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照,你究竟想不想离开这里?」
昔照抿紧了嘴,支支吾吾地说:「公子……这个……昔照不知道。」
隐月将昔照颤抖的小手紧紧的握在手中,轻声的问道:「昔照,你真的没有离开这里的想法吗?」
昔照挣开隐月的手,摇了摇头问道:「公子,即使我离开这里,我可以做什么?」昔照抬起头,眼睛红红地盯着隐月说道:「公子,昔照只想陪在公子的身边就足够了,其他什么的昔照一点也没有想过。」
没想到昔照会这样回答,隐月自己也吓了一跳。他瞅着昔照颤巍巍的身体,双手揽着昔照的身体,轻轻的拍打他的后背,安慰般的说道:「昔照,我不会离开你的,只要你愿意,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公子,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可请你不要丢下昔照一个人孤零零。」昔照缩在他的怀里呜咽的说,眼泪一滴一滴的从眼眶滚落,打湿了隐月的衣襟。
「不会的,昔照。你就像是我的弟弟。我怎么会舍得离开你呢?」
「真的吗?」昔照不敢置信的抬起了头,眼泪婆娑的看着隐月。
隐月轻轻的擦拭昔照通红的眼睛说道:「那是当然的啦!」然后,紧紧的揽他入怀。隐月希望自己可以保护他,让他不受伤害。
昔照听了之后,嘴角微微的弯了起来,虽然他的眼睛还是通红通红,而且还伴有一颗颗滚烫的泪珠,但是昔照的心里是甜的。
昔照刚服侍完隐月洗漱,外面就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逐渐消失不见,却换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隐月公子,请问你在吗?」
昔照示意的看了看隐月,连忙走过去打开房门,看见迎面而来的人就是霞姐的得力助手——瑾纺。一身鹅黄裙衫的瑾纺急忙的跨过门槛,气喘吁吁的走到隐月的身前行礼说道:「隐月公子,丰公子一会要来。霞姐要我告诉你好好准备一下。」
隐月转过头,一面吃惊的盯着瑾纺,没想到他真的会来,而且是一大早就来。
难道昨晚他说的话是真的,可是自己对他一点也没有感觉,怎么会答应他的要求。同时,自己已经准备妥当离开这里。
难道十王爷他真的对我……
隐月不敢想下去,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他有任何的交接。不是想好要和他好好见最后一次面,把话说清楚。他转过头,微笑着说:「昔照,你去准备一下茶点。」他又回过头看了看瑾纺,说道:「告诉霞姐,让他进来吧。」
「是的。」瑾纺得到她想要的答案,转身离开。同时,昔照也被隐月打发出去。
现在偌大的屋子里只剩隐月自己,他一个人走到梳妆台前,看着自己一双因为昨晚一夜无眠而留下的黑眼圈的眼睛,自嘲对着镜子笑了笑。
要来的始终要来的,挡也挡不过,还不如早点来,早挑明,早结束。
况且他们这些人只不过贪图我的容颜,假如没有这些浓妆淡抹,没有这些胭脂水粉,更没有这张倾城之貌。我是不是可以让他们全部死心,不再对我做无谓的纠缠。
隐月盯着镜中的自己,刚提起的眉笔,又放了下来。为了让他们全部死心,他决定用素颜去会见他。
没过一会,穿着一身紫衣的霞姐就带着丰公子来了。
此人并非彼人。
丰逸文,十王爷的二哥。
霞姐笑眯眯的零着丰逸文走进了月琴室,可一看见隐月憔悴的脸容,立即收住了甜美的笑容。本来很不爽,现在还发现他的脸上一点胭脂红粉的迹象也没有,气从心来。霞姐转过头看着丰逸文,弯起嘴角笑了笑。本来打算说隐月几句,可看在有客的份上,只好愠怒的盯、瞪着隐月。她转过头,笑眯眯的说道:「丰公子,隐月他穿成这样,请不要介意。」
她微怒的指着隐月的一身黛青色的衣服,怒喊道:「还不给我去换掉。」
丰逸文从上到下打量了隐月一身黛青色的长衫,摸了摸下巴,乐呵呵的说道:「霞姐,不用,隐月这样穿起来感觉还挺好看的。」
霞姐用手帕轻轻的盖在嘴上,打呵呵的说道:「丰公子喜欢就可以。」她转过头,恶狠狠的瞪了瞪隐月:「还好丰公子不介意,以后再让我看到你穿成这样,小心我告诉楼主。」
「是。」
霞姐转过头,堆着满脸笑意的说:「丰公子喜欢吃点什么?我叫下人去做。」
「霞姐,不用了。」丰逸文微笑的拒绝。
