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不到的光——吉生

叶仰光的样子让伦鹏心里不由一软，之前痛斥此时并不令他觉得痛快，话毕竟是说得重了。只是再要有什么安慰的话却也难以出口，沉默了许久，终于只是放开了叶仰光，闷闷说了句，“那就别再参和进来，尊重一下他的决定。”

叶仰光咬了咬唇，并不说话，只是默默转身离开。远远地，伦鹏看着那背影，只觉得瘦削而落魄，孤孤单单地好像随时会被风吹走似的。也不知哪来的冲动，伦鹏猛地追了过去，一把拉住了叶仰光的手，紧握住便狂奔了起来。

叶仰光也是满脸的错愕，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伦鹏拖进一家不知名字的小旅馆，阴暗的房间里，两人好像从来不认识对方一样完全陌生着，但随着伦鹏接下来的疯狂拥抱，两人又像是天生该合为一体的动物，只靠原始的本能反应着。

紧闭着双眼，没有一丝光线，只是感受着对方的啃噬，互不示弱。他们纠缠着，从床上滚落到地板，迫不及待地褪去对方的衣物，当然最终因为体力的悬殊，叶仰光被伦鹏压在了身下，结合的一瞬间，久违地充实感令他们都不由自主的浑身一颤。

接下来便是毫无顾及地发泄。

一来太久的禁欲，二来太多的烦闷，他们互相索取着慰藉，仿佛所有发生过的事情，从叶崇光躺在血泊里开始，随着身体的律动不停倒带，倒带，以至最后清零。

释放的那一刻，两人都瘫软在了地上，一室狼藉。

伦鹏从叶仰光身上翻下来，侧着脸趴在了他的身边，而叶仰光仍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仰躺着看向天花板。

汗水所带来的涔涔雾气里，伦鹏眼里男孩的侧脸异常完美，只是目光太过空洞。慢慢地，那脸朝他这边转了过来，一双眼睛就那么直直看了过来，带了些□的迷蒙，却依旧空洞。

伦鹏被那空洞的眼神死死抓住，像受了蛊惑般，再次猛地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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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时，叶仰光醒了过来，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伦鹏抱到了床上，动一动，浑身骨头散了架似的。衣服皱成一团放在了床头，叶仰光升出手掏了过来。

想要拨通某个号码，却终于还是放弃。

勉强打起了精神，便去上班了。这天是周六，叶仰光的公司在一个商圈的小广场布展卖车子。好在换了工作时统一穿的衬衫，不然他还得专门跑回那小地下室去换衣服。只是手臂上有些于痕，短袖衬衫无法遮住。叶仰光心下默默叹口气，也只得任它去。

周末小广场的人流量很大，在展台驻足的人也很多。尽管大多数只是摸摸看看，坐进展车里玩玩，但应付过来也着实不轻松。中午的时候，吴凯过来检查工作，看到叶仰光在特地跟他多聊了几句。

“身体恢复了？”

“恩，本来就没什么事。”

“年轻，身体硬。”也许因为是周末，领导的语气也变得亲和起来，吴凯说着还拍了拍叶仰光的肩，但很快，他也注意到叶仰光手臂上的痕迹。

叶仰光有些尴尬，不自觉地把手往身后藏了藏。

吴凯也不深究，又问了几句工作上的事，笑了笑便走向了别的同事。叶仰光转过身，也准备走向正在看车的人群。

“仰光。”身后，忽然有人叫住了他。

叶仰光远远望去，竟见阮秀秀快步向自己走来，仍然是前一天的裙子没有换，人却已经憔悴了一大圈。

“不好意思，找到这里来，我问了好久，我不知道该找谁，你们公司的人说你不在，周末你们搞车展，……”一见到他，阮秀秀就絮絮说了起来，整个人完全不像过去的干练干脆，连声音都发着抖，情绪极其地不稳定。

“秀秀姐。”叶仰光叫了一声，才让她从语无伦次中停下来。

“仰光，你告诉我，”阮秀秀忽然抓住叶仰光的手，“昨天伦鹏说的，是假的，对不对？”

叶仰光看着阮秀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感觉对方的手冰凉冰凉。

“你和伦鹏那么熟，你一定知道的。他没有和崇光在一起，是崇光怕我跟着他受苦，才想出这么个办法来骗我的，对不对？”阮秀秀加大了声音，人群中已经有几个人向这边看来。

叶仰光紧紧皱着眉，终于迫于阮秀秀的追问憋出一句话来，“鹏哥，没有骗你。”

“说谎……”阮秀秀无助地摇了摇头。

“鹏哥说的的确是实话。”叶仰光说着，不忍再去看阮秀秀。自己这样也算是欺骗吗？如果叶崇光和阮秀秀最后真的分开，自己也算是帮凶吧。

“你们都在说谎！”阮秀秀喊了出来，身体却在下一秒颓然倒了下去。叶仰光慌忙去扶，才发现女孩的身体滚烫，人已经昏了过去。

人群里一片哄然，吴凯和几个工作人员已经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吴凯扶过阮秀秀，掐了掐她的人中，见女孩仍没有转醒的迹象，不等叶仰光回答，索性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叶仰光，你跟我一起，送她去医院。”

