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梦佳,别吵了,”杨凌照终于受不了,转过身对男人不耐烦地说,“我们也别浪费时间了,你要多少?”
“什么?凌照,凭什么给他?”
“凭什么?就凭是我给钱。”杨凌照脸瞬间冷下来,女人一下子熄了声,嘟着嘴不说话了。
“?????喂,114查询台吗?麻烦帮我转接交通事故管理报警中心?????喂,你好,这里发生一起‘恶性’交通事故,地址是文溪街中断,?????撞人、追尾、阻塞交通?????我姓林?????好的。”
收线,杨凌照又是想砸钱了事,我偏不让他如愿。
“对嘛,这位先生这才像个开宝马的,?????你看这车灯撞的,换了至少也得400,还有外壳喷漆??????”那位车主变身为开口的大狮子,开始漫天要价。
终于,交警来了。
“你们两个是车主吧,说说怎么回事?”一个交警同志做笔录,一个拿着相机开始勘察。
“啊,我们已经私了了。”开口狮子先说话了。
“我们没报警,不用麻烦了。”杨凌照皱着眉说。
“可是我们已经出警了,你们还是配合一下工作。”交警同志也不高兴了。
“我会直接打电话给你们吴副局长说明,你们可以不用处理了。”杨凌照口气强硬地说。
又是这种唯他独尊的德行!
“啊!”交警同志愣住了,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强权了不起啊?我忍不住插话,“胡总书记一再强调要建设社会主义和谐法制社会,这两位交警同志在大冷天为了维护正常交通秩序,不怕辛苦赶来处理事故,果然是人民的好交警,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是我们市民维护法制的基本义务和责任,相信这位有头有脸的先生断不会给我们市的法制建设抹黑,是吧?”我直直地看着杨凌照,相信我的眼神是得意的。
“就是,这个小伙子说的对,”交警同志又气质起来,“先生,我们不主张越权行事,而且我们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你们有必要配合。”
出乎意料地,杨凌照竟然笑起来,“说的是,这位小伙说的一番话,真是使我的政治觉悟一下子提高了不少,我一定会积极配合两位的工作。”
有没搞错?他不是目中无人、自以为是、刚愎自用、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屈服了?
没戏看,走了。
“杨卓飞。”平淡的声音一下子就定住了我的脚,好吧,我也知道不会走得这么容易。
我转身,眯了眯眼睛,像看不清楚似的,然后赶紧拿出我的黑框眼镜戴上,“啊?这不是杨总吗?实在不好意思,不戴眼镜我看不清,这不,连您都没给认出来,您别见怪啊!”
“你真的没认出我来?”好像暴风雨前的平静啊。
“蒸的!”我肯定的说,特意把后鼻音强调了下。
“你?????”估计他也听出来了,“好、很好。”
“托您的福,我过得一向很好。”我就是不想向他示弱。
怒火
那边那个男人一直在跟交警解释是他前面的车违反规则,他才撞上去的,不应该由他负主要责任。
“怎么杨总不去解释一下吗?搞不好会被没收执照。”没收吧,没收吧。
“小杨还很关心我嘛。”他怎么这么有兴致跟我抬杠?
“我这不是怕杨总您执照被没收,到时候没车代步,沦落到要跟穷人去挤公交车,丢尽了人,现尽了眼的,那可怎么办呐!”好歹我对人冷嘲热讽的功力也不差。
“你还真敢什么都说啊?”杨凌照周身怒火上升。
“哎,杨总您生气了?真不知道您好端端的气什么?交警同志这不还没把事故责任安您的头上吗?您赶紧去越级向上头解释一下,说不定能逃脱制裁。”说到最后一句我已经忍不住把他把杨卓飞撞死我的事压下的愤怒表示出来,因为我死亡的真相生生地被权势抹杀了,我几乎能感觉到我的亲人那种无法为自己的女儿讨个公道,求助无门的怨气。
“你是在影射你自己吗?”越来越冰冷的语气。
“没有,我在影射你!”到这个时候,我不管不顾了,工作?房子?统统见鬼去吧!
突然,他的手抬了起来,我反射就大叫到,“杨总!”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咽了下口水,“您冷静点,我也冷静点,我们现在没有多余的关系,我仅仅是你的员工。”所以,你没资格打我。
“你还知道你是我的员工啊,你就是这么顶撞老板的吗?”他抬着的手伸到我的面前轻轻拂下沾在我头发上的雪花。
我不敢动,看得是心惊肉跳。
“杨总如果对我不满可以炒我鱿鱼,但是要按照国家劳动法规定,该赔偿的赔偿,该补贴的补贴,而且,我不接受工作失误以外的无理解聘理由??????”他的手在我头发上动动这里,又动动哪里,我的眼珠随着他的动作转过来,转过去,?????他到底想干什么?我的头发有这么好玩吗?
