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还好……”最多遇到烦心事会心浮气躁,谢思对着桀笑了笑,好像都是这小子引起的烦心事,何时他不需要处处受敌时时提防时,他应当可以离开了吧?
总想要走,虽不知道去哪里,总觉得有个地方在一直呼唤着他。
须臾站在天镜旁对着谢思发呆,到底他还是不会读心术,此时谢思似乎是在想着什么?其中会不会有他?还是在想着他身边的白衣青年?
好感、爱这类东西有时候并不是凭空就出现的,有时候是前世因缘留下的罪孽。它们总是那么的微妙,一点点的融化人的心防,甚至开始侵吞人的智商。
世间万种风情皆没有打动过须臾的心,那些多情的、温柔的、高傲的、冷艳的、妩媚的、妖娆的女子,几千几万年都没有对什么人心动过,或者是因为他并无情欲,或者是因为他的心里早已系下了某人,依恋也好、牵挂也好,独守这空源宫那么久而未曾离开,一直在等他回来。
可谢思非但不记得了,还只想着逃离,在这里总是痛苦不堪,从未自己展现笑容,离开后他又对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好不吝惜。甚至去做从未对自己做的事,为他试毒,为他纳凉,为他排忧解难,陪他谈心,为他出生入死,与那个男人并肩而立。而这些全是他吝啬给自己的。
从汝娲那回来以后,须臾居然开始变得胆怯、自卑。
他身为神族,没有人类那样丰富而复杂的感情,他甚至不懂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爱意,还不如人间的一个花花公子那样能够讨得谢思的青睐。
而谢思……真的会是他吗?那个他一直仰望的人……
“孩子,我爸创造万物的本能赋予你,这世间没人能超越你。”
“你看,那些小妖整天斗来斗去的多有意思。”
“须臾,你的弟妹们在将来的岁月里会轮番在人间出生,你们七个唯有老五是女身,她亦会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等你们都长大了,我把她嫁给你,怎样?把最美丽的女子嫁给我最优秀的孩子。”
“汝娲还真是能耐,即使我不赐予他生命之源他也能造出人类,并且比我想象的还要出色,你觉得把女娲接来神界,让他做神界的主宰如何?”
“神界有他,我也能放心了。”
“只是我怕他来之后会对你……”
“唉,我也很爱他们,只是伏羲野心太重,汝娲又……”
“不如把伏羲也一起接上来,两帝互相牵制,他们便不会来找你麻烦了。须臾?”
“须臾,并不是父亲不疼你,只是我不想把你放在浪尖刀口上,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吗?”
……
那些声音遥远的没有真实感,却是他对他说过的,那个总是将他抱在怀里,总是牵着他看世间风云的人,突然有一天自己睁开眼时,旁边突然变空了,那个他可以依靠的肩膀不在了。他惊慌的下床找遍空源宫,却找不到他半点存在的痕迹,空气中已经没有他的气息了。
他是在责怪自己没有长大吗?可是随着岁月,他已经慢慢长高,变成成人,不断修习法力,他却再也没出现过。
“须臾,你是我最得意的孩子。”
他还记得他那样说,带着宠溺的微笑,摸着他的头颅,他说,须臾,你是我最得意的孩子。他则仰望着高大的父亲,安于他的庇佑之下。
可最深最重的爱,突然有一日全不见了,这世间空落落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始终不明白父亲为什么那么狠心,那时候他只是一个孩子而已,他还那么小,父亲怎么能狠心丢下他?
这个世界混乱了,安定了,不管会发生什么事,以后的岁月里也就只有他一个人了,孤零零的守着空源宫,守着这份万载千年不化的寂寞……始终不会有人了解的失落。
父亲终究没有教他该怎样去爱人,怎样才能得到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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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昊天站在仙界的边缘忍不住怒骂道,衣袍上乌云密布,雷鸣不断。“须臾食言而肥,分明答应前往人间除魔!看来我已经没有等的必要了!”
“昊天!别冲动!”匆匆赶来的韩一水忙上前拉住他!
“我等不下去了!天尊转世还没有找到,万一为魔坨生食,不但增其魔性,恐再无人能与其对抗!没了天尊的庇佑别说仙界不保,恐这六界皆是难存!”
