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叠纪 下——河汉

“郁辰，”苏远面带笑意，“我姐让我转告你，不要做让她失望的事，否则她做鬼也不放过你。”

第41章：主角

我姐让我转告你，不要做让她失望的事，否则她做鬼也不放过你。

郁辰猛地抬头，撞上苏远别有深意的眼睛，放下手中的巨无霸：“看来你知道了。”

“我知道的那些，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我姐的身份连机密处都不知道，可是你知道，而且你和我姐的关系，似乎很不一般。”

“什么叫不一般？”郁辰放松下来，“苏远，你想说明什么？”

“我需要你证明给我看，我接下来跟你说的那些，不会让你做出辜负我姐的事，也不会给我带来危险。”

郁辰微眯了眼，他看不透苏远此时要做什么。难道说他知道苏欣的身份后对整件事的积极性再度提升？可这还是不能抹杀他当初为了大局牺牲苏欣的事实，若说原谅，恐怕没那么简单。这人费尽心思摆脱机密处的看护，把他从监狱约出来见面，肯定不是单纯的“想见面”而已，是有什么计划吗，这个小疯子？

见郁辰沉默不语，苏远呼啦啦喝干了自己的可乐，说：“很抱歉，狱长大人，没时间给你考虑那么多，我必须在半小时内与你结束谈话，现在还有二十分钟。”

郁辰不答反问：“你打开了黑匣子，看见了什么？苏欣怎样告诉你了那些事？她还说了什么，你是不是掌握了什么讯息？”

苏远乐了：“知道吗郁辰，你审犯人的样子很酷，只可惜，我不再是你的犯人了……话说你确定不喝可乐吗？那你把这杯也给我喝吧。”

任由他抱走自己的大杯可乐，郁辰表达了疑惑：“你想让我证明我的立场，证明你姐与我的合作度，然后才决定是否相信我，是吗？”

“差不多吧。但是，这里面有一个熊掌一条鱼。”

“什么？”郁辰没听明白。

“熊掌是，如果你和我姐确实亲密，那么我会无条件的信任你，把我的筹码告诉你，因为我不会怀疑姐姐看人的眼光；而那条鱼……”苏远用吸管搅着半杯冰块，抬头直望进郁辰的眼睛，说，“郁辰，我还没有贱到要借着自己姐姐的余威跟人上床，如果你和我姐真的以生死相交，那么我们两之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一笔勾销。”

跟那么优秀的姐姐抢爱人，跟为此付出生命的姐姐抢爱人……他不想让自己变得那么卑微。

沉默。周围是小朋友们的欢声笑语，还有情侣们互相喂食薯条的亲昵，只有他们这张桌子，弥漫着压抑至极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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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岁的小囡囡从滑梯上滑下来，她玩了一头的汗，有点累了，被妈妈抱着回到座位上休息，她的注意力被吸引到旁边这一桌，水灵灵的大眼睛瞅着这两个大哥哥。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坐在那里，吃着好吃的东西，喝着好喝的饮料，却好像要打架一般对峙着，他们在玩一二三木头人吗？

哎呀，那个黑衣服的大哥哥笑了，他笑起来很好看，不过这样一来他就输了吧，他没有那个看起来和善一点的大哥哥有定力，先妥协的人，就是输了吧。

嗯？黑衣大哥哥在拿什么？是奖品吗，给赢的人的奖品？可是，那个奖品好小哦，难怪和善大哥哥不喜欢，谁都不会喜欢这样小的奖品吧，你看他的脸都气白了。

“苏远，你要我怎么证明……”郁辰苦笑，几乎是叹息着说。从脖子上取下一件物事，他伸出的手心中，躺着一枚小小的温玉，温玉的末端拴着红绳：“除了这个，再没有其它证据。”