受不了,我辞职!当然这句话我是不会说的,“你有完没完!”我一巴掌打下他的手。
“呵呵,我当然还没玩够?????”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和表情。
“凌照~~~~~~”那位梦佳小姐撒娇的叫喊声及时响起,八成是交警知道杨凌照和他们副局长有交情,看他不怎么配合,就叫那女人作笔录,怪不得杨凌照能和我对骂(这是对骂吗?)这么久。
看他走过去,我抓紧时间逃跑,“杨卓飞,你敢跑你试试看。”杨凌照冰冷冷的声音飘过来。
我当然不敢了,谁让他手握生杀大全呢?
过了一会,杨凌照叫我,我狗腿地走过去,“杨总您有什么吩咐?”
“这个处理的整个过程就由他来负责。”杨凌照指着我对交警说。
什么?“关我什么事?”我冲口就说。
“关你什么事?”杨凌照微眯了下眼,“我是不是你的老板?”
“是。”无可争辩。
“老板吩咐你做事,你可以不做吗?”声音很恶毒。
“不可以。”
“那么关不关你事了?”
“不关。”
“什么?”我感觉到我危险了。
“那个杨总,我自以为这是您秘书或助理的工作,像我这样的一个干体力活的员工哪有资格做这事的跟进工作呢?”我喘口气,“再说今天是国家法定休息日,我没理由为不在我工作职责之内的工作加班!”我说地那叫一个掷地有声。
“那你是做还是不做呢?”这是□裸的威胁。
“我做~~~”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但是根据?????”
“但是根据什么劳动法我要付你双倍的工资?”我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三倍。”我赶紧讨价还价,“而且根据同工同酬的规定,付给我的是您秘书的工资标准。”
“你还真是敢要。”满满讽刺的语气。
“哪里哪里!”我有什么不敢的,既然是你发神经硬是要我做这个工作,我当然要坐地起价。
“同志,有什么要我做的?”我敬业地对交警同志说。
“你是杨先生的员工?”
“是的,总裁现在全权受理我跟进总裁车撞人,啊不是,是车撞车这件事故的处理。”
“有人被撞了吗?人呢?”交警又到处看了一眼。
“在总裁意志坚定,坚决不给伤者一分钱的情况下,跑了。”他确实没说要给人钱。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拆你老板的台。”他凑过来小声跟我说。
“没有,这是你的错觉,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也小声地说。
“杨卓飞,还没弄好吗?”总裁声音已经有发怒的趋势。
“马上,马上。”我赶紧应着。
“你在代理人这里签上你的名字就可以了。”
“?????林飞?你不是叫杨卓飞吗?”
“改了。”我淡淡地说。
在知道我要改名之后,张臻灵积极支持,自告奋勇帮我去民政局办理,她休息时间不固定,正好可以帮我,看了我要改的名字之后,只是奇怪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叫苏飞。我答:叫那个名字会被人嘲笑。
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把笔录唰拿走,交警蒙了,居然还有人敢从他手里一句话不说抢东西!脸色一沉,但是,似乎抢东西那位脸色更不好。
“谁?准?许?你?改?名?字?的?”
杨凌照的声音几乎让我感觉到什么是比这个寒冷的冬天更冰冷的严寒,我不禁就要退缩,察觉到我真的退后了一步,我一下子镇定下来,林飞,你什么好怕的?是这个质问你的男人先彻彻底底地抛弃你的,是他煞有介事地从法律上完全斩断他与这个身体的所有关系,你有什么好害怕的?
“杨总,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当然是由我自己决定的,有什么问题吗?”我压抑下身体上的颤抖,一定要说得理直气壮。
“是你决定的?”他一下子靠过了,那种无形的压迫让我又想后退,但是,我没有,我要像钉一样定稳,绝对不要输!
“你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我给你的名字,你竟然敢改了?”他呼出的气几乎喷在我脸上,我没动,连眼都没眨一下。
“杨总过奖了,我别的不敢做什么,给自己改名这件事还是不需要瞻前顾后的,怎么做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还需要向谁借雄心豹子胆吗?”
“好,很好,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你想证明什么?是为了向我示威?还是——另一种引起我注意的手段?”吐血!明明是刚好相反好不好,我巴不得永远不要在我的视线范围内看见你!
“我哪敢向您证明什么,你需要我向你证明什么吗?我这么做不是刚好称了您的心如了您的意,从签了那份关系断绝书,我们就不再有一丁点的父子关系,不,应该是我死了又活过来那一刻,我们就是完全没有关系的陌生人!”
有人能明白那种感觉吗?在我死而复生的最恐慌最彷徨时刻,没有任何人在身边可以给我抓住,四周是虚空和黑暗,顶着杀人凶手的身份我怎么敢向父母求助,而他,这个身体的生身父亲,可以如此残忍地丢下他自生自灭,现在又有什么立场来质问谴责我?
