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上受皮采花去——风自闲卡

三天以后，小诺和佐伊到达了西韩王都。在赶路的这三天中，两人的行囊不减反增，一路上都有人给他们送东西，或者是以物换物的结果。

不出小诺的预料，从古月带出来的一箱子商品在这三天里没有卖出去多少。西韩人很穷，对精美的工艺品根本没有概念，他们只看得到上面的黄金、宝石。所以小诺决定暂时保留货物，只卖掉一些便宜实用的小器皿，和一些不适合长距离携带的商品，这些东西在小诺的货品中所占比例极少，卖掉却也不缺旅费了。

这过程中还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在进入王都的前一日，小诺看到了街上的一个通告，有一位贵族得了重病，急需一种药材治病，于是贴出通告，以天价收购这种药草。

这药材在古月遍地可寻，在西韩却是一根不长。前段时间西韩和古月打仗，古月的商人都不敢进西韩做生意了，导致西韩多种物资都出现了紧缺的局面，这种草药也是其中之一。

恰好，小诺身上就带了这种草药，不多，就一包。药草这种东西不重，就是占地方，也不特别值钱，只因它是古月独有的，小诺才勉强把它带上了。这可天掉下来的馅饼已经摆在面前了，会放过的都是白痴，小诺当然就开开心心的带着药草上门去了。

那贵族小子的老爹一见那包救命的草药，眼泪都滚下来了，拖着小诺的手要给他多少多少箱黄金。小诺紧皱眉头，沉重的推开了老爹的手，说：“人命岂可用金钱衡量，我把药草给你们，不是为了金子，而是为了救人啊！”

开玩笑，小诺跟佐伊单凭两人在外行商，怎么可能要几箱黄金，这不是叫别人打劫自己吗？而且又难带。

老头子被他唬得一愣一愣，说一定要报答小诺，无论小诺提什么要求都答应。小诺心里一乐，开口就向老头子要那柄挂在主室墙上的刀。

西韩是个崇武的国家，刀对他们来说几乎等同于生命。也因此，他们铸刀的技艺登峰造极，西韩弯刀，弯刀中的佼佼者，在庞大的兵器体系之中占有极为重要的席位。一把西韩弯刀，若是拿到合适的地方去卖，那也是可以卖出天价的。

小诺一进门就看出了墙上那柄连握把都没有的乌黑色弯刀不简单，小诺认不出它，但直觉它是一把绝世名刀，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被封印了起来。他甚至能感觉到刀匠在铸造这把弯刀时烙刻在上面的灵魂碎片，以及它每一任主人投注在它黑夜般的刀身上的强烈情感。

还有，刀本身冲破重重束缚所散发出的，对血的渴望。

果不其然，小诺一开口要那把刀，老爹脸上就出现了犹豫。但最后他还是把那把刀交给了小诺，并对他说：“这是我的先祖留下的刀，据说先祖曾用它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它守护了我们家族无数次，即使它的刀锋锋利不再，我们也依旧无法将它抛弃。今日将它赠给我儿的救命恩人，也算是让它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吧！”老爹把刀从墙上取下，交到小诺手中，“好好待它。”

小诺慎重的接过刀，“我一定会的。”

一定会给你卖个好价钱……

于是，小诺就这样用一包破药草换走了人家的传家之宝。

可笑的是，它原来的主人对它的价值还一知半解，仅仅把它当成祖宗用过的，一把曾经很锋利的刀。

第三十九章：黑暗中的魔物

西韩王都的城门已经近在眼前了，小诺和佐伊还在为食物的问题吵架。昨天佐伊趁小诺不注意偷了小诺的瓜吃，也怪小诺自己不中用，顾着跟西韩火辣辣的美人儿搭讪没看好行囊。

安顿好食宿，小诺终于打探到了奕晰的住处所在，是一座西韩王所赐的别院，就在王都近郊。虽然不确定他是不是还留在西韩，不过碰碰运气总是可以的，况且他的运气一向不错。

“想吃什么玩什么随便你，拜托你不要跟着我。”小诺对佐伊千叮嘱万嘱咐道。

佐伊维持着山猫的形态趴在床上，尾巴晃晃伸了个懒腰：“重色轻友啊~”

