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老弟,你们准备好没?车已经开来了。”
广胜一进门就看见衣衫不整的水根,眯缝着眼儿上下打量,立刻暧昧的笑了:“还能起来啊,昨儿可够能折腾的啊!
那动静把我那相好给撩拨蒙了!差点没把我给夹死,哈哈哈……”
说完自以为幽默的荤笑话后,整个屋子里就剩下他一个人在那大笑。
水根没想到这主儿会突然出现在眼前,更没想到昨晚还有个听墙根的,连惊带窘,半提着裤子缩在桌子的后面。
等广胜出去后,水根像受惊的耗子似的窜到绍跟前问:“他怎么在这?”
绍看看孩子黑中透红的脸,面无表情地说:“越狱!”
“那他叫我们跟他干什么去?”
“起赃。”
“……”
绍跟广胜两路人马汇合到了一起。开着辆黑色的吉普车趁着天蒙蒙亮的曙光开上了公路。
绍在坟圈子里呆了千年也算没憋傻,他想到仅仅凭借自己与水根那个愣头青,俩人穷得就裤衩是自己的,再顶个通缉
犯的名头,是决计到不了天池的。而广胜这帮亡命之徒,有车有钱的,正好可以利用一番。
所以他就对广胜撒了个弥天大谎,他知道水根当初从古墓中盗出的文物藏在哪里。
要知道当初水根那起盗墓案是多么轰动啊!就算是监狱里的犯人也有所耳闻。
所以对于绍的话,广胜他们是半信半疑。
不过对于法律意识淡薄的恶徒,来自金钱的诱惑本来就是半点抵抗力都没有。跑路的时候不怕钱多。
想想看,那个古墓的文物,居然能让水根联合工头张大福连杀了几条人命,不得价值连城,让人利令智昏啊!
结果,一个没啥价值的疑冢在汹涌的谣言中,这么一路扶摇直上地升值。就算是出土的是个夜壶,那上面挂着的尿碱
都能刮下来3两黄金。
现在戴鹏拿着这个做诱饵,广胜他们不得不心动。
加之早上,广胜看到的情景。水根既然都跟县长公子姘在一起干,到情浓时,将藏匿的宝贝泄露出去也不足为奇。
现在,“戴”公子就是要带着广胜他们去挖宝贝。
水根看着马路边一排排的白杨树,实在忍不住了,偷偷地问坐在自己身边的绍:“你还知道你有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
,都埋在哪吗?要不咱们带他们随便挖一个也算是充数了。”
绍用眼角狠瞪了水根一眼。水根心里那个气,就这倒霉弟弟,也难怪自己前世痛下杀手,太不招人稀罕了。
先是惹了一身的官司不算,现在又跟这帮亡命之徒夹杂不清。要是真有宝贝还好说。
可自己知道啊,就那破坟堆里,除了挖出拓跋绍位祖宗外,半个破碗歪瓢都没有了,上哪起赃去啊?到时候,又得是
一场恶斗。血啊,胳膊满飞的,想想都闹心。
可是绍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看不出有半丝的焦虑,也不知打着什么算盘呢。
为了避免关卡检查。辆车并没有走高速路。
也许是警方昨晚上才发现冯局长他们失踪的事情,又没有及时下达命令普通公路的收费口,并没有接到通知。
所以当睡眼惺忪的公路收费员接过钱后,这辆不起眼的黑车就顺利地离开了邢台。
出了收费站,司机就把车开到一家加油站去加油,绍拉着水根跳了下来。
这小子滑得跟油耗子似的,绍不得不防着他偷跑。而广胜也是亦步亦趋地紧跟在他俩之后。
看来也是怕他俩偷着开溜。
绍也没在意,进加油站时,在附属的小卖店买了几袋真空包装的熟食。
小卖店的墙壁上贴着一张中国地图。绍等着广胜付钱的功夫,瞄了几眼。
不得不感叹现代人的绘图技术,星罗密布的城市都被标注出来。
绍盯着地图看了一会,突然眼睛一亮。扑到柜台前问店主:“有笔没?快给我拿来!?”
