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
春闱之前,朱厚熜结识了一个人,终于让他的穿越之旅圆满了。
因为这个人,是个历史上的大名人。
要说朱厚熜穿越以来,也见过不少历史上的名人,但是由于是历史白痴,他并不认识这些人。比如王守仁,他单知道这人
不一般,但是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这位被他推崇到崇拜老师,是一位怎样的人物。
再比如杨廷和,比如夏言,比如杨一清。就连他现在的枕边人,也会日后成为彪炳史册的人物——但是他就是不知道。
而唯一被他认出来的严嵩,此人因为在后世名声不佳,被朱厚熜直接丢出可回收利用的清单,只是闻名不曾见面。
所以朱厚熜到现在,穿越以来的唯一遗憾,就是没有“见过”历史上的名人。
于是当朱厚熜听说,有个少年天才,居然十六岁就中举,来京师考试春闱的时候,他的偶然好奇,问了一句,竟是让他的
穿越圆满了。
这位少年,名叫张居正。
此时的张居正,还是一个绝对青葱的少年。朱厚熜一时冲动,从皇宫里跑出来围观他的时候,他正在韩晥的府上,进行几
乎每个举子考生都要进行的行为:行卷。
曾几何时,就连韩晥家中也是宾客盈门,前来参加韩晥举办的行卷宴会的人,挤满了整个韩府。朱厚熜看着韩家门前的车
水马龙,对比一下方才经过的,毛澄家门口的冷落,不由得感叹。毛澄这才下台几天,可就没人稀罕他了?跟红顶白,真
是人之常情。
正感叹着,身边擦过去一个人,往韩晥家门口挤了过去,那力气还挺大,直把朱厚熜挤得身子一晃。还没等黄锦伸手扶持
,一双手就牢牢地稳住了朱厚熜的肩。一回头,一个英俊少年站在后面,笑道:“这位兄台,小心了。”
那少年看去十七八上下,真是只能用一个英俊来形容。标准的中国传统理念中的帅哥,身量也足,看上去真是玉树临风。
再加上脸上那种只有年轻才能带来的光彩活力,哪怕是朱厚熜见过许许多多各类各样的帅哥,也得赞叹他一声。
等朱厚熜站稳了,那少年自然就放开了手,朱厚熜向他一揖,道:“多谢小兄弟了。不知小兄弟可也是要往韩大人府里去
?”
朱厚熜本来觉得,这个少年年纪这么轻,估计是考生家属。可是却见那少年点了点头,笑道:“正是。某欲往韩大人处行
卷,不知兄台可也是同往?”
他这么一说,朱厚熜只觉心脏猛地一收缩,整个人都紧张起来。面前这人,很有可能就是后世每本中国古代史上都会留名
的张居正!一种追星族见到偶像的激动,顿时从心中升起。
按照朱厚熜的年纪,早就过了追星的年龄了。哪怕是现在刘天王站在他面前,他估计也只是激动于有人跟他一样穿越了。
但是张居正此人,意义不一样。朱厚熜原先并不知道张居正是明朝人,他只知道这个人是个伟大的改革家,挽救了一个濒
危的朝代。现在想想,那个所谓濒危的朝代,不是明朝还能是哪个?要是没有他朱厚熜的穿越,估计现在明朝可真的就是
濒危了吧?
于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张居正,那就是原先历史轨迹上应该出现的整个大明的救星!
