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纪事 上——西苑

这可苦了西苑了，基本是吃不下什么东西，时不时的脸色发青，苏皓月看着有些心疼。坐在同一辆马车的两人本事各坐一边。苏皓月见他这样，便把人挪过来靠在他的大腿上。西苑的头不在枕着硬邦邦的板凳也舒服了点，迷迷糊糊地睡着。

什么东西都只是吃一两口而已，见他说吃多了想吐也不勉强他吃太多，只是坐着马车精神萎靡，还好天气冷，不然热的时候会更难受。

苏皓月给他裹上羊毛毯子，慢慢用手掌摩挲着他的背脊，好让他感到舒服点。

而西苑的确是感到舒服了很多，迷糊中好像知道他枕着的是什么，但又无力去管了，只带着醒来后要好好给苏皓月道谢的念头。

晕晕顿顿的，马车终于停下休息。这会，他们一行人是正在在途中的某家客栈中打尖。苏皓月见西苑这恹恹的样子，便打算今晚不赶路了，在这家客栈留宿，招来小二，重新吩咐过。西苑说

“这样好么，不会耽误了路程么？”

“不急。”

夜半，月明星稀，西苑感觉头没那么晕了，洗漱过后便早早上床睡了去。苏皓月的房里也早已熄了灯。穿着夜行衣的十几人从各个墙角里冒出来，想要偷偷潜入那两个房间。却不是想象中的顺利，苏皓月的暗卫也不知道从那里走出来，两边人便对打了起来。苏皓月本就没入睡，推开一点点窗向外一看，微微皱眉，那些喽啰不需要他出手，他出了自己的房门，轻轻推开在隔壁的西苑的房门。

走向那张床，轻轻撩开床帘，床上的那人没有醒来的迹象，便把他连带被子轻轻地抱了起来。所幸外面的打斗声并不是很响，苏皓月抱着他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小心翼翼地把人抱放在床上，西苑似乎是感到了什么磨动着嘴巴，发出喃喃的声音。苏皓月看着他，也和衣睡下。在被窝里把他揽在怀里，圈着。西苑感觉好像更温暖了，下意识地蹭蹭。苏皓月把他圈得更紧了。

窗外是月光，月光下是刀光剑影，苏皓月的暗卫的武功若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那些黑衣人对他们来说也只是一些“小蚂蚁”而已。很快就收拾掉了。

苏皓月的手是盖着西苑的耳朵的。西苑正睡得熟，什么也不知道。

以至于第二天……

西苑天蒙蒙亮的时候就醒了，试着动动身子，却发现他好像正靠着一个人的胸膛，西苑一惊，抬头一看，正对上苏皓月的睡眼。继而发现了，他正被苏皓月的手臂揽着，圈得严严实实的，起不来。苏皓月却缓缓张开眼睛，带着点慵懒的声线，道

“你醒了？”

西苑脸上有点燥热，点点头。苏皓月转头撩开床帘，看看窗外。又回过头来说

“还早，再睡会吧。”

西苑被苏皓月抱在怀里，心里怦怦跳的，想起刚刚自己就一直想问的问题

“我……我怎么在这里。”

他看这床榻上的饰物就知道这不是他的房间。岂料到，苏皓月竟然轻轻笑出声来

“你不记得了，你昨晚犯梦行症来着。”

“梦……梦行症？”他怎么不记得他有这个病症啊？

“你昨晚张着眼睛敲开我房门，叫你你又不应我，我就知道你是梦行症，梦行症的人不可轻易唤醒，我也由着你睡在我床上了。”

西苑的脸像火烧一样

“是……是吗。”

见苏皓月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西苑心里直诉苦，怎么他有这个病他自己从来不知道啊……

不过，被苏皓月那样圈着，西苑觉得暖和极了，西苑总觉得这有点奇怪。他是男人，苏皓月也是男人，为何苏皓月丝毫没感到不自在的样子？西苑心里是有点别扭的。

这……这姿势实在是有点让人脸红心跳的。

西苑见苏皓月又闭上了眼睛，也不敢开口出声吵醒他。便由着他抱着自己，自己却睡再也不着了……

等苏皓月再度起床的时候，西苑偷偷松了口气，终于能起来了。吃过早饭，苏皓月的侍卫去牵马车，西苑站在客栈的院子里，总觉得院子里的积雪好像和昨天不大一样，不过转念一想，兴许是小二打扫过了。也没再想。

于是继续踏上归去云安的路程。

西苑今天精神还不错。虽然马车摇摇晃晃令他感觉还是觉得很不舒服，但至少没有之前那样一直带着想吐的感觉，晕晕乎乎的。

苏皓月递给他一个水袋，对他说

“不舒服喝点，但不要喝太多。”

西苑点点头，小小喝了一口，因为这冬天的关系，这水袋里的液体冰凉冰凉的，喝下去让西苑整个人舒爽了点。喳喳嘴巴，却发现有点酸甜的味道。西苑奇怪，嗯？这什么味道，还蛮好喝的。