店主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递给了他一支记账的圆珠笔,然后就看着这位扑到地图上,大笔一挥,在祖国的蓝图上勾
勾画画。
“哎!你干什么?谁让你在那画的?”店主气得从柜台里绕了出来,可是绍已经将画完的地图扯下,冲着店主:“这
地图我买下了!”
说完,人已经飞奔出了店门外。
广胜给店主扔了50元的票子,店主才算止住了满嘴的骂骂咧咧。
上车的时候,广胜大哥的脸色不大好看:“戴兄弟,咱们是跑路呢!凡事都得低调,不惹人注意为好,知道刚才那一
出,会让多少人牢牢地记住你?”
可是绍却并没有搭理他,他掏出之前拓下水根后背图案的手纸,与手中的地图仔细地对照。
那印在水根后背上如星座一般的图案,跟卖店的地图重合到一起来看,以邢台为起点,蜿蜒的曲线正好一直延伸到长
白山的天池。
水根看得分明,原本来就是指引他们如何前往天池的路线图,可是原本很简单的行程,不知为何在这个不明所以的路
线图的指引下变得七扭八歪,变得绕了许多的弯路。
孩子的心里一下就变得沉重了许多,如果按着路线图走,也不知前方会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悬空寺]
四十.
当下绍就有了主意,拿手指了指临近河北的山西:“我们就去这!”
山西大同对于绍来说并不陌生。
此地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三面临边,东连上谷,南达并恒,西界黄河,北控沙漠。”素有“三代京华,两朝重
镇”之称。
最重要的是,大同是北魏初中期的都城,只是那时候叫平城。
清河王后来又让广胜派人买回了一张更精确的中国地图,用尺子按比例把那星座似的指引图放大到地图上。等放完再
看,目标更明确了——是距离大同南62公里以北的北岳——恒山。
广胜倒在临时找到的一家小旅馆的床铺上,看绍这通忙活,心中的疑窦渐盛,不禁问道:“咱们来恒山该不是游山玩
水的吧?”
绍头也不抬地:“当初张大福将文物藏起后,将地图绘在了这块手纸上给吴水根。现在咱们就得按着线路慢慢地将宝
贝找出来。”
水根正满嘴是油地吃着袋装的熟食,跟这帮玩意一路上颠簸一个多礼拜,小孩现在的气质老从容镇定了。
他发现这位清河王真是长了副撒谎的好口条,扯起谎来,血压心跳指数正常,从来不用打草稿。他也懒得戳破拓跋绍
的谎言,要不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谁让自己上辈子欠人家的呢!
广胜手捧着手纸,唏嘘看了半天:“操!从来没看见藏宝图画在手纸上的,这农民工也太不专业了!”
几个人都是通缉在身的要犯,虽然来到人口流动较大的旅游胜地,但为掩人耳目,还是用帽子和墨镜进行了适当的化
妆。
走在恒山的山路上,就算是满腹心事还是会被恒山岩峦叠万重,诡怪浩难测的自然风光所震撼。
虽然现在看来,恒山之中增添许多现代化的设备和许多的古刹楼台,但山石的样貌大致是与千年前无太大的差异。
拓跋绍生前曾无数次来到恒山打猎游玩,看着熟悉的景色,让复活后一直处在陌生世界的拓跋绍也难抑心中的激动。
远远地望见金龙峡时,拓跋绍用指指,对水根说:“当初,父王就是在这劈山凿道据守,作为进退中原的门户。”
这还是出卜莁村后,清河王第一次跟水根这么和颜悦色地说话。水根觉得兄弟俩的感情要是能缓和下,对自己的屁股
是大有裨益的,立刻大受感动地道:“咱爹真是太厉害了!”
但恬不知耻地套近乎,果然没啥效果,绍收起略显激动的表情,像匕首似的目光立刻刮了过来,将王兄一顿无声的凌
迟。
水根讪讪地收起讨好的笑脸,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中,他再次警告自己:不识好歹,以后就甭搭理这个千年冤大头!
