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飞拿着电话,不好说她,只能任她去了。
“陆飞,你好,不知道你现在方便吗?能不能见个面?”
陆飞说:“请问您是哪位?”
电话那头道:“不知道你还记得我么,我姓蒋。咱们之前也见过面。”
陆飞盯着手里的号码,终于明白过来。
……自己怎么会不记得?
陆飞说:“记得。蒋女士,您好。”
对方礼貌地笑了笑:“陆飞,你记得就好。这样吧,咱们两点半见个面,好么?”
陆飞道了个抱歉,说:“我今天还有点事。”
那边却说:“呵呵,是在陪着你的小女朋友吗?我不会打扰你多久的。两点半在东街口地铁站转角的咖啡店见面吧,
坐一坐,叙个旧吧。那就这样了,再见。”
还没等陆飞点头或者拒绝,对方匆匆挂了电话,手机里传出忙音。
陆飞想给赵晓宇再打过去,拨了号码,又立刻挂断……
转身进楼冲着小安唠叨:“还不进屋,都冻成什么样了?”
小安抗议道:“根本不冷嘛,这根本都是春天了。我身上暖得很啊。”
陆飞笑她耳朵都冻红了,小安却拉过他手来,皱起了眉:“陆飞,你才是,手指都是冰的。”
24.他能做的,只有离开
咖啡店里小安家不远,拐个弯,再过一条街就是。
陆飞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又被人查了个底儿净。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进了门口,服务生走过来问:“先生几位?”
陆飞犹豫了一下:“等人。”
服务生说:“您是陆先生吗?”
陆飞点头,服务生微微鞠躬:“您请这边走。”
穿过几张桌,三三两两坐着小情侣们,低声不知道交换着什么,很是亲昵。
陆飞抬头往尽处看去,他还认得那位,面相很是温和的一位妇人,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长发典雅的盘在脑后,即使这
又过去了几年,她还是不怎么见老的。
陆飞笑了笑,坐下:“您好。”
妇人一笑,算是打过招呼,又对陆飞讲:“喝点什么呢?我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
陆飞就看了看菜单,点了最普通的一种。
蒋女士也跟着要了一样的,笑着说:“我不懂这些,随便吧。”
妇人就像其他见到晚辈的长者一样,家长里短的问了许多。最近怎么样,工作是不是顺利,家里是不是安康?
陆飞一一答了,也没有刻意隐瞒什么。
一会儿功夫,咖啡端了上来。她加了奶,加了糖,端起来喝了一口,还是皱了皱眉。
“哎呀,总是不习惯的,好苦。”
她那微微抱怨的神情,仿佛像个小孩子一样,转脸看着窗外,叹了口气。
“陆飞,我听姐姐说,你回来了。我真的很吃惊。”
妇人把目光转了回来,凝视着陆飞的眼睛:“你知道晓宇跟家里怎么说的吗?”
陆飞摇头:“我不知道。”
蒋女士轻轻搅着那咖啡:“晓宇说他不结婚了,要跟你过。哦,当然只是跟他妈说的,没敢告诉他爸。你也知道我姐
夫那脾气,一口气要是卡住了上不来,有个长短的……”
女人停住了话,看着陆飞:“是吧?”
陆飞点头,让她继续说下去。
“你们分了吧,两个男人在一起像什么话。我总以为你是个明白的孩子,不像赵晓宇,整天脑子里浆糊一样,不知道
在想些什么。他是家里的老幺,从小被惯大的。凡事也不懂的考虑个长远……我姐那个人也是,太惯着晓宇了。他说
什么是什么……可是陆飞,你们都不小了,还想玩到什么时候?”
“不结婚,开什么玩笑……”
“陆飞,你是独子吧?退一万步讲,他赵家也是无所谓的,赵晓宇上面有哥哥姐姐扛着,你呢?你们家受得了吗?”
陆飞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发现已经凉了,又放了回去。
店里的空调明明开得那么暖,咖啡却凉的这么快……
他恍然又回到了六年前。
同样的人,对着赵晓宇说得也是这样的话。
“让你爸知道了,看怎么收场!你脑子里都想得什么,你知道你妈妈怎么跟我偷偷哭吗?晓宇,你挺聪明的孩子犯什
么糊涂,你不要往那歪路上走!”