苏皓月告诉他，里面加了点酸梅干而已，大冬天这水冷，所以叫他不要喝太多。

西苑手里抱着水袋，水袋是冰凉冰凉的，心里却有丝丝温暖，心情很好，对于归去云安那份有点不安的心情也微微定了下来……

再走了一天一夜，都已经远远地看到了云安城门了。西苑本慢慢平静的心情却又开始紧张起来，竟有点坐立不安的感觉。苏皓月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来，倒是向西苑招招手说

“过来。”

一般苏皓月没事不会叫人，叫他过去就肯定是有事了，西苑便乖乖地挪过去。苏皓月却捧起他的脸，西苑不明所以。

苏皓月的头一点一点地靠近他的，西苑的眼睛狂眨。苏皓月轻轻发出笑声，西苑看着他的笑容倒是呆滞了。苏皓月道

“不是说要易容么？”

哦！他终于反应过来了。于是也看着苏皓月，苏皓月从一旁用绸布包着的包袱里头去处一个瓶子和一张类似于脸皮的东西，他对西苑道

“闭上眼睛。”

于是西苑乖乖闭上眼睛。感到脸上好像被什么液体涂上了，冰冰的，然后一块东西便贴了上来。苏皓月的声音就在耳侧响起，好像还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一样，西苑下意识想睁开眼睛来，苏皓月制止了他

“别乱动，我说能张开眼睛，才能动。”

一句话，西苑就仰着脸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了。等了一会，西苑觉得这气氛有点静瑟过头的样子的时候，苏皓月却告诉他可以睁开眼睛了。

西苑张开眼睛，感觉脸上有点怪怪的，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发现是有一层东西覆盖着的，感觉很新奇。苏皓月把手伸出马车窗户，说了句

“镜子。”

不多时，苏皓月的手伸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面铜镜。他让西苑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西苑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已经不再是以前那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平凡无奇的脸，觉得很是新奇。忍不住摸摸再摸摸自己的脸，苏皓月看着他眼里的好奇，就能想象出假脸皮下的这幅表情的他是多么可爱，忍不住伸手使劲揉揉他的头发。西苑抬起头来，对他开心地笑了笑，暂时忘记了初到云安的紧张。

24、故情旧事

等到马车驶入京都城门，西苑透过车帘的间缝里瞄着外面。他们在主道上行驶，被两条河流夹在中间，河岸两旁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与记忆中相差不远，好似这云安这两年来没什么变化一样。此时马车行驶的速度慢了很多，道路也平稳了很多，西苑并无不适的感觉。

西苑由看人到渐渐盯着岸上那干枯的树木枝桠，时隔两年，他终是回到了这个地方……虽然是冬天，云安的人们还是乐于出来做各样的事情，由于河流有要结冰的迹象，这会是没有游船在上面的，所以岸上比较热闹一些。云吞摊档和包子摊档尤其多，冬天能吃上一口热辣辣的云吞或者咬上一口又热又香的包子是一件很让人满足的事情。

西苑恍惚看见了曾经有那么个人拿着烫手的纸袋，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个白乎乎的包子递给自己

“小苑，来……”

苏皓月他们一行人低调进城，苏皓月的暗卫全都不见人影，侍卫也分几批进城，苏皓月撩开车帘，找来一个侍卫，对他耳语几句。

不一会，一个纸袋便递了进来，隔着袋子，西苑都嗅到了那暖暖的香气，回过头来，盯着苏皓月手上的那个纸袋，以前馋嘴的时候又不好意思表现的那般明显，所以一边会吞吞口水再问

“那是什么？”

现在的西苑不会吞口水那么明显，但是，还是把眼睛睁得圆又圆的，问苏皓月

“那是什么？”

苏皓月坐过去，挨在他身边，把纸袋塞到他手里。

“包子。”

西苑抬起头来看他

“给我的？”

苏皓月点点头。西苑打开纸袋，阵阵包子的香气传出来，西苑拿起一个咬了一口。转头，眼里带着盈盈笑意说

“豆沙馅儿的。”

虽然容貌已然换成平平无奇的一张脸，但是苏皓月看着他那双笑着笑意的眼睛，还是忍不住摸摸他的头

“好吃么？”

“嗯嗯。”

西苑咀嚼口里的包子，吞下后，看到苏皓月一直在看他，便问他

“你要吃么？”

苏皓月点点头，伸过头去就着西苑拿着包子，咬了一口。然后也笑了笑

“嗯，味道的确不错。”

西苑看了看包子，他刚刚是想再拿一个给苏皓月的，谁知道苏皓月就这么就着他的手就咬了一口他吃过的包子。再问

“还要么？”

苏皓月道

“不了，你吃吧。”

西苑也没多想咬着剩下的包子，吞进肚子里，苏皓月见他不排斥自己咬过的食物，心情是相当愉快。

不知行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了。还没等西苑他们下去，有个人就跑上来把车帘给撩开了

“小苑……儿？”

来的正是唐萦，看见车上的确有两人，但其中一个不是小苑啊，随即反应过来，肯定是易容过来，边把手递给他

“小苑儿，来。”

西苑不伸手，道

“我自己能下去。”

