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竹不禁仰头哈哈而笑,手中的断水剑一转,说道:“羞辱你们?本座没这么空闲陪着你们这些正人君子玩。你们无缘无故的杀上我云天谷,本座恨不得将你们都杀了。哼哼,死在那些辽人手里才叫做羞辱吧?”
“口出狂言!”有人上前一步,喝道:“你个妖人祸害武林还百般狡辩。云天谷弟子各个行事诡异,不服盟主号令,将江湖弄的一盘散沙。放出藏宝图的假消息,惹得江湖上争斗不断!你还假扮楚家小姐,去骗骆大侠,到底是什么用心!”
那人说罢众人都是喧哗起来,纷纷说着要不是云天谷的什么藏宝图,也不会有今天这种事情,不会被辽人擒拿住。更有人喊着姓孟的魔头肯定是勾结辽人,那藏宝图事件是早就预谋好的。
孟竹扫了一眼这些武林人士,却不说话,只是嘴角勾着一抹笑意,让人瞧了后背一阵发毛。
楚中杰也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人群之前,剑眉皱紧,说道:“姓孟的魔头,你最好快将骆大侠放了,并把做过的恶事一一招来。如此老夫可以答应你不伤你性命,只废了你的武功,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孟竹凤眼微微眯了一下,楚中杰话音未落,就见冰蓝色的光从眼前一划,那一身蓝衫的人影已然突然发难欺了过来,对着他的右臂就是一削。
楚中杰一凛,他身上有伤武功施展不开,狼狈的往后躲了几步。就听“叮”的一声,要不是后面有人见状赶紧过来帮忙,他的一条手臂早就被砍了下来。
孟竹回剑挡住击来的石子,随即腕子一转又是一剑,逼着楚中杰又是退了七八步,这才将剑尖垂了下去。只瞧那蓝色的剑尖上挂着一点鲜红,尤其的夺目。
“想要废本座的武功?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样的本事这样的手段了。”孟竹手一抖,剑尖上那抹鲜红立刻被内力弹了出去,落在脚前面的地上,“你们以为本座救了你们就不会杀你们么。只是死在那帮辽人的手上,说出去不只是你们这些伪君子颜面无存,整个武林都要蒙羞。”
“好大的口气!”楚中杰怒喝一声,说道:“别以为你仗着宝剑在手便目中无人。与你这样的别逼小人不必讲什么江湖道义,大家一起上,也算是为死去的同门报了仇。”
楚涛说道:“我觉得这件事还是有蹊跷……”他心里疑惑种种,可还没说完就被楚中杰喝止了。
一时间众人嘈杂了起来,就有人响应楚中杰的说法,却也有人说着骆大侠还在魔头手中不能轻举妄动什么的。
孟竹嗤笑一声,他左手扣着骆晟宇的脉门,右手持着断水剑,目光不去瞧对面的武林人士,反而去瞧骆晟宇,低声说道:“骆大侠真是可喜可贺,看来你这个大侠扮的实在精彩,就没一个人怀疑到你身上。”他说罢轻轻一笑,“你还记得刚才我说的话么,本座就是死,也先杀了你。”
“只可惜我现在不能让你死。”
孟竹的话很轻,就像是在耳语一般,可话音带着狠戾。但骆晟宇却丝毫没有动容,反而也笑了。
孟竹皱了皱眉,就觉得被自己扣住的脉门轻轻的一动,心中立刻警觉。可还不待他动作,骆晟宇便猛地一转腕子,手指一扣,立时局面掉转,扣住了孟竹的脉门。而他两个人站的很近,有衣衫袖子挡着,旁边的人根本看不出异状来。
孟竹手臂一下就失了力气,痛呼的声音被他生生的卡在喉咙里。凤眼睁大了几欲裂开,“你一直都在骗我。”他此时才惊觉,那骆晟宇刚才根本没有被他制住穴道,一直都是在做假。
“我没有骗你,只是想让你看看这些人的嘴脸。你救了他们又怎么样?这个武林本来就是这样子的,可笑可悲,根本没有良心可言。”骆晟宇的声音很温和,似乎根本看不到他们前面的那些人,只是对孟竹低声的说道。
而就在那些人嘈杂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说了句,“有人来了!”大家都是一窒,安静下来,细细的测听,哪里还注意到孟竹和骆晟宇那边的异状。
“一定是那些辽人追过来了!咱们快些先退到树林里去从长计议,别叫他们再捉了去。”
不知道是谁说的话,只是大家已然都赶紧的往树林里退去。这种时候孟竹这个魔头也变得微不足道了,毕竟保命才是第一位的。
可也有例外。但听一声大喝,一个大汉忽然纵身跳了起来,他刚才被辽人抓了,身上哪里有武器,一掌直劈孟竹面门,“魔头受死!”
