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气成男——苏展

里话，程南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哇，何风居然笑了。”

“哇，真的，哦（心脏痉挛的声音）。”

“我就说今天来食堂是个多么明智的选择。”

因为总也不笑，所以一笑就很引人瞩目，何况本就是掩饰不住锋芒的人呢。

这个人很少笑吗？上次见到，他还笑来着，看来自己真是太幸运了，遇到仙人掌开花两次。

“那个。”何风开口了，而且是在跟程南说话。程南有点疑惑。

“六班的数学课代表。”何风给程南这么长的一个头衔，真是对不住他那个人名都懒得记的大脑。

“嗯？”程南看着这个有话要说的睡不醒的人（私底下这么叫的）。

“你吃饭，都吃到鼻子上了。”何风轻轻地说，却掩饰不住笑意。

哦。原来刚才是在笑自己，程南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把鼻子弄干净。

“我自己去买吧。”何风对想代劳的小花说。

我的天啊。他对我说了一句话。小花恍惚了很久的世界因为这一句姗姗来迟的话，放晴了。

眼睛有了焦点，身体有了力气。

小晴无奈地看了一下身边表现异常的小花。去占座了。马上要与何风一个桌子吃午饭，这不是会要了小花的命吗？

三个人走进人群里。

“我们班一会儿和十五班比赛，你去看不？”小白问程南。

第十章：

程南摇摇头。

还没走远的何风听到了小白的问话，但是没能听到程南的答案。

程南对球赛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其实，就是因为没接触过，根本没有产生兴趣的途径。从小，多是和女孩子玩，踢过毽子

，跳过大绳，根本没玩过球。前几天，自己班和七班的比赛，都没去看。

程南当然不知道，有人在踢球的时候，难得的关注了一下拉拉队，希望看到一个小身影。虽然，做这个举动的人自己都纳

闷，怎么回事呢？可能就是因为他特别，他有趣，有那种生物与生俱来的灵性，而这种灵性在别人身上随着长大很快地消

失掉了，在他的身上还在闪闪发亮。何风休息时，闲闲地想起这些问题。

“你今天不一样。”一个很何风还算熟的队员说。

“嗯？”何风少有的饶有兴致。

“今天心情不错。”

“遇到了有趣的事？”

“有趣的事那么难遇到吗？”

“嗯。太多净是无聊的事。”何风站起身，休息结束了，比赛又要开始了。

近来，体育场每天都会有足球比赛，高一十五个班，要决出胜负排出名次。

实力雄厚的五班所向披靡，六班也在另一组一路过关斩将。

倒数第二场，或者是倒数第一场。明天是六班与四班比赛，双数班里胜出的这两队将再决出雌雄与单数班小组的胜出队争

冠军。

中午，六班的球队就在班级大后方开始探讨对策，显然这次是个不容忽视的对手。

“他们后防很坚固啊。”

“不过他们的那两个前锋，倒是胆子小。我与他们踢过，球技倒是不错，不过真的胆子小，只要我们抢球时，大吼几声，

估计就能让他们乱了阵脚。”

“没那么容易吧。你还停留在初中的阶段。他们早已不一样了。”

“守门员呢？”

“不知道，上午一放学就离开了，再没回来”

“我来了，不好意思。”

“喂，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不会是旧伤发作了吧。”

“没关系。”

队员们七嘴八舌地讨论对策。

江源采纳众言，做着部署。坐在椅子上的赵赫，眼睛半睁着，估计马上就要睡着了。

“明天的球赛，你去看吗？”清恬问程南。

程南摇摇头。

“班里就会剩下你一个。前几次就是吧。”

程南点点头。

“你这样可能会让人误会，别人会说你只顾着学习，不顾集体荣誉。”清恬把语气放得很轻很轻，不想让程南产生什么负

担，但又不能不提醒。

“是啊，你去看一看哦，我们踢球很帅的。”一个让人不愉快的声音传入耳朵，刘城不知什么时候从外面回来，经过程南

身边。

好了。本来要思考一下要不要看一下乌烟瘴气的球赛，现在彻底坚定了不去的决心。

刘城看到程南脸上严肃的神情，自觉地走开了。

“喂，老大，你有没有发现程南从来没去看过球赛？”刘城故作神秘地问赵赫。显然是故意的，有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他能看懂吗？”本来已经睡意朦胧的双眼又有了焦点，但是语气极其随意地扔出这样一句话，似乎还有些鄙夷的意思在

