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兵的床上用品最简单,尤其现在还是秋季,铺盖非常单薄,三两下处理好就没了事,岳梓桐扶着床架说,“排长,几个月没见,你好像白了不少,天天坐办公室呢吧?”
“主要是不用跟着练,你们最近怎么样?看起来挺辛苦的。”
“还好,都习惯了。”
“也是。”杨翌笑了笑,视线落在方恒脸上,心里开始变得迫切,这样的对话让他有些烦躁,干脆扯过毛巾往门口走,“我去洗脸,你们也休息吧,晚点还要开会。”
其实,只要方恒不是太二,就肯定能抓住机会。
杨翌磨磨蹭蹭的洗了半天脸,顺带着连身上都擦了一遍,果然方恒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杨翌停下手上动作,浅笑着他,眷恋的目光中毫不掩饰自己的思念。
方恒眨了下眼,上半身往后倾斜,来回看了一圈,一个快步冲上去就在杨翌的嘴唇亲了一口,然后笑开了牙齿。
杨翌低头看他,黝黑如墨的眸子闪烁着如星宇般的光辉,然后缓慢的抿了抿嘴唇,将方恒的味道吸吮进了口腔慢慢品味。
方恒立着耳朵听了两秒,脚尖一垫,又再次勾住杨翌的脖子大力的亲上去,舌尖品尝到了酒的醇香,让他熏熏然的像是喝醉了一般。
杨翌浅眯着眼搂上方恒的腰,迅速的沉醉了进去,却又很快脱离出来,想起这里随时有人过来,只能急忙抽离自己,轻推着方恒的腰侧让他后退了一步。
方恒很是欲求不满的擦着嘴,斜睨了他一眼,压着声音开口,“我听着的。”
杨翌笑着没说话,只是把手上拧干的毛巾甩散,搭在了方恒的脸上,这才开口,“擦擦吧,还有,我可能要在这里住几天。”
“几天?”方恒扯下毛巾,露出了那双圆而润的眼,星亮的锁在杨翌脸上,移不开。
杨翌被看的嘴角笑意愈浓,心里像猫挠了一样的痒,想要把人抱着,亲着,爱着,缠绵着,只要可以证实眼前这小孩属于自己的,怎么样都可以。可惜到底不敢,只能按捺下情绪,牢牢的抓住脑袋里的理智开口,“不太清楚,反正明天是肯定回不去了。”
“哦。”方恒点头,用毛巾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眼弯下来,暧昧的眨了眨眼,“我们下去走走呗。”
“……”杨翌沉默了两秒,点头。
方恒先下了楼,杨翌回寝室放毛巾,军官和士兵走在一起在部队里还真没什么,可是被连长看到了就不好,他们现在防的只有吉珠嘎玛。
到了楼下,方恒慢悠悠的往操场那边溜达,果然又看到饭后必锻炼的雷营,真的可以说是风雨不改啊,虽然部队的兵都练的苦,可是下了训练没一个人爱动弹,这样的对比下,有些人的坚持就格外的醒目。
去哪儿呢?
现在天色还亮,到处都是人,总不好和杨翌就在这军营里溜达不是?白费劲还什么都做不了。
方恒把插在裤包里的手抽出来揉了揉嘴唇,拇指柔软的触感让他的手顿住,想起了杨翌的嘴唇,嘴角不觉间勾了起来。
还想再亲,怎么吻都不够,杨翌最好别回去了,随时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那种缺失的感觉才能够填满。
听到脚步声,方恒转头看过去,杨翌踏着夕阳神清气爽的走了过来,高挑的个头和笔直的腰板让这个人帅气的甚至让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葱翠的竹,刚劲、清新,生机盎然,蓬勃向上,却又显得那般温柔,宁静、优雅。
方恒的喉结滑动,甚至有些无法直视,当属于杨翌的优点被一点点挖掘出来的时候,这一刻,方恒突然有些找不到自己站在他身边的理由。
爱如潮水,来得澎湃却也退的干脆,单单的喜欢到底能够维持多久?
