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在御书房混吃混喝了那么久,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接收到?突然被雪拂这样轻飘飘说出来,有种淬不及防的突兀感,心突突一跳,手不受使唤抓住雪拂的袖口,我忙焦急道“这次又是你出征?”
上次是他率兵领战,这次也说不准。
刀眼无情,虽然我确信雪拂武艺了得,但心脏还是止不住地扑通乱跳,手心透骨的凉,我真怕他去一不复返。
当年秦珂刺秦王,友人依依送别,而后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这位国主赋予众望的英雄临行前信心十足,最后还是客死他乡。马革裹尸是歌颂将士要英勇牺牲在战场方为天职的英雄气概,我却不希望他有这样的下场,可是生死较量的战场,谁有能保证得了什么。
在我几乎是肯定的眼光中,他轻轻点头,连最后一点希望都幻灭掉。
症结处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闪着晶亮的眸子,水润润光亮的可怕,仿佛溺水人抓住稻草一般,突然抬头,非常肯定的问道“你是说我是引起这场战争的导火线?”
历来国家侵略,总要找好主动开战的借口,在我身上有什么借口可以让大兴堂而皇之进攻雾国而面不改色呢?我和大兴非亲非故的还没重要到这种地步啊!如果有,那就只有一个,我曾经是轩辕浩律未婚妻的身份倒可以利用,现在算该是未过门的正宫皇后才对!
我怎么好死不死陷入这种只有妖女级别的红颜祸水才有的国家争抢的待遇中,摸摸抚额,觉得三道华丽丽的黑线滴落,非常狗血。
都说政事失败的原因和王朝的颠覆,人们总爱归咎与几个狐媚般男女身上,仿佛这样就可以把当时社会深藏的矛盾,执政者的昏庸或固步自封文化外面光鲜里面陈腐不堪等毒瘤撇的一干二净。以前并未觉得什么,偶尔无聊的时候,也只仅仅是可怜一下那些背负千古骂名的弱女子。但现在事情实实在在砸到自己身上,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说啊!
虽然说本质不是我的问题,但我直接被拿出来做原因害两国开战,说来说去,都离不开人们心目中祸害的角色了,只能是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为以后减少点麻烦。
是了,以前轩辕浩律欠我人情,想他不会当了皇帝后反悔吧!不知那枚玉佩的重量能否让他做出让步,退守红河?虽然天真一点,不妨一试。摸摸腰带才想起玉佩在若棋手里,看来若水浮萍楼今日是去定了。
见我飘忽,幻灭不定的神色,雪拂安慰道“大兴新帝登基,朝里新旧派相持不下,对外开战的事看情况应该持续不了多久,你是以前身份只是轩辕浩律开兵的借口,错不在你,南儿不必过于忧虑”
我还没那么脑残把错误都往自己身上揽,我又不是圣母玛利亚,只是怎么脑补想不明白大兴要开战的消息为何在后宫一点消息都收不到,这么大件事情,早该人心惶惶了,就算宫里人心理素质好,偶然提提还是会有的,连点蜘丝马迹都消失无踪才让我不安心。
这些想法也不过电光火石之间,脸上挂起让雪拂心安的表情,哈哈笑道“皇兄是我们雾国的战神,南儿只有自豪的份,哪里会无故忧虑,皇兄到时放心大战吧!不用担心我。听说战场上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货,凶残的很,皇兄要担心自己才是。”
我的一根肠子好像在雪拂面前摆顺通直了似的,他总能看出我什么时候打哈哈,什么时候真心话,知道我不想多说也不再问,拿着手里的虎令符,又递过来一分。“南儿,先替皇兄保管。”
我也不废话,直接拿过放到身上最妥当的地方,以后决定了,令在人在,令毁人亡,说得夸张了点,但这令牌虽现在派不上用场,但雪拂将来做皇帝后,这东西却是他身份的象征,是帝位生死存亡的凭证,就算这份责任我都该设法藏好才对。
见我收拾好,雪拂才露出一丝笑容。
“我们走吧!离浮萍楼在前面。”
第七十八章:托付
让若水浮萍楼开一十八家,甚至八十一百的遍布天下,是月嬷嬷的愿景,她手腕惊人,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里,大兴淮州设总部,京城也开分店,而第三家直接把触角伸到雾国的京城雾都,当然这也是我的要求,暗中有雪拂照拂,浮萍楼很快站稳脚跟。
前不久又因花容进宫贡艺,名声更响更亮。
跟着雪拂进入最繁华的红雀大道,在最热闹的市中心远远就看到若水浮萍楼的金字招牌,楼前面的大路上有穿统一服装的小厮给路人发节目表,他们不卑不亢,能说回道,被他们缠上的路人给哄得一愣一愣的,顿感到一股亲切。
还是差不多的经营模式啊!连锁,连锁,一切与总部看齐,这也是浮萍楼最吸引人的地方。
楼右侧墙上挂着几幅花容和其它头牌风情万种的丹青画,在现代叫海报,这里我给它起了个新的名字“昨日图”,寓意昨日之日不可留,享受今日富贵荣华,美人如花不可弃,也就我心底单纯的一点愿望,自古青楼薄情场,其实他们比我更看得淡看着清。
终于能看到点前世相似的东西,归属感沉甸甸萦绕心头,全身轻松。
“还不进去吗?”
