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交警眉毛一挑:“你当这是在逛菜市场呢?……行了,你也别瞪我了,我慎得慌,五块钱替你垫上。我说你们兄弟两个
也真行,什么别扭不能关了门回家闹去……”
苏和不满:“您那只眼睛看我们像兄弟?您看他那长相,要搁一百年前,早叛了变了。”
杨越皱眉:“苏和,怎么说话呢?”
苏和嘴角上扬,冷笑着看他:“杨公子,我不是求您别来找我了么,您怎么就这么旧情难忘?”
杨越窒了几秒,随即笑得云淡风轻:“苏和,你至少应当弄明白两件事情,第一,我是来接家义走的,他是我的人,你别
总惦记着挖我墙角行不行,第二,沈大少这回得破产了,要真像你上回说的你俩之间没什么,就别来求我。”说完搂着赵
家义的肩膀就往车里送。
苏和站在原地,像刚做完三千道奥数题,鸡兔同笼两车相遇——绕不出来了。
小交警挺得劲,在一边逗他:“你喜欢他吧?”
“娘希匹!”苏和对着车屁股骂了一句,赵家义摇下车窗,飘给他一个软绵绵而略带歉意的笑。
小交警拍拍他的肩:“输给娘C不丢人。”
苏和一扭头开了地图炮:“你知道个屁,老子是直男!”
直男苏和觉得浑身不得劲,心里面绕不开,他站在洗手间里心不在焉地刮胡子,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成功地解救了他,他
带着一脸泡沫打开翻盖:“军座,什么事?”
“晚上来我家吃饭。”
“没心情。”
“来吧。”
“那你来接我吧,我躺会儿。”
那边笑了:“苏和,你跟我闹什么别扭呢,我的车不上回被报销了么,你忘啦。”
“那您运气不好,我那小林海刚在路边摔出毛病来了,也等修呢。”
“行吧,那你等着。”那边收了线。
二十分钟以后,沈锐在出租车上打电话:“出来吧,巷子口。”
苏和爬上车后座问:“急什么,又不是最后的晚餐。”
沈锐不搭理他,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苏和那张拉长的脸,觉得挺有意思,于是问沈锐:“儿子多大啦,青春期吧?我儿子
也这样。”
下了车,苏和安慰他:“没事,郭德纲跟林志颖还同年呢,别往心里去。”
沈锐脸色十分难看,下巴上全是胡渣,苏和瞧他眯着眼睛对不着钥匙孔便从他手里拿过钥匙开了门,“几天没睡了?”
沈锐跟着进门,虽是浑身疲惫,但仍强打精神:“我去做饭,你自己招呼自己。”说完就遁入厨房,忙活开了。
沈锐的房子不大,连房间带客厅加起来大概一百平米,然而却是很细致地按照民国风格搞的装修,仿早期欧式风格的假吊
顶,红木地板,深色的皮沙发,落地长的绒布窗帘,书房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台铜座绿罩的台灯,一扯线就闪出诡异的昏黄
灯光,苏和觉得拉开左手边抽屉铁定能翻出一台无线电发射器。
此时,客厅里的老式唱机正熏陶出浓郁的三十年代气息,李香兰在里头唱夜来香:
“夜来香~我为你歌唱 夜来香~我为你思量 那南风吹来清凉 那夜莺啼声凄怆 月下的花儿都入梦 只有那夜来香吐露着
芬芳……”
苏和果断地关停了唱机:“军座,您这是沦陷了还是自我麻痹呢?”
军座略带悲情地朝他挥挥手,然后还是一声不吭地闷头折腾,苏和有点儿无聊,便顺手打开了沈锐的笔记本。
进了欢迎页面就被密码挡在外边儿,苏和看了一眼厨房,偷偷试了沈锐的生日,没成功,又试了自己的,还是不行。
军座在里头发话了:“发挥你的想象力。”
苏和一愣,随即按下了一串数字,挺清脆的开机音乐将他引导进了神奇而华丽的WIN7桌面。
“你有病吧,干嘛设杨越的生日?”苏和不理解。
军座笑了:“这本来就是他的本儿。”
苏和四处点了点,发现电脑里净是自己本科时照的相片,往事一缕如烟,勾得他小心肝儿一颤一颤的,“他的机器怎么会
在你这儿?”
沈锐答:“他也不知道走哪儿听说你笔记本坏了,上课放不了课件了,就托我把这个带给你。”
苏和失语,一抬手合上翻盖,坐在沙发里抖腿,心里头烦得很,却说不上为什么。沈锐这几个月来实际上可以称得上是只
退不进,与杨越的这场争斗里一点便宜没捡着,而究其根本,自己或许要属最大诱因。
厨房里香气四溢,沈锐边脱围裙边撵他:“去去,把桌子收拾一下。”
晚饭是一水儿的洋货:罗宋汤,意大利面,蔬菜沙拉,还有滋滋朝外溅热油的牛排。
沈锐搓搓手,有点儿不好意思:“煎得有点儿过了。”
苏和不太讲究,坐下就拿了刀叉开动,忙活了一阵抬头看沈锐:“军座,您吃啊。”
军座不吃,十分伤感的捏着高脚杯咗红酒,苏和放下刀叉:“军座,听说您要破产了?”