方恒必须得承认,他有些自卑,这么出色的一个人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抓牢?
“在这聊吗?”杨翌走进,柔和的眉眼一如既往的挂着温柔的笑,黝黑的眸子里映出自己的脸,完整的框住,那么的专注,让方恒刹那间的恍惚,心跳如雷。
“怎么了?”杨翌的视线在方恒的脸上滚过,小孩的脸很红,潋滟的色泽一直蔓延到脖子,很漂亮,但是表情有些呆滞,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确认没什么问题,只能疑惑的抬头看过去,“哪儿没对?”
“排长,要不咱俩结婚吧?”
“啊!?”杨翌脑袋晕了一下,一头雾水,最后莞尔一笑,逗趣道,“好啊,是你嫁给我吗?”
方恒瘪了瘪嘴,也知道杨翌是在开玩笑,而且自己说出的那句话也挺不靠谱的,摸着脑勺转移了话题,“我们去哪儿?”
“可以在楼梯这里坐会,或者去训练场。”杨翌心不在焉的说着,视线落在方恒的耳尖上,那里红的像是滴血,这小孩到底怎么了?是热的还是羞的啊?
“雷营在下面。”
杨翌移开目光看向操场,想了想,笑道,“没事的,你想去哪儿?”
“万一雷营看到了和连长说咋办?”
“不会说的。”这一点杨翌非常有把握,他和他们接触的时间长,自然也是知道两个人的脾气和相处模式,雷营不太爱说话,一旦开口都是些正事,他和方恒走在一起这种事怕是在雷营眼睛里就和路人甲乙一样,绝不会在吉珠嘎玛面前提。
杨翌既然这么说了,方恒便听着,和杨翌一前一后沿着楼梯往下走。
方恒比较喜欢去训练场,那里训练器材比较多,尤其是旋梯和绳梯这些器材坐上去还可以摇,比干坐在一个地方有趣,而且那里这个时间光线不太好,里面看外面清楚,外面看里面就有些模糊,一旦天黑下来,说不定就可以亲亲摸摸了。
到了地方,方恒见杨翌到了双杠那里便停了下来,于是也只能抓着一根铁杠和杨翌对视,可是又有些找不到话题,平日里的琐碎事情都通过短信给杨翌发过去了,如今又拿来说挺像炒冷饭的,没什么意思,可是最近又没什么可以拿出来聊的事。
倒是杨翌,天生会说话,自然不会让两个人冷场,开口问道,“听说你们上个星期练了武装泅渡是不是?”
方恒一听,脸一下就灰了,抱怨道,“游了3公里,起水后路都不会走了。”
“不好玩?”
“怎么可能好玩?你游下试试!!”
“我记得你游泳还不错,第几啊?”
方恒抬头算了算,摇头,“记不住了,反正是在中间。”
“挺好。”杨翌笑着点头,“对了,我说个事,你现在还是一年兵,演习的时候适量就好,主要是熟悉情况,别伤着自己。”
“嗯。”
“还有,2年兵和士官能不能留队都指着这次的演习好好表现,你不是也想提士官吗?多看着点。”
“你不是会来了吗?到时教我就是了呗。”
“应该是分班行动,我不一定按都哪里去,你看着吴狄就好,吴狄表现一直不错,就指着这次演习拿成绩,回头就是个二级士官。”
“诶,排长,要是吴狄确定留下来了,是不是就分到你那儿学习啊?”
“嗯,要过来学两周,然后每个月过来上十节课。”
“主要教什么?”
“怎么带兵呗。”
方恒抓住双杠的杠子把下巴搁在了上面,讨好的说,“要不你也教教我呗?”
杨翌失笑,“基本科目你都还没掌握好呢,不急,慢慢来。”
“可是你不快要考研了吗?到时候我就算提士官你也教不了了是吧?”