“再等等,不会那么糟的,我前往空源宫一探。”韩一水说罢转瞬消失于云海。
“如果他再不下界,我就杀了那个叫谢思的小子。”昊天咬牙切齿的说道,眼神阴狠的看着下界。
已经离去的韩一水却没听半句。昊天虽不能离开仙界,但却在韩一水走后下放了自己的分身。
这分身从昊天身体出来时还与主人长相气质万般无二,虽着雨电风雷的袍子,却不像昊天周身那样随意变换。离开主人后分身幻化出一个样貌憨厚的男人,小麦色的皮肤,健硕高大的身材,着一身粗布蓝衫,腰间紧紧的扎起托起柔韧的腰,男人样貌普通,但是却有一双让人看了就难以忘记的眼睛——与须臾一模一样的眼眸。
这双眼睛放在这男人身上也不过如此而已,如果不仔细去看,只是一个让人永远再记不起的路人,但对那小子来说则不同吧?昊天嘴角勾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第三十一章
“整天待在家里,都快无聊死了。”桀低声抱怨着,此时两人除去华丽的服饰,一身普通市民打扮往城外走,应该说是,桀去赴约。
“毕竟家里要安全些。”对于三年前徒步走了近一个月之遥的谢思来说,徒步走上大段的路已给他带来严重的心理阴影,一想到当初脚底水泡破了又长,整个脚底像是得了顽疾似的惨不忍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谢思时不时的看着脚下,真担心会磨出泡来,谢思虽然不至于是太怜惜自己的人,但看桀现在成长的速度,已经离他能离开的日子不远了,在那之前脚若出了问题……
“只要他们想要除掉我,哪里都一样。今天我差点被老大给气爆,他当着我的面对父亲说他那个宝贝花瓶是我打碎的,昨天也很绝,他引我到戚夫人的房间,说是戚夫人有事找我,另一边叫上父亲,说什么撞破了我和戚夫人的奸情,那戚夫人也不是个东西,见到父亲就哭,说什么我要强暴她。整天拿这样鸡毛蒜皮的事整我。”虽然嘴里说着“给老大气爆”之类的话,桀俨然当成笑话逗着谢思说着。
谢思也被那个总是处心积虑造是非的桀的大哥逗笑了,每天总变换着花样的找茬陷害,现在虽然都能轻松的化解,但他却是成功的祸害了桀的名誉,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也可谓陷害防不胜防。相比之下,桀的二哥要阴险上许多,表面总是一个疼爱弟弟的好兄长。
在最初,桀和谢思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们毕竟是你的兄长,桀,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放过他们,至少要饶了他们的性命。”毕竟是亲人,同源所出血浓于水,桀最近有些反常的举动让谢思有些担心,桀本性善良,不该生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中,更不该被污浊的环境所侵染。若桀生在乱世,他定当是一英雄。
桀侧过脸来看着略带顾虑的谢思,宽慰他:“我知道了。”谢思总是这么善良,几次险些遭遇不幸,却从来没有要求他替他好好教训那些人,反而说,他们毕竟是你的兄长,要他放过他们。
“我本就没有打算赶紧杀绝,只是未来如何,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也许……”
“你别说了。”谢思忙打断他,“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谢思也知道桀是在逗他,但对于未来不知道如何的谢思来说,他倒是不介意自己的生死,因为这些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的意义。而这个孩子,他希望他活着,谢思总是偏爱桀一些的。
而他的母亲那么爱他,谢思更不想看到一个慈祥的母亲因为失去爱子而伤心,就像三年前,他与须臾同行时遇到的那位只是为了孩子的温饱就疼痛不已的母亲。
“小心!”桀一个箭步挡到谢思右边拔出佩在腰间的软件,警惕的看着四周!
前方的深林森森的摇动了几下,突然发出“沙沙沙”的树叶被强风摩擦后的声音。
“什么人!”桀沉着声音喝问道!
突然一个人从前方顺风而来,拜倒在桀前方十米处,拱手诚恳的说道:“在下卫东,恳请投入三王子门下!”
“哦?”这次至又耍什么花样,直觉是二哥的阴谋,桀收回阵势看着跪倒在地的男人,但是却未放送过半分警惕,继续问道,“你为何选择效忠于我?”
“世人皆知三王子乃嫡长子,大王子光和二王子至皆不是正室所生。”男人挠了挠头,略微笨拙的说道。
若他说别的,桀都会带着几分怀疑,毕竟刚从淳朴的村庄出来,谢思亦没有城府,那时桀的声明已经被光彻底败坏,估计百姓们也对桀提不起半点好感,只认为是个骄奢淫逸不求上进依仗权势的王子。如今这个男人对桀未加半点评价,只说他是正室所生,桀开始对他另眼相看。
“你抬起头来。”若不是他朔气太重,他几乎察觉不到卫东的存在,而他居然能在一瞬的时间移步于他的跟前,若刚才真的打起来,桀甚至觉得没有几分胜算,如此可见此人乃是难得的人才。
卫东抬起头,小麦色的皮肤,再普通不过的一张脸,没有杀戮之气,有些疑惑的看着桀。
不管这是是不是兄长的人,他势必要留为几用!