“恩!”魂被雪拂拉回,脸上荡开笑容,主动握上他的手,在他惊愕下提前一步。
这时,突然从城门边跑进一列士兵,有府衙里的衙差敲罗开道,边跑边喊“恭迎皇上回宫,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半只脚踏在门槛上,这时候进去显然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只得收回脚和雪拂像其他良民百姓一样跪下,嘴里默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杀我砍我插,雪昊你乖乖给大爷等着,骂够了心里才舒坦点。
黑压压跪倒一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呼声震耳欲聋,直盖过我的声音,过后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垂头敛目不敢犯忌讳,直睹龙颜是杀头的大罪。
夹杂在人群中我想,稍稍抬下头应该不会被发现吧!其实不真的所有人都严守此礼,皇上长什么样,谁不好奇,年轻一点的小姑娘小伙子还是会有人偷偷看,罪不责众,衙差也不真的就把他们怎么样了,看到明显的偶尔恐吓下罢了。
我也是其中的一份子。做地比较高明一点而已,歪着身子快压到雪拂身上,借着他高出我的部分挡住衙差的视线,斜着眼睛瞄高高在上的那位,对他的排场暗暗咂舌。
全朝文武百官随行,上千上万士兵开道,烈阳高照,他一个人舒舒服服坐在龙辇中,有美婢侍奉,全城百姓跪迎,架子不可谓不大,上梁不正下梁歪,雾国礼节那么重,都是他败坏了风气。
心底腹诽,但眼睛还是死死盯着他的薄纱帘,影影绰绰,好像有个不知男女的人被他抱在怀里。咒骂,种马,最好得什么花柳,梅毒治死他,不知道是谁又被他祸害了。
突然一束宛如实质的视线射向我,雪拂不动声色拉下我的袖子,我赶紧低下头,龙辇从面前经过直到不见了后,街上的人才起身一哄而散。
雪昊应该,没有发现我吧?这么多人。
可能是我多心了,雪拂起来后,我偷偷瞧他,没什么异样,心里才呼出一口气。
我们进楼之前,雪拂把他的跟班都打发走,拂玄警械地看了我一眼,还是恋恋不舍地闪人。
这时候也该是过了正午,陆续才有姑娘公子起床洗漱净身,楼里也只是做酒菜生意,我们一进去,就有小二招呼,看到我们正面,闪过惊艳,小二很快回神,跑到我面前笑嘻嘻问道“两位爷,吃的喝的要点什么?”
