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倾尽又逢君(生子)下——清夜无尘

作者:清夜无尘  录入:12-31

“你们敢对皇子不敬?!”贺纾紧紧抱着翐儿,却觉得自己在作垂死挣扎。

然后,一阵异香扑面而来,贺纾已有所警觉,用手捂住翐儿的口鼻,自己却感到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第一三一章: 父子相见(2)

修长有力的手指抚上了他清秀的脸颊,那柔嫩细滑的触感依旧使人爱不释手。他还是那么清雅脱俗,不染凡尘那秀致的眉,那密长的羽睫,淡色的薄唇总是抿成美好的弧度,让人怦然心动……

他压抑了一会儿,还是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轻轻地触了一下,摩挲着,又迅速移开,因为他看到那睫毛在扇动,眉心微蹙。

他快要醒过来了……

贺纾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茫然的目光呆呆地望着前方,一时间想不起发生什么事,只记得刚才那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是谁,那样轻柔而深情地吻自己?那似曾相识的感觉一下勾起了某段回忆。

忽然,涣散的思绪清晰起来,他猛然想起昏迷之前的一切,一下子张大眼睛,于是,他看到了窗前那个负手而立的高大身影。

还是那么风仪伟岸,如神祗般傲然冷毅。

潜藏已久的情绪一下子爆发,被理智压抑了无数次的呼唤此刻脱口而出,“鸿渐——”

赵羽立即回过身来,却凝立不动,深邃的凤目直视着贺纾,目光渐渐冰冷起来。

贺纾在他的目光下慢慢站起来,微微躬身揖拜,“下官参见宁王千岁!”

赵羽勾唇而笑,语带讽刺,“贺相,别来无恙吧?”

贺纾蹙眉,“下官早已不是宰辅。”

讽刺的声音又起,“哦?本王想起来了,你现在是太傅了,更是名正言顺日夜事君侧了!”

贺纾被焦虑抽紧了心,也不理会这些冷嘲热讽,单刀直入地问“殿下,小皇子在哪?你把他怎么样了?”

赵羽眸光凌厉,“贺太傅,怎么说本王也是皇子的叔父,跟自己的皇侄一聚,难道不可以吗?”

贺纾惶恐之极,一下子冲上前去,想捉住赵顼的手,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语带哽咽,“求求你,王爷,把小皇子放了吧!你恨我,我任由你处置,别对孩子下手,他……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

幽深的星眸闪过一丝怒火,猛然伸手将贺纾拉过来,铁钳般的手指扣住那小巧的下颌,“恨,我当然恨,我过去有多爱你,如今就有多恨你!”

贺纾痛得眼前发黑,却咬紧牙不吭声。

突然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一个小小的身影箭一般冲进来,撞到赵羽身上,一个清脆的声音喝道:“住手!你敢对太傅不敬!”

虽是童音,却气势逼人。

赵羽松开了手,惊讶地看着地上的小人儿,“你怎么进来了?”

贺纾一下子将翐儿抱在怀里,紧紧地护着。

翐儿却挣脱出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视着赵羽,一副义正词严的模样,大声斥责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我的太傅,你居然敢凶他,还对他动手,就是对我不敬,我不会原谅你!”

贺纾慌神了,“翐儿住口!”

赵羽不见生气,反而好奇地问,“小孩儿,你为什么叫他太傅?”

“不叫太傅该叫什么?”翐儿奇怪地反问。

赵羽没有回答,却盯着贺纾,目光深不可测。却没有再问,走过去,将孩子从繁衣怀里拉过来,问道:“翐儿,你的名字叫翐儿?”

“我姓赵,单字翐。”翐儿认真地答道。

“是志气的志?”

“不!”小孩儿一挺胸膛,朗朗地道,“翐的意思是‘白羽乘风,翱翔万里’的,是太傅说的!”说完望着贺纾,一副渴望表扬的样子。

贺纾却一脸忧惧。

赵羽抬眸望着贺纾,星眸光芒闪烁,似有无尽深意,“这名字倒取得妙!”

放开翐儿,走到贺纾跟前,突然搂过他的腰,让贺纾贴近自己,“莫不是你对羽字情有独钟?”

贺纾满脸通红,一把推开他,退后几步。

赵羽还要上前,门外传来通报的声音,“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赵羽面色一凛,转身朝外走去,随手把门关紧。

贺纾抱着翐儿回到床上,示意翐儿不要出声,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细听,然而赵羽已经走远,只听到侍卫在门口踱步巡逻的脚步声。

贺纾心里直为赵顼担心,然而眼下自身难保,又怎么救陛下呢?只好回到翐儿身边,紧紧将他护在怀里。

翐儿忽然问道:“刚才那叔叔就是父皇的弟弟,我的皇叔,对吗?”

“……是的,翐儿,”贺纾眉心紧缩,怅然答道,“对了,之前太傅还没有醒来的时候,皇叔对你凶吗?”

翐儿想了想,“我不知道他凶不凶,他没有欺负我,但也不搭理我,就把我扔给一个大哥哥。”

贺纾心念一动,试探着问,“那……翐儿喜欢他吗?”