杨翌嘴角的笑收了几分,眸光暗了一下,然后又灿然笑开,“没事的,到时候有什么不懂可以电话问我。”
“好啊。”方恒脆生生的应着,眼珠子转了一圈,“你在那里会不会带女兵啊?”
“当然有了。”
“她们会不会追你?”
杨翌失笑,摇头不是,点头也不是,只能说道,“带女兵是个香饽饽,哪儿轮的到我啊?”
“那你说会带?”
“这一批有一个班的女兵,不过教官不是我们这一组,只是一些专业课程会去上。”
“你教什么?”
“我打个下手,主要教的还是电子通讯方面。”
“哦,你又不是学这个的,能教吗?”
“侦察兵在这一方面必须要掌握不是?”
方恒眨巴着眼,点头,也是,他在侦察连里的必修科目就有电子通讯。
正说着,杨翌的视线从方恒的脸上移开,落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方恒追着目光看过去,就见杨翌结实有力的手臂绷紧,上面停留着一个小黑点,聚精看过去,是只蚊子,当即笑了,“夹住了?”
“嗯。”杨翌把手臂抬起移到眼前平时,视线里,一只大花蚊子在手臂上扑腾了两下,但是因为口器被夹住了,挣不出去,看着挺可怜的。
方恒抓着机会赶快往杨翌身边靠,探着头装模作样的说,“这蚊子真大,真可怜,一滴血都还没吸呢。”
“你同情它?”
“是啊,最起码死也要做只饱死蚊子,是不?”
杨翌失笑,抬手一按,蚊子彻底结束了‘悲惨’的一生。
“诶诶诶!”方恒连连叫着,“你咋把我家嗡嗡给杀了啊?它好可怜啊有木有?从小父母双亡,众叛亲离,从攀枝花一路跟我到重庆,天高水远的,就被你给祸害了!!你得……”
“想要我赔什么?”杨翌直接就接了一句,这么长的铺垫还能有什么?
“肉债肉偿!!”方恒瘪着嘴,一脸的悲伤,只是那双弯如新月的眼闪亮到让人无法忽视。
“哈!”杨翌哑然失笑,果然是方恒的标准答案,杨翌抬手在方恒的后脑上打了一下,“你能不能来点新鲜的?”
方恒捂着后脑勺古灵精怪的笑,“那要不这样,嗡嗡没了,我孤苦伶仃,你就把我保养了吧?能做饭,会暖床。”
方恒说着话的模样实在是可爱到不行,杨翌看着眼前嘟着嘴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孩,笑的都合不拢嘴,真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不是这光天白日人来人往的,他肯定得把人抱在怀里狠狠的亲上一口,就不明白了,别人是男人,方恒也是男人,偏偏性格那么逗趣,卖萌撒娇这女孩才干的事方恒却手到擒来,却又一点都不显女气,只是可爱精灵到让人只想好好的看着,宠着,爱着。
俩人又开了会玩笑,杨翌看了一眼时间,看了声,“方恒。”
“嗯?”方恒挑眉。
“还有10分钟我们就要开会了,要不先回去?”
“……”方恒不爽的瘪了瘪嘴不想动,这么快就要回去,连人都没碰一下呢。
杨翌见方恒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委屈样,萌的他手指发痒,忍不住伸手捏了他的鼻子一下,笑道,“我就说过吧,回来了不合适,至少我在那边还有个单独的房间。”
方恒皱起鼻子,“陈指导这两天会不会休假?”
“你说呢?”
“……”方恒磨着牙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当然不可能了,临近演习,各单位都在紧张的运转着,要不是天大的事谁能拿得到假?杨翌那屋肯定单不下来,可是这么苦熬着也太难受了!
