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去。”
说完箫诚死皱着眉头想要自己追上去,可还没等二爷抬脚,何柏就一脸认真的回头对箫诚说:“哥,这事儿你别插手,我保证自己会把他解决好的。”
似乎是被何柏坚定的神情镇住了,箫诚原本抬起的脚和跑到嘴边的话最终在惊愕与犹豫之后竟只化成了一个字。
“……好。”
再不需要更多的言语,箫诚把羽绒服的衣领拉到最上面,然后跟何柏比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何柏朝他点点头,之后就看着箫诚离开了二楼。
呆望着箫诚消失在拐角的背影,独自站在二楼的何柏只觉得周身冰冷,蓦然的恐惧盈满心头,小孩突然明白他们俩个所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个危险世界。可是现在,他甚至来不及去想的更多,因为眼前他还有一个麻烦,那就是秦胜。
看他刚刚的反应,应该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吧,可是,要说知道,他又知道了多少呢?何柏咬着拇指,低头思量,可是十分钟过去了,他也猜不出这其中到底有多少问题已经暴露。
实在不行一会儿回寝室以后再去他那里探探口风吧……
何柏最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拿起手边的口袋,眉间凝重的往楼下走去。
到了一楼,何柏四下一看人都走光了,就要往大厅走,去拿书包,可是还没等他推开大厅的门,他就听见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小孩儿一抬头,人就愣住了。只见秦胜正拿着他的书包靠在一楼大厅的柱子边上看着他。
“秦……部长?”你怎么还没走?
何柏站在原地,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不该走过去。反观秦胜倒是一脸的平常,他把书包递给何柏,然后表情毫无波动的对他说:“走吧,今天收工了,里面已经没人了。”
何柏抿着嘴巴拿过书包,两个人并排往寝室走。
一路上保持着少有的沉默,但这沉默之下两人却是各怀心事的。秦胜似乎几次欲言又止,而何柏则是提心吊胆的走在他的身边,心思千百节的猜测着秦胜对于他和箫诚的事儿知道了多少。
九点左右,两个人终于进了寝室楼,因为假期还有一周左右,所以现在的寝室几乎还都是空的,只有为数不多没有回家过年的学生住在楼里。何柏和秦胜虽然不是同一院系的,但分寝室的时候,倒是住在了同一楼层。只是一个住在最东,一个住在最西。
本来正面的楼梯是在中间的,可没想到一到了楼层,秦胜竟然一转身子跟在了何柏的身后。
“我去你寝室坐会儿。”
不消多言,何柏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可是他也知道问题总是要解决的,所以何柏也没多说,走到自己寝室门口之后从包里拿出钥匙就把门打开了。
和所有的寝室一样,四人寝,上面是床铺,下面是书桌和衣柜。进屋后,何柏随手把钥匙和手里的东西扔到自己的铺上,然后拉过椅子让秦胜坐下,翻翻找找,小孩儿又从柜里摸出两瓶果汁,刚要打开,就听见秦胜对他说:“何柏,你别忙了。”
何柏听了顿时有些慌乱,那双原本就不敢看向秦胜的眼睛,此时一下子更不知道要看向何处了。
生硬硬的逼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何柏这才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秦胜的对面。
讲不得什么声音客套,秦胜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何柏,心里就明白了个七七八八。但有些事情他也不能完全说准,所以秦胜咳嗽了一下才开口说:“最近,你觉得很辛苦吧?成天跟着我们忙里忙外的。”
何柏听了赶紧摇头说不会啊,以前在高中也是这么忙的。
秦胜点点头,随后眼睛瞥向何柏的课桌,发现那上面竟然有一个书格专门被他放了照片,于是似乎是借题发挥,秦胜走过去拿起一张全家福看了看,随后笑着问何柏:“这是最近照的吧?”
何柏看得出秦胜是在顾左右而言他,可是他又不好直接点破,只得装傻的点头说是。接下来,两个人打太极一样,秦胜的问题飘忽不定,而何柏的回答也随之飘忽不定。
终于,二十分钟后,秦胜貌似无意的笑着对何柏说:“何柏,你……很喜欢你哥吧?”
第十七章:秦爷挑柜门
来了来了,问题终于来了。
何柏微微皱了一下眉毛,心上瞬间就进入了备战状态,但脸上却依旧平静。
“喜欢,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选择了最平实的语气,答出最中肯的答案。可是很明显的,何柏低估了秦胜的直觉。
秦胜听了何柏的回答,眉毛一挑,看似无意却忽然回头问了何柏一句:“何柏,我虽然大你两届,但我可一直拿你当兄弟,而你给我这么一个’官方‘的答案,未免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何柏被秦胜说的一愣,继而还想蒙混过关,可是秦胜哪里肯给他这样的机会,秦爷脸上此时完全不见嬉笑,之后更是严肃的对何柏说:“你别瞒我了,其实从第一次见到你哥,我就觉得你们不对劲儿了,只是当时我不敢确定,不过借今天的事儿一看,我现在也算是看出个七七八八了,你就实话实说吧,其实,你是被逼得吧?你那个哥哥……”
“不是。”何柏没等秦胜说完就干脆利落的站到了他的面前。“他没有逼我,是我,是我要他跟我在一起的!”