一直以来,朱厚熜都在烦恼,徐阶的年龄比他要大,而方绪更是要比徐阶年长。现在朝中方绪和徐阶,已经是重臣之中最
最年轻的了。要是搁在别的皇帝那里,这两个小子估计还得十来年的磨练才能出头,但是对于朱厚熜来说,他们还不够年
轻。
如果按照年龄来看,或许徐阶要走在他前面。眼见着这些年的科考当中,也没能再出现一个像徐阶或者是方绪这么有能耐
的人。等到徐方两人都不在了,估计他朱厚熜也命不久矣,到时候要是不能留下一个稳重的老臣,载城的身边就少了一层
保障。
而现在,张居正居然出现在他面前,朱厚熜真想感谢上苍,对他实在是厚爱。
后来朱厚熜曾经感叹过,王守仁和张居正,这两个人之中,能够遇到一个,那已经是走了极大的狗屎运了。而他居然能够
遇到两个,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老天爷的私生子。
现在如果有了张居正,就算他只有历史书上所写的一半,那么这个人,也必定是能够让大明走向更高的辉煌巅峰的人。
虽然他现在还只是个少年,但是既然在历史上他能够成为一代救世宰相,那么在刻意的培养和扶持下,他必定能够达到更
高的水平。
看到了这个少年,一时间朱厚熜的许许多多回忆都觉醒了。关于张居正这个人,在历史上的评论从脑海中不断地闪过。朱
厚熜第一次觉得,他居然也能够将与历史相关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关于张居正的盛誉,一条一条的都列了出来。
震惊加喜悦了好一会儿,直到对面少年有些奇怪的看过来,朱厚熜这才反应过来,还没确定这孩子到底是不是张居正呢。
好在朱厚熜即便是神游发愣,因为皮相的缘故,也不显得很傻。他很快地回过神,又是原先那样清雅的模样,笑着点头:
“在下也是前来拜访韩大人,只是行卷么……冒昧敢问,小兄弟高姓大名?看起来倒是有些面善呢。”
少年拱手道:“不敢,某姓张,名居正。”
张居正!果真是张居正!朱厚熜虽然先前已经激动过了,这会儿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脸上也显露出一个超越微笑标
准的笑容。
“当真幸会了!”朱厚熜说着,忍不住脸上的笑意,只能抬起手掩住唇。
此时尚籍籍无名的张居正对朱厚熜的热情颇有些受宠若惊,讷讷道:“幸会幸会!”
或许这两个人再说几句话,彼此的形象都会全部崩坏,不过幸好这时徐阶到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高拱行卷
徐阶到上书房的时候,朱厚熜已经走得不见人影了。问了在一边做童工替他批折子的载城,才知道朱厚熜居然是去围观什
么少年才子去了。
顿时徐阶心里有点不是味儿了,当年他也是所谓的少年英才,怎么就没见朱厚熜过去围观?莫不是因为这少年真是太年少
了,才让人觉得稀罕?那朱厚熜觉得稀罕,这稀罕起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居然能为了他跑出宫去!
不管是为了什么,徐阶是不能放心朱厚熜的所谓围观。连忙赶去的时候,却发现朱厚熜正跟一个人相对傻笑,走近了看,
那人真的是年少,看上去真是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一个。也真的是颇为英俊,浓眉大眼的长得跟小说话本里的男主角似
的。
于是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徐阶也顾不得许多了,哪管自己还是一身正装,直接就冲上去,一把拽住了朱厚熜,
把他从那少年面前拉走。
朱厚熜被他一把拉出去好几步,回过头看去,张居正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半张着嘴看着他俩。徐阶不觉得丢人,朱厚熜
是觉得丢人的。挣脱了那只魔爪,朱厚熜整了整衣裳,对着徐阶皱眉:“你这是做什么呢?像什么话!”
徐阶侧过身挡住他看向张居正的视线,呲牙咧嘴:“你是在做什么呢?堂堂帝君,在韩晥家门口跟一个陌生男子搭话,你
也不怕他心怀不轨?”
“怎么能呢?你看他才多大年纪?”朱厚熜不以为意,“十多岁的孩子罢了,能有什么心机?再说了,他也不认识我,能
算计我什么?倒是你,这里认识你的人倒是不少吧?今儿韩晥给你下帖子,你说是有事不来,现在却巴巴地赶过来,让韩
晥看见了,怎么说?”
