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纪事 上——西苑

苏皓月凑近了西苑面前，问

“西苑在看什么？”

西苑眨眨眼睛往后退开一点点，道

“在看皓月兄果然是人中龙凤。”

苏皓月眼里带着笑意了，倒也没再接近，说

“是么？”

西苑诚实地点点头，苏皓月心里既是有点高兴，又是有点失望。西苑觉得他好，但只是把他当朋友看而已。

苏皓月看他吃完了早饭，便问

“西苑今个儿有事要忙么？”

西苑略略思索

“忙是不忙的，就是有几本书在我那里而已。”

“今天一起出去吧。”

西苑问

“去哪里？”

“郊外的梅雪山庄。”

西苑想着苏皓月这去大概是去玩的，便点点头说

“好啊，萦去么？”

“他去不去我不知道，我没约他。”苏皓月淡淡地道

西苑也没多失望的样子，只是心里想着一起去会比较开心。

“现在就去吧。”苏皓月站起来。

西苑也跟着站起来，苏皓月突然伸过手去，西苑一时反应不过来他要干什么，却看到那双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伸到自己的胸前……

系好那件天蓝色的袍子，苏皓月稳实地打了个结，替西苑扯扯整齐，西苑倒是没显得窘迫，只是默默低下头，苏皓月开心了，轻轻问

“怎么了？”

莫不是……

“突然想起以前府里的一位老大娘了……”

“……？”

苏皓月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我娘亲过早去世，府里就她一个人对我好……”

西苑轻轻说，苏皓月也没应，习惯地挠挠头说

“呃，我又啰嗦了，这不关皓月兄的事，我又多嘴了。”

苏皓月有点想把面前这人抱在怀里，末了……却只是摸摸他的头，说

“没事，不啰嗦，西苑以后多说也可以，西苑是我的贵人，也是我朋友。”

“诶？朋友？”

“难道西苑这么久了一直只是当我是陌生人吗？”

“不，没有的。”西苑低下头微微笑了，他是当苏皓月是朋友，但他没想到苏皓月也当他是朋友，他以为苏皓月只是一直把他当恩人对待了，现在想起来也是的，平日他对自己也是很关怀的，不是朋友是什么。

苏皓月心里却是想着，有些事情确定了，但不能急着来，他从来都是个有谋略的人，不鲁莽行事……

两人坐着马车来到梅雪山庄，这地方是平时给一些达官贵人来坐的，西苑从未来过，既然苏皓月邀请他，他也跟着出来好了，其实他是为了见识一下梅雪山庄，只是想出来看看雪，他喜欢这纯白的雪，看着这纯白的世界，让他觉得内心是安静的，又听说过梅雪山庄里头的白梅犹胜白雪，他只是对那雪，对那花有兴趣而已……

今日大概是天太冷了，纵是山庄里白梅盛开，但也没什么人来，这倒让西苑越发觉得这会与苏皓月出来是正确的了。

梅雪山庄的庄主是位温良的中年男人，见是苏皓月造访，既是热情招待，又是敬畏的摸样，西苑就在心里想道了，这苏皓月真不是位简单的人物啊。这梅雪山庄的庄主是谁呀，西苑纵使没八卦过他，倒也在荷风楼旁听过不少对他的评价。

他不是每个人都接待，不是每个人都让进梅雪山庄，就算是地方官员也要给几分薄面他，上门也要先给个帖子。西苑心里对苏皓月强大的身份是肯定的，纵然不知道苏皓月是什么人，说来也好笑，自己也都住在他府里快两年了，居然还不知道苏皓月真实的身份是什么，再想一想，无所谓什么真实的身份，他认识的苏皓月只是苏皓月而已。苏皓月待他并未带着什么特殊的身份来着，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又如何，他面前的这个人是一种真实的朋友的存在，不是以什么身份的存在……

西苑是这么想的。所以，苏皓月没对他提起过，他也没问过。

苏皓月轻拍了下西苑的额头

“在发呆？”

西苑抬起头来，这客厅不知何时只剩下他和苏皓月两人了，他疑问着看着苏皓月，苏皓月道

“庄主去拿点东西了。我们去院子里赏梅吧。”

西苑听到赏梅，自然是非常乐意的，苏皓月看着他一脸愉悦的表情，眼里也不禁多了份温柔。

有道是，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这梅花开得漂亮，开得傲然。西苑的心里不禁对这严寒中盛开的梅花作出敬佩的意思。

西苑伸手轻触花瓣，苏皓月见他手指冻得通红，便伸手去抓住，西苑问

“怎么了？”

“怎么？这天气你也不想这花上的雪冰冷。”

“这花儿都不怕，我怕什么？”西苑很是自然地说道，这却又把苏皓月心里给愣住了，西苑看东西的态度有时候就是与常人不大一样。苏皓月觉得西苑这样，其实可爱得要紧……

正是美好的气氛，苏皓月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有东西划破寒风，从苏皓月和西苑的背后袭来，苏皓月抱着西苑的腰身飞快的往旁边一躲，愣是没伤着西苑一分一毫，那东西钉在梅花树上，是一枚暗器。目标居然是西苑……

