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他没有关系。」张浅还在嘴硬。
所谓旁观者清就是这样吧?陈诣延彻底无奈了,不放弃的继续试探:「之前听你提过一个姓许的女人,不是还不错吗?」
「她人是很好啊!你想认识我可以帮你介绍。」他作势拿出手机要拨号。
陈诣延单身条件又好,年纪也适婚,虽然经营gay bar其实本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异性恋。张浅想想倒觉得这是个可行的念头。
「好好好,算我服了你。」陈诣延赶紧弃械投降,看到他身边一个个朋友为爱所扰,他目前对爱情实在有点过敏。
两人又笑谈了一会,时间已经不早,张浅便告辞回家。
不得不说有个能畅所欲言的对象真的很好,如果他不是那么了解自己又更好。
「如果你想再去旅行,就去英国吧!我在那里有认识的朋友,可以帮打理好一切。」陈诣延这么说的用意他不会不晓得,只是没有必要,所以他还是拒绝他的好意。
隔天他接到姚靖宇的来电,口吻是满满的担忧,他这才知道原来他在朋友之间已经成为需要被担心的对象。看来不振作是不行的。
他又把许文雁约出来吃饭,她大概已经听说什么却没有多问。对于张浅的请求也爽快的答应。
张浅想找份工作,尽管还有一些积蓄,这样无所事是下去迟早会坐吃山空,两人之后也去了其他地方,定义上的约会。
最后许文雁告诉他她之前说的话都还算数,附带一个印在颊上的吻。
张浅说不出那感觉算什么,只是不讨厌。
朝九晚五的生活他过的还习惯,担任一个小小的会计师,工作偶尔有点忙,和同事处的挺融洽,大家似乎都以为他和许文雁关系匪浅老是笑的暧昧,但见她没打算解释,张浅只好摸摸鼻子也算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下去,要不是意外的人出现,他真的以为他成功的忘记梁经衡。
那天晚上他下班从公司骑车要回家,路过一所高中,一个长发飘逸的女孩突然从路边窜了出来,卒防不及的让他差点就撞上,好在一个急转弯,人没撞到只是很不幸的他「雷残」了,虽然还颇痛的但好在只是皮肉伤。
那女孩显然是受到惊吓,呆站在一旁两上犹挂两行清泪,模样楚楚可怜的让人看了忍不住心存疼惜。
对张浅来却完全是另一回事。他靠自己把车牵起来,还没开口骂人,对方在看到他的脸却先尖叫起来,指着他一副看到鬼,「是你!」
还想幽默一下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有名了自己都不知道?那女孩已经抡起了书包,一下一下都打在他的伤处,一边嚷嚷着:「都是你害的!是你抢走了哥哥!我讨厌你!我恨你!」
这样的骚动不免是惊动了警察。
莫名奇妙又实在气不过的张浅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骂道:「你是哪根筋不对?又没撞到你脑袋原本就是坏的吗?」
而警察赶到的时候好巧不巧就是看到这一幕,二话不说给张浅上了手铐,顿时受害者变成加害者,有冤难伸。
两人都被「请」去警局,误会是解开了,那女孩还是兀自哭个不停。
看年轻警察尴尬又不知所措的模样张浅只觉得活该。女孩的父母总算来了要把人接回去,拚命的和张浅弯腰道歉弄得他反倒不好意思。
想说这事也该结了,那女孩又指着他,愤恨的指控:「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梁经衡哥哥不会去英国,他不去英国就不会说要和那女人结婚!都是你的错!我恨你!」
张浅顿时僵住,马上知道她是谁也知道她为什么说这些话,脑袋轰的一声,无法思考。
22
「你到底在逞强什么?」张浅盯着电脑萤幕脑海里不断重复这一句陈诣延问他的话。
他没想到都已经半年了,自己的心绪还是简简单单就被弄乱,而且是因为一个根本不知是真是假的消息。陈雨洁没有必要说谎,可是他也找不出别的合理解释。
他没有在逞强,这么说连自己都觉得心虚。其实更像是在赌气吧。