「这哪能行啊。」霞姐看着隐月问道,「昔照,昔照……」霞姐喊了几声,见昔照没有应,愠怒的问道:「昔照人呢?大早上就学会偷懒,连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昔照他刚离开,去准备早饭。」
丰逸文不好意思的说道:「既然隐月公子还没吃早饭,那我是不是来错时候?」
「哪有?」霞姐转过头,瞄了瞄隐月,「隐月,你怎么还没有吃,难道你想客人服侍你吃饭吗?」
隐月低着头:「隐月不敢。」
「霞姐,你别怪隐月,是我自己来得早,刚好碰上了隐月吃早饭的时候。」丰逸文温文儒雅,使得霞姐无话可说。
霞姐转过头,看着身后的瑾纺,说道:「你去厨房看看,要昔照准备一点小吃上来。」
「是的。」瑾纺微微一弯身,离开了。
霞姐说了几句,也离开了。
霞姐走了之后,房间只剩隐月和丰逸文。隐月接触他仅有昨晚那段时间,不知道他这次的到来,是打着什么名号来的。
隐月拉开凳子坐下,托着下巴直视着丰逸文,毫不客气的问道:「丰公子,你来这里找我所为何事?」
「你猜。」丰逸文抿着嘴笑了笑说道,「隐月公子,难道你看不出吗?」
隐月摆了摆手,眯着嘴说道:「隐月我只不过是一名琴师,哪有王爷见识渊博?说起来,还是二王爷比较厉害。」
「哦?」丰逸文玩味的盯着隐月,「我不觉得。」丰逸文托着下巴,瞅着隐月:「你就把你想说的说出来就可以。」
隐月上下打量丰逸文,不知道他的葫芦里面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他要我说,我就说,岂不是我一点面子也没有。而且一旦说了出来,场面就会变得很尴尬,还不如不说。既然知道,心照不宣就可以,为何要说穿?
「怎么?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
我不能被他小看的。隐月瞅着丰逸文,微微一笑:「那恕隐月直言,二王爷来这里,无非是为了十王爷。想要我离开十王爷而已,你觉得隐月说的对吗?」隐月偷偷地瞄了瞄丰逸文,可他依然笑眯眯的盯着自己。隐月继续说道:「二王爷,这你大可以放心,隐月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自己对十王爷并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所以二王爷担心的问题,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隐月你确实比我想象中聪明,不愧是小轩看中的人。只不过你看错了。小轩为人十分执着,一旦确定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务必也要得到,哪怕粉身碎骨。」
隐月眯起嘴角,轻声说道:「二王爷,你未免把隐月我小看。他想带我走也得问一下我的意见。假如我不愿意,他还是带不走的。况且隐月将在今年八月多的时候会带着昔照永远离开映月楼,离开金陵。所以二王爷你放心就可以。」
「这当然是最好不过,可是在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本王和你是不能预计得了。所以,你现在就去拒绝他,立即找个人带你走,否则他会一直纠缠着你。」
「隐月明白。」我也不想和你们扯上任何关系。隐月微微一笑,道:「我会的。今晚见到他,我会说清楚的。」
「记住你所说的话,否则……」
「没有否则,因为它永远都不会出现。」
「那好吧!本王就不打扰你休息,本王在此别过。」丰逸文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处于身后的隐月站了起来:「要我送你吗?」
丰逸文回转身,摆了摆手,说道:「不用。」然后略有所思的大踏步的离去。
隐月从后面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完全离去。
丰逸文,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送走了丰逸文,隐月倒了一杯茶水喝,静静的坐了下来沉思,看着花瓶里面的几枝暗香的梨花。梨花白而无暇,可放在这里有点不太适合。毕竟这里是秦楼楚馆,和纯净洁白一点也沾不上边。「昔照,这花我看还是撤掉算了。」
没有人回答。
这么久昔照也应该回来啊!