西苑还想问怎么了，却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冷冷的招呼声

“苏皓月，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吧……”

西苑和苏皓月抬头一看，之间一个身着玄衣的人高高站立于屋顶上，俯视着抱着苏皓月和被抱着的西苑……

脸上一道长长的伤疤显得狰狞，西苑默不作声，苏皓月冷冷开口了。

“你也敢在我面前出现。”

陈述的语气，西苑却明显感到了苏皓月身上的杀气……

19、弹指一刹

苏皓月抱着西苑的手没有要放松的迹象，西苑见这气氛这么严肃，也不做声。只是在苏皓月怀里静静看着事态的发展，

那人冷冷地看着苏皓月，苏皓月也同样回望，两人之间的气场散发着森然，一时之间令这本来就冷的环境更添了几分冷意，那个人开口道

“我为何不敢，是你不敢见我才是吧……”

说罢，猝不及防地，两枚飞钉瞬间从那人手里发出，直取西苑的面门。苏皓月挥一挥衣袖，这两枚暗器便落了地。微微眯起眼睛对屋顶上那人说

“你我之间的恩怨何必牵连到他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玄衣人看了看被苏皓月紧紧护在怀里的西苑，冷冷地讽刺笑道

“我只不过是也想让你看着紧张的人受伤与死亡是什么滋味而已，真想不到你也会有值得重视的人……”

“哼，我想你误会了。”

“你这么紧张这人，不要告诉我他与你什么关系也没有。”

苏皓月也不正面回答他，只是道

“这又与你有何关系。”

“关系大了去了，我回来就是毁掉你的一切的，苏皓月！”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说罢那人飞身攻击了过来，掌风迎面而至，苏皓月一手箍住西苑的腰，一手接那人的招数，而那人的攻击对象依然是西苑，苏皓月本是把西苑护在胸前，然而这却成了他的“护盾”。苏皓月向后退去，西苑这是抬起头来对苏皓月说

“你放开我吧。”

西苑并不是见苏皓月把他当了“护盾”，只是苏皓月抱着他的话，很难应对那人狠辣的招数，这样下去的话，对他们两个都不利，显然这人的武功和苏皓月是不相上下的……

苏皓月依言放下他，对他道

“站好了，别乱跑。”

西苑点点头，那玄衣人见苏皓月和这个儒雅书生模样的人状似亲密，眼里的杀意更浓了，苏皓月就对西苑说了那么一句话，便转过身对付那玄衣人。

西苑听见那玄衣人说

“苏皓月，想不到梦断也毒你不死，命也硬嘛……”

苏皓月冷哼

“你还没死，我又怎么就此而去。”

西苑想道，这当初让苏皓月中毒的怕就是这眼前的玄衣人了吧，苏皓月道

“严焰，我也想不到你这个叛徒也敢光明真大地现身。”

那叫严焰的男子一边说着一边依然向着西苑袭去

“为了报仇，我岂会无备而来。”

说罢，十几个黑衣人从墙上跳下，手持大刀，西苑心里叹道

这会怕是苏皓月也顾不得他了，然而，庄主早就听到了打斗声，这会也带了庄里的侍卫出来对付黑衣人，庄主大喝

“你们什么人，竟敢擅闯梅雪山庄，还袭击我的贵客。”

那严焰不回答他，庄主也参加了打斗，一时也奈何不了这专心对付这西苑和苏皓月的严焰。苏皓月见黑衣人跳进来的时候，又移到了西苑身边，手里掷出几枚银针，又是一手便揽过了西苑，苏皓月的银针暂时让严焰挡了一挡，抱住西苑后，又是狠切的一掌向严焰袭去，毫不犹豫的。

严焰深知以内力挡住这一掌是非常愚蠢的做法，便被迫退后了余米，这时，苏皓月的侍卫全都出来了，几个身手敏捷的围住了严焰。

严焰道

“等我还以为你不带暗卫了，苏皓月，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阴险。”

苏皓月也不答他，把西苑交给其中一个武功最高的侍卫的手上，确认他没有受伤后，才转过身来看着严焰。

西苑看着他们的打斗，突然觉得自己挺没用的，不过现在也不敢松懈，他虽不会武功，但这会也不能给苏皓月添乱。

苏皓月从侍卫那里拿起一把长刀，毫不疑迟地袭向严焰，严焰看似从容不迫，但他心里很清楚，稍不留神，苏皓月便会有机可乘，苏皓月的武功这两年看来又有所精进，不可大意。

但是，既然他决定今天重新出现在苏皓月面前，那也代表了，他与两年前的自己也是不同的。

严焰能一手能使出毒掌，另一掌却也在放暗器，苏皓月亦是高手，严焰一时也还伤不了他，苏皓月冷道

“这两年来，你就只学会了放暗器么？”

“我学到了什么不用跟你说，无论用什么办法，只要你死就可以了。”