“是啊,问问你家老头还收不收博士生,回头我再考他名下去,潜心向学,不折腾了。”
苏和问:“那手底下的员工怎么办?”
“回老家结婚去。”沈锐说着说着兀自笑开,“咱俩什么时候登记?”
苏和说话的灵感来源飘忽不定,上个话题还没结束,他这边厢又开了新茬儿:“你喜欢娘C么?”
沈锐眼含笑意:“你是娘C么?”他见苏和脸色起了变化,于是也正色道:“喜欢一个人,不是喜欢他看起来什么样,就
像我喜欢你,而并不因为你的性别。”
苏和觉得无言以对,垂了头叹气,沈锐伸手到对面捏了捏他的脸:“别这样,本座又不是向你逼婚。”
“我今天碰着杨越了。”苏和不确定是不是应该告诉他。
沈锐卷起衬衫袖子,拿起汤勺朝碗里舀汤,“然后呢?”
“看他意思吧,好像这事儿不能松口,除非……”
沈锐放下碗冷笑:“除非你去求他。”
苏和点头:“实在不行我就去呗,面子不就是浮云?他杨越好面子,我苏和无所谓啊,求一次又不会怀孕你说是吧?”
沈大少也跟着悲壮地点头:“其实吧,杨公子跟我商量过让我两千万把你卖给他,就这事儿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合适…
…”
苏和挺感动,说我知道这种事你下不了手。
沈锐摸着下巴摇头:“……不合适啊,虽然我挺需要这两千万的,但沈某做事情还是凭良心的好伐,打个对折你也肯定卖
不到这个价钱的呀。”
10.天赋人权
苏和横七竖八地躺在一张两米宽的大床上,半拉口水几乎要滴在席梦思上,他突然睁开眼,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吊顶,一
张肥硕而惊悚的脸横在面前,低血压患者一个顺劈过去,胖子捂着脸在旁边哀嚎:“苏大,你怎舍得下此毒手?”
苏和边揉眼睛边作呆滞状,刘大宇掩面:“苏大,军座怎么舍得对你下此毒手?”
苏和跳到他面前揪他领口:“大宇,你怎么进来的?军座呢?你把他做掉了?尸体在哪,处理的干不干净?这种事情你没
有经验,我跟你说最好埋我们家院子里的花坛下面,闲着没事就给花浇点浓碱性肥料,化不化解得掉不好说,起码DNA验
不出来。”
大宇不做声,默默地指指客厅的沙发,沈锐身上披了块毯子正蜷在里面,他睡的不很踏实,几乎听不见平稳的呼吸声。
事情起因是昨晚苏和相中沈锐家两米宽的大床,赖着不肯走,沈锐心想着同睡一张床多少能捞点油水,所以欣然同意,然
而时过半夜他才不得不因自己缺乏对形势的清晰认识而作出深刻检讨——苏和不仅蹬被子,他会蹬掉床上的一切物体,包
括沈锐本人。
沈大少对白噪音很不满,他转而平躺着哼哼:“吵什么吵,大宇,人到齐了没?”
刘大宇答:“回军座的话,您的基友,欧不,是江秘书正堵在大桥上,估计得过个半小时到,还有你让我联系的我军神秘
特工老吴来电话,说敌军有反侦察行动,时局不稳,到会时间还不确定,但中午之前肯定到。”
沈锐闭着眼睛指挥:“大宇,你带着小苏把司令部收拾收拾。”
苏和问:“司令部?”
两个小时以后,沈锐翘着二郎腿,坐在他那张旧货市场捡回来的五十年代的办公桌后头,一只手搭在桌面上,另一只手端
一杯热茶,他很高兴地宣布:“临时作战司令部成立啦。”
他指着小江:“传令兵,恭喜你,升职啦,现在是副官!”
小江眼含热泪:“是,军座!”
他又指着大宇:“你,参谋长。”
参谋长刘大宇挺有心理负担,他朝着窗外虔诚地认错:“越哥,叛徒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别怪我无情,本非君有意,古
话说的好,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更比多情伤离别离别虽然在眼前路漫漫上下求索……”
军座最后指着苏和:“你,挂个闲职——替补团少校团长。”
苏和不满意:“处级以下干部别让我当!”
大宇扯他胳膊:“不是一个系统的。”
门铃突然响了,苏团长自高奋勇去开门,没过两秒又窜回书房,谢顶中年男人追了进来:“小兄弟,水电费呢?”