隐月以为昔照没有听见,又喊了好几声。可是连续喊了十几声,还是没有人回应。隐月急忙的站了起来,四处寻找昔照的身影。
大厅没有,卧室没有,琴房也没有。到处都没有昔照的身影。
昔照,你到哪里去?
而且已经过了这么久,去厨房也早应该回来,不可能不会来。
隐月暗暗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于是走出了月琴室寻找昔照。
廊腰缦回几重转,钩心斗角楼迎台。
隐月沿着去厨房的走廊四处寻找昔照。走廊迂回曲折,来来往往的人有很多,可是他们并不是昔照。隐月随手拦着一个穿着粉色衣裙,手中端着香炉的侍女。
侍女见隐月拦着自己的去向,微微一欠身,礼貌地问道:「请问隐月公子有事吗?」
隐月着急的问道:「你知道昔照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侍女面色大变,刚刚殷红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她低着头赶紧拿着香炉匆匆的从隐月身边走去。
侍女越走越远,隐月追也追不到,只好放弃。
见刚刚的侍女的反应这么大,隐月隐隐约约觉得昔照一定出了什么大事。他蹙紧眉头,忧愁写满整张脸。
他又拦着身前一名端着豆腐脑的侍女,急忙问道:「你知道昔照在哪里吗?」
侍女润红的脸刹时变得苍白无色,甚至还露出苦涩的神情。她低着头,眼睛左顾右盼,不敢正视隐月,肩膀还瑟瑟的颤抖。
隐月发现了她的异端,双手抓着她的肩膀,担忧的问道:「你告诉我,昔照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隐月他无法想象昔照出事,所有不好的一切都一一在我脑海里面掠过。
侍女噤声不语。
隐月更能确定昔照出事了。他的心一下子沉重起来。
侍女的眼睛变得通红通红,可是隐月还使劲的摇晃着她瘦弱的肩膀,声音越来越高,连他自己也无法控制的大喊起来:「说啊!昔照不是在厨房吗?他现在在哪里?」
那侍女仍然低着头,眼睛红红,泪水夺眶而来。她支支吾吾地说:「昔照,昔照他刚被霞姐叫走,好像要去……外面接客。」她的泪珠打落在隐月的衣服上,无力的手再也没法拿起盘中的食物,『晃荡』一声,碎片和白色的豆腐脑溅得满地都是,连他们衣服上也被沾上。
「昔照被霞姐带到哪里?」
侍女无力地倒了下去,瘫坐在冰凉的地上,用衣袖擦拭着自己通红的眼睛,抽泣的说道:「他们……好像在前院。」
前院,那不是梨花苑吗?
隐月松开侍女,顾不上衣服上的污迹,立即站了起来转身跑去前院。
他不顾一切的向前跑去。在途中还不小心的撞到了还几个小厮侍女,他顾不上他们,急匆匆的往前跑,转了几个回廊,越过几座假山。
满园梨花飘香无人寻,红楼阁台喧嚣声不断。
片片梨花伤离情,枝枝柳条寄情怀。
气喘吁吁的隐月终于赶了过来,站在梨花苑之中,左盼右顾,四周都是红楼高阁,嶙峋假山。他不知道昔照在哪个房间,也不敢走进房间里面冒犯别人。
「别过来,不要,求你……求你放过我……」
隐月似乎听到求救的声音,快步走近,寻找声音的来源。
「不……不要,宋公子……求你……别过来……」
似乎是从隐月左手边第二间的房间传来的。隐月赶快的跑过去,急忙的推开大门,一眼就看到头发凌乱的昔照衣衫褴褛的躺在床上,而且昔照身上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此时正压在昔照的身上。
隐月匆忙的跑了过去,一手分开,推开对方,将瑟瑟发抖的昔照紧紧的揽入自己温暖的怀里。
「昔照,你没事吗?」
「……」脸色潮红的昔照的身体依然颤抖着,眼睛装满了泪水,一点一点在隐月的黛青色衣服上晕开了,变得墨绿。
对方不满地盯着隐月:「你是谁?竟然坏了本大爷的好事。」同样,他也是衣衫不整,亵衣半开,头发凌乱,嘴角微微伴有点血丝。他抬起手,轻轻的擦拭,怒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这里的知府大人的儿子宋应生。」
隐月抬起头,盯着面前的人。是知府的儿子又怎么样?