“足够了。”苏远无力地察觉自己的指尖在轻颤，拿起那只玉佛，在苍白的灯光下找寻到脚趾处的破损，他感到眼睛灼烧般地痛，可怎么也移不开目光。

足够了啊。

姐姐的那只玉佛“遗失了”，遗失到了这个人的手里，红绳上还带着他的体温。以前他从没在他的身上看见过这只玉佛，想必是一直瞒着他的，就像他姐姐，瞒着他所有的事情，直到死去的前一刻，丢给他一个她深爱的人。

苏远扯出一句嘲讽：“以前没见你带它，是忌惮我怕我看见了不听话？真没意思啊郁辰，你太不坦诚了。”

对他的话不置可否，郁辰只是看着他衣领处露出的一丝红线。是那只玉观音吗，看来机密处已经把它还给他了。“那么，你想告诉我的是什么？”他问。

平复下情绪，苏远的神色中透出决然：“我要告诉你，我手里有了新的筹码，这个筹码足以扳倒整个谛，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什么Kaqh生命，Gimel机密，Pe监狱，Tau间谍，还有其它什么的，全部。”

郁辰怔愣，苏远竟然已经了解到了这么多，而且，他这么胸有成竹。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惊愕：“小文盲，你四个发音念错了三个。”

“……”苏远的脸瞬间红了个透，他恼羞成怒，“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的筹码！”

“好吧，说说你的筹码。”看时间真的不多了，郁辰不再调侃。

“我姐姐临终给了我一封邮件，里面有谛的最高保密协议，连机密处也不能审查。这封邮件中除了一封我姐给我的家书，还有一张图片格式的附件，图片上是一个二维码和一个指纹膜，它们的名字很符合我姐的霸道性格：创造者之钥。”

创造者之钥。创造之书的万能通行证。

即使身作尘埃，苏欣仍旧是魔方世界的主宰，她将这把钥匙给苏远，苏远便是代理执行者。

她还是那样刻薄，给这些利用她的强权设下一个又一个圈套；她也还是那样护短，给自己在乎的人一切特权，让他们活，并且活得痛快。

“怎么，吓傻了？”苏远在郁辰面前晃了晃可乐杯，冰块的声音唤回他的神智，“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忙，我在机密处的权限不够，也不能有大动作，你既然跟我姐那么熟，应该有她在Tau的档案吧，我需要你帮忙做一张谛的工作卡，到时候我会把那张二维码和指纹膜给你，进行合成。”

郁辰点头应允，他哪里有资格拒绝，苏欣是他的孽，苏远是他的债，这两个人，说实话他一个都欠不起。可是：“宋舒扬把你看得这么紧，你怎么给我？”

苏远看了看时间：“不管了，到时候总有办法。”

郁辰无语。早知道他这人就是这样，顾前不顾后。想保自己的命就越狱，却没想好越狱以后怎么在机密处立身；懂得用公用电话联络，却不懂得多换零钱再拨号；考虑到这次跟他见面的小心谨慎，却不考虑以后再接头的难处。

没有多说什么，他们同时起身准备离去。

此时郁辰忽然伸手拉住苏远的衣襟，苏远吓了一跳，猝不及防向前踉跄一步，几乎栽在郁辰的身上。他正要发作，蓦然看见自己脖子上的玉观音被握在对方手中。红线缠着他的脉搏，耳根处燎起一阵热气。

郁辰声音低沉：“玉佛跟玉观音才是一对，苏远，我的世界，有你，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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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囡囡很困惑。

大哥哥们还在玩一二三木头人吗？可是那个黑衣大哥哥已经走了啊，为什么这个和善大哥哥还站在这儿一动不动呢？他已经赢了呀。

还有还有，刚才黑衣大哥哥咬了一下和善大哥哥的耳朵，这个大哥哥的脸就好红哦，跟番茄酱一样……

“妈妈我还要吃薯条！要多多的番茄酱！”

女孩的声音惊醒了苏远，整理好衣襟，他拎起刚买的衣服鞋子出去，往公寓的方向走。

刚刚那个混蛋说了什么？

脑袋里渐渐清明，苏远越走越快，嘴角越咧越大。热气从脸上往下褪，褪到玉观音贴着的胸口，混着那人手心的温度，竟有些滚烫的感觉。

我的世界，有你，就够了。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为你创造的，从一开始，就没有设定其他人作为主角。