看着何柏坦然肯定的表情,秦胜先是惊讶,之后竟出乎意料的渐渐平静了下来。可似乎还有些不可置信,于是秦胜半信半疑的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其实你才是同性恋?”
“对。”何柏再次坦然的承认了。
“不开玩笑的?”
“是。”
“哦……”
秦胜知道何柏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一时间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按他的想法,何柏的那个哥看上去就很不好惹,想来何柏也是不小心掉入虎口的小白羊,可他没想到,这其中的“真凶”竟然会是一向阳光的何小柏!
这人生啊!还真TMD柯南,真相永远只有一啊!
尴尬,慢慢在两个人的四周蔓延。何柏一见这个柜门已经打开了,便叹了口气,索性把最担心的问题都问了。
“现在你知道了,那么,你打算要怎么处置我?举报我么?”
“啊?”似乎是没想到何柏会这么问自己,秦胜一下子就被他问住了,可是等秦爷缓过神之后,他就火了。
老秦伸手给了何柏肩头一拳。继而气吼吼对他说道:“你把老子当什么人了!老子是那种会出卖兄弟的人么!还举报,举报个屁,你喜欢谁那是你的事儿,与我何干?”豪情满满的彪完心中不满,秦胜看着眼睛慢慢笑得眯起来的何柏忽然脸红。
啊啊啊!秦爷悲催残念,老子这是在干吗!老子这是在激动个啥啊激动个啥!
“谢谢。”何柏一屁股跌回凳子上,之后一脸如释重负的看着纠结的秦胜。
“谢屁,都是自家兄弟。”秦胜大力挥手,还有些别扭的脸上却见了笑脸。
可是何柏却反倒不太习惯被人这么轻易接受了,毕竟面对这种事儿,一般人的正常反应都因该是避之不及吧?可是眼前这位怎么就这么轻松接受了呢?
“秦爷……”何柏有些犹豫的叫了声秦胜,然后问道:“你……就不觉得我这种人的存在会让你别扭么?”
“啊?哦,这个嘛……只要你不喜欢我,我就不别扭,哎!你不喜欢我吧!?”
何柏一撇嘴,笑道:“不喜欢。”
“一点儿心思都没动过?”
“别说一点儿,半点儿都没有!”
“哦……”秦胜挠挠后脑勺,随后皱眉问何柏“哎?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想来小爷也是有身材有脸蛋儿的主儿,虽说没有何柏的那位个子高,但也不至于太差吧!再说了……
“何柏你干嘛那么看着我?”
“秦爷,你希望我喜欢上你?”何柏把语气加重在喜欢二字上,秦胜立刻意识到刚刚自己问了一个多么让人囧囧有神的问题!
“啊?哦,哎呀!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秦胜连连摆手,那样子像极了唐突犯错的孩子。
何柏淡笑不语,看的秦胜竟有几分发毛。最后直到何柏点头说我和你开玩笑的,他这才把毛又顺下去。
两人坐在屋里,一时间不知道该聊些什么,秦胜在屋里绕了一圈,最后人停在窗口,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之后毫无预兆的回头对何柏苦笑道:“何柏,跟你说个事儿吧,其实我我不惊讶的原因是……你不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同志。”
哎?像是听到了什么新奇的新闻,何柏的八卦天线立刻雷达全开,不过本着尊重个人隐私的原则,何柏还是忍住了好奇心,没有继续问。不过秦胜好像并不在意这件事儿。
眼见事态平息,情势减缓,秦爷再次拉过椅子坐下,之后跟何柏开始像往常一样聊起天来。
话不离题,秦胜倒不含糊,开门见山的就说何柏其实是因为长得很像季香兰的一位故人,所以当初选学生会成员的时候,几乎他一进屋,季香兰就相中了他。何柏听的一挑眉,之后就秦胜问“那个人对香兰姐很重要?”
“是啊。”秦胜直言不讳的答道。“那人曾经是季香兰的舞伴,两个人从小就在一起跳舞,而且一跳就是八年。”
说到这儿,何柏很惊讶的没有在秦胜的语气中听到嫉妒,相反的,竟然还听到了惋惜。
第十八章:梁祝的爱情
似乎是猜到何柏在想什么,秦胜也不在意,他只是抱着胳膊摸了摸鼻子,然后笑着说“何柏,我没猜错的话,大家一定是跟你说过,季香兰上大学是因为我的激将法吧?”
何柏点点头,继而问道:“难道……不是么?”