他在楼梯的转角处,看不见赵晓宇的表情,却看见那肩膀僵硬着,手攥紧了又松开。
那声音冷得像浸了冰水一样……
“我跟陆飞都是成年人了,要的是什么,心里都很清楚。在一起,不过是各自有需要罢了。别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
”
他看见赵晓宇对面的女人,神情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安静温柔。
“晓宇,我给你半个月时间处理好一切,别让你妈妈再操心了,听见没有。”
陆飞也不知道赵晓宇听见没有,他不敢再往下去听,他能做的,只有离开。
陆飞抬起头看着蒋女士,她讲话时表情是那么诚恳,她是那么真心又坚决地劝告着自己。她说的句句在情在理,自己
找不出一句来反驳。
陆飞开始专注地思考这些以前都不愿面对的事情,甚至连蒋女士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那么清楚。只端着杯凉掉的咖
啡,望着窗外发呆。
他看着天黑了,外面下起雨来。
赵晓宇的电话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打过来。
陆飞冲进雨里,打了辆车,回了家。
雨倒是不大,衣服微微被打湿了,有点不舒服。陆飞换了件T恤,擦了擦头发,开始做饭。
过了一会儿,赵晓宇咚咚上了楼,推开家门冲着陆飞嚷嚷:“怎么不接电话啊?”
陆飞还正炒着菜,话音被噼里啪啦的声盖住了一半。
赵晓宇凑过来,从后面揽住他的腰:“跟你说话呢。”
陆飞又重复了一遍:“这不是做饭呢吗,没听见电话响。”
顺手拿过盘子,把菜盛了进去,在围裙上抹了抹手,把赵晓宇的爪子从牛仔裤里拽了出来。
“先吃饭吧,后运动。”
赵晓宇说:“不行,饭后不宜运动,会得阑尾炎。”
陆飞说:“放屁,你几个阑尾,都割掉了,还能再长出来?”
赵晓宇哼哼着推他按在墙上:“我觉得围裙挺好,你吃完饭就脱了,没意思。”
陆飞被他亲得痒痒的,低头笑了出来。
而赵晓宇在他耳边不停地说着:“陆飞,我爱你。”
25.交待
陆飞登着凳子,挽着袖子,费劲巴拉地擦着玻璃。
赵晓宇趴在沙发上边翻杂志,边嚼着苹果:“陆飞,那窗户外面你就甭擦了,明儿找保洁阿姨过来多好。”
陆飞从凳子上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把抹布摔进水池里,弯下腰冲了冲手,随便在裤子上抹了抹,走进屋来。
赵晓宇看着他进来,翻了个身,把杂志顺手一扔:“你擦玻璃干吗?年前没扫房?”
陆飞把身体陷进沙发里,捏了捏发酸的肩膀。赵晓宇赶紧狗腿一样地上去揉肩搓背。
“翻箱倒柜的这是做什么啊。好不容易有个礼拜天,你还不陪我歇会儿。”
陆飞闭着眼,忍受着他毫无章法的揉捏:“你可以选择跟我一起劳动的。”
赵晓宇赶紧岔开了话题:“晚上跟小安一起吃饭吧。”
陆飞犹豫着看看屋里:“还没收拾完,我身上也够脏的。晚上随便吃点儿得了。”
赵晓宇推他:“你先去洗澡。”
“那好,你做饭啊?”陆飞有点惊讶,什么时候也没见赵晓宇这么主动要求过劳动。
赵晓宇扭捏地说:“我在床上等你。”
……
陆飞盯着他好久,也不出声,赵晓宇心里有点发毛。
“怎么了?”
陆飞说:“没事,我去洗澡了。你叫点儿外卖,楼下那家盖饭就挺好。”
赵晓宇得令去找手机和外卖单,陆飞转身进了浴室,把门扣上。
皮肤接触到热水,很快泛起了淡淡的红色。等适应了温度,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舒服得难以自持。
陆飞靠着墙想,也许是时候改变了。
周一请了个假,把最后剩下的东西都打了包,打电话叫来搬家公司,装箱拉走。
临走前看看这住了半年多的房子,竟然还有点儿留恋。
玻璃擦得明亮如新,连窗帘都是新洗的,风从外面吹过来,带着淡淡的春日的暖意,陆飞笑了笑,轻轻将门带好,把
钥匙紧紧攥在手心里。
等到都搬完了,再来给房东打扫一下卫生吧,也算是有个交待。
26.只不过
搬家是件繁重又琐碎的工作,陆飞从早上一直忙到了太阳落山。
肚子开始叫个不停,肠子拧在一起似的不舒服。陆飞随手找了件夹克披上,下楼寻摸点儿吃的。
走到楼下,才发现夜都深了,街边路灯亮了起来,摊位上三三两两围着人,很是热闹。
陆飞凑过去,要了几串丸子,鸡翅,也搬了个凳子坐在路边啃了起来。
鸡翅刚下肚一个,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陆飞,你在哪儿呢?”小安的声音有点急,“你是不是搬家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啊?刚才晓宇哥哥过来找你,
问你是不是在这儿。”
陆飞嚼着鸡翅,看了看手表,没做声。
“陆飞,你给晓宇哥哥打个电话吧,他挺着急的。”
陆飞说:“赵晓宇没给我打电话啊。”
小安也愣了:“他……他真的特别急啊……他说今天去找你,房子都空了。他还开着车到处找你。”
陆飞说:“小安我骗你干吗,他真没联系我。”
“……那,你在哪里呢?你搬到哪里去了?你告诉我好不好啊?”