苏和指指沈锐:“找我爸要。”
沈锐咳了一声:“记我账上,回头找财务拿。”
谢顶中年男人名叫吴克,更多被称作老吴,是苏和的房东,同时也是零城集团的法人代表,因为出席庭审而被杨越盯上,
表面为其收买,实际上是沈锐手中一张牌——潜伏中的余则成,艰苦卓绝的地下工作者。
沈锐开始向老吴介绍:“小江你认识的,苏和我也不多说了。”他指指刘大宇,“大宇,我校友,历史系高材生。”
老吴挺客气,转身就跟大宇握手:“大同学,你好,你这个姓很特别,历史根源一定很深厚。”
大宇不稀得搭理他,站在那儿抖腿。
沈锐环顾四周:“诸位都是沈某心腹,如今沈某陷于危难之际,还望各位同僚鼎力相助,共度难关。”
小江一颗红心向军座,大宇跟苏和面面相觑,老吴摇开随身栓着的破纸扇:“沈总,为了革命事业,我决定不要脸了。”
沈锐满意的呷了口浓茶:“这种事情我最感兴趣,你说来听听。”
“飞跃的水很深,这整件事背后必定有个利益集团在运作,我想我们不如干点不要脸的事情,反而有可能牵扯出个真相来
。”
沈锐抬手示意他停止:“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下一部行动将如此展开。”他从抽屉里扯出一卷纸,翻开平摊在桌上,指
缝间夹了支签字笔,在图上来来回回地打圈,嘴里念念有词:“辽沈一战咱们打的不好,小江你调六十万部队回来决战淮
海,大宇你守住平津,我这边抽两个集团军过去。”
小江有点难以启齿:“军座,华野一纵作战能力太强,三个步兵师就突破了咱的左翼军……”
大宇也点头:“是啊军座,华野的代司令员是海归精英,军事理论实战经验汇集一身,咱们拼不过啊。”
苏和上前,发现他们正围着一张本市地图兴致勃勃地讨论,当即拉下脸:“我走了,还有课。”
沈锐收起地图,讨好他:“说正事说正事。这么着,老吴你继续做各位股东的工作,务必让他们相信我买不起他们手里的
股份,跟杨越那边也这么说,让他尽快筹钱吞并我们零城,剩下的事你别管了,我来操作。”
老吴领了命就摇着扇子晃出去了,大宇问:“军座,这人靠不靠谱啊?”
沈锐答:“还成吧。”
小江也疑问:“老吴除了挂着法人代表的身份,也没见着为公司创造什么效益啊。”
沈锐解释:“要求不能太高。”
苏和跟着凑热闹:“叛变了怎么办?你敢说杨越之所以如此嚣张,零城内部就没过出一个蒲志高?”
沈锐终于叹了口气:“这是我三表叔。”
整天骂杨越鬼鬼祟祟不干正经事的沈大少本人实际上也很少按套路出牌,他生得好看但手腕并不柔软,他主张与人为善但
不代表没有原则。在生意场上能够与对手相逢一笑泯恩仇的,那不是生意人,那是圣人,沈锐自觉够不着圣人,精神境界
不够。
作战会议一直开到下午一点,素有“宅男界的名将之花,游戏界的阿部规秀”之称的刘大宇被安排在玩家群中搜集资料和
信息,并编写软文引导舆论,而小江则被派去盯梢杨越,全天无休。
苏和指指自己:“那我呢?”
沈锐掏出十块钱拍在桌上:“拿去零花,不够再问爸要。”
当天下午,苏和夹着一台粉红色的笔记本进了教室,底下有女生起哄开了:“苏老师,您今天好受啊!”
苏和绷着脸:“是啊,最近伙食不好。”
底下窃窃私语,苏和扫视一番,发现赵家义染了一头黄毛正坐在最后一排玩手机,这家伙除非考试前划重点会来以外是从
来都逃课的,苏和心生不悦,决定公报私仇,于是他提高了声音:“赵家义,麻烦你起来回答我一个问题。”
赵家义愣了几秒,他没料到苏和会点自己的名,于是扭捏着站起来:“您讲。”
“我上周三的课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
赵家义咬着嘴唇望天花板,想了很久不确定地答:“黑的?”
苏和微笑:“我这门课只排了周一和周四,恭喜你获得一个与为师亲密接触的机会,赶紧收拾了东西到第一排来。”
就在赵家义收拾了书本,扭着屁股往前排走的时候,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嘘声,而当他几近走到苏和跟前时,整整一排的学
生起身挪去了最后一排。
他们的目光绝非善意,然而赵家义却旁若无人地坐下,苏和感到有些揪心,作为一个娘C,赵家义在学校里的朋友已经无
限趋近于零,而自己却还在为这种情形造势,成了帮凶。
为掩饰歉意,他咳嗽了一声,继而宣布:“我们开始上课吧。”
下面有个男孩插话:“老师,这课没法上啦!”
苏和笑着问他:“怎么就不能上了呢?”
那个男孩也笑着嚷嚷:“老师,我有家族遗传病,只能跟性别确定的人共处一室,否则要发病的呀。”其他人跟着附和,
那帮整天喊着耽美无罪BL万岁的腐女也跟在里头笑。
苏和压压手,示意他们安静:“这样,我们搞个教学改革,今天的课大家先自习,回头交一篇五千字的读书笔记给我,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