜淮月虽然不中用,也在江湖上混了几年,又如何能不知道?
而后这美人也坐上了床沿,凑到了颜淮月的身边,身手攥住了他下巴,柔声道:“可我就不能当一回真正的男人吗?你既然不行,那就成全我一回又如何?蓝旗门大当家的轩辕霸你听说过吗?这次我带着来了,你若是不听话,我就把你送给他!他倒是不喜男风,可他好把人上酷刑,最后剥光了拿盐腌一腌挂到城头上去,你是否很期待和姚蜘蛛一起上城头?这个天,不穿衣服上城头,还是有一点冷的。”
颜淮月伸手要甩开孙小爷的手,可没有内力,自是徒劳无功,孙寿也懒得再和他废话,按住他手压到床上去,床上是浅紫色的锦缎被褥,他穿一身白衣服这么一躺,色泽清丽柔和,煞是好看,孙寿本来是恶毒心起,想调戏侮辱他的,可他这会儿盯着颜淮月看,竟然稍微有点痴迷了。
于是他心痒了,想在颜淮月那淡粉色的唇上亲了一下,结果还没凑到跟前,颜淮月忽然头一扭,“呕”地一声,竟然开始反胃起来。
这一下孙寿颜面尽失,彻底大怒,反手第二个耳光又甩到了他脸上,“啪叽”一声脆响,另半边脸也霎时红肿,终于对称起来:“颜淮月,你命都要保不住了,还敢嫌我恶心?你们是正道白道怎么了?那一年武林大会推举什么正道狗屁盟主,小爷去看热闹,就那么随随便便往那里一站,多少个白道上所谓的大侠,那眼珠子没有咕噜噜掉了一地?都装什么装,装正经有意思吗?皮扒了哪个不是禽兽?我们十三旗是真禽兽,你们都是衣冠禽兽!”
孙寿的声音清亮中略微有些沙哑,骂起人来千回百转玲珑剔透干脆利落,动人之极,颜淮月却无心品味欣赏,只管干呕不止,片刻后方喘气道:“我……我……不是的,你的……有胭脂味儿,我……我不能闻,我天生……不能闻。”
孙小爷长的那是相当漂亮,他自己也知道,可他每每揽镜自照时,却总是对那淡淡的唇色很不满意,因此便抹上些质量上乘的胭脂,也好陪衬他偏爱的红衣服,一般人看不出来,但颜淮月的鼻子很灵,居然闻出来了,最悲惨的是他天生闻不得脂粉味儿,一闻就恶心。
孙寿本来怒冲冲地看着他,听他一解释,反倒高兴起来,想了一想,伸手抓过一条汗巾子,擦去了唇上的胭脂。尔后俯身凑近了他,很暧昧地问道:“那你抱过女孩子没有?她们可都是涂脂抹粉的,你岂不给熏坏了?”
颜淮月依旧别着脸,看来痛不欲生,片刻后道:“我没有,你别靠我这么近,我……我……你要不拿什么东西蒙住我的脸吧,只要你饶过姚蜘蛛,你……随便好了。我不反抗。”
孙寿撇嘴,冷冷地看他:“就让你看着我又怎么?我长得让你恶心?比姚蜘蛛还难看?”
颜淮月蹙眉不语,孙寿便接着凑近,又在他脸颊上亲亲,感到他的皮肤很好,像和田美玉一样光滑温润,身上还有淡淡的清香,闻起来让人销魂。最过瘾的是他没有内力,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单是这么一想,孙小爷就热血沸腾起来,他发现自己特别好看颜淮月惊慌失措又故作镇定的模样,手就开始不老实,把他衣服扯开,上上下下摸了个遍,越摸越上瘾,待游走过伤口时,顺势就再掐一把,把颜淮月疼得脸容扭曲,却听孙寿柔声道:“怎么样?有感觉没有?”
颜淮月的脸开始慢慢潮红,呼吸也急促起来,他想躲,却被孙寿压着不能动,正尴尬的当口,孙寿却忽然伸手,把他的脸掰过来与自己面面相对,故作惊诧道:“颜淮月,你不是说你不行吗?你这是怎么搞的?难道在骗我?”
颜淮月拿他无计可施,只得垂下了长长的睫毛,盖住羞涩慌乱的眼睛,片刻后道:“孙寿,你怎么样都行,别再跟我说话。”他的嗓音已经慢慢暗哑,但他忍着不动,也不敢四处乱看,看起来很是可怜。
孙寿凝视着他,本想好好取笑他一番,却忽然有一点感动了,看得出颜淮月并不嫌弃自己,他对这样的胡闹很无奈,想拒接却又没有,似乎不全是为了姚蜘蛛的安危,当然也不会因为自己长的好看,又会勾引人。
他沉默片刻,慢慢收手,放开了他,道:“你往里面去一点。我要睡觉了,你不给我让位置,我就睡到你身上,我压死你。”
颜淮月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如释重负:“要不我睡地下吧,这天也不太冷。”
孙寿斩钉截铁:“适合脱光了上城头,是吧?那可不行!我怕冷,你身上暖和,你得挨着我给我暖暖,不然我还压你!小爷不嫌弃你是抬举你,你别不识好歹!”