陆飞问:“赵晓宇在你旁边么?”
小安犹豫了一会儿:“……没,没有。”
陆飞说:“那成吧,我明天再给你打电话说。就这样吧,我一会儿还得回去收拾东西,你也早点休息吧。”
小安赶紧叫住他:“陆飞……陆飞,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啊。”
“那……个……”
“小安,你不用传话了,有事让赵晓宇自己找我。我挂了。”
电话刚刚挂断,铃声又响了起来。
陆飞接起来说:“小安,你早点休息吧,我明天过去找你。”
那边沉默了半天,才出声:“陆飞,是我。”
陆飞把最后一颗丸子塞进嘴里:“赵晓宇,你们家人都很喜欢用别人的手机打电话嘛。”
赵晓宇愣了一下:“陆飞,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陆飞说:“你小姨找过我了。咱俩是不是也该说个清楚,以前没说开的,也挑明算了。”
“那好,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陆飞把钱递给了老板,站起身往回走:“赵晓宇,你为什么不用自己的手机给我打电话?”
“……我打过去,你会接吗?”
陆飞又气又笑:“赵晓宇,你原来这么怂吗?”
那边声音忽然沉闷了起来:“你当初就是说走就走了……你以为我没想过你有一天又会一走了之?陆飞,我只是……
真没想到你能走得这么快。”
陆飞上楼开了门,躺在沙发上,在黑暗里听着对方有点急促的呼吸。
“陆飞,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到底在不满什么?我知道我家里那边会有压力,可你以为我多大了?这点儿事情自己
都做不了主么?我不知道小姨又跟你说了什么,你就宁愿信她,也不愿意信我?你当我这些日子的努力都是什么?你
以为六年前我没有恨过你?”
“你总是这样……陆飞……我知道你自尊心强……但是你知道我什么感受么?我是觉得你为了你的自尊,可以随时放
弃这段感情。”
“陆飞,我跟你的自尊,哪个更重要呢?”
……
电话里声音忽然有点不对劲,陆飞的脸一下子就热了起来。
不是吧……
“喂,赵晓宇……赵晓宇……”
“……干吗?”
“你不是哭了吧?”
“……”
“小安也在旁边吗?”
“……”
“你真不够给我丢人的。”
“……”
陆飞赶到小安家楼下时,赵晓宇跟安亚正并排坐在爬着藤蔓的花架下的长椅上。赵晓宇挺大个子,头却靠在小安的肩
膀上,垂头丧气的,很是不靠谱。
陆飞咳嗽一声,站定在两人面前。
安亚赶紧站起来,像是推烫手山芋似的把赵晓宇往外推:“快起来,陆飞来接你了。”
赵晓宇皱着眉头,扭过脸不去看他,眼睛却有点泛红。
陆飞说:“小安,你怎么还不休息,大晚上的在楼下转悠什么。”
安亚尴尬着笑笑:“陆飞,你们快别闹了。我……我……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捅了捅赵晓宇,在他耳边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又赶紧朝着陆飞摆摆手,三步并作两步往回走。
陆飞转身坐在了小安刚才的位置,轻轻靠在赵晓宇身上。
“走吧,你还要在人家楼底下坐个通宵吗?”
“……去哪儿?”
“回家。”
陆飞把钥匙塞进赵晓宇手里:“我搬家了,要去看看吗?”
“……你没事搬什么家?”
“房租到期了啊。”
“……”
“……”
“住那里不是挺好的,你续租不得了。”
陆飞说:“搬过去的地方那是我自己的房啊,以后就省得交房租了。”
赵晓宇一愣:“你什么时候买的房?”
陆飞说:“早就买了,我妈准备给我结婚用的。前几年我在外地,就租给我表妹住了,这次回来,重新装修了一下,
前些日子才搞定。”
赵晓宇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钥匙:“你不留着娶媳妇了?”
陆飞想了想说:“虽然你不能生……我想也就这么凑合着吧。”
赵晓宇忽然站起来,伸手拉着陆飞就往外走。
“喂!赵晓宇,干吗去?”
“生孩子去!”
“……”
手上被拽得生疼,车门一开,陆飞几乎是被扔了进去。
赵晓宇的体重压了上来,衣服很快被扯开,陆飞忙着叫停:“你车上……又没有……”