孟竹一惊,他脉门受制,手臂上提不起力道来,而且内息不能运转。只瞧着那一掌裂风而至,却丝毫没有躲避回应的办法,心里不禁凉了半截。
“嗤”的一声。孟竹鼻子间闻到那一股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儿,断水剑刺进皮肉之间的那种摩擦声音让他睁大了眼睛。骆晟宇快极的在他剑尖上一踢,随即握住了他握着断水剑的手。那大汉不及近身,已然被断水当胸刺过。
大汉的眼睛也是睁得浑圆,睚眦尽裂的感觉,难以置信的瞧着骆晟宇。只是骆晟宇并不瞧他,手腕微微送进一些,断水便又深入几寸,然后才慢慢的一点点的抽出来。大汉失了依靠瞪着眼睛跌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彻底断了气,却已经不动了。
第四章:辽人
孟竹只是惊了片刻,紧接着瞬间便是运气,腕子转了一下,趁着脉门钳制稍微缓和之际,强行挣了开来。
“嗤”的一声,那还带着鲜血的剑刃一阵抖动,但瞧孟竹一转手,蓝色的剑刃便向骆晟宇手背上刮去。
骆晟宇后撤了一步,孟竹也并非要削他的手臂,只是一晃而后也连退了数步,这才脱离了钳制。
此时此刻就远处恍恍惚惚的有火把的光亮,跫音大作,一听便知是有大队的人向这边赶来了。不用片刻,就看到一个黑影先行窜了过来,那人不是骆建东还会是谁?!
孟竹长眉皱了一下,直恨的牙痒痒,想着骆晟宇果然不是好对付的,刚才竟是一时疏忽大意,没有察觉到对方竟然是假装受制,而现在他的援兵到了,自己更加没有胜算。
他忽然拧腰一个转身也向着树林而去,蓝影只是一晃,便不见了踪影。
骆晟宇站定而立,他右手上沾了一些血迹,不禁甩了甩,见人跑了却也不追。
“主子,”骆建东率先跑过来,他来的急忙,不等骆晟宇吩咐,先说道:“……二庄主不见了。”
骆晟宇似乎也有些惊讶,看了他一眼,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说道:“是被人带走的?还是晟义自己跑掉的?又或者是有人放他走的。”
“……属下不知。”骆建东身体一震,犹豫了一下,便低头回答。
“建北呢?”
……
孟竹一口气纵进林子深处,四周安静的很,没有一点声音,却也让人觉得诡异的很。他的功力受制,时不时的又就觉得腹痛头晕,元气也受了损伤,和骆晟宇硬碰硬的必然讨不到好处。
他寻了个地方坐下来打坐调息,自己的身体不容乐观,而且林子外面都是追兵,周围又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些所谓的正道君子,当真是腹背受敌。
孟竹长眉紧皱,身体说不出的难受,调息了一会儿额头上便都是汗水。此时天气又冷,嗖嗖的风吹的他打了个寒战。
调息半天丝毫不见好转,他难免有些烦躁着急。再想到当时孟卿的话,更是全身骨骼都气的咯咯作响。闭着眼睛,本该静心凝神,但脑子里都是那个不该出现的人。那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以前的温柔和体贴再回想起来无不让他睚眦尽裂。
孟竹只觉得真气差点走差了路,赶紧凝神引导,但喉头忽然生出一股甜腥的味道,长眉抽搐了一下,硬生生的将呕出来的血又咽回肚子里。嗓子眼里和胃里一阵灼烧,似乎是被那热血给烫了一下。
他被腹痛和头晕折磨的狠狠叹了口气,恨的牙根痒痒。直想着若不是怕连累了自己的武功,他当真现在就给自己的肚子一掌,将那屈辱击的粉碎才好。可笑的是当初还觉得那个人对自己极好?