一重烈火一重冰，交融成一片混沌，良知的声音原本在叫嚣着姐姐的执念，如今被这混沌活活掩埋到深处，再也听不见。姐姐的心已经被剖开了，但他的心还在跳动着，不是吗？

六点钟准时回到公寓，宋舒扬的电话刚好响起。

苏远接起来：“我回来了。”

那边顿了两秒：“回来就好，买了些什么？”听声音似乎没有不悦。

“T恤，运动鞋什么的。”苏远先发制人，“我逛街而已，不需要别人跟着，我跟他们又不熟，试衣服也不好问他们意见对不对。”

“嗯，我说过不限制你的基本自由，派人去只是以防万一，你知道，谛现在对你的态度不甚明朗。这样吧，下次我和你去，不安排其他人陪同了，也不用拘束。”

苏远一愣，顿时在心里大骂了十几句fuck，宋舒扬跟着去？那他还跟郁辰偷个什么情！

“宋先生，您是我老板，这种事就不用劳驾您亲自来了吧。”

“不用跟我客气，我知道你在心里骂我呢。”宋舒扬语带笑意，“苏远，我是你老板，我必须负责你的人身安全。等这一阵风头过去，确定谛不再会对你不利就成了。好了，你早点休息吧。”

摔了电话，苏远气冲冲跑进浴室洗澡。

这间公寓里就这地方没有监视器，他扒着头不停地念叨怎么办怎么办。有了第一次就没了第二次，要再见到郁辰把创造者之钥给他，难啊！

花洒的水冲刷着他的烦躁，温暖的雾气蒸腾在浴室中。浴室外间，苏远脱下的衣服皱巴巴地摊在那儿，衣领处一个小红点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郁辰手中的GPS定位完成。他轻勾起唇角：“你见不到我，就让我来见你吧。”

第42章：禁止偷窥

狄飞把脑袋搁在桌子上，气若游丝：“小软，你说咱招谁惹谁了，老大一回来就把我们俩打入冷宫，还下旨说两天搞不出这玩意儿就提头去见？”

阮辉继续捣鼓着手中的线路，捣鼓完了往狄飞面前一伸：“你再测试一下看看，这东西不能有闪失。”

认命地接过仪器，狄飞边检测边吐苦水：“这是咱们监狱唯一亮堂的禁闭室吧，但再亮堂它也是禁闭室啊，老大怎么忍心把咱俩关进来，还逼着咱在这鬼地方搞科研？逸清也在禁闭室关了自己十天了，看样子老大不发话他就准备关自己一辈子，现在老大身边无人，让我这样的忠臣怎么放心的下？”

阮辉翻了个白眼：“少那么些废话！谁不知道你的糊涂心思，不就是想见逸清么，装什么装！再说了，逸清那是自己请罪进去的，他那么明理的人，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原因，你看老大也没怎么为难他。”

“哼，原因，原因就是苏远那小子惹的祸！好端端地越什么狱，我们怎么可能真的害死他！逸清本来是能一箭双雕的，给他一搅和我们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

“行了阿飞，你替逸清说话我没意见，苏远这回确实也做得不地道，但是你想想看，如果你是他，在那种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你能完全信任一伙把你推向火坑的同伴？”

狄飞没说话。其实他也知道苏远的难处，甚至某种程度上他还很佩服苏远做事的果敢。他真没想到，那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大学生，能在命悬一线的时候爆发出那样起手无回的气势，说震撼，一点也不夸张。不过，人心总是向着自己最在意的人的，看见逸清自己折磨自己，狱长又对他不闻不问，他心里难受。

要说他们中间为这事最上火的不是他狄飞，也不是狱长老大，而是一根筋的大志，大志到现在都认定苏远的行为是叛变，整日就想着要“清理门户”，一雪反谛之耻，他们怎么劝都不听。