其中。

“也是。”刘城尴尬地笑了一下，自感无趣地闭了嘴。

睡意全无。赵赫瞟了一眼前排的程南，微微走神。在球场上，不是没希望过拉拉队里出现一个小身影，只是从没发现过。

这个小家伙是还在生上次的气，还是本来就对球赛没有兴趣呢？

睡了一下午的觉，迷迷糊糊的意识中还是会偶尔出现这个人的名字，甚至是在纸上写自己名字时的认真动作，在厕所门口

那次羞愧的表情，在黑板上写字的专注身影，然后是愤怒着举着刀的样子，惊醒！

“你没事吧？”小粉关心地问，因为明明安稳睡着的赵赫身体猛烈动了一下，之后抬起头，显然是梦到什么被吓醒。谁知

道小粉观察他的睡姿有多久了呢？！

赵赫看了看小粉，眼神中是不要多管闲事的意思，然后不管还有半堂课，就背起单肩包，从后门走了出去。

推开家的门，把书包扔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算去冲个澡，洗去越来越乱的思绪。到二楼卧室拿衣服，却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

奇怪的，明目张胆的声音，把心底最后一丝残存的忍耐与理智扯断。

茶具，花瓶，相框接连碎掉的声音。

“你想死吗？”赵先生从另一间卧室出来，怒气冲冲地问。

赵赫却不理会，继续砸东西。

“我先走了。”一个长发女人从赵先生的卧室里走出来一边穿那件粉色外套一边说。

“你不能穿好了再出来。”赵先生回头低吼了一声。

长发女人无所谓地拢上头发，眼神迷离而慵懒。走到门口，居然还看着手开始滴血却停不下来的赵赫笑了一下，不知是鄙

夷，是挑衅，还是就那么随便地看了一下。

门咔哒的一声轻轻关上。

赵先生扔掉虚伪的忍耐，几步跨到疯了一样的赵赫面前，揪住他的衣服领子，在肚子上就是一拳，狠狠地一拳。

精神一阵恍惚，接下来的拳打脚踢就都不那么痛了。

发泄完怒气的赵先生把药箱扔在窝在沙发上的赵赫身边。“我晚上不回来了，”之后朝门口走出去。

“不用跟我说。”赵赫已经没有了力气，但是轻轻的语气中却没有丝毫懦弱。

门重重地被摔上。

现在不用洗澡了。赵赫自嘲地笑了笑，疼痛已经让头脑清醒了一些。清醒之后，是更痛，痛到麻木。

自己拿着棉球擦拭身上的淤青。身上的旧伤还清晰可见。

每一次都不会打脸，每个部位都是自己可以够得到处理的。

躺在卧室里，床头柜的相框里，相片里的妈妈还是笑得很灿烂。

刚开学的第一个周末，父母就离婚了。

自己当时觉得很不可思议，明明一直很和睦的家庭，至少没有过明显的矛盾。

妈妈当时说“你已经上高中了，我也忍耐到头了。”自己当时还以为是妈妈的原因导致家庭的破裂，原来是自己一直都对

活了十六年的家不了解。

当时，在家里窝了一个星期，每天看着阳光亮起来再暗下去，直到自己的心里再也亮不起来。后来也有些麻木了，按时吃

饭，看电视，打游戏，忧伤不知是被压抑住了，还是其实自己本来就没有想象中难过，也许只是矫情而已呢？后来，竟然

想起了程南，觉得去上学吧，可能新的学期还真的会因为这个小家伙变得有趣一些，只是到了学校，见到的却是另一个同

桌。

喜欢的人都会离开。

他们都以为自己没有他们也可以活得好好的，其实只不过他们没有自己也可以活得好好的。

曾经一度，赵赫这样愤怒地想着。

今天，越来越不遮掩的事实，终于让自己看到了事实的另一面。

世界真是混乱。

原来越长大就是发现世界越混乱。

迷迷糊糊中睡着。

第十一章：

“真是的，正激烈呢。”

“我们班还占优势的。”

“拜托，别说了。人家也不是愿意受伤的。”

“是哦，旧伤一直就没好利索，一直都坚持着。”

“下午放学不是就会重新比吗？”

“我们一下午时间到哪再找个守门员。”

“明天中午球场有别的比赛占场呀，时间赶到这了。班里男生还是很多的，你不要眼中只有那一个好不好。”

“我是说到哪里去找那么优秀的守门员。”

女生边走边议论着陆续回到班级。

今天中午的比赛被迫中止，因为六班的守门员倒下了，男生都跟着去医院了。

中午班里乱成一团，并不是每个人都担心到无法安宁的程度，大多数只能说是兴奋多过难过。有了新的话题，班里不愿意

安静的人有了更加名正言顺的理由来谈论。

只有程南还在埋头学习。

认真的样子，似乎有些冷血。

担心有什么用？程南这样想，于是学习。就像“少我一个加油，又不会对球赛结果造成什么影响。”程南就是抱着这样简

单的想法说服自己不去为了表现集体荣誉感而去加油的。

只是，真的有些理智得叫人难以接受。还记得《神雕侠侣》里，小龙女出场时，对着因为收养自己的孙婆婆生命危在旦夕

而担心的杨过说，“人固有一死，有什么好难过的。”然后，小龙女给孙婆婆报仇。小龙女的做法很干净利落，很理智超

脱，可是是不是觉得有点冷血？虽然许多人的热心都是虚伪的，但那是种常人混迹社会的礼貌。太理智的想法就会显得有

些冷血。虽然，程南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你还真是能学习得进去。”赵赫从医院回来后，从前门走进班级，经过程南身边。