孟竹冷笑一声,忽然就听到“咔嚓”一声,声音极轻,像是踩断了干枯的树枝。他立刻一凛,听跫音似乎是两个人,只是来人武功都远远不如他。断水嗤的一声便从剑鞘里飞了出来,先发制人。
“小心!”
孟竹动作极快,不等另一个人惊呼,断水剑已然架在了一人的颈间。天色太黑,有些看不清楚,孟竹只觉得呼叫的那人声音熟悉,这才瞧见正是骆晟宇的那四个家将侍从之一的骆建北。而被自己制住的不是骆晟义还会是谁?
骆晟义见到孟竹一愣,本来想张口叫他,可下意识的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儿,不禁住了口。他脸上的表情实在是惊讶的很,眼睛都睁大了。呆了一下才发现,眼前这人给人的感觉和几天前完全不一样。
“骆晟义?”孟竹也有点吃惊,不过很快就笑了,他正愁着腹背受敌怎么才能脱线,如今骆晟义在自己手里,不怕那骆晟宇不老实听话。
“……”骆建北一愕,紧跟着收紧了眉头,似乎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才说道:“孟,孟谷主莫伤二庄主。”
“本座自然不会伤他。”孟竹笑了笑,说道:“这可是要挟骆晟宇那个大侠最好的筹码了,自然要好好的对待。”
骆晟义听到骆晟宇的名字身体一震,表情似乎有点扭曲,不等骆建北说话,已然哈哈的笑起来,一时间又恢复了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还抬手碰了碰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断水剑,“大嫂大嫂,仔细着我的脖子,这剑看着就够锋利了。”
“二庄主!……”
孟竹抬手一把扣住骆晟义的脖子,收紧了五指,道:“骆晟义,你应该仔细着你的话才对。别以为本座不敢杀你,做个质子而已,将你两条手臂都砍下来也不是不可以,本座保证你好好的留一口气不死。”
骆晟义呼吸困难,只是嗓子里还是断断续续的有些小声。那边骆建北见状真怕孟竹一个下狠手,将骆晟义掐死,只是他还没有动作就看到骆晟义挥了挥手。
“好可笑,”骆晟义瞧着孟竹,“你想拿我当人质?怕只怕你押错了宝。”
“孟谷主!”骆建北实在有些看不过去了,上前一步说道:“请手下留情。二庄主是逃出来的……”
孟竹皱了皱眉头,似乎是疑惑和不解。突然扬手一把将骆晟义放开了,又在他胸口拍了一掌。骆晟义备有防备,痛哼一声连退数步,只可惜下盘不稳,最后还是踉跄的摔倒在地。
孟竹这么一拍力气可不小,顺手还封住了骆晟义的穴道。之后便不去看他,长剑一挽,直指骆建北,说道:“话说清楚,本座不喜欢猜的。”
“主,主子……”
骆晟义伸手抹了一下嘴角,竟是有些血丝。他看着骆建北有些吞吐的样子,不禁又笑起来。心道骆建北是从小跟着的骆晟宇的,怎么可能不犹豫。可自己这个二弟,整整二十多年的兄弟,居然也被骗了,又如何能好受?想到此处,他不禁又是嗤笑一声。兄弟?那也是假的。
但说那日墓洞里发生突变,骆晟义是没有跟着下去的。他们一伙人在上面等着,底下的人好有个照应后援。后来天色渐黑,四周突然有哒哒的马蹄声和脚步声,众人警觉的时候,就发现无数的火把,前后左右竟是被围了起来。
骆晟义再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是躺在在一个厢房中。他只觉得那屋子有点眼熟,想了半天才想到应该是肖庄。头中疼痛的要命,回想了半天,蓦地记起来,那些围攻他们的人打扮根本不像是中原人,衣着统一,倒像是辽人士兵。
骆晟义心里咯噔一声,立刻戒备起来,可身上的内力不知道为何一点也运不上来,而且身体虚弱的很。屋子里没有人,门和窗户都是紧闭的,丝毫也打不开。不得不猜想,自己难道真的是被辽人捉了?