哎，走一个苏远，他们所有人的日子都不好过啊。

做好最后的调试，确认没有问题了，狄飞掂了掂手中的白壳子小装置，长舒一口气：“总算搞定了，也不知老大这么急着要这监视器干扰盒干嘛……哎哟喂累死我了，我先睡会儿。”

阮辉没理他，手上玩着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心思动得飞快。

能让老大如此着急，除了苏小少爷，还有谁能做到？这个干扰盒八成是为那个越狱分子准备的。

他虽然没有李逸清聪明，但也不愚钝，这些天，他欺软怕硬的神奇体质告诉他，苏远人虽走了，但他的灵魂仍活在老大的心里。

在老大面前绝对不能嚼苏小少爷的舌根，否则就是戳老大的心窝。下场，轻则关禁闭，重则像大志那样，被各种莫须有的罪名罚得体无完肤。

一句话：老大，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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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来，郁辰派人摸清了苏远那间公寓的结构，发现宋舒扬的确十分小心谨慎，在这幢楼的各个出入口都安排了巡视人员，在苏远的公寓里更是安装了不下十个监视器。

宋舒扬有时候也会来公寓附近，但他并不上楼去见苏远，因为苏远说得明白：“在公司里我神经就够紧绷了，下班后一点点私人空间你必须给我吧。再说，于公你是我老板，于私你是我仇人，我实在不欢迎你来做我这里做客。”

宋舒扬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很是苦涩。怎能不苦涩？原来脱开了利益，他们之间仍是水火不容。

郁辰确定了那些巡视人员的值班时间、宋舒扬的活动习惯，又吩咐阮辉和狄飞闭关给他做好了监视器干扰盒，随后就准备实施潜入苏远公寓的计划。

一开始监视器干扰盒的作用只是接入监视器的画面传输信道，具体操作还需要在接入后录制几段没有破绽的录像，来混淆对方的耳目。郁辰亲自参与了安装干扰盒的行动，避过宋舒扬的人手，反谛的人设置好干扰盒以及针孔摄像机。连续几天的采集之后，已经能够做到完美的鱼目混珠。

这天苏远下班回家，心里面还在琢磨着怎么跟郁辰接头的事儿。他已经向宋舒扬试探了很多次，可每一次就像钉子扎海绵似的不给力。他和他商量，宋舒扬就软着来劝，给他摆事实讲道理，把他的性命说得不堪一击且极其重要；他跟他硬碰硬，宋舒扬就温和地笑笑，放下一桌子的事情，对他一摊手：“不要跟班？可以。走，我陪你出去。”——这情形，急得他直上火。

钥匙在锁孔中旋转，正要推门，门却自己向内拉开，苏远愕然，他还没用力呢，这门成智能的了？

当然，这不可能。

苏远本能地警惕起来。这些天他总觉得房间里有什么不对劲，可又找不出具体哪里不对劲。公寓里都有监视器，有什么异动宋舒扬那边应该第一时间有所反应，然而那边什么动静也没有，还是说，是宋舒扬派人来调查他……

数秒的时间，思考尚未结束，苏远突然被一只手拽进了公寓，巨大的力道让他差点惊呼出来。下意识地想要挣开钳制，可没想到对方的臂力如此强悍，竟让他动不了分毫！

等等，这样的身手……

脑子里瞬间清明，苏远放弃了挣扎。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擒拿，还有，熟悉的挫败感。

他总是败在同一个人的手上。

见他不再挣扎，背后的桎梏渐渐放松，捂在他口唇上的手也松开来。下一秒，他整个人被翻转过来，正面对上那人幽黑的双瞳。

砰。轻微的碰撞，是他的后背被抵在了门上。

铺天盖地的亲吻落在他的眼角和嘴唇，湿热的气息一如既往地强势。他们两个一句招呼都没打，就这样缠在一起，像在调情更像在扭打。

“唔……呼……”绵长的深吻让苏远几乎喘不过气来，扣在郁辰后颈的手试图将两人扯开一些，结果刚揪起衣服的领子，就被卸去了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