转了一圈后,天色渐黑,广胜他们累得都直不起腰了。一向会做表面功夫的广胜说话都有点咬牙切齿:“戴老弟,你
不是戏弄哥哥我呢吧!”
绍没有话,他的目光落在几抹夕阳余晖倾洒之处,一处寺庙的屋瓦被红日映衬出淡淡的橘色。
白天没怎么留意这里,可现在一看,那几层泛着红光的屋瓦恰好形成了几个大大鲜卑文字——“来此处”
“这是什么地方?”绍问着手拿着导游地图的水根。
水根看了看这个建在悬崖峭壁上奇特寺庙,再来看了看手里的地图,念到:“悬空寺……”
根据导游图上的简介,悬空寺虽然修建于北魏,但却是北魏后期一个叫了然的和尚修建的。就是说这儿寺庙是在拓跋
绍死了几百年后修建的,也难怪拓跋绍不认识。
修建寺庙的虽是个和尚,但工匠们却是根据道家“不闻鸡鸣犬吠之声”的要求建设的悬空寺。整个寺庙悬于高高的峭
壁半腰,凸出的亭台楼阁好像是用胶水粘在悬崖的表面一样。层叠的宫殿,只是凭借着几根筷子似的立柱支撑在半山
腰。
就连一向爱到处挥洒墨宝,留下佳句无数的诗仙李白,游历悬空寺时,瞠目结舌地欣赏半天后,只是在山壁之上留下
两个简练的大字——“壮观”。
算李白聪明,这悬空寺的精妙奇特,的确用任何的诗句形容都不够意尽。
当一行人走到悬空寺前殿的栈道上时,脚下踩的是吱呀作响的木板,悬空的木板之下就是万丈悬崖。当风声在耳边呼
呼作响时,真有种失足就要掉到深渊之下千古恨的错觉。
悬空寺的导游带领着他们开始游览寺中的大小各处。
除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建筑地点与方法外,到了悬空寺最高层的三教殿内,更让人费解的情景又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只见释迦牟尼、老子、孔子的塑像共居一室。
据导游小姐介绍,佛教、道教、儒教始祖同居一室的奇景,目前为止,全国的名山大川中也是仅此一例的。
广胜手下一个叫肥膘的打趣到:“怎么不再按个耶稣啊!四个人凑一块正好够打几圈麻将的。”
剩下的人听了哈哈大笑,就连导游小姐也礼貌性地露出了笑容。
可是水根没笑,经历了那么多的匪夷所思的遭遇后,孩子现在从不妄言鬼神。实际上,从踏到“上够不到天,下摸不
着地”的悬空寺后,水根的心也莫名的悬了起来。
绍也没笑,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在了台上供奉的那尊老子的塑像之上,水根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仔细的看,总觉得那
塑像的脸部有些许的熟悉感。
再反复地琢磨下,突然,水根想到了是谁了,冷汗又开始顺着毛孔往外流。
塑像虽然为凸显老子的伟岸神明,将脸部塑造得很丰满,但那眉眼分明就是之前在卜莁村看到的那位英挺太子——拓
跋嗣!