烦燥的耙过头发,三分头的长度扎的他手痒,前阵子才去剪短,恢复原先纯黑的发色。
在继续胡思乱想下去都要下班了,张浅苦笑,强迫自己回到工作内容上,只是打到一半的报表一堆数字看的他眼花。
话说回来,今天办公室里似乎弥漫着诡异的气息,两个女同事老是吃吃笑不时用一种古怪的眼神「关爱」他,搞的他不住发毛。
好在,的确很快就下班了,他的问题也同时获得了解答。
「恭喜啊,张浅。」
「可喜可贺。」
「不会忘记也要请我们喝一杯吧?」另外两个男同事小李和阿刚提着包包站在他面前,唱双簧似的。
张浅一边收拾着,心不在焉的问:「我有什么好恭喜?加薪还是分红啊?」
「哎呀,装傻呀?虽然我们同事一场不过也才两个月,可是这样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小李推推眼镜,夸张的摇头叹息。
「什么装傻?人家肯定是害羞了呗。」最资深的大米笑嘻嘻的也走了过来,「还真是『掂掂甲三碗公饭』馁。」
「我也觉得是害羞,你们何苦逼人家呢。张浅,告诉姐姐吧?你策划这事多久了?」玛妮也凑了过来。
「前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这下其他四个同事都围在他身旁了,让张浅想走又不知所措。
阿刚听他这么问,嘿嘿一笑,「你就别再隐瞒了,我们大家都知道啦!你不是和许娘求婚了吗?一克拉黄金底座嘛!」
「真好!有黄金又有钻石。」玛妮双手合掌,不认识她的人还真会以为她是少女心。
「求婚?和许文雁?」张浅诧异的尾音上扬了好几度。
看这个当事人的反应比他们几人初闻这个消息时更夸张,他们忍不住面面相觑。该不会真的是乌龙一场吧?
「你们聊什么聊这么开心啊?」
几个人正不知所措时听见这个声音更是让他们不约而同的悚然,业路走多了果然会碰到鬼。这许文雁……还真是说人人到啊。
「许经理,都下班了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大米回头一脸灿烂笑意的打哈哈,心里自问自答道:还能为了什么?当然是因为一克拉罗!还真是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玛妮一双眼则骨溜溜地转着,试图寻找留言的源头,那可是每个女人的梦想啊!
「我来找人呀。」许文雁甜甜的笑开,对弦外之音没有反应,比直的走向张浅。
众人识相的退开,脸上有各种不同意涵的笑。
「嘿嘿,经理,那我们就先走,不打扰你们两人啦。」尾音拖的长长的,大米招呼其他人一起离开,不忘暧昧的低笑。
小李回过头对张浅比了个大拇指,阿刚也用嘴型说道:「真幸福。」只是那下流的笑让张浅很想冲上前揍人。
「掰掰,你们路上小心。」许文雁朝他们挥挥手,没有否认他们的猜测,搞的几人心痒难耐想赖着看下去有什么脸红心跳的发展。玛妮还是心心念念一克拉,但见两人四只眼直盯着他们,也只好干笑着赶紧离去。
这下谣言不晓得会传成什么样子?张浅佩服自己还有心情自嘲。
「陪我走走如何?」许文雁拿起张浅的提包腮到他手中,大眼眨呀眨的问。
我有选择的馀地吗?张浅耸耸肩笑的无奈,跟在她身后一同走出公司。
许文雁穿了一袭粉色的套装,染过的头发扎成马尾,略施薄粉的模样颇为动人,两人并肩还可以闻到她身上女人特有的幽香。
「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张浅淡淡的问。
天色才暗下来没有多久,却是下班放学的尖峰时刻,两人走在办公大楼外的人行道,车辆喧嚣。
「让你知道我想结婚的意愿多强烈。」
「我已经拒绝过你好几次了,为什么还坚持要找我?」张浅实在很想叹气。
闻言,许文雁微微侧着头像只小鸟,晶亮的眼瞅着他,慢慢的道:「可是你也不是没考虑过我的提议,以前你有情人的时候有想,现在你单身为什么反而不行呢?」
「你——」
「这是女人的第六感。」许文雁狡黠一笑,食指底在唇间。
「你知道多少?你调查我?」张浅声音顿时冷了下来,停住不再走。