「知道我是谁,就给我他妈的滚出去!」宋应生一巴掌狠狠的扇在隐月的脸蛋,顿时就红了。
呆滞的昔照收住泪珠,摸了摸隐月被打肿的脸,轻声说道:「公子,我……」
「昔照,我不会让你出事的。」隐月捂着他的嘴巴,坚决的说道,「相信我,好吗?」他不允许任何一个人伤害昔照。
「臭婊子,给脸不要脸。看我怎么对付你。」宋应生咧着嘴,又一掌的打在隐月的脸上。
隐月将怀里的昔照松开,用被子盖在他的瘦弱的身上,遮住他身上微红的印记。他站起来,走到宋应生的面前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
两人就这样开始了打斗。
谁也不愿意服输。
你一掌,我一拳。
立时,他们两人都鼻青眼肿。
昔照心痛的看着隐月,掀开身上的棉被,走了过去拉着隐月的手臂,轻声说道:「公子,还是算了。」
没想到昔照会这样说。我不是答应过他,要好好地保护他,带他离开映月楼,离开金陵,过上简单快乐的生活吗。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在隐月闪神的一刻,宋应生一把将他推倒在地,用脚狠狠的踩在隐月的身上。「你不是很会打吗?你打啊?你打啊?」
昔照不想让公子为了自己受伤,连忙抱着宋应生的腿,哭泣的说道:「宋公子,只要你放过我家公子,我什么都会答应你的。」
宋应生瞥了一眼抱着他脚的昔照,色迷迷的上下打量昔照,笑容轻薄猥琐。他踩了几脚隐月,又踢了他几下,慢慢的蹲在地上,轻轻的抚摸昔照泪流满脸的脸蛋。
宋应生眯着眼睛,用指尖挑逗昔照的下巴,说道:「是不是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昔照看了看蜷缩在地上的隐月,又抬起头瞄了瞄宋应生,抿紧了嘴唇,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我要你现在把你的亵衣全部脱掉。」
「昔照,别听他的。」隐月在一旁嘶声力竭的喊。
昔照瞄了瞄隐月,又低下头,内心强烈挣扎,是脱还是不脱。可是隐月公子每次都帮我,这次应该换成我帮他。
轻轻的拉开,昔照露出雪白的肌肤。宋应生立即扑在他的身上,一口咬了下去。青紫的牙痕瞬间留在了昔照的脖子上。
隐月咬紧了牙,站起了身,慢慢的拖着身子走了过去,用仅剩的力气推开宋应生,紧紧的抱着昔照。「昔照,别为了我,而伤害自己。」
昔照抿紧了嘴,泪珠落在了隐月的衣服,一圈一圈散开。隐月轻轻的摩挲昔照的后背,说道:「昔照,你要学会珍惜自己。」
昔照泪流满脸的点了点头。
「看不出你还有力气?」宋应生不满地指着隐月怒骂,「死婊子,三番四次破坏我的好事,看本大爷怎么打死你!」
隐月拉着昔照的手,让他躲在自己的身后。
宋应生抡起衣袖,不断的用手扇隐月的耳光。本来隐月的脸就打得通红通红,现在变得喷血的颜色。
昔照死死的攥紧隐月的衣服,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本事,一味的被公子保护。可是我真的很想保护我家的公子,不能让他受到伤害。但是自己却无能为力。只好眼眼睁睁看它发生。
屋内的打斗的声音终于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脚步声渐进。
见有人经过,昔照对着门口大喊:「救命啦!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