徐阶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道:“咱们这就回宫去,看谁能这么不识相,跟韩晥说道。”
“都到了人家家门口了,过门而不入,你这不是打韩晥的脸?”朱厚熜拉住徐阶的衣袖,扯着他往韩晥家大门走去,“好
歹进去招呼一声,要不日后韩晥还不知怎么想呢。你们好歹也是同年,他是榜眼你才是探花。如今你们同僚,他是尚书你
是侍郎,你总得给他这个面子。”
想想这么走了也的确失礼,但是那张居正还在必经之路上站着,不知是在看热闹还是在等朱厚熜。徐阶心里有些不豫,就
有些犹豫。
还没等他决定,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道:“哎?这不是子升么?徐大人也是才到了?”徐阶回头一看,却是杨慎。
他在年初又升官之后,和杨慎一般,都是太子太傅。杨慎的字典修得差不多了,正在进行最后的校对和誊抄,这会儿他也
挺闲的,这些日子老是往宫里跑,徐阶正是不待见他。杨慎每每看朱厚熜的时候,眼睛里都有惊艳。虽然神情不猥琐,但
是徐阶最讨厌他人觊觎朱厚熜。偏生那人长得好,气质佳,走在路上招蜂引蝶的,单是这个杨慎,就让他吃了不少飞醋。
于是徐阶懒懒地对杨慎拱手,道:“下官才到,见过杨大人了。不知杨阁老进来可好?杨大人可替我给令尊带好。”
杨慎倒是不计较他这种态度,只是笑道:“自然是好的。家父身体一向健旺,前日还说,若不是圣上恩典,还能再干上十
年呢。”
正说着,却见朱厚熜从徐阶身后显出来半个身子,被徐阶肩膀遮住一半的白玉面孔上面,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然后便听他道:“如此,我都听到了,现下记在心里。难为杨阁老一片忠君之心,怕是再干二十年,也心甘情愿?”
杨慎顿时苦了脸,作揖赔笑:“方才是下官说笑话了……家父不过是骤然闲下来,随口说说罢了,公子千万不要当真。要
不下官回家可就难办了。”
朱厚熜只是笑,不说话。杨慎颇有些抓耳挠腮的,白白让朱厚熜看了笑话。倒是杨慎身后站着一个人,低声说了句:“这
位公子只是耍弄杨大人,真是不厚道。”
“哦?”朱厚熜这时才注意到了杨慎身后还有个人,看穿戴打扮,也不是杨慎的小厮仆役。虽说衣裳样式料子都不算顶好
的,但也不是寻常百姓家能穿得起的。再看通身的气度风貌,也不是一般小家子气的书生能比的,倒是让朱厚熜瞩目。
“不知这位是?”朱厚熜看向杨慎,询问道。
杨慎好似也是这时才记起他带来的这人,忙侧身向朱厚熜引见:“公子爷,这是今科的举子,名唤高拱,是光禄寺少卿高
尚贤之子,一向颇有才名。家父与他祖父当年是旧识,如今带他来拜见韩大人的。”
然后又向那高拱道:“快拜见公子。这位是……苏公子,也是往韩大人府上同去的。”
朱厚熜没想到杨慎居然还记得多年前他曾经化名的那个姓氏,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而“苏”这个姓氏,京中并没有贵人
,杨慎却这么恭敬地对待朱厚熜,高拱也有些好奇似的看了看朱厚熜,没看几眼,又被徐阶从一旁挪过来,严严实实地遮
住。
徐阶自然也是科举考生们巴结的大热门,只是他平常在家的时候太少了,几乎从来不宴请宾客,所以能登门拜访,拉上关
系的可能性相当小。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了,杨慎自然不能错过,也是要向高拱介绍他的。
只是徐阶不是很给面子,只是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看着一旁高拱倒是皱起眉头,一副很不欣赏的样子,杨慎连忙打圆
场,只道:“想必现下韩大人府中已是宾客满堂。咱们原就到的晚了,可先去赶个晚场,别到了了风头都给别人占去了。
”
于是只有朱厚熜配合着他笑道:“我和徐大人是不说了,只是杨大人的风头,何曾被旁人占去过?堂堂大明第一才子,向
来只有你出风头的时候。”
他们两个一唱一和,勉强缓解了几个人之间尴尬的氛围。徐阶也没再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总是挡着朱厚熜不让他见人;
高拱也勉强算得上是脸色好转,但是朱厚熜看得明白,不论是徐阶还是他自己,高拱对他们的第一印象都不怎么样。
又走回了韩晥家门口,黄锦正眼巴巴的看过来,等着朱厚熜或是徐阶的下一步指示。朱厚熜才想说还不进去,却见那边张
居正还在门口站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可不能放着这位未来的大明第一宰相不管,于是朱厚熜甩开了徐阶的手,走到他面前,笑问:“张小兄弟怎的不进去?可
还是在等什么人?”