“为了朋友，你就牺牲一点吧！”小诺笑嘻嘻的说着，扔掉戴了好几日的黑煞斗笠，把长长的银发用一根天蓝色的绸带束了起来。

佐伊闭上了眼睛，意思是：懒得理你。

小诺就着夕阳离开了下榻之处，典型西边人的相貌使得他走在街上频频引得行人侧目。

奕晰住处并不偏僻，小诺很快就找到了，此时，月亮才刚刚探出脸。他理了理自己衣服，准备敲门。这时，那个每每在夜晚不经意间就会被想起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了。

“兔兔？”

小诺回过头，斜倚到门上：“你怎么总在我身后出现。”

“因为我一直在你背后。”奕晰半开玩笑的说着。贴在小诺耳畔呢喃：“想我了？”

“有那么点了。”刻意从一个国家跑到另一个国家来找人，怎么会只有一点想呢？不过，小诺并不打算告诉奕晰自己对他的感觉。

“正好，我也有那么点想你了。”奕晰顺势把小诺压到了门上。

小诺耸耸肩，问：“那么，你要亲我吗？”

“嘘……”奕晰把手指放在小诺唇间，轻轻说：“不要说出来，说出来就没有惊喜了。”

“呵呵~”小诺拨开奕晰的手，就这样把唇贴了上去。

意外的是，奕晰这次很快的躲开了，小诺有一瞬间的疑惑，但他很快想通了，他怕别人看见。

奕晰也觉得自己这举动有些失礼，或许是为了缓解尴尬，奕晰推开门说：“进去坐吧。”

“嗯。”小诺很快的应下了，假装刚才那一幕不存在。

两人走进内室，奕晰随口问道：“你怎么会来西韩？”

“没来过，顺道转转，反正都那么近了。还可以做点生意。”

“你现在行商？”

“商人是我们族的传统行业，倒是你，怎么还在。”西韩人家中大都席地而坐，小诺很自然的给自己选了个舒服的靠垫倒了下去。

“嗯，有些事没有处理完。”奕晰没有给出回答，言外之意就是不能说了。

小诺也不过多探究，探过身子问：“我今晚能睡你这吗？”

“当然可以……”最后一个字音，已经融化在唇舌的纠缠之中了。

“就在这里吗？”小诺明知故问道。他们还能去哪，都已经这样了，还需要去哪？

奕晰没有回答这个明显是废话的问题，他只致力于把小诺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剥下来。

小诺沉默了，他有很多好奇的事情想问，不过现在不是个好时机，他们可以把最重要的事情做完以后再细细品味更多。

他们现在需要最直接，最原始的快感刺激，而不是无谓的风花雪月。两具缠绵起伏的肉体被黑暗温柔的包裹，这是两只，迷恋黑夜的野兽，只有在无尽的黑夜里，才能平静。

小诺忽然想起，无论是有意或是无意，他和奕晰总是在晚上碰面。

施了个巧劲儿，小诺翻身把奕晰压在了下面：“我好像记得，你说过你可以让我上？”

奕晰的眼里显现出了一瞬即逝的尴尬：“我有说过？”

“有的。”小诺微笑。

“是你记错了。”

“我不会记错。”

“我不记得有这件事。”

看样子奕晰是打算抵赖到底了。

指尖划过奕晰光裸的胸膛，指甲在肌肤上刻出了微微泛红的痕迹。小诺故意操着甜腻的声音说着：“没关系，我替你记着。”

一声叹息从身下传出，小诺发现自己不知为何在欲望中愈发清醒。他心中有一种不安，他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难受。