杨翌的手在单杠上大力一捏,站直了身,“走吧,能见到人就挺好了,总有机会的。”
方恒不甘心,视线来回绕了一圈,转身就往库房那边走,边走边做手势,意思是那边可以。
杨翌失笑,站在原地没动,见方恒停下脚步等他,于是摇了摇头。
方恒的嘴角瞬间垮下来,定定的站着打算和杨翌比耐心。
这么站了一分来钟,杨翌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方恒顿时怒火中烧,发誓绝不跟上去,没想到杨翌回头看了他两眼,抿嘴一笑,脚上的步子反而加快了几分,三两下没了踪迹。
操!
方恒咒骂着,狠狠的踹了铁杠一脚,自己气了半天,还是只能灰溜溜的往回走。
回了宿舍,三楼会议室的灯已经亮了,八扇窗户全部打开,却看不到人影,方恒上到三楼的时候看了会议室好几眼,垮着脸上了楼。
一进了屋,有人就喊住他,说是连长刚刚来过,见他没在,让他晚点去连长那边报道。
方恒一听脑袋都大了,嘀嘀咕咕的抱怨,平日里连长几天不来一次的,怎么就赶巧碰上这么个节骨眼的时间?但是后来转念一想,也发现是自己粗心了,杨翌回来连长肯定时不时找他有事说,不说会不会联想到那一块,肯定得挨个屋找人,只是现在他和杨翌同时消失,肯定得想到什么。
哎……方恒苦逼叹气,原来七连这地方才是最该警惕的。
这天夜里连会开到八点半才散,方恒不好出去找杨翌,也不可能去找连长,因为他没空,吴狄一回来就急急忙忙的给他们开会,一直开到熄灯了才散。
真要说方恒有什么具体任务也不是,就是细节,说是这次演习依旧信息化作战,两军的电子连肯定要互相干扰,所以他们班要安排两个人扛设备,就是那些照相机通讯器,一百多斤重,翻山越岭的往“敌后”深入,由谁担任尖兵,又由谁负责垫后,哪些人在中间搬运器材,然后又说一班要划一个狙击手过来,班里还要安排个人担任观察员。
尖兵、垫后、观察员肯定轮不到方恒这个新兵做,他的任务就是在战斗队列的中间,在通讯兵需要休息的时候负责接手各类器材。
说明白点儿,就是过去出劳力。
方恒听着,笔就在本子上唰唰记着各项要点,快结束的时候,吴狄又说了下接下来一周的训练要点,很紧凑,而且训练量非常大,光是这么看着就有一种要把人身上所有的潜能都挤压出来的恐怖感觉。
熄灯号响起,方恒躺在床上想了想,悄悄摸摸的起身拿了书出来,动作很轻,可是还是有不少人看见,有人就压着嗓子说,“这几天小心点,查的有些严。”
“嗯。”方恒应着,回道,“今天最后一次,演习前就不碰这个了,我得和人打个招呼不是?”
“诶,什么时候把弟妹带过来看看?”
“啊?”方恒正在开机,闻言愣了一下,笑了,“他挺忙的。”
“学生?不对啊,这个时间不是正好暑假。”
“快开学了。”方恒这边顺着话题说,那边噼里啪啦打了几个字,【我要去厕所。】
“开学前带过来玩玩吧,这手机买到现在,你好像也就见过人两次啊,这段时间出不去,她可以过来不是?”
“叫过来还不被你们给吃了?”方恒发完短信就关了手机,柜门一关就往门口走。
“诶?不聊了?今天这么快?”
“他家管的严。”说着,方恒出了门,走出去两步又跑回来扯了一手的卫生纸,交代的了一声,“大的。”
方恒出了门,走在走廊上,还没走出一半,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就打开了,方恒回头去看,在明亮的灯光中,杨翌走了出来。
俩人对视了一眼,方恒勾了勾手指,加快了步伐。
进了厕所,先观察情况,一排十多个门,竟然还有一个货在蹲坑,方恒瘪了瘪嘴,站在一个小隔间门口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