水根赶紧跟自己弟弟表白:“这事儿真不是我干的,你都听见了,庙是在北魏后期修筑的,那时候我早死了……”
“闭嘴!”简单的俩字,王兄就没了电了。
拓跋绍终于把目光从老子的塑像上移开,又转而打量其他的两个塑像。
两个塑像水根不认识,可绍却眼熟的很。其中孔子的脸部,像极北魏的开国功臣燕凤。
这个燕凤字子章,年轻时就喜爱读书,广泛阅览各种经书史籍,对阴阳之术和谶纬之学特别有研究。后来辅佐了当时
还是代国幼主的道武帝拓跋珪。可以拓跋珪能够在年幼之时得以活命,以至于后来能策马扬鞭转战南北,开拓北魏王
朝是功不可没的。
所以就算后来拓跋珪因为服用了寒食散而喜怒无常,猜忌成性,对这位左长史还是保持着十分的敬意。
而这位饱读经书的开国忠臣,对拓跋嗣这位下一任魏王也是大加赞赏,甚至不顾高龄,亲自为拓跋嗣授课讲解精要。
可他对拓跋绍却从不加以言辞,除必要的礼节外,可以说对这个皇室的浪荡儿是嗤之以鼻的。拓跋绍对这一本正经的
老头也很是讨厌。
至于剩下的那尊佛像,绍怎么看都觉得他像当初那个拓跋嗣身边的侍卫——王洛儿
绍的牙又开始磨上了。
当初王兄因为悲痛自己母亲因自己被封为太子而被刺死,在宫中痛哭了三三夜。他们亲爱的父王因为吃了寒食散正燥
着呢!
当爹的刚开始还能好言劝慰自己的儿子节哀顺便,要展望美好的未来。后来慈父也腻歪了,干脆派人把太子请到自己
的宫里。
拓跋嗣听在父王派人叫自己之前,已经下令诛杀了一位并无过失的大臣全家。立刻嗅到风声不对,收拾收拾行李,带
着侍卫王洛尔开了溜。
后来,他就窝在王洛儿的老家,一个紧挨着平城的小山村里,准备窝上段时间,等爹地消气,寻个恰当的机会回去。
只是没等机会来到。他拓跋绍就开始发动了宫变。
当他刺死了父王后,立刻派人秘密搜查拓跋嗣的下落,准备来个斩草除根。没成想,王兄却借着王洛儿忠心耿耿的帮
助,一路偷偷地回到了平城,并联系了朝中重要的大臣,一举返攻,害自己落得功败垂成的下场。
现在,这三个前世的对头,个个成仙成佛的模样,挂着一身的金粉坐在高高的供台上藐视着自己。
清河王的憋屈劲儿又上来了。
他一步就窜到供桌之上,大力地摇晃佛像,准备把塑像推倒,让三位来个粉身碎骨。
绍的举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导游小姑娘立刻大喊:“你干嘛啊!快住手!”
眼看自己呵斥不住这个疯子一样的游客。姑娘立刻转身出了大殿去叫人。
当导游带着保安科的几个小青年奔回大殿时,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除供桌上的佛像微微倾斜了身子,眼睛望向老子的塑像外,就再无异状了。
几个保安科的人里里外外又找了几遍,因为已快傍晚,整个悬空寺已经没有几个游客了。又询问了门口的售票员也没
有看到刚才有人出寺。
那几个戴着墨镜的男子就好像从山崖上跳下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十一.
这时寺里一位老和尚从门口进来,爬上供桌检查佛像有无损毁,又慢慢将它扶正,而其他保安还在里外搜查,巡视了
好几圈都找不到那几名游客。保安判断那几个人应该是趁别人不注意偷偷地下了悬空寺。
到了下班的时间,游客散尽,打开保全的报警器后,只余下一个打更的老和尚。
整个悬空时寺笼罩在一片脱离凡尘的寂静里……
其实就从绍冲上去挪动石像的时候,水根就知道要坏菜了。一般电影到这就节骨眼,不是地动就是山摇。
所以其他人都傻愣愣地看着的时候,水根尾随着导游姑娘也往外跑。
多机灵一孩子啊!
可跨过门槛往右拐的时候,一个黑乎乎的人形东西突然从上方倒吊在了自己的眼前。
要水根的适应性真强!打从在卜莁村跟子母人柱来了个顶头碰以后,就一直苦练转角技术,每次过墙角的时候都先提
气凝神。
就这次拐的太匆忙,当黑乎乎的人形掉下来的时候,水根吓得哑了声,反射性地往后一退被门槛摔个正着。
这下连做苦力工的绍也停下来看自己了,就在这时,另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撼动了底部,本来固定在佛像底部的托板已经松动,而那佛像就好似不倒翁一般,自动地滑转起来,其他两个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