「哎,说调查就伤感情,只是有稍微探听你的事。」她又走了两步才停下,回身和张浅对望,「毕竟是我想嫁的人,当然要知道清楚一点呀。」
他一时气结说不出话来。这女人实在是……
来往的车辆车灯闪烁照在两人身上,忽亮忽暗看不真切许文雁的表情,她还是笑笑的:「他也要结婚了,你就彻底忘记他有什么不好?」
「这不干你的事吧?」
「这话真是伤透我的心,难道你就非男人不行吗?不是这样的吧?」许文雁不等他回话又继续走。
「你究竟还在等什么?如果不相信事实,那你干么不去亲眼证实呢?」
张浅追了上去,口气惊疑不定:「你这些事情到底是听谁说的?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已经说好几次了,我想和你结婚,这个理由不够充分吗?」许文雁瞥了他一眼,「我可以等你。」
张浅就笑了,「我不会去找他,我也不会和你结婚。我要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
23
恍恍惚惚也不知道许文雁后来还说了什么。张浅一回到家就习惯性的瘫在沙发上,手挫败的捂着脸。
也许他真的是个胆小鬼吧。究竟要被影响到什么时候?先离开的人虽然不是自己,但迟早都是要分开的,明明很清楚不是吗?张浅气梁经衡更气自己。
如果有把话说清楚、如果不要逞强、如果再勇敢一点,事情会不会有一不样的发展?
不过如果终究只能是如果。
现在照着原本的人生计划继续走下去也不太迟,为什么偏偏要把后路都断光光?他不想承认其实还是有盼望的。
他说过会等他,但没有人可以等另一个人一辈子的。他懂,只是还是很难受……
不能放任他消沉下去,张浅强迫自己起身坐到电脑前,萤幕映出他的表情,尽是苦涩。
姚靖宇如其传来婚礼当天的照片,他很欣慰,至少他的好友是幸福的。后面还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串关心自己的字句,张浅心口暖暖的。
回完信想到信箱一阵子没清,便一并一封封的大略检视判断是否有留存的价值。原先流畅的动作再滑鼠游标停在一封主旨「报告」的信时迟疑了,寄件人是梁经衡。
内容只有一片空白挟带着word档,没多作思考他直接下载了档案,看时间是他担任助教的期间,的确是有要他们交过报告,但这个,他怎么没印象?档案不大一下就跑完,心里挣扎着还是敌不过好奇心的点开。
开头是一长串乱码般没有意义的文字,然而之后的内容令他呼吸一窒。明明想关掉却着魔似的一口气读完,握着滑鼠的手有些发颤。
真是……难道他就注定要和梁经衡一辈子纠缠不清吗?每次下定决心要断开总是会有意想不到的发展,他苦笑。
铃声响了又响,张浅有些茫然,一会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
「咳、喂?」
「张浅,你还好吗?」陈诣延的声音听的出担忧。
「我没事呀!怎么突然这样问?」张浅回应,有些奇怪。
对方不知怎么就变的激动,语调有些急迫:「你现在在家里?真的没事?你已经知道了吧?你冷静一点,听我说,我知道陈雨洁那丫头跟你说了什么,梁经衡在英国怎么样……但那不是真的!」
「我很冷静,」张浅莞尔,「不过,不只一个人和我说。」
「……是许文雁吧。这女人!」陈诣延的口气向是跟他有什么恩怨纠葛,哼哼着:「她的话不能信。」
张浅忍不住讶异,「等等,你和她什么时候认识啦?」
「这不是重点。」陈诣延听起来有些头疼,「我说,你一个人在家不会胡思乱想,然后想干什么傻事吧?」
「怎么可能!你当我是谁?」他失笑。
陈诣延像是松了口气,「那就好。」
「喂,那你也该给个交代吧?」
知道不好好回答,张浅一定会逼问到底,陈诣延选择和盘托出,只是有些犹疑,「是她先找上我的,确认你是不是真的纯同性恋啊。还有,我劝你离她远一点,她不适合你,她不是真心的。」像是思考什么停顿一下才又说:「你知道吗?她怀孕了。」
「……嗯,不意外。」也难怪她最近动作频频,更是变本加厉的连两人订婚的消息都放的出来。但陈诣延的态度让他实在忍不住好奇啊,怎么好像还别有玄机?