他又不是女子，也不是小孩，为什么会这么呵护他呢。唐萦捉过他的手，与他一起下了马车，苏皓月随后而下。

西苑对眼前这府邸彻底傻眼了。这比在矢汴的苏府还要大，还要宏伟，还要华美。他本觉得之前那苏府就已经够大够漂亮的了，没想到这里更是华贵得多。

唐萦笑着说

“这苏皓月可有钱了，小苑以后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和他拿”

西苑哪有什么特别想要的，苏皓月在一旁冷道

“你也不比我穷。”

唐萦哼了一声，西苑问他

“五王爷呢？”

“他啊，有事忙呗，干嘛老提起他？嗯哼，难道你……”

“我什么呢……我……我只是问一下而已。”

若不是唐萦是认识西苑的，这话听起来就更让人怀疑了，他知道西苑只是想五王爷在场的话，他就不会那么放肆而已……可惜呀，他想错了……

府里有人迎了出来，是一位年轻男子，他毕恭毕敬地给苏皓月作揖

“侯爷，您回来了。”

苏皓月点点头，指着那些行李和车马，对他说

“让人把这些收拾好。”

“是……”

“还有，整理我隔壁的屋子，给这位公子住下的。”

苏皓月指着西苑说。那年轻的男子应该是管家什么的，他抬头看了一眼西苑，便答道

“是的。”

那男子待苏皓月吩咐完后，便一边忙去了，苏皓月一边领着西苑和唐萦进去，一边对西苑说

“那是我府里的总管，青洛。西苑你以后在府里有什么是不知道的话，唤他就好了。”

苏皓月想着以后他每一天早上都要上朝，于是交代一下。西苑点点头，唐萦便说

“怕什么，我会经常来帮你照顾小苑的。”

笑得那叫一个得瑟。因为他不用上早朝。

苏皓月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唐萦耸耸肩故意错过。走近府内，里面布置的雍容华贵不失高雅，富丽堂皇不失灵气。富丽堂皇在于它屋宅里面的摆饰，灵气在于那一片植物与水池，还有假山。整个格局明显是经过精心策划的。

西苑在心底一阵赞叹。两个侍女待在厅堂那儿，早已砌好茶水，还摆上了一些小点心，西苑还以为是虹梨和绿悠。虹梨和绿悠也跟着来了云安，这会应该和下人一起在收拾东西。

他们三人坐下，苏皓月把那碟红豆沙馅儿的小点心放在西苑面前，西苑一愣

“我肚子还撑着呢。”

苏皓月道

“等不撑了再吃吧。”

唐萦的视线在他们之间流连，末了，问

“小苑在路上吃什么了？”

“皓月兄给我买包子了……”

唐萦喝下去的茶水差点给喷出来，不为什么，只是西苑的语气本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是他这一句话显得好像是一个父亲给儿子买了填肚子的美味的东西。儿子挺高兴的。

唐萦越想越有这种感觉，自己在那儿笑了起来。苏皓月冷冷看着他，西苑奇怪着

“萦你笑什么？”

“哈……没，我说，苏皓月，你这是要做小苑的爹爹么，怎么这么哄着他。”

西苑顿了顿，虽说他不赞同唐萦这么调侃的说法，但是……好像感觉上真的挺像他说的那样啊……

苏皓月悠悠喝着茶，对唐萦的话语恍若未闻。唐萦对西苑说

“小苑，明天来找你玩去，苏皓月这家伙明天一早铁定是要上朝的。”

“呃……这个。”

出去玩？去哪里？云安这里他是曾经那么熟悉，指不定一出去就碰到熟人呢。苏皓月开口了

“你让他消停一下不可以么，你不累，他累。”

唐萦见他这么护着西苑，本想反驳，但是想想他也是说得没错的，就说

“那好吧，我明天来府里看你总行吧。”

西苑点点头，其实这里不是他的地盘，他来不来问苏皓月就得了。

这时，一位年纪看起来还很小的小厮跑上来，喘着气道

“主……主人……门外有位宁博宁公子求见。”

苏皓月眉头皱了起来，居然这就知道他回来了，来拜见只怕只是想拉拢一下而已。那边的西苑倒是一愣。这回来的第一天还真是碰上熟人了。

宁博，宁博公子不就是那日与自己一起在船上，让他第一次看见了唐萦么。西苑记得这么一个人，却不太记得他的音容了。那时是经常和他一起出去游玩，但终究只是狐朋狗友而已，没有什么真诚的相交。

西苑下意识是想回避的，但是又想起了这会自己是易容的，不怕被认出来吧……

苏皓月挥手让那小厮下去，让那宁博公子进来。唐萦的注意力却不在那什么宁公子的身上，只是对苏皓月说

“小镜不见两年长高了好多啊。”

苏皓月道

“嗯。”

“想当年青洛捡回来的时候才豆丁点儿。”唐萦说道。“青洛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吧。”

“嗯。”

过了一会，那宁博公子便到了西苑他们所在的前厅，西苑看见他，果然是他认识的那个宁博。宁博的视线并未在西苑身上停留太久，看见唐萦眼里闪过惊艳，也闪过一瞬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不过最重要的不是这个，他上前给苏皓月作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