“他对太傅不好,翐儿不喜欢他。”翐儿眼睛闪亮,“翐儿只喜欢父皇,我们快去找父皇吧——”

贺纾将他搂进怀里,轻声道,“翐儿,记住,在皇叔面前不要提父皇,千万不要,答应太傅,好吗?”

翐儿极其不解地望着他,但太傅痛苦的神色震动了他,于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太傅还有一个要求,以后要学着爱皇叔,就像爱父皇一样,好吗?”

“为什么?”翐儿疑惑地扑闪着大眼睛,“哦,我明白了,我爱皇叔,皇叔就会对太傅好,是不是?”

贺纾用力点头,贴着儿子的面颊不住亲吻,“翐儿真是乖孩子!”,一边悄悄失去淌下眼角的泪水。

第一三二章:滴血认亲(1)

折腾了一天的翐儿很快在贺纾怀里酣然入睡。

门砰的一声开了,赵羽站在门口。

贺纾将孩子放下,给他掖好被子。这才站起来,面对着赵羽,神色漠然。

赵羽瞥了他一眼,一把拉住他的手,冷然道,“出来!”

贺纾只得慢慢向他走去,走到门口却站定不动了,“我得看着孩子,他睡着了会掉下来的。”

赵羽不耐烦地伸手将他一拉,贺纾一下站不稳撞到赵羽身上,赵羽抱住了他。

贺纾惶恐之极,拼命挣脱出来,扶着廊柱站定,粉颊上一片绯红,听到赵羽说:“还记得这里吗?”

贺纾这才定眼望向四周——这里竟是玉仙台!

遥想当初,就在这玉仙台,他与赵羽一曲《凤求凰》情定终身,后来一夜噬骨缠绵,他的身上留下了爱的结晶……本来这一切该是多么美好,但是,后来,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如今,他和他之间,已成陌路。

赵羽看着那秋水明眸神色几度变环,最后又化作幽冷如冰。

贺纾喘息方定,淡淡地开口回答,“自然记得,这不是王爷的玉仙台吗?王爷带我到这来又是何意?”

“何意?”赵羽眼里一怒,随即黯然,“无他,只是我忘不了你,繁衣。”

他的嗓音里有隐隐的苦楚,贺纾觉得心里一阵悸动。

“对不起……”贺纾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羽没有回答,只是上前一步,再次将他抱住,低头贴着他耳畔说:“你敢再把我推开试试?”

一阵久违的温情包围了全身,让人沉醉……然而,不,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贺纾制止了自己沉溺,心一横,抬眸问道:“陛下在哪?”

赵羽一颤,似乎遭到一击,松开手,后退一步,神色骤冷,“你就这么在乎他?”

贺纾移开目光,却点了点头,“是的,放了他吧,求你!”

“哼哼……”赵羽冷笑,凛冽如寒风,“我这次回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从他手上夺回我失去的一切,包括皇位,包括他欠我哥的一条命,当然,也包括你!”

“只要你放了陛下,我随你处置。”

“你再在我面前给你的皇帝说情,我把你的儿子扔到水里去!”赵羽狂怒。

贺纾立即噤声,又惊又痛,拼命咬住唇不敢再说半个字。

赵羽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道:“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贺纾惊异道:“你放我走?”

赵羽语带讽刺,“回去陪着你的陛下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日子。”

“我不明白,既然要放我走,又何必大费周章地将我捉来?”

赵羽忽然凑上前,唇边勾笑,“让你走你还这么多话,是不是不舍得我?”

“不,不!我马上离开。”贺纾慌忙转身朝屋里走去。

赵羽喝住他,“你回去干吗?”

贺纾心一紧,“我回去接翐儿!”

“谁说你可以带走翐儿了?我只放你一个人走!”赵羽冷厉地道。

贺纾如遭雷击,“可是——翐儿不能留在这里!”

赵羽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忽然喊道:“来人——”

几名侍卫立即跑了过来。

贺纾急了,“翐儿不走我也不走!”他苦苦哀求,“翐儿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他醒来看不到我会害怕的。而且,你留着一个小孩只会碍手碍脚,有什么用呢?”

赵羽没再看他一眼,背过身去,下令“立即送太傅离开!”

“是!”侍卫们齐声应道,动手要拉贺纾。

贺纾不顾一切地冲到赵羽身边,拉住他的手臂,“鸿渐……求你……让翐儿跟我走吧!”泪已盈睫。

赵羽冷硬如雕塑般一动不动。

贺纾颓然松开了手,“鸿渐,不要伤害他,无论你多么恨我,孩子是无辜的……”

侍卫们一拥而上要拉贺纾,贺纾一挥衣袖,“放开,我自己会走。”看着那石化般的背影,一阵绝望,忍着泪,转身离去。

不知什么时候起,赵羽已经回过身来,望着那素白的纤影消失在夜幕中,想起那哀痛失色的眸子,发出一声叹息,眉心深深纠结。

“王爷,你这是何苦。”

秋阳来到他身边,手里抱着熟睡的翐儿。

赵羽恨恨道:“就那么惦记着他的皇帝吗?我当然得成全他!”