颜淮月为难地看看他,但还是紧靠着他躺下了。孙寿总算满意了,他也难得睡个好觉,两人挤在一起,说不出的温馨和谐,片刻功夫他就睡着了。颜淮月却是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出,爪子简直找不到放的地方,但也不敢不搭到孙寿身上,怕他醒来万一不高兴了,再直接甩自己耳刮子。
这样似睡非睡地熬到天微微亮,房门外却忽然嘈杂起来。
孙寿立时惊醒,却不睁眼,凝神听了听动静,听到有他带来的蓝旗门的几个懊糟当家的声音,还有几个陌生的声音,他心中暗笑,于是睁眼,顺手把自己的衣服也解开,冲着颜淮月就贴了过去。
颜淮月因一夜没睡好,还在懵懂着,竟然不知道躲,结果两人转眼间滚做一团,貌似热烈香艳无比,然后房门“哐啷”一声被撞开,一大群人涌了进来。本来还嘈嘈杂杂的人忽然都鸦雀无声了。
孙寿挡着颜淮月,颜淮月欠身探头往外看,忽然间目瞪口呆,尔后连忙手忙脚乱去拽自己的衣服。孙寿斜睨他一眼,伸一条腿压住让他拽不出来,柔声道:“急什么呢你!难道你不累吗?我可是累坏了,你看你把我弄的……”
颜淮月惊道:“孙……孙……孙……”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利索了,孙寿转头对着他一笑,温柔妖孽无比,然后听到一个破锣一样的大嗓子吼道:“啊!!!小月,你怎么跟他上床了?他是谁你知道吗?”
这一声,震得孙寿耳朵嗡嗡响,脑袋差点爆炸。
第3章:
孙寿伸手捂住耳朵,不耐烦地扭头,看到一截黑塔想扑过来,被几个蓝旗门当家的拼命挡住了,他一笑,回抛个媚眼,道:“大清早的,吵什么吵?没见人家正睡觉吗?颜淮月,这是你朋友?你昨晚说的话还算不算了,你要是真对我好,就撵他出去,我可不能让人白看了去!”
颜淮月看着孙寿,脸色如霜雪,眼神如白痴,整个人傻了。孙寿不耐烦地推他一下,用上了几分力道,他就摔在床里,然后那截黑塔张牙舞爪,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师父,师父,咋办呢?小月被这妖怪勾上床了!”
孙寿叹口气,干脆伸个懒腰坐了起来,胡乱拢了拢衣襟,看到陌生人有三个,一截黑塔,声音像破锣,两只眼瞪得溜圆,瞧那神情,恨不得想扑过来吃人。那便是澜沧四杰中的另一个废物钟小塔,长得倒什么都不缺,力大无穷,武功也好,但据说天生的缺点心眼而已。他身边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少年,两只大大的黑眼睛,相貌清秀,和那个肮脏无比的小乞儿成了截然不同两个人。他一看到孙寿坐了起来,瞬间脸色通红,但还是不错眼珠地盯着他看,眼神冰冷,毫不畏惧。这孩子也是澜沧四杰之一,是个哑巴,名叫桃夭,和钟小塔两人同为侯老七的弟子。
而带头的侯老七,就那么愣愣地站在一边看着床上这暧昧无比的两个人,他身材短粗,肚腹肥大,似乎一只充气的蛤蟆,如今更是一鼓一鼓的,想来是被气的。侯老七地皮出身,如今在蜀中张罗了一批弃儿懒汉之流,把三窝王八嫌弃不干的活归拢归拢干了,胡乱赚些银子,将就着过日子,但常常入不敷出。每逢此时,他就蹲到他在三合镇的那所破院子的门槛边托着腮发愁,结果越蹲倒越像只蛤蟆了。
如此艰难的状况下,侯老七却一直在勉强罩着这四个废物特别是颜淮月,才让他们得以苟且偷生到如今。
颜淮月一时间只觉得冤枉无比,也差点哭了出来:“师父,师父,我没有和他……没有和他……那个……”孙寿转身,抓起一个又大又软的枕头按在了颜淮月的脸上,堵住了他的控诉,冷笑道:“颜淮月,我还以为你和他们有什么不同呢?原来也是个下了床就翻脸不认帐的人!你们这些人,小爷我见多了,良心全都喂狗去了!”
颜淮月挣扎,却甩不开那只枕头,侯老七越看越生气,却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惹不下孙寿。只得忍着气道:“孙护法,这孩子还小,不懂事,老夫我这里替他给您赔礼了,请您高抬贵手,饶过他这一遭吧。”
孙寿冷笑,忽然收了枕头,飞起一脚把颜淮月踢了出去,直接摔倒在地下,狼狈不堪,桃夭抢过去将他扶起,恨恨地瞪孙寿一眼,孙寿毫不客气回瞪他一眼,接着好整以暇地道:“俗话说,一夜欢情百日恩,本护法倒也不想杀他,只不过他这般没有良心,侯老七你看好他了,这些日子可别让本护法再瞧见他,否则后果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