第22章：朋友

叶仰光跟着吴凯就近找了家诊所，医生对阮秀秀的诊断是高烧引起的昏厥，直接开了盐水在吊着。叶仰光打了伦鹏和叶崇光的电话，一时仍没有人过来。

“你们认识？”小诊所里，只剩吴凯和叶仰光等候着。

“朋友的朋友。”叶仰光低声说，神色凝重，心里还在自责着因为自己的话使阮秀秀昏倒。

“物以类聚，现在年轻人流行动不动就昏倒，都压力太大了吧。”吴凯说着笑了笑，想缓解一下气氛。

叶仰光沉默着没接话。

不久，门外便有人跑了进来。叶仰光和吴凯不由抬头，只见来的人是伦鹏。伦鹏看到吴凯时有些意外，但很快点头打了个招呼，而看向叶仰光时，因为前一晚的种种更觉得尴尬，几乎没看他便直接问向医生，“她没事吧？”

“高烧，回去得好好休息。”医生简单回答。

“崇光哥没来吗？”叶仰光站起来问。

“他自己也是病人，”伦鹏低声道，此时才看向叶仰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仰光想开口，可碍于吴凯在一旁，只得沉默。

吴凯看出他的为难，大方地站了起来，“既然你们都是熟人，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见吴凯离开，叶仰光才开口，“她来找我，问我你们是不是骗她，我不知道她病了……”

“你跟她说了？”伦鹏急着打断。

“没有。”

伦鹏似乎松了口气，又朝床上的人看了看，拉着叶仰光走到了门外。被叶仰光挣脱开手，伦鹏才发现男孩手臂上的几道乌青，一看便知是拜自己坐晚所赐。

“对，对不起。”伦鹏语塞起来。

叶仰光似乎并不在意，只是问，“崇光哥知道后什么反应？不来只是因为他也是病人吗？”

“总会经历这个阶段的。”伦鹏叹了口气。

“你们真的觉得这样是对的吗？”

“不然你说呢？已经骗到这个份上了。”

叶仰光咬了咬唇，慢慢坐在了门口的椅子上。伦鹏也不说话，跟着他一起坐了下来。两人都是沉默，一时间周围变得异常安静。

“昨天……”很久，伦鹏开了口，语气中带着些歉意。

叶仰光知道伦鹏所指，脸上也只淡淡笑了笑，“没什么，我也是想发泄发泄。”

听叶仰光这么不在意地说着，伦鹏心里竟不舒服起来，郁郁地也没法接口，索性又闭了嘴不说话。

仰靠在椅子上，伦鹏从背后看着比他坐得靠前一些叶仰光，蓝色的短袖衬衫下，身体显得异常的清瘦，头发很短，乌黑的衬得后颈的一段皮肤格外白皙。

伦鹏的脑子正放着空，却见身前的人忽然捂着腹部蜷下了身体。

“怎么了？”伦鹏坐起身来，忙问到。

叶仰光摇了摇头，没说话，身体却仍然蜷着。

伦鹏强行掰过了他的身体，才发现男孩的脸色煞白，不禁急了起来，“哪里疼你倒是说啊，脸色这么难看！”

“胃有些不舒服，过、过一会就没事了。”

“这里就是诊所，我带你去看医生。”伦鹏说着，硬要拉起叶仰光。

“不用，”男孩倔强地抽回了手，轻声说了句，“我只是中午没吃东西……”

见叶仰光这样，伦鹏也不再拉他，只没好气地说了声，“你等着。”

不一会儿，伦鹏回来，手里已经拿了面包和水，不发一语递给了叶仰光。叶仰光的气色恢复了许多，接过东西，说了声谢谢。

“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因为你的阑尾炎吧？盲肠都割了，怎么就不知道以后好好吃东西呢，年纪轻轻那胃还要不要了？”伦鹏冷冷看向叶仰光，口中的语气却慢慢软下来许多。

叶仰光不说话，只是默默吃东西。

就在伦鹏以为叶仰光不会再说话时，他却忽然转过头来，“鹏哥，你还当我是朋友吗？”

伦鹏被问得一怔。

“我把崇光哥害成这样，你还当我是朋友吗？”叶仰光又问。

“总之以后少让我看见你，我见你就烦。”伦鹏别过脸，一时不习惯叶仰光这样的认真。

“放心，我不会破坏你们的计划的。我今天也只是和秀秀姐说，你没有骗她……虽然我一点也不希望崇光哥和她分手，但我不会再多事。”叶仰光说着，仰起头来喝了口水，然后又默默啃起了面包，不再说话。

伦鹏思忖着他的话，也不出声。两人就这么沉默着，直到阮秀秀的母亲来到诊所，才各自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叶仰光变得很是忙碌。市场上不知哪里传来消息，说新车购置税优惠即将取消，一时间原本观望中的购车大军蜂拥而至，有时一天就要卖出几十台车子。