有一些东西，过于清晰，会让他惧怕，所以宁愿自己迷糊。他承认他是有些自欺欺人了，但那又如何？太过理智也是害怕受伤的一种表现，给一个让自己痛的机会，其实，也不坏，不是吗？

早上的阳光透过敞开的窗偷偷钻了进房间，爬上了床，缠绕着两具交叠的身体。小诺和奕晰昨晚一路从外室胡闹到内室，又滚到床上去了。小诺很想把奕晰强压在身下，可惜没有成功。小诺不得不承认，对方在肉搏战中要更具优势一些。即使一开始取了个巧把人吃到嘴里了，一个回合过后，体力被大幅消耗的小诺仍是不幸遭受了反扑。

其实在欲望的余韵尚未远去，意识不清的被人按到床上时，小诺已经没有什么反抗的意图了。君主的高傲是与生俱来的，他怎会甘心屈居人下，小诺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披上黑夜这件外衣以后，人都会变得忠于自己。黑暗中所有美好的，丑恶的，令人恐惧的，使人赞美的，都源于自身的想象。

第四十章：最美丽的牢笼

长夜过去，东方拂晓。浓重的墨色退去，大地重新展现色彩。床上的两人也先后被照进来的光线惊动了。

“要走了吗？”奕晰撑起身子在床上问。

小诺醒的很早，正在穿衣服。他本来没想太多，奕晰那句话把他的恶劣挑了起来，他回答他道：“我还会再来的，美人儿。”

奕晰毫不客气的把他修长的腿从被子里面抽了出来，狠狠的踢向小诺的屁股。

“哎哟……”

腰酸背痛连站着都是勉强耍帅的小诺被这一脚踹到趴在了地上。

看到小诺摔了个狗啃泥，奕晰很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起来了。

“笑什么笑！”小诺怒了，爬起来一手把床上的被子扯了下来。奕晰下意识去拦，动作太猛，忘记了自己的状况也不比小诺好多少，一不小心就滚了下床。这下轮到小诺指着他哈哈大笑了。

奕晰光着身子坐在床边，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说：“够幼稚的。”也不知道是对谁说。

“你知道就好。”小诺自动忽略是自己的那个可能。

“鬼眼修罗……”奕晰托着腮细细的咀嚼着这个名号，“真希望你是我的。”

“呵呵~我就是我，不是任何人的。”小诺回答说。

“真是如此吗？”奕晰微笑着的表情有些暧昧，“这可能由不得你了。”

“！”小诺心里一惊，有种晕眩感升起，腿发软跪了下去，他扶着床沿苦笑着说：“你……给我下药？有必要吗？”

“有必要，你很危险。”奕晰依然没有改变坐姿，“我控制不住你，只能用些小把戏把你的羽翼剪掉。”

“呵呵~我可从来没有什么羽翼。”

“也是，你只有獠牙跟利爪。”奕晰的脖子上的项链上有怪异的光芒在闪烁，那是一个短刀形状的吊坠。

那是奕晰的器，小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东西可以改变形状，以为它是刀，就真的当它只是把刀，这可是会致命的错误。

一只鸟从窗外飞了进来，那是一只体型颇大的暗褐色鹰鹫，他在落地之前改变了形态，变成了个一头乱发的少年。

“啊哈~~”少年打了个哈欠说，“拜托，我还没睡够啊！现在是什么时辰，那么早把我叫来干嘛？”

“斯特拉。”奕晰压低声音说，“把我们尊贵的客人搬回王宫。”

“你在开玩笑吗？我是鸟啊！鸟啊！不是马！我看起来像一只巨大到能搬得动一个大男人的鸟吗？”斯特拉不可思议道。

“是的。你搬吧！”奕晰的语气斩钉截铁。他已经起身穿戴了，看也不看全身发软倒在地上的小诺一眼。

“啧啧~蛇蝎美人。”小诺也沦落到只能动动嘴皮子的地步了。

奕晰的气质在小诺倒下去的那一瞬骤然更改，那是他刻意在小诺面前隐瞒的，属于帝王的傲气。那与生俱来的高傲与吕玮的霸道又有些许不同，吕玮的气质更为外放，吕玮就像他那杆带血的长枪，刚硬，笔直，气势逼人。而奕晰性情也正如他那柄形态多变的短刀一样，灵活，华贵，无声无息中置人于死地。