「你知道的还真详细啊!该不会是你的种吧?」当然只是开玩笑。
「我有时候真的很想揍你。」
「呵。」
「好了,不多说我要忙了。你果你改变心意我随时可以帮你一把的。」
闻言,张浅无声的笑,「事到如今,你觉得还有意义吗?」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唉,劝你一句,真的不要那么死心眼。虽然对你有点不公平,我还是得帮他说话,他从头到尾都是真心的,现在也是。好啦,掰掰。」
试试吗?虽然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张浅还是愿意,就一次,放手一搏也没什么不好吧?
「如果我去找你,你会用什么表情迎接我?」张浅心想,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二月底的天还是冷的,才入夜天色却已经全黑了,属于城市的星光闪烁。但大家聚在一起就算是露天座位到也没那么难受。快炒店的好处就是气氛很容易就变的热烈,几杯黄汤下肚,小李拿着八分满的酒杯,音量不自觉放大却有些含糊:「张浅,我敬你,祝你葫芦东海、寿比蓝山!」
众人发噱还是捧场的一同举杯,齐声道:「敬寿星。」
张浅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也举杯回敬。这些人,已经从单纯的同事便成朋友了,在生日的时候能有他们陪伴,张浅觉得自己很幸福。
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老死是每个人无法逃避的宿命,他今天已经三十岁了,真的很快,一晃眼就过了。怎么突然就多愁善感起来?果然是老了吗?张浅在心里吐嘈自己。
「嘿嘿,今天我们可要喝个不醉不归!」大米扯开了嗓门,豪气干云的一口喝干。
「老大,你不是认真的吧?现在才七点耶!」阿刚忍不住冒汗,明天可是要上班的馁!
玛妮一边帮众人的酒杯再次斟满,满不在乎的笑道:「不喝也是可以的啦!只是最后最清醒的要付帐喔。」
还有这样的吗!几人头上都跑出一长串的惊叹号。
「那、那个……我酒量真的不太好。」进公司半年还不晓得两位女性的酣暗面,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文弱书生模样的小白说道。
「吼!你真的很没用耶!到底是不是男人啊?今天钱带的够不够啊?」完全忘了是谁先提出异议,阿刚充满鄙夷,还不忘撩起袖子展示他的「妈受」。
在旁看着的江辰先举杯和张浅的轻碰,笑眯了一双好看的眼,转头对着众人道:「明天谁要是迟到或是素最来上班,考绩会议我不会忘记的。」
闻言,几人头上再次跑出一长串的惊叹号。不约而同的想∶不愧是会计室之鬼!
「组长你不是人!」一向嘴动的比脑动的还要快,小李急忙捂住自己的嘴,江辰只是给了他一个令人寒到心底的笑。
「欸,组长,今天可是你『照顾有加』的张浅生日耶!不能大发慈悲一点吗?」大米拨了拨一头长鬈发笑的灿烂,意有所指的说,玛妮也心神领会的咯咯笑了起来。
但不等他回应,张浅无奈的先开口,「可能得让你们失望,不过我晚一点已经有约了。」
听他这么说众人发出各种不同意义的叹息,有松口气、有惋惜。不过还是开开心心的继续喝酒吃饭。
「待会要不要我送你?你喝了酒不好骑车吧?」江辰状似漫不经心的问,对着酒杯轻抿。
「这……」张浅想拒绝,毕竟他是和陈诣延约在酒吧。
察觉他的迟疑,江辰眼里闪烁奇异的光芒,「困扰吗?我知道你去哪里也没有打算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