我直接拍两绽银子到桌子上“叫你们的花容出来,爷要爽一爽。”
小二脸色为难“这……爷,公子们还在休息,如果您想赶夜场不如您酉时再来,现在店里只管吃饭用,酉时后公子们都打扮妥当了您看着也舒服。”
“不行,给你们一盏茶的功夫,如果花容再不来,我要你们的店在雾都再也开不下去。”
“这……好好好,爷们先坐歇会儿,要什么酒什么菜点着,花容公子马上就到。”拿菜单在我面前张罗,小二对另一个人使眼色,那个伙计偷偷闪人。
看在眼里我觉得特别好笑,敛好神色,我坐得七倒八歪,神情轻佻。我想搞什么鬼,雪拂一目了然,也坐好,不开口,随着我折腾。
在我们两人之间扫两眼,小二看出我才是做主的人,拿出一份菜单一份酒单,口若悬河地给我介绍什么招牌菜,什么研制的新酒,偶尔说句爷不像京城人啊!面生的紧,脸上笑眯眯的,像是无心问出的话,旁敲侧击想挖出我的来头,如果不是我清楚他的那点伎俩,还真会说漏嘴了也说不定。
跟他磨蹭,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不想说话的时候头都不抬一下,但小二还是热情高涨,见缝插针讨我的好,但又不过分,不卑不亢使客人很有好感。
看到一群打手样的人从后堂出来,领头的俨然是马仔。
考验到此为止,这个勤快聪明的小二我非常满意,拿出信物,咱俩好哥们地拍拍小二的肩膀,我笑道“你小子可爱的紧,去,安排个隐蔽点的房间,叫月嬷嬷来见我。”
小二手一抖,看看我再看看楼主的令牌,气都不敢出一个,转眼就想跑开,我扯过他在耳边吹气,轻声说“嘘,别张扬出去。”
他脸涨猪肝红,赶紧点头。我放开他,他一刻也不敢耽误向后面跑。撞上马仔,马仔抓住他轻声嘀咕“砸场子的人在哪?”
他对我指了指,不知都说了些什么,马仔立即抬头,看到我的瞬间,烟花灿烂,脸上满满的笑容“主子……”在我噤声的动作中,讪讪挠头。
好几个月不见,马仔长高不少,短打黑衣,领着一帮兄弟,有模有样,走在前面领路,他不时回头对我炫耀“若水主子,马仔现在可是楼里的护卫总管,您看,是不是很神气。”
捂嘴轻笑,我不住点头“是不错呢!越发俊俏了,要扔进公子馆也能挣几个钱。”
“若水主子,马仔可是跟你认真的。”
我无辜得看着他“我也很认真啊!”
看我不像说假的样子,他挠头,也很认真的对我说“可是月嬷嬷说,做公子没前途,要我老实学东西,以后才能帮上主子。如果是若水主子要我去公子馆,马仔马上向月嬷嬷报告。她一定会批准,今晚就可以带客了……要不,马仔第一个服侍主子?”眼里狡猾的光线闪过,马仔脸上却是及其听话乖巧的样子。
一口水噎住,好啊!马仔现在变坏了,我一脚踢到他屁股上,不轻不重,他夸张哇哇大叫“杀人啦!救命啊!杀人啦!”
我们两个你追我赶,好像又回到一起在大兴时候的日子,跑累了,马仔蹲着气喘吁吁“若水主子,花容说你变了,可是马仔觉得你还是原来的主子。”
“是吗?花容真的这么说……”眼神一黯,踌躇,有很多话问,却不知从何处问起,轻飘飘用仅有我们听得到的声音,问出那个愧疚的名字。
“若棋他,还好吗?”
雪拂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旁边,把我拥进他怀中,埋在他宽大的胸膛里,能让我一时半会忘记我所亏欠的感情。
“哼!想问不会自己问。”
抬头,果然看到花容扭着水蛇腰,从走廊那边一步三摇地走过来,鼻子重重地哼一声“这薄情郎呐!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这男人是勾搭了一个又一个,只是可怜我那小若棋哟!把自己身体累垮了人家也不闻不问,好狠的心呐!”
他指桑骂槐,马仔都被他说红了脸,有心替我解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急得团团转,幸好已经是内院,其它无关紧要的人都被他打发走了,出丑也是一家子人的事。
我没想到雪拂会这时候替我说话,言辞犀利,不像他一贯的作风“这位公子,感情的事历来讲究你情我愿,为自己爱的人付出却口口声声要回报,这就是你的爱情观吗?”