我没有注意到我们之间的距离是多么的近,也没有注意到我竟流下了泪水,直到他的手指接下一滴下坠的泪珠,我一把推开他,转身深吸一口气,真是丢脸。
偶遇
再转过来我已经恢复如常,对着目瞪口呆的交警说,“不好意思同志,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哦,明天下午到局里拿事故调查鉴定书,到时相关的惩罚也会下来,到时看能不能拿回驾照。”
“好的,麻烦你们了。”
“好了,你们把车开走吧。”
那边那个车主的也谈好了,闷闷不乐地开走了。也是,他本来可以敲一大笔维修费的,但是现在拿不到不说,说不定还要负事故主要责任,而且杨大总裁明显和交管局领导有交情,这事几乎是铁板定钉的了。
天冷,出来的人车都不多,而且这条街不是主干道,没有造成堵车,杨凌照把车开到路边停好。
“杨总,需要打电话叫修车公司的过来开走吗?还是您自己开去?”我没忘记我是在加班当中。
“你觉得我应该开着这张破车去修车厂吗?”
算我白问,我拿出电话要打电话查询号码。
“等一下。”他从名片夹里开始找名片,有钱人就是麻烦,好半天才找到,我就等着,旁边那位梦佳小姐也是气鼓鼓地不说话,气氛有点怪,但是与我无关。
“打这个电话,叫他们派人过来。”杨凌照递给我一张名片,我接过,刚要拨号,他又说,“拿来我自己打。”说着径自从我手里拿过我手机和名片,开始拨号。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我反应过来想问一句,你怎么不拿自己的电话打?
他拨了号没接听,只是看着显示屏不可察觉地笑了一下,好像又按了切断键,又开始拨号,这次接听了,颐指气使地叫人赶紧过来,挂了,心情好像不错地把手机还我。怪人,自己的车要被拉修车厂了还这么高兴?好歹是辆宝马。
“对了,你的手机太老土了。”我倒!
“怎么会呢,我觉得它就像明珠一样璀璨,因为它是我最重要的人送我的,其他手机即使再华丽,在我眼里也跟粪土没什么两样。”竟然这样说秦叔送我的东西。
“好像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要想方设法激怒我,这是你的目的??????还是这已经是你的习惯?”
“杨总不要总是拿你怪异的思维来揣度别人。”他怎么可以自以为是到这个程度,和他说话真是累,不过想想好像我确实一直抑制不住地讽刺挖苦他,但是对欺负、侮辱过我的人我客气得起来吗?
“杨总,没什么事我可以下班了吗?”我还要回去看书,倒霉了摊上这样剥削成性但没人性的老板,明天还要再浪费一个下午去拿事故鉴定书,我宝贵的周末啊!
“现在还不到下班时间,你就嚷着要早退,你工作还真是‘敬业’啊。”
“杨总,我的工作不是负责处理这次事故就行了吗?”该处理的也处理完了,留下来干什么?当你们电灯泡啊?
“凌照,我们还没吃中饭呐,小杨也累了吧,让人家回去休息吧。”那位梦佳小姐大概受不了杨凌照一直把她遗忘在旁边,提醒杨凌照也该让我这个电灯泡退场了。而且她叫我小杨,是怕杨凌照不高兴吧,聪明的女人。
“卓飞也还没吃吧,一起吧。”
一个冷颤!
我改名字至于让他这么愤怒吗?听到他那么温柔的叫唤那个名字,我只感到冷风飒飒,他眼中闪烁的光芒告诉我,我一辈子也别想摆脱那个名字。
“凌照~~~~~”果然梦佳小姐不高兴了,“人家想单独和你一起嘛~~~~”鸡皮,波涛汹涌的鸡皮,原来做女人要做到这个份上,难怪我当年没人追啊!(是你太迟钝吧!)
我在一边感慨万千,等杨大总裁的特赦令,相信没有男人能忍心拒绝一个又漂亮又在撒娇的女人。
“不想去你可以先回去。”杨凌照声音骤冷,意思很明显:不要左右他的决定。杨总你果然不是??????普通男人啊!
梦佳小姐及其哀怨地看了杨凌照一眼后瞪着我,那眼神千言万语,道之不尽的愤恨、厌恶、鄙视??????
喂你真有病啊,没看到我也是被强迫的吗?原来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跟这两个人呆在一起。
修车的人很快来服务态度极好地把车开走了,没车,我们三人就两前一后的走在街道上,我成了名副其实的跟班,那女人偶尔转过头来看我就跟看个仆人一样,杨凌照也不时转过来,看到我低眉顺眼的样子,怕是高兴得既有成就感又有自豪感。
“凌照~~~~~,‘希雅’好远的,我们打的过去吧。”打吧打吧,我又有借口溜了。
“走路。”杨凌照警告地看我一眼,怎么我的脸这么容易出卖我的心吗?
“可是人家走不动了,天又好冷~~~~~~”果然是习惯就好,我的鸡皮已经不再汹涌得那么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