“不然怎样。”程南少有的回了一句话。

不然怎样？是啊，难道要他去照顾守门员？赵赫自嘲地问问自己。

程南又低下头学习，样子真的有点儿气人，虽然他真的是无意的。

“你去顶守门员的位置。”赵赫冷冷地说。

程南猛地抬起头，一脸惊讶。赵赫看着这样的效果，很满意。

“你不要用班级的事情报私仇。”程南的脸因为怒气而微微发红。

看来自己在对方心里已经是个仇人了。这个小不点居然还记仇。赵赫挑眉看着这张单纯的脸，简单的五官，就像刚出生的

小狗，刚破壳的小鸡，简单得可爱，让人想摸一下。

想着这样的事，赵赫的表情变得有些轻浮，眼神中透着逗弄的含义，过于明显，以至于程南都能察觉到，竟然又想起了那

天刘城的动作，程南恼怒地低下头。

“我没有开玩笑，你下午就去做守门员。”赵赫冷漠地说，自己当然知道自己刚才就是随意那么一说，但是现在是真的对

程南当守门员这件事产生了兴趣，浓厚的兴趣。

“我不去。我不会玩球。”程南不想因为自己导致球赛输掉。

“是男生，就别退缩。”赵赫淡淡地说。

程南是真的愤怒了。

赵赫就知道这是程南的软肋，懒散地迈着步子走向后排，心里却有种渐渐浮起的小快乐。自己这么变态吗？看来自己真的

是赵先生的儿子。

今天的食堂格外拥挤。

“你知道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来食堂吃饭吗？”小白看着低头吃饭的程南。

“嗯？”程南抬起头。

“节约时间，不想错过一会儿的比赛。”

这个比赛这么引人瞩目吗？程南没有力气地咽了一口饭。自己今天要丢大人了。

“小白，我们班守门员受伤了。”程南正思考着要不要把自己一会儿当守门员的事情说出来。

“我知道。”小白今天吃饭都不专心。

“嗯？”程南不知道守门员这么有名。

“要不，怎么这么多人来看球呢？又不是总决赛。”

程南放下勺子，小白显然是话里有话。

“他们都想看一下年段第五名是怎么当守门员的！”小白不得不说出自己的纠结所在，希望没有伤到程南。“你一会儿不

能不上吗？”

也许只有真正的朋友才会希望自己不上。清恬也这么说。

其他人都说“加油，看好你呦。”

“你看，全年段都知道了。我不上就不算个男生了。”程南吃下最后一口饭。

“你本来也不算个男生吗。”小白嘀咕着。

只有真的好朋友才会说真话吧。程南这样告诉自己，但是这句真话真的让自己很怒。

“那就让你看看我是不是男生，一会儿跟我去厕所。”程南阴阴地对小白说。

“啊？”小白的脸红了起来，有些不雅的联想。

“就是让你帮我拿衣服呀，他们说必须要换上队服。”在厕所，程南对小白说。

“就这样？”小白以为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呢？

“嗯。”程南努力看着小白躲闪的眼神，他以为还有什么啊？

“你不是说要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男生吗？”

“我要做好守门员，勇敢的像个男生，即使可能会漏球。”程南说着说着，勇气就泄了一半。真的是第一次做守门员，甚

至是第一次玩足球，这种技术活动可不是赌博靠运气。

程南想的就是这些，谁知道小白脑子里是些什么？

“我穿这个球服帅吗？”走在去球场的路上，程南兴奋地问小白，这种几乎注定的败局，但就是因为那万分之一的成功几

率也是能让程南兴奋的。

“嗯。很好看。”小白笑着说。自己可没说谎，程南穿着这套大号的半袖与短裤，就是——很好看，不过不是帅那种。想

着想着，脸又微微烧起来。

小白今天有点儿怪，难道又被小晴家教了。程南看着小白红起来的脸，很自然地想着。

可是，今天怪的人还真是不少。队员怎么都脸红红的，打气加油时，大家都相互挽住脖子，但自己两边的人就是不肯挽住

自己。程南故作熟练地主动展开双臂勉强够到两边人的脖子，然后被碰到脖子的人不知是可怜还是幸运，脸不知是害羞还

是幸福反正红成了番茄酱。

加油打气的步骤这么繁琐吗，居然还有击掌。

其他人都相互击得很响，但到了程南这里，就都象征性地触碰一下，就缩回去。到赵赫时，他稍稍用力地拍了一下程南的

手掌，然后紧紧抓住了那只比自己的手小了一大圈的小手。这就是小野兽的小爪子？赵赫心里想着，一边不自觉摩挲着程

南光滑冰凉的手背。

这可能也是规矩。程南想着，大方地没有撤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