被雪拂的话噎住,花容一时无语,雪拂接着说“南儿在很多事情也是被迫,没有自己的主动权,你把什么错都归结到他身上,不觉得太过无理,还是说你被其他事困扰,转过发泄到他身上。”
这时候花容已经恢复他一贯吃软不吃硬,毒舌嘴贱的做事风格上,雪拂这么呛他,他肯定不会散罢甘休,双手插腰成茶壶状。
“本公子就这么着,怎么啦,别以为你是他的新欢,我就放过你,我连他都不怕,还会怕你。你也就会抢人家相好的贱人。”
雪拂脸色越来越黑,他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样骂过,花容也真是的,我还没看过像他这么嚣张的青楼公子,再这么下去,他们两个打起来都有可能。
头疼,真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随他们两个怎么搞都好了。给马仔使个眼色,把花容拉远点,我赶紧对雪拂笑眯眯地“哥,请息怒,花容人在花场惯了,说话直来直往粗俗惯了,您老人家别计较。”
对上我,雪拂脸色才缓和很多,花容指着我的鼻子就想叫骂“若水,你……”
我脸一下子肃起“你什么你,没大没小,这是太子殿下,快点向他道歉,花容你别忘了,我是你的老板,想收拾你尽是法子。”
我还没对楼里哪位说过这么重的话,马仔都被吓到,揪着地板数蚂蚁,谁说温和的人就不会发脾气,就是神仙都会咆哮那么一两次。
花容一肚子闷气,不说话,但还是不肯落下脸道歉,我这么逼下去,狗急跳墙了也说不定,缓缓僵硬的脸皮,叹一口气“花容,如果你有什么事对我不满,你可以直接对我发牢骚,但殃及到无辜人身上我就不容你。不是我说我偏袒谁,你没道理撒泼就是你的不对。”
花容哼哼了两声,甩下一句话“若棋病情反复,你多关心一下他吧!”
说完,不再理谁,迈着他高傲的步子离开,阳光洒在他远去的背影上,我突然觉得在上面看到了落寂般的坚强。
“若棋怎么啦?”
马仔迟疑了下,才问道“若棋没走,他一直呆在这里,他说你不走,他也不会走。”
心脏收缩,他又何必呢!他这份情那么深那么重,我终究是愧对了他。
“他现在在哪?”
“从皇宫回来后就染上风寒,一直咳嗽,现在躺在西厢休息。”
“恩!让他先休息吧!叫日月嬷嬷过来,我有事吩咐他们。”
每一座楼都有我专属办公的地方,这里虽然我第一次踏进,可房里的东西整齐干净,可见月嬷嬷照料得很周到,窗户特别加大,窗外临湖,荷花亭亭玉立,景色怡人,确实是工作的好地方。
日月嬷嬷进来后,很恭敬地坐在下手。
我做起介绍“这是太子殿下。”
他们和雪拂打过交道,一开始就看出来了,但都不动声色,在我说起后,要行礼,被雪拂摆摆手略过。
“日嬷嬷,月嬷嬷,浮萍楼多亏有你们两个才办得有声有色。”
“属下的命都是主人救回来的,为主人做事在所不辞。”日嬷嬷脸色刻板,但眼里的感激之情实实在在,很欣慰曾经举手之劳能让一个人记挂那么久,在他们身上还是让我看到了人性的闪光点。月嬷嬷也说道“我们夫妻两本就是娼盗流贼,承蒙主人不弃,给我们归属,我们对主人感激不尽。”
还是女人软弱些,月嬷嬷说着,就泣下泪来,在日嬷嬷低声安抚下才恢复了点,没想到这个手段高明的风流韵妇也有梨花带雨的时候,楼里上下如果看到她这幅样子,一定惊掉下巴吧!
我咳咳两声,才说出此行的目的“日月嬷嬷,我这人做事公私分明,我曾经救你们是一回事,你们付出的也还够了,我一直当甩手掌柜,浮萍楼能有今日的发展你们功不可没,点子和钱是我出,出苦出力的却是你们,不给你们点报酬,我心里不好过,不如这样吧!以后经营还是照原样,但浮萍楼你们算是半个主人,钱我们对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