严焰出招，顿了一下，继续道

“在你死之前，我要你看着你重视的人先死。”

说吧便一个飞身，躲过苏皓月的刀，轻点梅枝，西苑那个方向飞去，守在西苑身边的侍卫以为严焰要袭击过来，便举起剑作迎战的状态，岂料严焰从袖中洒出一堆粉末，不用怀疑，那绝对是毒粉，那侍卫回身把西苑按下去，道

“掩住口鼻，把脸埋下去。”

西苑倒是灵活，没等那侍卫把话说完已经把头埋了下去。苏皓月追上来，严焰回首又是一挥，那粉末略带灰色，在这雪白的雪地里还是看得到的。苏皓月猛的向后退去，这倒让严焰有机会逃了去，他就扔下一句话

“今天来是给你见面礼的，日后再送份大礼给你。”

说罢便逃了去，那些他唤来的黑衣人也相继逃去，苏皓月本想追上去的，却更想去看西苑有没有事。

那些毒粉散落在那个侍卫和西苑的身上，多少还是吸到了一些，那侍卫有武功底子还可以运功让体内的毒素稳住，但是西苑的嘴唇就有点发紫了，苏皓月怕身上沾到的毒粉会让他中得更深，叫这两人把外衣都脱下，而西苑则是直接脱下了那天蓝色的长袍，鼻子却开始留点鼻血了。

苏皓月伸手，便有侍卫地上一颗药丸，苏皓月递到西苑嘴边

“吞下去，能缓解一下，回去再找解药给你。”

闻言，西苑乖乖张嘴把药丸吞了下去，他本是觉得头脑有点发热，不知不觉鼻子里就有股热流流了下来，知道自己是中毒了。

苏皓月见他吞了药丸，便点了他身上的几个穴位，以防体内的毒散了去。苏皓月也没问西苑什么了，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来，西苑一惊

“诶？我现在觉得还好，不必……”

他只是觉得不太舒服而已，还没到走不了那个地步，苏皓月却开口说了

“你行走的话会让体内的毒散得更快的。”

西苑本想说，你不是点了我的穴道吗，没等西苑说出口，苏皓月对着梅雪山庄的庄主说了

“今日在贵庄惹来了刺客，真是过意不去，我这位朋友中了毒，我先行回去，日后再来赔罪。”

那梅雪山庄的庄主哪敢真让他来赔罪，只是道

“诶，赶紧回去，这毒要尽早解了好。”

苏皓月点点头，箭步如飞地走出庄外坐上马车。此时的西苑还是紧紧地被苏皓月抱在怀里，他轻轻地说

“皓月兄，我觉得还好，不必这么紧张的。”

苏皓月低头看着他，道

“西苑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朋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会内疚的。”

眼里是紧张，也带着点疼惜。可惜西苑看到了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样的感情。只是苏皓月望着他是温柔的，西苑一时看着他有些发呆，这世上并没有什么人会这么紧张他了……

那个人，老大娘，唐萦……

苏皓月……

苏皓月把他的头按在胸前，对他道

“没事的。很快到家了。”

西苑心里一颤，家……

苏皓月对他说“回家”……心里有丝丝温暖散开，连带想要挣开苏皓月的手臂也暂时摆到一边去了，其实他刚刚是有恐惧的。

他明显是感到了自己有吸到毒粉进去的，那是他想，这毒药万一是立刻发作而他就此死去的话，那该怎么办……

他很少在意自己，但一想到就那样地死去，他心里还是阵阵发冷的。

苏皓月此番言语着实让他心里踏实了许多，让他相信苏皓月不会就这样让他就那么地死的，他还跟他说“回家”。

从来没有人让他有过“回到家”的感觉。纵使在闻人府里住了二十年……西苑在这安静的期间开始期待……

他想回去，他想回苏府，那里让他有了家的感觉，苏皓月也让他隐隐有了种亲人的感觉……

20、云雪难辨

刚到苏府门口，唐萦正好从苏府里出来，嘴里还嘟哝着，苏皓月这么快就出手了？却不曾料到会在门口看到苏皓月抱着西苑下马车，唐萦一愣，问道

“这是怎么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啊，为什么小苑被苏皓月抱在怀里。

苏皓月匆匆越过他，道

“西苑中毒了。你也进来。”

唐萦又是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追随着苏皓月进了府内。苏皓月轻轻把西苑放在椅子上，唐萦上前查看。摸摸西苑的脉搏，皱了皱眉头

“你带他去哪里了，西苑怎么中这毒了。”

苏皓月不耐烦的说

“赶紧解毒。”

“把你府里的雪莲拿出来。”

这会轮到苏皓月皱眉了

“凭这个可以解毒？”

“加上茗黄草一起熬药。”

苏皓月唤来虹梨和绿悠，吩咐两人速速去拿药，一刻也不能耽误。

唐萦开口道

“你给他吃了那个吧。”

苏皓月点点头，这是的西苑头脑发热得有点迷糊，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唐萦摸摸他的额头

“你倒是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