秦胜对此深信不疑立刻摆出一种习以为常的无奈。
“啧啧……”秦爷唏嘘“真没想到,在你们眼里我能把季香兰吃得那么死。”
话里有话,何柏怎么会不听出来,只不过话都说到这儿了,他要是追问好像多有不妥。
不过秦胜也没用何柏多问,秦爷一摆手,继续说道:“其实当初我也不是没在意过,有时候气不过还偷偷跑去看她跳舞,何柏你是知道的,男人么,心眼儿在那种时候其实也大不到哪儿去,当然,因为这事儿她也没少和我吵,她说知道我在那里她就会分心,可是他们是当时最被看好的一对搭档,省文工团和我们本省的部队甚至三番五次来要人,那一阵子,我真是觉得自己没希望了。”秦胜说到这儿的时候又是一脸苦笑,何柏静静地听着,也没说话。
“但是”秦胜忽然皱眉转折“有一次我去的时候,他们的指导老师竟然在骂那个男生。那次他们是在准备全国青年舞蹈大赛,听说如果拿到金奖,就会被国家派去法国学习两年。何柏,咱们不懂舞蹈,不晓得这其中的意义,但是香兰后来对我说,这对于一个舞蹈演员来说,那可是一生都难得机遇。我记得他们俩当时出的舞是《梁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动作和音乐虽然配合的天衣无缝,但他们的老师却说他们跳的没有感情。”
秦胜边说边皱眉,随后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会影响到何柏,就忽然脸红笑道“何柏,你都不知道,当时我趴在玻璃上偷看他挨骂,那心情叫一个好啊……”
看着何柏理解的笑笑,秦胜这才挠挠后脑勺,继续转回正题“可是等一会儿真的看他和季香兰跳舞的时候,我才发现,还真是,这两个人跳的就跟好朋友在一起闹着玩儿似的,动作虽然好看,但根本就没有什么《梁祝》的缠绵悱恻,当然,我……我也不希望他们有什么缠绵悱恻,但是,如果按这个舞蹈来看,要是连我一个外行都看不出这其中有感情,那么他们这个舞蹈也就没有登上台面的价值了。我记得当时那个指导老师气得直跺脚,还喊他们说什么这哪是梁祝,这TM就是俩花蝴蝶!”
秦胜学的惟妙惟肖,何柏见了忍不住笑出声,随后又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这时候有一个在一边正在指导学生练习的男老师就走了过来,我看见他让那个女老师到一边先休息一下,消消气,之后他又把那个男生叫到身边说要他和自己跳一下再试试。何柏,说实话,我从没想过跳舞会给人带来那么大的触动,明明是同样的舞步,同样的音乐,可这两个人一跳竟然就能跳出那种欢快和伤感,直到他俩一曲跳完,我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练习室外面看的泪流满面了。”
秦胜说话的时候表情好像还在回味当时的场景。何柏看他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随后他当听到一声叹息,他的神经就是一紧。
“其实那天季香兰老早就看到我了,只是她没说。”秦胜的声音不在波折,可这种平淡的味道竟然让何柏想到了妆奁尸体的棺材,冰冷而黑暗。“后来,我送她回家,在道上她才跟我说她的那个搭档其实是同性恋,而她很早就知道,她之所以不愿意我去看,是怕那小子看上我,呵,你说听着很好笑是吧,可当时我却笑不出来,因为之后香兰又跟我说,他们这个舞可能不能演了,原因是那个男生喜欢的人就是那个和他跳舞的指导老师,而这个舞最初的编舞就是那个老师,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支舞,除了那两个人,估计是没人能跳出那种感觉了。
’之所以现在才出问题,是因为之前我们跳的舞都不含有爱情成分,只要有默契和乐感就行,但现在不行了,《梁祝》要求的是生死相许,但我们之间有情而无爱,所以我们跳不出来。‘……这是你们会长对我说的原话。”秦胜转头看了一眼何柏,眼神多少有些放空的意思。
何柏听得明白,也知道这是一种动情极深才能体会的感情,脱离世俗,要的就是非你不可。
“那……那两个人现在……”
“我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样了。但那一年那个男生出问题了,”不等何柏问完,秦胜直接接话:“半个月后他在赶来排舞的路上出了车祸,右膝盖骨骨折,虽然听香兰说后期手术挺成功,今后也不用坐轮椅,但是再想跳舞已经是不可能了。”
何柏顿时听的睁大了眼睛,而秦胜则是一耸眉毛,语气转为生涩:“说来有趣,那男生出事儿后,他们的参赛资格自然没有了,不过最后,那支舞竟被那个老师和季香兰做为嘉宾跳成了垫场舞,而那一届比赛,虽然评出了各项奖项,但是最高的那一项金奖却成了空缺,事后,季香兰回来就对我说自己不会再走舞蹈演员这条路了,我当时吓了一跳,问她为什么,她只是笑着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不愿意,也成不了谁的替代品。‘”
第十九章:浮夜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恐怕是每一个人对于爱情的最初梦想,只是现实不可能给永远打保票,因为他们各有坚持,一个太冷酷淡漠,一个又偏偏太温柔热情。
水火不容啊——何柏微微叹气,心里为那个男孩遗憾,嘴上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胜知道自己说的话题太过沉重,但是作为朋友,他也没必要刻意趋活跃气氛。
沉默了一阵,何柏见秦胜忽然一卡吧眼睛,然后数着手指小声问自己:“何柏,你……你是为了什么才变成……恩,我的意思是说,你是不是被谁伤了心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