“多谢英雄相助!桀日后全要仰仗英雄了!”桀说罢快步上前将卫东扶起,随即介绍道:“这是谢思,我的救命恩人,若他人桀能大难不死,定当厚谢两位。”
卫东突然受到如此礼遇,居然有些腼腆的笑了笑,脸颊微微的红,又对谢思点点头,有些敬畏的说道:“我是粗人,从小就只知道舞刀弄剑,也没弄出个什么名堂,我生平最佩服读书人了,想必先生定是学富五车的能人异士吧,卫东实在佩服!”说罢卫东抱拳像谢思行了一礼。
而谢思自从卫东抬起头的那一刻起就愣愣的盯着卫东看,甚至连桀引荐他们都没察觉到。
他的眼睛……跟他真的很像。心里突然变得空落落的,总觉得……总觉得……
“谢思?谢思?”桀揽过谢思的肩有些担心的问,谢思几乎从来没有如此反常过。
“没……”谢思歉意一笑,对卫东点头,“叫我谢思就好。”
“谢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看到谢思居然对一个陌生人也露出这种人畜无害的笑容,桀心中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以往谢思看别人不过是出于一种礼貌,今天……桀直觉的不同,揽着谢思肩膀的手紧了几分。
“我,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个故人罢了。”对于桀意外的举动谢思有些惶恐,有些不自然的伸出手想将揽住他的手臂拿开,但却怕桀误会什么,又将手放了下来。
这样也好,就在这最后相处的日子里,事事顺着这个孩子吧。
第三十二章
在城郊桀会面了袁夫人为他培养的勇士,他们是袁夫人为桀所保留的最后一笔财产,他们同一直保护着桀至十六岁牺牲的那一批是同一班人马,其实袁夫人一直没有告诉桀,只是最近才吩咐桀到城郊一趟。
桀第一件事并不是鼓舞士气,亦没有去拉拢人心,他只是对他们说:“我要你们做的第一件事,是替那些死去的同伴们报仇!”
桀总是这么直接,率真的不加任何藻饰。
“好!”“好!”为数不多的英雄们纷纷举起剑大声喝彩!他们亦等着为死去的兄弟报仇!懂得爱恨的主子才值得他们效忠。
即使在两位兄长面前桀也从来未加掩饰过自己的爱恨,所以才处处受敌,如果桀再圆滑一点,有他二哥至半点隐忍,桀就不会受那么多苦,不会受父亲的冷眼兄弟的疏离众人的嗤笑。
事后有个勇士没有接受桀的封土坚持陪在桀的身边,那时候他问桀,那时你身边的两个陌生人都底细不明,你为何从不提防他们?桀说,我把你们每个人都当我的朋友,既然是朋友,我就永不怀疑!
对桀来说,谢思和卫东都是凭空出现没有半点底细的人,但他却全身心的相信着他们。若是他们两个其中一人有半点异心,桀早已身首异处。桀总是敢于向命运挑战,很显然,命运并没有叫他失望。
入夜后,谢思站在窗台前吹着凉风,月光太亮,心中莫名的烦躁,索性将门插了,灯吹熄早早上床,却没想到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快天亮的时候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迷蒙间似乎有一双手如微风抚着他的脸颊,灵蛇般的探入他的衣襟,抚摸着他的身体,滑过腰往下探,依稀有着自己一把抓住那只不规矩的手的什么印象,似乎自己说了什么……
“谢思?在吗?”门外桀敲门问道。谢思迷糊的睁开眼,坐起身来,门窗紧闭着,但从缝隙往外看,似乎天已经不早了。
“谢思,你不舒服?”桀得不到怀疑,双手放在门上,若得不到回应,估计他会立即强行将门打开。
“我没事,只是今天有些贪睡。”谢思连忙答道,“你等我一下。”
没想到当桀的手放到门上时,门居然轻轻一推就开了,正巧对上浑身赤裸的谢思。
“咳咳,”桀颇不自然的咳了两声,忙进去把门掩上,“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有这个习惯……”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露出来的白皙肩膀看。
???“我?”谢思不记得自己昨晚把自己脱的这么光,这是怎么一回事?谢思忙用被子把自己露出的肩膀掩住,挡住桀的视线,忙说道:“也许是昨天太热了。”
谢思把自己裹个严严实实,桀没察觉到自己的冒失,随便的坐在谢思床畔,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我听说你早晨不愿起床,连早饭都没吃,这都中午了,还没见你出来,我担心你才来看看,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没有,我只是昨天睡的晚……”越说越觉得言语有些暧昧,自己浑身赤裸,旁边坐着个大男人,总觉得有几分难堪,“桀,我一会到书房找你。”
“咦?为什么去书房?有什么事现在不能说吗?现在也只有我们两个人。”桀屏息倾听,随即说:“这附近没有人。”
“我是说……我想穿衣服。”
“都是大男人,还需要回避不成,难不成……你是姑娘?”桀被谢思别扭的样子勾起了好奇心,突然抓住谢思的被子往外扯想一看究竟,“来让我看看!究竟谢思是不是男扮女装?”
“啊!不要!”谢思惊慌的拉住被子遮挡住自己的身体,被子突然脱离谢思马上又被谢思拉了回来,桀又故意拿话激谢思,“看看嘛,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桀,你别闹了,啊!”谢思突然惊慌的看着桀的背后,突然右手使力的将被子拢在身上往后退。
谢思惊慌间抓住被子的手划过桀的手背,将桀的手划破,在上面留下三条血痕。
“你怎么了?”
谢思从未露出过如此恐慌的表情,脸色发青的看着桀背后的方向瑟瑟发抖。
桀回头看了下背后,背后空无一物,什么也没有。“谢思?你别吓我,你看到什么了吗?谢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