“美人二字，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是承受不起的。倒是你之前那副模样比较名副其实。”奕晰理了理衣服，居高临下的看着小诺。

“我还是想用‘美人’二字来称呼你，这样我死得也比较不冤。”小诺自嘲道。

“我怎么舍得你死呢？”奕晰弯下腰咬了咬小诺的下唇，“我还要请你到北鹄皇宫做客呢……”

斯特拉走到小诺身后，又变回了一只鹫，有力的双爪握紧小诺的肩，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飞上半空中后他还在低声抱怨：“操……我还没吃饭呢……混蛋奕晰，去死去死去死吧！”

“那不如跟我混，我绝对不会让你吃不饱。”被鹰鹫抓着飞的小诺此时此刻，居然还有心情撬墙脚，实在不是常人。

可惜斯特拉不吃他这套：“额~算了。”

“为什么？我可以给你更宽广的天空飞翔。”继续诱导。

“我为没有换金主的打算，省省吧！”斯特拉似乎不太想聊天，甩下这句话以后就再也没有搭理过小诺了。

小诺见人家不理他，只好乖乖享受起他的“天空之旅”了。能飞上天的机会难得，此时不享受，何时享受呢？

其实也要多得奕晰给他下了药，他现在五感迟钝，否则被斯特拉的利爪这样狠狠的抓着，定要疼出一身冷汗，更别提双脚悬空给人所带来的恐惧了。

飞了一段时间，在繁华的城市末端，一片青山绿水之中有一座远离喧闹的美丽宫殿，它门前有一潭湖水，宫殿与周边的烂漫的山花一同倒映在平静的湖面上，几只水鸟在水中嬉戏，仿佛世外桃源。

北鹄把雄伟的宫殿大门建在了山林之间，但他们却把树林从中间劈开两半，是的门前的大道可以让马车出入，由嘈杂的闹市到僻静的宫殿之间畅通无阻。只是这通入王宫的唯一一条的大道，一路上都有重重关卡把守，轻易不得进入。

而王宫的主殿，则傲然挺立在了群山之巅，浮云之上。

“住在这么如诗如画的地方，心里却想着争夺天下，人啊~”小诺失笑摇头。

斯特拉低头看了小诺一眼，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了：“嫌这片天地太小了。”

“偏安一方难道不好吗？”小诺被扔进了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他倒在柔软的床上后，问了又变回人形的斯特拉这个问题。

斯特拉双唇一弯，勾出个弧度：“作为君主，他所要考虑的，不只是自己。”

王宫地处高位，气温偏低，小诺揉了揉已经没有知觉的肩膀，又搓了搓手，说：“真复杂。”

斯特拉在桌上拿了个不知名的蔬果塞在嘴里啃，语句不清的说：“俄还要伐奕晰也捎肥来，你休息一下。”

“你要跑两趟？”

“可不是吗……”咽下嘴里的东西，斯特拉很无奈的说，“谁让我飞得快呢~被人当交通工具用了。”

斯特拉离开以后，小诺很安心的在床上睡起了回笼觉，即使他很清楚的感觉到，斯特拉话里有话。

还有什么糟糕事他没遇到过呢？天塌下来当棉被盖呗！睡完了古月王宫，又睡到北鹄王的王宫来了，多么荣幸！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醒来的时，奕晰已经正坐在床边微笑着看着他了，而斯特拉则维持着鹰鹫的形态躺倒在自己身侧。

“啊~~~死了~~要死了~~~累死了~~~~”斯特拉哑着嗓子呻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