低头看着孩子粉团般的圆脸,眼神柔和下来,不由得伸手在那圆鼓鼓的脸颊上捏了一把,孩子不满地皱了皱眉,小手胡乱拨了一下,却熟睡依然。

秋阳笑道,“翐儿真可爱。”

赵羽却面色一沉,“你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王爷,现在就可以进行了。”

赵羽点头,“走吧!”

秋阳领着他,来到自己的药房,轻轻把孩子放在一张软榻上。

赵羽看到桌案上已经摆放了一个金质小钵,旁边放着几个药瓶和一盆清水。

秋阳将清水倒入钵子中,又依次往里面倒入药水,清水立即呈现出淡淡的蓝色。

赵羽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忽然问道:“秋兄,你这法子是万无一失的吗?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有误验的可能?”

秋阳道:“殿下,世事从来没有绝对,误验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能排除。”

赵羽脸色有些发白。

秋阳又道,“陛下,请容我问一句,万一验证结果不是你想要的,你打算如何处置这孩子?”

赵羽没有说话,眼里神色复杂,痛苦、嫉恨、怨怒……最后幽幽一叹,“你放心,我对赵顼仇恨还不至于迁怒一个无辜的孩子,更何况,即使他不是我的儿子也总归是赵氏的血脉,我不会做对不住太祖的事。”

第一三三章:滴血认亲(2)

秋阳点点头,“这我就放心了。”

赵羽眉头一皱,“好了,快开始吧!”说完,拿起桌上的匕首往食指上一划,殷红的血冒出指尖,滴落在水中,由于药水的作用,血滴没有化开,像一颗红色的珠子悬浮在水中。

秋阳将孩子抱过来,交给赵羽,“王爷你先抱着他。”

赵羽接过孩子,秋阳轻轻拉起孩子的小手,捏住小指头,取一枚细针小心地刺了进去,血珠顿时冒了出来,孩子吃痛,突然哇地大哭起来。

“王爷,你把他抱紧点!”秋阳迅速将孩子指尖的血珠滴入水中。

赵羽心在抽紧,呆呆的盯着水里一大一小两颗血珠,连呼吸都停止了。

孩子嚎啕大哭。

忽然,两颗各自游曳的血珠像是互相吸引,慢慢地凑近,然后一下子粘在一起,彼此融合,凝结成一团,最后融化在水里,消失不见。

赵羽浑身颤栗,手抖得几乎抱不稳孩子。

秋阳也不觉眼角微湿,只说了一句:“恭喜王爷——!”

赵羽站立不住,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不住喃喃道:“翐儿……我的翐儿……真是我的翐儿……”

一颗硕大的泪珠悄然滑落,滴到孩子脸上,孩子停止了啼哭,张开了眼睛,好奇地看着赵羽,忽然伸出小手,笨拙地抹掉那道泪痕,“别哭,太傅说,男孩不许哭!”

赵羽忍不住嗤地笑出声来,眼泪却崩泄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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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纾被塞进马车,送宫门口。他下了车,慢慢向宫里走去,脑海里全是翐儿的身影,心里焦虑、惶恐,乱成一团,茫然地朝前走着,宫人和侍卫向他问候他浑然不觉。

忽然,一个声音喊道:“繁衣……繁衣!”

贺纾呆呆站定,懵然抬眸,迎面走来的竟是皇帝赵顼。

赵顼疾步走到他面前,见贺纾失魂落魄的样子,大吃一惊,担心地问:“繁衣,你怎么了?”

贺纾猛然惊觉,“陛下,您回来了?您没事吧?”

“你担心我?”赵顼柔声道,眸光闪动。

然后呵呵笑了,“我会有什么事,昨晚我遇见一个故友,一时谈得兴起,忘了时间,今天一早就看到满城的禁卫军,谢云程到处寻我。呵呵,繁衣,让你担心了,都是我不好。”

“故友?”贺纾很是疑惑,正要问个清楚,忽然脑海里一阵昏沉,喃喃道,“陛下……您没事就好!”

赵顼看他脸色煞白,一把扶着他,“繁衣,你怎么了?”

贺纾茫然地摇摇头,哀痛欲绝,“……陛下,翐儿,翐儿他——”

赵顼一惊,“翐儿怎么了?”

“翐儿被宁王扣住了……”

“什么?!”赵顼震惊不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贺纾稳了下心神,将昨晚的事说了一遍。

赵顼冷厉道,“赵羽还真做得出来,连自己儿子都要利用!”

贺纾怆然,“他根本不知道翐儿是他儿子,他只以为翐儿是皇子,想扣留翐儿要挟我们。”

赵顼一时也束手无策,看看贺纾心力交瘁的样子,只得安慰道:“繁衣,你放宽心。赵羽不会对翐儿怎样的,他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不至于如此歹毒对一个孩子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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