骆晟义胸口有些隐隐的作痛,不禁伸手扶着站了起来,嘴角还挂着一丝笑,却像是苦笑,说道:“猜什么?这不需要猜,骆晟宇他是辽人,是辽人!他不是我大哥!是他亲口说的!他承认的!他在骆家待了二十多年!全是假的!全是阴谋!”
骆晟义似乎有些激动,说道一半几乎是喊出来的,一掌就拍在旁边的树干上,只是他用不了内力,这一掌大树丝毫未动,倒是掌心震裂了鲜血长流。
孟竹凤眼眯了眯,断水剑剑尖微不可见的颤了颤。他脸上神态没有变化,但心里还是惊愕不小。他发现骆晟宇身上的那个牌子,只想到那人可能是勾结辽人,帮辽人做事,却万万没想到那人居然就是辽人。毕竟一说名剑骆家武林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骆晟宇从出道就被人称之为大侠,可谁能想到这个大侠却是个辽人。
第五章:进退
孟竹来不及惊讶什么,皱了皱眉,沉声说道:“不想死的赶紧走。”
“有人过来了。”
骆建北的话几乎是和孟竹一起说出来的,骆晟义一惊赶紧屏气凝神,只是他内力受制也听不到什么。
“走!”孟竹不再停留,突然伸手一把就扣住了骆晟义的肩膀,提气一纵,他单手携着一个大活人,却丝毫也看不出来,身形轻灵。骆建北一见赶紧追了上去,他也不知孟竹是什么意思,是敌是友。
刚才骆晟义激动之极说话声音大了些,旁边自然会有人听到动静。孟竹也不多言,见骆晟义挣扎直接拿了他穴道,手里提着的人立刻脱力了一般没了动静。
“孟谷主!……”骆建北武功远远不如孟竹,就见前面的人影一晃一动,忽然发力似地,只是片刻就快从眼前消失不见,不禁低声喊了一句。
“没用的东西。”孟竹突然停了下来,手一松就将点了穴道的骆晟义放在地上。只瞧他散下来的长发丝毫不乱,嘴角勾着一丝冷笑,说道:“骆大侠精心培养的四个家将武功如此不济。”
骆建北脸上颜色变了变,似是尴尬却又不像,最后只是说道:“孟谷主,二庄主如今是逃出来的,对你也没有用处。还望高抬贵手,让在下护送二庄主回骆家去。”
“怎么没用处?”孟竹就站在骆晟义旁边,骆建北也不敢上前,左手轻轻的在断水剑上来回摩挲着,说道:“就算骆晟宇是辽人又如何?本座就堵上一堵,你倒是猜一猜,他是良心未泯还是狼心狗肺?”
“……”骆建北张了张嘴一时接不上话,突然就瞧对面不到五步的孟竹眼中划过一抹狠戾,不禁心里打了个突。
还不带骆建北反映,孟竹已然拔身而起,一个箭步欺了过去。黑夜里本来看的就不清楚,就只觉得耳边一阵风过,蓝色的影子像是错觉一半。倒是豁然之间暴涨的蓝色剑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铮”的一声响,孟竹手一抬就将断水剑抽了出来,举剑一削,喝道:“偷偷摸摸,给本座出来。”他话音未落,树后两人就被迫退了五六步远,堪堪避过剑势这才驻足停稳。这时候才瞧得清楚,其中一人正是盟主楚中杰无疑,另外一人倒是不认识。
“原来是楚盟主。”孟竹看清来人也不着急再发难了,站定了长剑一抖铮铮有声。
“魔头!看你往哪力逃!”跟楚中杰站一起的那人看样子四十多岁,不晓得是哪个门派的,只是步伐身形一瞧就是少见的高手。
“吴掌门勿要与这魔头多言!这魔头狡诈的很,吴掌门你快去找人支援,老夫先拖住他。”楚中杰手上没有兵器,拉开架势断喝一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