张居正回头,看到是朱厚熜,苦笑了一下,道:“某不是应邀前来,又向来没什么名气,仅携了自己的一卷文章,实在是
,欲入无门。”
原来是被挡在外面了……朱厚熜恍然。这时的张居正不过一个籍籍无名的少年郎,第一次来京城参加科考,朱厚熜记得,
他也并没有多显赫的家世,估计也就没有什么人脉。所以这会儿被堵在韩晥家门外,似乎也是理所应当。
那……要不要提携他一把?朱厚熜颇为认真的考虑了一会儿。要是现在他带着张居正进去,估计这孩子今科一定会中。他
到了韩晥家,不可能不见韩晥。而张居正是他带来的,这个消息只怕不出今晚韩晥就能知道。不管张居正是什么身份,这
个顺水人情,韩晥是送得很利索的——他原先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情。
就像是现在站在杨慎身边的高拱,估计也是想走人情路线。只是杨慎的人情,韩晥不一定非得给,朱厚熜的人情,不管他
会不会明白说出来,韩晥这么一个聪明人——或者说他实在是很有些自作聪明——是一定会卖的。要是韩晥以为朱厚熜带
着张居正过去是想讨个人情,那么这就和朱厚熜的想法不一样了。
原本张居正应该是多大年纪中举出名,朱厚熜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自古有云,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张居
正后来能达到那样一种被万人赞誉的地步,想必少年时也不是一帆风顺的,说不定就有过几次考试失利的打击。
如果现在让他顺顺当当的考上了,他还能不能成为历史上原本的那个张居正?朱厚熜倒是怕过于顺利的考中进士,反而会
对他产生不利的影响。
仔细看了张居正一会儿,朱厚熜笑了笑,道:“如此也无妨。总之这个行卷,是有备无患。你若是真才实学,行不行卷影
响不大。要是命里注定你今回能考上,那今日你行卷也罢,不行也罢,总是会考上的。若是你今回学问不够,就算是你跟
皇上行卷,照样也是不够资格得了这个进士的名头。现下你还这么年轻,多考两回也不是什么坏处。人这一辈子,哪怕是
到老了也不能说,圣贤书都读得透了,等考中了,就鲜少有读书学习的时候了。趁着没考上时,多读些书也不是坏事。总
之这个考试呢,就是考察知识,考的就是你到底知道多少,又会多少。行卷所为,旁枝末流罢了。不能的总是不能,行卷
改变不了什么。”
他习惯了跟朝臣们胡扯八道一些大道理,然后来歪缠着达到自己的劝说目的,这会儿他不想带张居正进去,又不想显得自
己对新朋友不义气,于是不由自主的就忽悠他。虽说道理上是这么说的,但是行卷也是考试的必要程序之一,这和有没有
才学,其实挂不上钩。
但是从未见识过朱厚熜忽悠人功夫的张居正,此刻却是信服非常。他将拿在手里的一卷白纸收回袖中,然后端端正正的一
揖到地。抬起头来,满脸通红,也不知是激动还是什么,朗声道:“今日听君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兄台好见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