叶仰光晚上不得不加班整理客户资料，事实上，其他同事大多带回家去做，只是他那间小地下室决计是完不成的，于是索性留在了办公室做。

这天，又是几十份客户资料和合同要归档，一直弄到快十点，叶仰光才松了口气。正要离开，有人敲了敲大办公室的门。

只见门口，吴凯站在那里。

“还没走？”

“刚弄完，这就回去。”叶仰光站了起来，简单收拾了个背包。

“住哪儿，我送你。”吴凯等在门口。

“不用，我住的不远，几步路就到了。”叶仰光走到了门口。

“外面下雨呢，这么晚了也没车，既然没几步路，我就带一下你，也算奖励勤奋员工。”吴凯说得自然，大哥似的拍了拍叶仰光的肩膀，便走在了他的前面。

走到大楼门口，叶仰光才发现外面的雨下得果然不算小。

“你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吴凯说着，小跑着去了大楼对面的车棚。叶仰光见无法推脱，只得等在门前。

吴凯的车是辆他们公司产的普通型轿车，和他的人一样低调稳重。说来这也是叶仰光第三次坐他的车，几次接触下来，他对吴凯的感觉并不像最初时的印象那样，严肃而不苟言笑，相反，他发现对方挺亲切的，也很宽厚。

而从年龄来看，他应该和某人差不多。

“怎么样，最近成绩不错吧？我看你上销量榜了。”吴凯开着车，心情不坏。

“最近买车的人多。”

“别太谦虚，有成绩还是要肯定的。”吴凯顿了顿，又说，“不过不用太拼命，身体还是要注意的，加班别太晚。”

叶仰光有些不好意思，“正好今天晚一点，被你看见了。”

吴凯笑了笑，“感情问题处理得怎么样了？”

叶仰光有些惊讶，吴凯问他这样的问题，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伦鹏是什么人，我大概知道。”吴凯开着车，语气并没太多变化。只是话到了叶仰光耳边，却令他着实吃了一惊。

“只是有次无意中看到，”吴凯又说，“虽然不太了解你们的心理，不过我想，存在即合理吧。”

“吴经理……”叶仰光有些局促，后悔着自己上了吴凯的车，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起这些。

“我有个弟弟，跟你们一样，”吴凯淡淡扬了扬嘴角，“不过，他不太懂得保护自己，我也是到最后才知道。”

“你弟弟，怎么了？”见吴凯收敛了神情，叶仰光不由问。

“读大学的时候，认识了不该认识的人，因为没有结果，又闹得满城风雨，所以跳了楼，在医院躺了很久还是走了，我们家当时也被弄得抬不起头，最后离开了那个城市。”

“对不起……”叶仰光有些不安，又见窗外快到自己住的地方，忙又道，“我家到了，停在这里吧。”

第23章：距离

吴凯靠边停了车子，雨似乎越下越大了。

“不好意思，跟你说这些。”坐在车里没有动，吴凯的神情却放松了许多，“其实一开始我很恨你们这种人，但后来想想，我弟弟不也是‘这种’人吗？他除了喜欢错了人外，其实也没犯过什么错。”

“真的很可惜。”叶仰光低声说。

吴凯侧过身来，认真看了看叶仰光，“我弟弟去世的时候，年纪和你差不多，有时候看到你不免想起他。所以我希望你好好的，善待自己。”

叶仰光有些动容，点了点头。

吴凯微微俯身，从叶仰光座位前的抽屉里拿出一把雨伞递给了他，“外面雨大，回去早点休息。”

叶仰光应了一声，正要下车，又听吴凯道，“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谢谢。”叶仰光感激地点了点头。

吴凯的车慢慢消失在了雨幕中，叶仰光站在雨里，觉得心里挺沉重，因为车里听来的那个故事。在雨里呆了几秒，才慢慢转身往回走。

“叶仰光——”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招呼，只见伦鹏从街对面走了过来，浑身湿了大半，没有打伞。

“你来找我？”叶仰光很是惊讶，看向伦鹏没有动弹。

“你和吴凯挺熟的。”伦鹏也不动，站在雨里看着叶仰光，别有意味地笑。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没想哪样，我没那空。”伦鹏说着，又是一阵轻笑。

“你来找我有事吗？”叶仰光显然不喜欢伦鹏这样轻佻的语气，微微蹙了眉。

“没事，什么事也没有……你早点睡吧。”伦鹏说着，又凑近了叶仰光，在他耳边说了声“晚安”。

叶仰光这才发现到伦鹏身上扑鼻的酒气，正要开口，伦鹏已经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大雨中步伐踉跄。

叶仰光不放心地追了几步，拉住了他，“你喝醉了，叫辆车回去吧。”

伦鹏回过身来，满脸醉意的笑，“别担心，哥从来不酒驾……”只是，说着，脚下一个不稳竟跌了一跤。叶仰光忙上前去撑扶，把伞也递了过去，尽管伦鹏已经全身湿透。

“心情不好吗？干吗喝那么多酒？”叶仰光扶起伦鹏，皱眉道。

伞下，两个人挨在一起，距离暧昧。伦鹏盯住叶仰光看了起来，口中慢慢说了句，“你……真是……善解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